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5)

我們随便扔在沙發上的人叫喊道:“為什麽紅桧在這裏?!他不是早死了嗎!”

好吧,看起來他們都相互認識的樣子。

“這要等他醒來的時候再問,我也在奇怪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雪悄頭也沒擡道,“你沒事的話就找東西先把紅桧綁起來,也差不多快醒了。”

彌賽亞懵懂地環視一圈,“你們怎麽都傷痕累累的?小鬼居然也受傷了!游息呢?不會戰死了吧?”

閃光=皿=:“爸爸在房間裏。”

我把閃光放在被褥上,輕輕擦着他濕漉漉的頭發,眼圈有些發熱:“對不起兒子,沒保護好你。”

閃光搖搖頭,“現在應該擔心老爸才對,我很怕他醒過來還是那樣。”

“應該不會,他只是情緒過于激化暫時喪失自主意識而已,醒來的時候應該已經安靜了。”雪悄說,“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吧。”

“已經止血了。”我說,“紅瞳是怎麽回事?在你來之前,游息的眼瞳是赤紅色,跟你差不多,為什麽會這樣?”

雪悄敲打鍵盤的動作頓了一下,驚愕地看着我,“你沒看錯嗎?”

“沒有,我也看到了。”閃光說。

雪悄緩緩道:“除非是天生,否則其他瞳色轉變赤瞳是要被同化的征兆……”

第七十三幕

“小紅桧——!”

紅桧醒來的後彌賽亞馬上撲了過去,亂七八糟地揉着他的一頭紅發。

“呀,彌賽亞,好久不見啊。”紅桧一成不變地笑着,聳了聳肩,“可以給我松綁麽?親愛的。”

彌撒亞遺憾地搖頭,“小雪不許我放開你。”

“啊,那可真是讓人沮喪啊。”紅桧笑着說。

我忍無可忍地打開門從房間裏走出來,憤怒地把他從沙發上揪起來,一拳将他轟在地上,“為什麽游息會變成這樣!你家夥!你媽的!”

“呀,呀,小白兔生氣了啊,嗨彌賽亞,有相機嗎?斯科特先生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這張憤怒的臉孔呢。”紅桧毫不在意臉上的傷,沖我勾唇笑着。

“混帳!”我怒不可遏地抄起手槍瞄準了他的腦門,“敢動一下就殺了你!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小紅桧,要老實點哦,小光光可是真的會開槍的。咻——你就挂了。”彌賽亞在邊上笑嘻嘻的。

“你想問什麽?”紅桧挑着眉看向我,“我可什麽都不知道,他就忽然發了狂朝我砍過來,我當然要保命咯。”

我咬了咬牙,大體情況閃光已經跟我說了一遍,游息只是被他侮辱我的言辭激怒了而已,這才跟他打起來。我雖然不知道他什麽身份,但至少是鄭幼倫的下屬。

“景小光在哪?”我扣緊了扳機,他敢說不知道,我就敢打穿他的腦子!

“嗯~在哪兒呢?”紅桧毫無緊張感,“當然是在斯科特先生的手裏了。”

“位置!”我怒喊着。

紅桧說:“在密室咯。”

“你騙人!”閃光跳起來說:“老爸已經掃蕩完上層樓層了,根本就沒有!”

“你們怎麽就這麽确定先生他不會換了血殖瓶?”紅桧說,“當然了,你們現在再去的話,胚胎一定已經轉移了,轉移到了哪,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好狡猾的答案。”閃光皺着眉嫌棄紅桧。

一股難以言喻的沮喪湧上來,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逼問紅桧根本就沒有意義。

我只是需要發洩一下,沒找到景小光,還差點把游息折進去的那種無力感讓我很恐慌。

我回到房間,游息還是靜靜地躺在床上,蒼白的面容嵌在黑暗裏,我忽然想起當初将游息從海邊拖回家時的畫面。當時他也是這樣臉色蒼白,一副文弱的樣子被我扔在浴缸裏。一眨眼已經要兩年了。

“游息……游息……”我伏在他胸前,不住摩挲着他的臉,“你醒來啊,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牽起游息微涼的手,趴在床邊靜靜地陪着他。

雪悄已經出門想辦法從分支那裏得到阻止游息被同化的血素,但是他對這并不抱有希望,被血統同化,這是有棠都沒辦法的事。

雖然早就被告知這個消息,但是每天看到游息活生生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樣子,我都覺得那不過是無稽之談。他還好好的,每天都會小光小光地叫我,怎麽會變成那種冰冷的生物,他不會抛棄我的……誰都有可能,可是游息不會,他絕對不會的!

