第27章 ☆、第二十七卷
應該是沒有人敢随便上來幫他收拾,所以就讓他這樣狼狽的躺在這。商婉慢慢俯下身,這張臉閉上眼睛的時候也是很好看的,大概真是喝多了,唇線并不像平日那般生硬。眼睛太深,這樣閉合着,讓人少了很多壓力。
記憶中的另一張臉跳出來,慢慢跟眼前的面孔重合,奇妙的融洽。商婉的眉頭慢慢變的柔和,她伸出手,順着他的眉毛慢慢拂過,濃密堅硬,有些紮手。
其實她并不清楚自己來這裏的原因,連城和她之間早就是一筆爛帳,無法理清。恨的太久,到了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原諒他,還是通過不原諒他來懲罰自己。誠如他所說,一切的禍源其實都是她自己,連城固然是她生命中的天災,但将這場避不開的天災引成人禍的人,是她自己;連城開了一個口,是她自己将這個口擴大,最後演變成了狂風暴雨席卷了她自己的生活,家庭,親人和命運。
如果她能像曲心安一樣将所有的事忍下來,那麽現在,她是不是也會如她一樣,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哪怕生活中還是有些小失意,但是至少她愛的人都還好好的活在世上,例如商唯。
自己竟然有這樣的想法,商婉窒息,然後哂笑。
一切都不可挽回,說再多恨,想再多後悔,都是自欺欺人。她已然走到了今天這步衆叛親離的境地,就像連城說的,是她自己将自己逼到了這步田地。
連城睡得很沉,睡夢中眉頭微微皺着,有些呓語,商婉并沒有留神聽。她站在他床邊,想起了很多往事,有些出神。
她想起她離開家的那一天,大雨磅礴的夜裏,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了好久,街道上的燈光閃閃爍爍,天空無邊無際,當她覺得自己渺小的瞬間就要被這世界吞滅,萬劫不複的時候,是連城突然出現在她身邊,他不發一言,一字不問,緊緊地将她抱在了懷裏,讓她冰冰涼涼的心,有了短暫的依靠,哪怕他是罪魁禍首,哪怕那時她恨他恨得要死,卻都沒有勇氣推他離開。
此後許久,她一直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夢裏是商唯冰冷的屍體,父母痛哭失聲的悲鳴,和他們那句“你走吧,不要再回來的”的訣別。
那時候,連城一夜夜的陪着她,他不詢問,也不安慰,他只是一直陪着她,她從黑夜坐到黎明,他便在她身後陪着她看日出,黎明的光線美輪美奂,她已經不知道到底該去恨誰了。
連城摧毀了她的生活,卻也陪着她走過了人生最灰暗的時刻。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又貪戀他給予的那一點依靠,仿佛如此,她才沒有最後崩潰與瘋狂。她是如此矛盾,幾乎欲罷不能。
商婉出來的時候,江淺已經不在了,蘭州正靠在走廊上。看到她出來,直了身子朝她點點頭,“商小姐。”
商婉颔首,“我回去了。”
“車已經準備好了,齊勉在外面等你。”
商婉擡眼看他,“不用告訴連城我來過。”
蘭州難得微露笑意,但也只是笑,并不搭腔。商婉瞥了他一眼,也并不再說,蘭州是連城的心腹,更是從小陪到大的玩伴,心思缜密,笑面佛陀,八方圓滑的好手段,但是寸土不讓。看着商婉的身影慢慢下了樓,蘭州才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
Advertisement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雖然發現自己是收拾妥當的躺在被子裏,連城也并沒有問什麽。他推了工作,直接飛了法國,連蘭州也沒帶。
齊勉将這個消息告訴商婉的時候,商婉只恩了一聲,然後繼續換衣服,收拾妥當,離了酒店。
齊勉并沒有跟着,她接了個電話,便只送她到酒店門口,看她上了車,将一大袋的藥品放在她懷裏,細細叮囑了一番才放心。
商婉并沒有直接回去,她消失了兩天,方明秋打了無數次電話過來,她出來之後首先就去見了她。
方明秋還是一身幹練的小西裝,見了她,手裏的包一甩就坐到了她對面。
商婉微微一笑,叫了句,“學姐。”
方明秋打量她半晌,看她精神的确不錯,才開口,“連城那個小情人怎麽回事,報道上捕風捉影說什麽的都有,這兩天好不熱鬧。”
商婉淡笑,“這種事過個兩天也就消停了。”
“那你呢---------”方明秋說,“-------你生病發燒,連城把你接到身邊照顧,就連我打電話找你,都是連城的助理接的電話,半句不肯多說,還有,得知你在連城那裏,我去探過比利的口風,這次跟連家的合作大概有些隐情,比利不是很靠得住,這點,你要心裏有數。”
商婉喝了一口咖啡,“比利什麽态度,都已經沒關系了,我跟連城已經撕破臉,今後怎麽走,靠不靠比利,都不重要了,再說---------”商婉淺笑,“------這次回來,也只是回來看看,過段時間,我就該走了。”
“來去如果能那麽自由,當年你就不會走的那麽艱辛了。”方明秋嘆氣,“你不肯多說,我也不問了,但我總希望你好。”
“我知道,我一直感激學姐。”
“免了。”方明秋向後靠在椅子上,“其實如果你跟連城能冰釋前嫌,我倒是沒什麽意見,無論他過去做過什麽,過去的都無法改變,人應該往前看,他對你有心,這個暫且不論,更何況,你們現在還有----------”
“學姐-----”
方明秋頓住,然後攪拌着咖啡,“----我知道你心裏有過不去的坎,有時候人不能活的那麽明白,不能不計較,也不能太計較,糊塗一點才會快樂。商婉,你活的太清醒,也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