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卷

“商婉，你活的太明白了。”

沖咖啡的手一頓，商婉無奈的笑笑，從廚房的窗戶往外看，就正好能看到花園裏層層疊疊的樹木，綠茵茵的草坪和偶爾路過的騎着自行車的孩子。

商婉抿了口咖啡，和方明秋見面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這一周內，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她，她只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也許，真的該走了。

客廳的電話響的毫無預兆，她在這裏聯系的人不多，知道她住處座機號碼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當聽出電話那頭的聲音時，商婉更是難得意外的挑了挑眉。曲心安的聲音依舊很溫潤，自報了家門之後，想約她見一面。

商婉只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并敲定了地點和時間。

火鍋咕嚕嚕的冒熱氣，曲心安擡眼看了看四周，十幾桌的小店面，幾乎滿客，都是附近的學生。這裏的環境曲心安并不陌生，甚至熟悉。這裏是她大學後面的美食街，這家店開了十幾年，以老板秘制的湯料出名，上學的時候，她是這裏的常客。

商婉約在這裏，出乎她的意料，“你怎麽會知道這裏的？”

商婉正熟練的拌作料，店裏面有名的餐前點心是老板自作的花生米，裹了蛋黃和奶油油炸過，入口很香。商婉撥了半碗到自己碗裏，聞言挑眉，“怎麽，你在這裏上學沒來這裏吃過？”

“我想這所學校還沒有學生會不知道這家店。”

“你既然這樣說，那我知道這裏就沒有什麽奇怪的了。”服務員将配菜一樣樣擺在桌上，商婉等人走開，撥了半盤蝦滑到鍋裏拿湯勺攪拌，“一直忘了說，我曾是這裏的學生，說起來，應該算是你的學姐。”

曲心安的确是好大一起會兒才反應過來，火鍋裏咕嚕咕嚕已經被商婉加了不少東西，熱氣騰騰冒出誘人的香氣。她的臉隔着煙霧有些看不清楚，聲音有種空曠感。

“。。。。你。。。。”

“上了一年半，大二退學，去了美國。”

“和連城？”

Advertisement

“不然呢？”沾了醬料，入口的蝦滑果然還是如記憶中一樣美味，商婉難得露出一點享受的笑意，看曲心安還愣愣的，忙撈了一些到她的碗裏，“別愣着了，趁熱吃，你也應該很久沒過來了吧。”

曲心安撥弄着碗裏的東西，“我沒有想到，也沒有人跟我提過。”

“我休學的時候，連城身邊只有蘭州，齊心齊勉還在連家老宅，對我們的事知道的不多，齊勉後來知道了一些，不過也是一知半解，更不會多嘴告訴齊心。”

這算是解釋了？

曲心安擡眼看過去，商婉吃的很享受，也很專心，眉宇間有不曾見過的輕松。

“你。。。。。為什麽會休學？”

“考場作弊，情節嚴重，還不知悔改，學校記大過，勸退。”看曲心安瞪大了眼睛，商婉撲哧一笑，“很奇怪？”

“連城做的？”

商婉放下筷子，喝了口清水，“算是，也不算是。”她的手握着杯子，語氣有點娓娓道來的姿态，“連城那時候正在住院，加護病房昏迷了兩天，他家裏人恨我恨得要死，又不能殺了我，就使了點小手段。連城醒了後，要被送去美國，他不肯，鬧了許久的結果就是我跟着過去了。那時候我一無所有，連學校也失去了，留下還是離開，對我沒有任何區別。”

“到了美國，連城繼續讀書，那時候我有輕微的抑郁症，上不了學，只能呆在家裏。一年多的時間裏，什麽也沒做，倒是把美國西海岸的風景看了個遍。”

“抑郁症？”

“恩，不是很嚴重，看了心理醫生，半年後就慢慢好了。”

她此刻說來宛如雲淡風輕，但那時候卻過得生不如死。她見不了人，懼怕人群，有輕度自殘跡象，每周要看三次心理醫生。連城堅持不讓她住院，帶她搬到海邊別墅，看護也沒請，照顧她的事變成了親力親為。

連城那時候的學業頗重，學校又在市區，每天往返就要花上大把的時間，加上她情緒常常不穩，連城不在家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就可以坐一天，不記得吃東西喝水，連城回來之後，總忙着先照顧她，然後還有作業，額外的商業課程，忙的腳不沾地。

短短一個月，不僅她自己瘦了一圈，連城也是迅速消瘦了下去。雖然如此，他們卻過了一段難得心平氣和的日子。

“你為什麽會得憂郁症？是連城。。。。。”

“人要撞了南牆才知道疼，那時候的我就算知道這個道理，也要拼着力氣撞一撞才甘心。”商婉并不多說，但神态語氣也仿佛承認了什麽。曲心安心裏一時有些複雜，她一直知道商婉和連城之間有着自己無法插足的過去，羁絆太深，而現在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種過去，是旁人無法撼動半分的，無論是幸運還是災難，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有了不為外人道的牽扯，便注定是不同的。

“你今天找我來是想談什麽？”

曲心安還有些發愣，商婉一笑，“你難得主動找我，一定有不得不找我的理由，聽我說了這麽多，也該你說了。”

曲心安夾了一根青菜，嘴巴裏細細咀嚼，商婉也不催促，只慢慢喝着水。

是因為重游故地，她才想起了那麽久遠的事情吧，商婉有些分神。

其實那時候應該也有值得懷念的東西。西海岸的陽光很強，海水很藍，周末的時候，連城常常開了游艇帶她出海。浩瀚無垠的大海上，偶爾能看到海豚在海裏翻跟鬥，海鷗飛過來又飛過去，她和連城并排躺在甲板上，仿佛所有的憂愁都不再有。

說起來，她的病能那麽快就好，也得益于這些吧，她不怎麽确定的想。

“前幾天有人找過我--------”曲心安突然出聲，商婉還有些回不了神，眼睛裏帶了些迷茫，曲心安接着道“-----是連城父親身邊的人，她讓我叫她雲姨。”

商婉慢慢清明過來，語氣淡淡的，“那你找我是什麽意思？”

“她給了我一個承諾。”

商婉擡頭看她，曲心安的神态有些拘謹，微微躲開了她的目光，“------她許諾我可以一直留在連城身邊。”

商婉的嘴角慢慢露出譏诮的淺笑，她并不是針對曲心安，只是聽罷這件事，不自覺露出的表情。

然後她問，“那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曲心安輕輕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找你，只是不自覺的就想告訴你。雲姨很善于說服人，我聽了很動搖，來找你之前，我甚至都說服了自己，只是見了你之後，我才知道，就算連家同意了我的身份，連城也不會再接受我了。”

她今年二十六歲，已經過了會做夢的年齡，人生最美好的五年全給了連城，陪在那個男人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成了她最美好的隐秘，她曾想就将這樣的日子過下去，将愛戀沉睡在自己一個人的心中。

可結果，命運在她安分守己的時候又給了她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