想到最後我幾乎是着魔般的在心底狂吼,不斷安慰自己,平複慌張的心情。

下一刻,我感覺到游息的手指在我指尖動了一下。

“游息?”我連忙擡頭去看他,意外地撞上了一雙紅瞳。

游息的手在下一秒扼緊了我的喉嚨。

“!!!”我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仿佛不認識我般,冷漠地注視着我,手上快速用了力氣,我能明顯感覺到喉嚨的筋腱在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傷。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他活生生掐死!

游息起身,繼而把我提得雙腳離地,那雙紅瞳冰冷得猶如我是他的獵食對象。

我掙紮不開他,眼前陣陣發黑,最終沉進一片黑暗中。我試圖順着他的手臂,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龐,眼淚不斷滴落,摔在游息的手上。

你是在履行承諾嗎?

你說過,當你快要死了,或者被同化後,第一件就是殺掉我,你不要我孤獨……

可是你真的已經不是游息了嗎?明明之前還在親昵的叫我小光,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嗎?

游息扼住我喉嚨的手松動了一下,然後以更強勁的力道将我橫着甩出去。

我整個人被他直接摔到牆上,全身骨頭疼成一片。

彌賽亞和閃光聞聲闖進來。

“媽媽!”閃光吓了一跳,跑到我身邊。

我咳嗽了很久,好半天視線才恢複過來。我伏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游息。

“我真是沒見過比這種情況還糟糕的了!”彌賽亞受不了地大叫一聲打算過來扶我起來逃離這裏。

我推開他,站到游息面前,大口喘息着:“你不認識我了嗎?”

“小光光你在幹什麽!他會殺了你的!”彌賽亞驚惶的叫喊起來。

游息淡漠地掃了我們一眼,轉身朝書桌走去,那裏放着他的刀。

“你不是游息。”我往前走了一步。

他看着我,舉起手中的黑刀,橫亘在我的脖頸邊,手有些發抖。

“為什麽不砍下去?”我一步一步靠近他,“你殺了我,游息不會放過你的,砍一下試試啊。”

之前被他摔在牆上扯裂了肩上的傷口,大片的血液暈了出來,很快就染紅我半邊身子。

游息瞳孔驟然緊縮,沉默地看着我,緩緩放下了手裏的刀,“小……光……”

我撲上去,抱着他的腰放聲痛哭起來。

他的紅瞳轉暗,卻推開了我,急促道:“離我遠點!”

“游息?”我錯愕地看着他,想要靠上去他卻快速後退。

“別過來!”游息退無可退,猛地舉起刀指着我,“你再上前,我真的會殺你的,小光,離我遠點!”

“你不會的。”我握上他的刀刃,緩緩道:“把刀給我,松手。你怎麽會殺我呢……那不是你,游息,你看着我。”

我不知道游息在想什麽,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我的目光全是恐慌,好像我才是要取他性命的人。我清楚,游息見不得我受傷,更何況,我的傷口還是他造成的。

“那是我!”游息猛然喊道:“我有記憶!如果你沒有自救,我差一點就殺死你了!”

游息全身都在戰栗,那是一幅我從未見過的頹敗樣子。他看了看我,眼眸仍然泛着淡淡的紅色,最終他低吼一聲,箭似飛去,破窗逃走。

我愣了一會,猛地沖到窗前,看着月夜下他快速逃走的身影,嘶聲喊道:“游息!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用這把刀捅穿自己喉嚨!”

游息的身影站定,他轉過身,紅瞳悲傷地看着我,“把刀放下!”

“我不要!”我痛苦地大喊,眼淚在寒風裏飄零,“你以前說的都是屁話嗎?你不是答應過,不會離開我!你不是說過會一直陪着我的嗎!”

