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卷
再绮麗的夢，終究要醒來。
連城醒在書房的地上，地板上鋪了厚實的地毯，非常柔軟，身上蓋着薄毯，陽光從露臺上透進來，将他籠罩在一片光裏。大概是昨天晚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沙發上掉了下來，睡得太熟，竟然都沒有知覺。他單腿曲着，發呆了好一會才慢慢起身。
房間裏四面明亮，房間走廊內幹淨整潔，沒有人。他赤着腳慢慢下了樓，客廳內的紙箱已經不見了，餐桌上是準備好的早餐，他走過去拿起壓着的紙條。
“我跟蘭州先把東西搬過去，你睡得太熟，沒有叫你，桌上有早飯。”署名商婉。
連城拿着紙條，站在那四周掃了一圈，客廳內空空蕩蕩，所有的東西都渡了一層光暈，并不讓人覺得清冷，反而很溫暖。沙發上擺着燙洗好的西裝，應該是蘭州帶來的，更讓這一切多了一些生活氣息，他覺得一切仿佛真的是一場夢，美好的如此不真實。
早餐是米粥和面包和煎的焦黃的雞蛋，連城慢慢坐下，切了一塊雞蛋賽到嘴巴裏，突然有種抑制不住想流淚的沖動。
吃了早餐洗了澡換了衣服，開了門果然看到自己的座駕停在門口，開門上車發動，銀色跑車劃過優美的一個弧度嗖的飛了出去。
開了電話，連城單刀直入，“商婉呢？”
蘭州也不廢話，“東西搬到紅頂大院後，商小姐說想自己轉轉，去了市中心，我派了司機跟着。”
“恩，那就随她吧，中午再确定她的位置，我跟她一起吃飯，你現在回公司。”
“好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中午連城并沒有如約前來，他有了其他的客人。
直到進了敦煌酒店的頂樓餐廳，連城還在跟着身後的幾個主管低聲讨論吩咐着工作，一行人西裝革履，年紀或大或小，都是一副精英做派，進了餐廳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遙遙看到窗邊等待的人，連城朝身後的人又吩咐了幾句，其他人抱着文件便找了偏遠的地方坐下，連城單身朝窗邊走來。
到了桌前，連城欠了欠身，叫了句，“雲姨。”才拉開椅子坐下。
對面被他叫作雲姨的人大約四十多歲，穿着得體，花了淡妝，臉色白皙幹淨，看起來非常年輕，只是眼睛溫潤過頭，是經歷了諸多故事的人。
看到他坐下，便将準備好的咖啡推到他面前，“很久沒有見你了，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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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是自己一貫的口味，連糖的顆數應該都是一樣，連城點頭，“雲姨費心了。”
徐妙雲攪拌着自己的咖啡，聞言慢慢道，“我在連家也呆了幾十年，說句擡舉話，我也算看着你長大的，你爸又只有你一個孩子，一家人的心思都撲在你身上，我自然也是，記得你這點小喜好，還是應該的。”
連城不置可否，喝了口咖啡換了話題，“雲姨這次回來，爸知道嗎？”
徐妙雲看他轉了話題，也識趣的不再說。
“知道，本來是要一起回來的，只是手頭上的事沒處理完，就讓我先回來了。不過你放心，和孟家見面的時候，他一定會趕回來的，畢竟是商量你結婚的大事，雙方家長都要出席的。”
連城擡頭看她，“雲姨回過老宅了？”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徐妙雲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那點試探的心思都被他看透了。可她畢竟是大風大浪走過來，尴尬也只一閃而過。
“剛回來的時候去看了老夫人，前段時間在英國拍了一個青花茶具，知道老夫人一向愛這個，這次就正好帶了回來。”
“那雲姨這次回來打算呆幾天？”
“過兩天就走，許久不曾回來，國內的很多情形都弄不清楚，反而住不慣了。”
她說完仿佛有些惆悵，禁不住輕輕嘆了口氣，連城安然坐着，“雲姨想去哪裏，找個人陪着就是了，齊勉齊心現在都在老宅，有她們陪着，我想家裏人也都放心。”