“我控制不住自己,小光,尤塔銘是正确的,和我在一起,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那些無所謂!”我聲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不在乎!喬薇尼已經不在了,游息,你不能再離開我!就算你不殺我,沒有你我也一樣會死的!”

游息沉默地看着我良久,“閃光呢?還有景小光呢?你能忍受我殺掉他們嗎?”

“你不會的!”

“我很清楚我會不會。”游息眼瞳的赤色越發濃郁起來,他最後看了我一眼,輕聲道:“小光,把我忘記。”

那一瞬間仿佛重新被扔回了深海,一切都在破碎,身體和內心都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要死亡一樣的窒息感籠罩下來。

“你不能這樣——!游息!你回來!”我眼睜睜看着他從我眼前消失,無能為力的絕望讓我不顧一切想跳下去追他。

“小光光,你追不上他的,先冷靜點!”彌賽亞沖上來抱着我的腰,防止我跌下樓。

“你放手!彌賽亞,放開我!”我奮力掙紮着,眼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現在不去追游息,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砰然一聲槍響,我背心有些微痛。

當我轉過臉,看到的是閃光舉着槍,槍口還袅娜冒着一縷輕煙。

重新醒來時我正置身于一片冰冷的海水裏,肩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被游息摔折的骨頭也完全修複了。我慢慢坐起身,在我家的浴室裏,閃光正裹着毯子趴在浴缸邊等我醒來,他已經睡着了。

我默默看了他一會,沒有去管他,而是失神地爬起來撲出去。

客廳裏彌賽亞轉頭看見我,“你醒咯。”

“嗨,小白兔。”紅桧仍然被綁着扔在沙發上,輕浮地朝我笑着。

雪悄擡起頭,看着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掃視一圈沒有找到游息的身影,接着開始到處找他,房間沒有,廚房沒有,啊,對了,還有三樓,他說不定跑到三樓去了!

這樣想着,我渾身濕淋淋地推開門踏進寒風中往三樓爬去,我在鋪天蓋地的灰塵裏到處翻找,每個塵封的房間都被我打開了,沒有游息的影子。

我沾了渾身的灰塵走出來,到一樓去敲門,“孟北音,游息在你這裏嗎?”

現在剛剛天際放明,孟北音沉默地看着我,最後抿着唇搖了搖頭,“昨晚你們發生什麽事了?”

我精神恍惚道:“沒有,游息跟我玩捉迷藏,我找不到他在哪了。”

“媽媽,你別這樣。”閃光追下來,拽了拽我的衣擺,眼眶有些發紅。

我看了看他,彎腰把他抱起來,往二樓走。

“老爸會回來的。”閃光摟着我的脖頸。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慢慢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雪悄道:“放心吧,寒光,我們會把游息逮回來的,然後替你臭揍他一頓!”

“嗯。”我把閃光放下來,髒兮兮地倒在被褥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一瞬間什麽想法都沒有了,什麽都不想去做。

我翻了個身,彌賽亞跑過來躺在我身邊,跟我面對面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別消極嘛,小光光,游息總會回來的,我們來想想怎麽懲罰他好不好?啊!到時候就準備小籠包和泡面逼他吃下去!不吃就拔他的鱗片!”

“你真變态啊,彌賽亞。”紅桧的聲音。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起來,笑着笑着聲音就變了調,眼淚瘋狂湧出來,我趴在被褥上,痛苦地嗚咽着。

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他說了,把我忘記,不是任何讓我有期待的詞彙,是‘忘記’,他已經決定不再出現了。

彌賽亞沉默地伸手摸了摸我濕漉漉的頭發。

游息離開後的第一天,我們在家不遠處發現了原本黏在他身上的信號源。

他徹底融入了無形中,讓我們無跡可尋。

他不見了。

第七十四幕

紅桧是雪悄他們原本的同伴,但是據彌賽亞所言,他早就在幾年前的一場任務裏死亡了。雖然沒有找到遺體,但是在深海中被其他魚類吃掉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所有人都以為紅桧死了。也許是人魚的超高自愈力救了他,但是他卻加入了敵對陣營。

雪悄質問過他為什麽會替鄭幼倫效力。

紅桧只是淡淡笑着,他說:“斯科特先生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內戰意識,比起有棠,我更相信先生他能更好的發展宗族。”

我這才慢慢意識到,深藍和陸地,只不過是一場異類種族間的內戰。游息始終不肯加入深藍陣營,只是因為他兩邊都不支持,他不想看到亞特人之間的相互厮殺,所以選擇中立。而我的身份最為尴尬,因為這場內戰是我的媽媽喬薇尼引發的,我總是偏執的認為喬薇尼是對的。她為了保護那些高階血統的亞特人,硬生生将一部分勢力從整個亞特人宗族中剝離出來,于是深海和陸地,便站在對立的天平上。這場戰争沒有誰對誰錯,都只是為了宗族。

什麽狗屁宗族!

這些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我也不管我是人還是純血異類,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游息和景小光的下落!

“聽着,不管游息現在什麽情況,至少在他離開前,他還是能保持自己的意識的。”雪悄認真說,“所以我覺得他不會放棄尋找景小光,他在找,我們也在找,總會碰上的。”

“如果他現在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了呢?”彌賽亞忽然說。

我抱着閃光的手臂僵了一下,低着頭,始終沒說話。

雪悄看了他一眼,彌賽亞又說:“瞪我幹什麽!必要的預防針還是需要打的!我覺得我們應該通知小李,游息真的被同化的話,本能會驅使他潛入海洋的,在海中可以讓小李搜索他的超聲脈沖。”

“好吧,游息要是被教官抓住的話,估計又要挨踹了。”雪悄去取筆記本。

“于是呢,在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吧。”彌賽亞拍了拍我的肩膀,“別消沉,別悲觀,游息又不是死了。他在陸地上沒有生存能力,必須回深海,只要在海中他就躲不了,總能找到他的。”

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這段時間他們說什麽我都乖乖順從,讓哭就哭,讓笑就笑,讓吃飯就吃飯,讓撒歡就撒歡……但是心內仍舊荒蕪一片。游息不在我身邊,一想到這個我就想沖出去大吼兩聲,然後把所有東西都破壞掉。

但是我不能,閃光還在看着我。游息離開,他也很難過,我不能繼續頹唐讓他更加的難過。

“好,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彌賽亞拍了一下手,引起我們的注意,“我們該幹什麽幹什麽,游息就交給小李料理吧。”

“需要我做什麽嗎?”我悶悶道。

雪悄說:“暫時不用,我和彌賽亞來就行了,你留在家幫忙看着紅桧吧,別讓他跑了。”

“呀,你們把我這樣綁着好幾天,全身都僵硬了,怎麽跑啊。”紅桧哀嚎道。

“小鬼跟我一起,省得給你看添麻煩。”彌賽亞把閃光從我懷裏拎走。

我仍然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他們就這樣一攬子計劃完成,風風火火的出門了。雪悄臨走前看了紅桧好一會,最後低聲道:“這次乖一點,我會回來的。”

我直起身,放松身體趴在被褥上出神。

紅桧總是摻着笑意的聲音傳來,“喂,小白兔,幫個忙吧,我想上廁所。”

“沒心情,你憋着吧。”我一動不動道。

“呀,真無情啊,憋着很痛苦的好麽。”紅桧嘻嘻笑着。

我沒在搭理他,也沒對周圍有任何警惕。

就這樣靜默了很久,紅桧說:“小白兔,就剩我們兩個了哦,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你如果再不閉嘴的話,我就割掉你的舌頭。”我的語氣好無威脅性,但是我的确很煩躁,如果他在亂說什麽廢話,我真的有可能跳起來把他的舌頭拽斷!

“呀,真可怕啊,希望我能憋到哥哥回來的時候吧。”紅桧可憐巴巴道,“鄭幼影說的沒錯啊,你果真是個食肉小白兔啊。”

“鄭幼影……”我喃喃着,回想前幾天晚上她被我一槍貫穿心髒時的表情,暗暗握緊了拳頭。那張跟鄭幼倫相似的臉,差一點……當時就差一點就可以殺死鄭幼倫了!

“你們的感情不是好得不得了嘛。”紅桧悠閑地說,“你殺了她,就真的一點惋惜的感覺就沒有嗎?”

“當然有。”我毫不猶豫道:“很惋惜,惋惜為什麽沒能多刺她幾下!”