徐妙雲忙笑着擺手，“那是老夫人身邊的人，我可沒那麽大的福氣。不過，我看她們行事作風倒是比以前長進不少，想來，這幾年呆在你身邊也是頗為受用。”
他微微起身給她的茶杯加滿，“雲姨就別再說笑了，誰不知道當初奶奶把她們給我的原因，還不是我身邊糊塗賬太多，她老人家不放心，派了她們過來給我善後。要說真有長進，那也不是我的功勞。”
徐妙雲摩挲着茶杯，輕輕“哦？”了一聲，道，“那這麽說，你現在把她們打發回去，是身邊的糊塗賬都解決完了？”
連城一笑，“雲姨不是已經見過曲心安了，那該是很清楚了。”
徐妙雲一時靜默，她倒是想不到連城如此直接，随即釋然的一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又細細打量了他半晌，有些感概道，“你真是長大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家裏人逗你，談到女孩子戀愛這種話題，你都一直非常不耐煩，興致缺缺，一直到了高中，也都如此。沒想到一眨眼，你也到了要跟喜歡的女孩子成家立業的時候了。”
“誰讓我有個風流不羁的父親呢，小時候見得多了，自然對這些就麻木了。不過我跟父親終究是兩個人，雖說血脈相承，我與他畢竟不同，雲姨說是嗎？”
談到這個話題，徐妙雲聰明的沒有接下去。
“退一步說，就算我的确跟他相似，那也并不代表我願意走跟他一樣的道路，就算不為我自己想，為了我母親，我也不會走這條路。”
再大方的女人，若不是無可奈何，誰願意跟別人分享丈夫呢？這個道理，任何一個女人都懂，徐妙雲自然也懂，所以她很是沉默了一會。
而連城自小就陪着身體不好的母親滿世界散心休養，關于這點，他比其他人更感同身受。
“我想這些，雲姨比我更清楚。”連城最後說。
徐妙雲說，“你很喜歡那個商小姐。”
連城不置可否。
“我很好奇，那是個怎樣的姑娘。”看連城只低眉不答，便接着道，“我想，她該不只是漂亮。”
連城笑笑，“她并不漂亮。”
徐妙雲訝然，然後失笑着搖搖頭，“你啊。”又問，“你母親見過她了？”
連城搖頭，“除了奶奶，家裏還沒有人見過。”
“哦，那準備什麽時候帶她回家？”
“這就取決于雲姨回去怎麽說了。”連城四兩撥千斤。
徐妙雲嘆息般笑笑，“連城，你真是太聰明了。”再擡頭的時候，有些語重心長，“你該知道，你的事，是輪不到我來說什麽的，只不過你母親身體不好，你父親手段又太獨斷，所以老夫人才讓我來當這個說客，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連城點頭，“母親這段時間在國外休養，我也不想去打擾她。而我爸那邊。。。。”連城笑笑，“。。。。我自小長在奶奶身邊，如果奶奶做了決定，我想爸也不會反對。至于和孟家的婚事，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接受，您回去後，就如實跟奶奶說即可，如果非要選擇，那我只能要對不起她老人家了。”
徐妙雲聽完皺了眉頭，“倒不是到了這麽嚴重的地步。”
連城搖頭，“奶奶什麽脾氣，我比您更清楚。商婉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放的，如果真要魚死網破，那我只能舍棄連家這個身份了。”
徐妙雲張嘴，想不到他竟說出這句話。
連城卻仿佛并不以為然，嘴角含笑，“---------畢竟咱們家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想奶奶總不會希望我走大哥的老路。”
“。。。。。”
連城說完起了身，“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我想雲姨心裏也有數了。我還有約，就先告辭了。”
徐妙雲沒有再攔，談到這種程度，想說的未說的，連城如此堅決，都已經沒有必要再說。連城朝電梯口走，随他來的那些人也忙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東西起身，一切井然有序又靜默無聲，連城走在最前方，他背影提拔，簇擁在人群中，如山一般堅實可靠，。
徐妙雲看着，竟然有些羨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