紅桧:“呀呀呀,真是報複心強烈啊,就因為她曾經向你射擊過,你就完全抹消了你們以前相處時的感情嗎?”

我悶聲說:“這種話,在鄭幼影朝我開槍後,你有沒有跟她說過呢?”

“當然沒有,她可是我的上司,我沒有必要得罪她。”紅桧大方道。

我怒道:“那你跟我說個屁!”

“呀,因為很無聊嘛,找個話題跟你聊聊咯。”紅桧呵呵笑着。

我咬着牙,閉上眼睛,心說再跟他說話我就是傻逼!

“別不吭聲嘛,小白兔,她可是經常跟我提起你呢,小白兔還是他給你起的外號。”紅桧不依不饒着,“來說話吧,我可是很久沒這樣跟別人聊天了。”

我不說話。

紅桧:“別那麽無情啊,不跟我說話的話就帶我去廁所啊。”

我還是不說話。

紅桧:“拜托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啦,不然會憋不住的,尿在你家沙發上了哦。”

我繼續趴在被褥上裝屍體。這煩人的,他給我的第一印象還以為會是像游息那樣緘默冰冷的性子,沒想到是個話痨。

紅桧靜了很久,忽然用悲怆的口氣說:“游息離開就讓你這麽沮喪嗎?你尋找景小光的執着就這點程度嗎?”

“是,我就是很沮喪。”我呆滞地看着牆壁,“他是我的全部。”

“那麽閃光和景小光對你來說算什麽?”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冷冷道。

紅桧說:“別告訴我你沒注意到,自從游息離開的那一晚,閃光那孩子有什麽變化。”

我咬着牙,默不作聲。閃光最近的确變了很多,不會經常來黏着我,總是低着頭默默想事情,我也知道,我那天晚上的行為大概戳到他的傷口了。他總是怕我丢下他,這下好了,如果游息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他應該覺得我真的會丢下他吧。

“你、傷、到、他、了、喲~”紅桧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聲音說。

我忍無可忍地跳起來,騎到他身上,拽着他的衣襟吼道:“我看看你是不是長了兩條舌頭!你怎麽這麽煩啊!”

他的赤瞳顯得熱情,眼眸深處卻是清冷的孤單。我怔了一下,松開了他,跌坐到沙發上。

“覺得抱歉嗎?放心啦,你又不是第一個嫌我煩的人。”如果他活動自如的話,估計要狠狠拍兩下我的肩膀了。

“是個人都會覺得你煩。”我毫不吝啬我的毒液。

“是哦,所以哥哥也覺得我煩,在我即将被一群初代種蠶食時,他都覺得我煩,沒有來救我。”紅桧面帶微笑。

我怔怔地看着他,“你說雪悄?”

“是啊,他沒有和你說起過吧。我的事。”紅桧仰面倒在沙發上,輕聲道:“在你還不知道亞特人是什麽東西的時候,我和哥哥總是搭檔出任務。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怎麽隐藏喜歡他的心情,總是在他外出的時候用各種理由把他叫回來纏着他。”

“各種理由?”我皺眉。

“比如研究站被初代種攻擊啦,或者我被初代種攻擊啦等等等……”紅桧笑道:“後來呢,我獨自外出探索海域,情報出了錯誤,被小群的成年初代種圍攻。我哭喊着讓哥哥來救我,結果哥哥說,我很忙,紅桧,沒空理你!”

他模仿着雪悄的口氣說話,最後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再後來我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醒來時已經在斯科特先生的治療室裏了。然後內戰打響,我再也沒有見過哥哥。”

“他回去找過你。”我想起雪悄臨走前對紅桧說的話,“他一定回去找過你。”

“可能吧,我不太糾結這個問題呢。”紅桧好像在說笑話般講着自己的傷心事,他到底為什麽還能笑出來啊。

我問:“那麽現在呢,你還喜歡雪悄嗎?”

“你會因為游息的消失,在見不到面的思念裏慢慢将他淡忘嗎?”

我堅定地搖頭。

紅桧道:“那麽我也是。”

我把狼來了的故事給紅桧講了一遍,然後輕輕拍着他的肩膀說:“所以你別怪雪悄,換做是我的話,我大概都不會一遍又一遍地回去找你。”

“呀,怎麽說呢,畢竟現在我們陣營不同,必要的時候,哥哥還是會對我下殺手的吧。”紅桧笑着說:“所以小白兔要替我保密喲,現在的相處模式還蠻好的,至少哥哥要殺掉我,他不會太難以下手。”

“我也沒打算管你們的事。”我聳聳肩。

“呀,怎麽這麽無情呢。”紅桧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拿了個蘋果把他的嘴巴塞上:“所以現在你可以閉上嘴了,我耳朵真是要長繭了。”

紅桧唔唔了兩聲就妥協了,老實地窩在沙發裏。

雪悄把紅桧帶來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切,總有種漫天狗血的感覺。

我恹恹地趴到陽臺上,院子裏游息去年種的向日葵還在那裏,于寒風中搖搖晃晃。我心痛得難以複加,眼淚又忍不住慢慢溢出來。

那混蛋到底在哪啊……

當初不是信誓旦旦會在自己出事前殺掉我的麽,為什麽現在又膽怯了……游息,你這個騙子!

“呀,怎麽說呢,小白兔,你對我的警惕是不是太低了?”

我驚愕地轉過頭,紅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解開了複合型繩索,正大搖大擺地啃蘋果。

“啊,真的全身都僵硬了诶!”他笑着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各處關節,然後拎起他的日本刀,沖我毫無保留地笑着。

“你這家夥……”我有氣無力地看着他。他能和游息厮打,說明我壓根不是他對手,還是在身邊沒有任何武器的情況下。

不過……我也沒想過要反抗。

現在已經無所顧忌了,沒有任何人在我身邊,他應該,會把我抓去見鄭幼倫吧。

“我是騙你的喲。”紅桧桀桀笑道:“雪悄什麽的,我是巴不得親手将他砍了啊!可惜,得先料理你,斯科特先生估計也等急了。”

“你這麽說,雪悄會難過的。”我聳肩道。

“呀,出奇的鎮定呢。”紅桧挑高了唇角的弧度。

“說實話,我還蠻想去跟我哥哥敘敘舊的。”我虛僞地笑起來。

紅桧舉着刀,猛地沖上來照着我的身體就砍。我堪堪躲過去,怒喊道:“你媽叉!都說了會跟你去的!你還砍!”

“呀,有點信不過你呢。”紅桧道:“反正你也逃不掉,來乖乖給我砍一刀吧,不然你這活蹦亂跳的樣子,我還真是不放心呢。”

“……”我無言地看着他,“你只是想在這裏留下血跡吧。”

紅桧笑道:“呀,被你看穿了。”

“老實說,我真的要反抗的話,你也不一定會得手吧,所以別激怒我。”我漠然地看着的對方。

紅桧眯着眼睛肆無忌憚的微笑,長刀拖在地上,在我家地板上劃出一道細小的刮痕。他出其不意地将丢在一邊的槍支撿起來,瞄準了我,“呀,刀的速度始終比不上子彈呢,那麽現在,你還有自信把剛才的話說一遍嗎?”

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到底是誰随便把槍扔在那種地方的!

“喂!那裏面是……”我上前一步,紅桧扣動扳機,子彈直接崩進我的胸膛,我口中溢出血沫,斷斷續續補充未說完的話,“煉銀彈啊……混帳……”

“呀,你怎麽不早說呢。”

第七十五幕

到現在為止,發生什麽事我都再也不會感到奇怪或者大呼小叫了,跟一幫瘋子牽扯在一起,我他媽早就習慣了!

我睜開眼睛,房間裏充滿了淡藍的光暈,有種身處海洋中的錯覺,如果我現在呼吸的不是空氣的話。胸口積攢着麻醉過後的惡心不适感,我轉過頭,看到了一個半透明的女人正站在我床邊的一束光裏,滿室淡藍的光暈就是從她身上照射出來的。

是個長相很溫柔的女人,很漂亮,正看着我,“你醒了。”

“你是鬼嗎?”我看着她半透明的影子試探開口,剛一說話胸中就有一陣血氣湧上來。

“不,我只是一個人格程序而已,我是不存的。”那女人說,聲音聽着很熟悉,她繼續道:“我的名字是蘇恩。”

我瞳孔一緊,猛地撐起身體朝她撲過去,卻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從床上摔了下去。

“你觸碰不到我的,我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她的聲音仍舊溫柔而沉靜,“寒光,請你不要亂動,斯科特先生并沒有用海水治療你,所幸煉銀彈對你的純粹血統并沒有太大的影響。你剛接受完一場正常的手術,傷口還沒愈合。”

“景小光在哪!”我捂着胸口的傷艱難地爬起來,四肢都用不上力氣,應該是麻醉還沒過的原因。

“你不會想見到那孩子的。”蘇恩靜靜地說,“你應該躺回去。”

我彎着腰,原本按着傷口的手掌沾上了一點血跡,“你為什麽幫助鄭幼倫?你這個叛徒!”

蘇恩搖了搖頭,“我從一開始就只效忠于斯科特先生,我會在深藍,也是喬薇尼的意思,寒光,你看事情太片面了。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實嗎?”

“媽媽?你這話什麽意思?!”我驚訝道。

蘇恩說:“沒錯,我和路振風,都是喬薇尼安排在深藍的。喬薇尼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偏袒斯科特先生的,她只是太善良,不忍心看到那些血統高階的亞特人死亡而已。”

“教官也是?!”

“是的,你應該也知道有棠在幹什麽了,他是個偏執的人,喬薇尼特意叮囑過我們,要警惕有棠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那麽現在你也應該清楚了,他已經開始做了。我不得不将這些告訴斯科特先生,可是很可惜,斯科特先生已經沒有戰鬥意識了。”蘇恩悲傷地看着我,“這全是因為你。”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你說的這些話,是想把鄭幼倫洗白嗎?”我冷漠道:“他傷害了我的生活!殺了媽媽,甚至又想殺了我!”

蘇恩道:“是的,先生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也不想替他辯解,喬薇尼的确是死于先生的手中,但是對于你,先生從未想殺過你,他只是瘋狂的嫉妒,想将你留在身邊,你知道的,先生是很喜歡你的。你有過愛而不得的痛苦嗎?當你誤會游息和彌賽亞的時候,那種心情你還記得嗎?先生他,一直都生活在這種負面情緒中,他始終放不下你。”

我無言地看着她。

“但是這場內戰沒有對錯,有棠是為了保護高階的亞特人,先生他是為整個宗族,他同樣不想看到亞特人自相殘殺,于是先生他奪取了鄭泓易的性命,抹除了有棠的威脅。但是有棠仍然不肯妥協,他不願意臣服于先生,他想将整個宗族的主控權從先生的手中奪取,當然,他會為這個野心付出代價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的腦子已經亂了,原本的陣營忽然逆轉,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蘇恩輕聲說:“有些話,你要從喬薇尼的口中聽到才相信嗎?”

“什麽?”我有些懵。

一束光從上頭打照下來,裏面站着一個長發微卷的妩媚女人,同樣是半透明的影子,她沖我微笑着,“寒光,我的兒子……”

“喬薇尼……”我驚怔住,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床上。

“媽媽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你怪媽媽嗎?”光影中的人無聲無息的落下淚來,淚水滴在地板上,濺出藍盈盈的微光。

“……不對。”我怔怔道:“你不是喬薇尼……喬薇尼已經死了……”

“兒子,不論是人格程序還是真實存在的軀體,我還是我。”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聲音,溫柔的撫過我的耳畔,“光與影的幻覺,讓你覺得害怕嗎?”

“不是的!”我急急叫出口,“我只是……只是……有點難以接受,為什麽?媽媽你為什麽會做這些事?”

喬薇尼的聲音很輕:“媽媽并不想讓亞特人一脈消失……幼倫會是個好的領袖,所以我放了手,寒光,媽媽并不想讓你給我報仇,不要去記恨他。”

“可是他殺了你!”我匆忙喊。

“蘇恩,不要玩這種無聊的游戲。”鄭幼倫的聲音忽然從後面傳來。

蘇恩微微低下頭,“很抱歉,斯科特先生。”

喬薇尼的光影暗了下去,然後消失不見。

“媽媽……”我想伸手去抓,可是觸摸到的永遠只是空氣。

“那不是喬薇尼,蘇恩在騙你。”鄭幼倫走到我身邊,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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