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6)

我的手,“你看到的,也只不過是自己的記憶而已,她甚至不像蘇恩一樣擁有自己的人格,所以她說的一切你都可以不用去相信。”

“斯科特先生,您不該讓他繼續仇恨下去。”蘇恩輕聲說。

“沒關系,我喜歡看到他憤怒的樣子。”鄭幼倫無所謂地說,他蹲下來,替我穿鞋。

我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最後伸出手,掐住了他的咽喉,用上了我所有的力氣,但是沒用,我渾身軟綿綿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他的力量。

鄭幼倫輕輕擡起手,輕而易舉地就将我的手撥開,然後繼續給我穿鞋,抽緊綁帶,但是跟以前那個會同我嘻嘻哈哈大吵大鬧的哥哥一點都不一樣了。

我揚起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他仍然沒有理會我,替我穿好鞋後站起來,牽着我的手,輕笑道:“來,跟我出去。”

“你這個神經病!”我怒聲斥罵道。

“不錯的形容。”他漫不經心地笑着,輕輕彈了一下我的眉心,“站不起來嗎?才過了幾個小時,藥效應該還沒發揮作用才對。”

我怒道:“你又對我做了什麽!”

“你感覺不出來嗎?應該很熟悉才對。”鄭幼倫英俊又邪惡的面孔在淡藍的光影中模糊不清。

我注意到手背上有張OK繃,連忙撕了下來,下面是個小小的針孔。

“我在你昏迷的時間裏給你換洗了一遍血液,至少在半個月內,你的力量都不會恢複,現在給你一把槍估計你都沒力氣扣扳機了。”鄭幼倫說,“怎麽樣,被注射百白破三聯疫苗的感覺,還懷念嗎?”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呵了一口氣息,已經隐約有些滾燙了。

“不做什麽,只是發現你覺醒的血統太礙事了。”他輕笑着,見我仍然坐在床上無動于衷,便彎腰将我打橫抱了起來,低聲道:“想見景小光的話,就老實點。”

我驀地停止了掙紮,仇恨的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樣!把我兒子還給我!”

“會還給你的。”鄭幼倫抱着我走出房間。

蘇恩的聲音在後面輕輕傳來:“寒光,處于絕對下風時不要貿然抵抗,會傷害到你自己的。”

是的,這種道理你不說我也知道!

不僅僅是現在,疫苗的作用會讓我在接下來将近一天的時間裏都不會有反抗他的力量,如果真的如他所言我已經被洗血了的話,那麽我只能期待別人來救我了。

不知道從我被紅桧帶來這裏已經過去多久了,雪悄和彌賽亞肯定急壞了,閃光會怎樣我更是不敢想。游息呢,他是不是知道我現在在哪裏呢,他自己又在哪裏啊……

“很悲傷的眼神嘛,在想念你的游息嗎?”鄭幼倫抱着我穿過走道。

“不關你的事。”我冷冷轉過頭看着地毯。

鄭幼倫笑了笑不再說話,他帶我來到奢華的餐廳,把我放在位子上,“先吃飯。”

我說:“景小光在哪!”

鄭幼倫無視我的怒氣,“你餓了很久了,需要先吃點東西,就算我把他現在放在你面前又能怎樣,你能帶他逃離這裏嗎?”

“呀,小白兔穿病服的樣子還不錯。”紅桧站在後面,抱着日本刀。

我瞪着他,拿起桌上的刀叉磨出驚悚的金屬切割聲,仿佛盤子裏的羊排是他的肉!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環視了一下四周,沒發現什麽能讓我辨認現狀的事物。

“海上。”鄭幼倫坐在我身邊的位置上,看着我吃東西。

哼,又是船嗎,沒有一絲晃動,看來是條規模不小的游輪。

“還懷念這裏嗎?上次你在這裏用餐的時候,可是相當乖巧。”鄭幼倫說。

“謝謝,上次你是鄭幼倫,現在你是斯科特。”我正專注地填飽肚子,反正他說的對,目前我沒有任何力量保護景小光,太執着也沒用。

“這麽在意那些無謂的事嗎?”鄭幼倫輕笑着給我倒果汁,“我還是我,從一開始我的人格始終是我,不管怎麽變化,深處只能是我。”

“你是誰?”我偏頭看了他一眼,“是我的仇人,你殺了我的父母,擄走了我的孩子!”

“呀,小白兔,斯科特先生只處決了自己的父親,尤塔銘教授可是活的好好的呢。”紅桧說。

我怔住,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沒殺尤塔銘?真的嗎?他在哪裏?”

“沒有殺他的必要,他也不贊成這樣的內戰,對高階的亞特人不存在威脅。”鄭幼倫說,“當初只是為了激怒你才這樣說的,但是呢,想感謝我嗎?別忘了喬薇尼可是真的被我殺掉了。”

我有點無法理解鄭幼倫的思維,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在哪裏?他好嗎?”我急切道。

“他以為我殺了你,一整年都很痛苦。不過你暫時見不到他,他不在這裏。”鄭幼倫伸手以拇指擦了擦我的唇角,“吃飽了嗎?”

“謝謝你的晚餐,斯科特先生。”我咬牙切齒地放下餐具。其實并沒有吃多少,藥效讓我有種想嘔吐的欲望,我拿着刀叉的手在不斷發抖,胸前的傷口在陣陣發痛,已經沒什麽力氣去切了。

鄭幼倫把我的盤子拖過去,替我切下一小塊羊肉喂我吃下去,溫柔道:“我不喜歡你叫我這個名字,叫一聲哥哥聽聽?”

我冷笑着,拿之前他說的話堵回去:“這麽在意這些無謂的事幹嘛?不管是斯科特還是鄭幼倫,不都是你嘛。”

“好,随你喜歡。”鄭幼倫不愠不惱,繼續給我切羊肉,“等下要出去看星星嗎?上次沒看成,這次補上。”

我別過頭,“我不想吃了,我也不想看星星!”我心中滿是‘尤塔銘還活着’的驚喜念頭。

“是嘛,那可真是可惜。”鄭幼倫放下刀叉,“雷達掃描發現,有東西一直在跟着游輪,很可能是雪悄,或者彌賽亞,又或者,是游息……站到甲板上的話,有可能會把對方引出來哦。”

我心頭一跳,指尖僵硬地慢慢收緊。是誰都不重要,只要別出現就行,這裏都是鄭幼倫的人,上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你不想看看嗎?”鄭幼倫挑眉笑着。

我恹恹道:“沒錯,我不想看!”

“這樣啊。”鄭幼倫冷聲吩咐道:“紅桧,帶人潛下去将那個不請自來的東西弄死。”

“好的,先生。”紅桧應了一聲,馬上要離開餐廳。

“等等!”我像是被點着的火藥,腦子裏轟地一聲炸開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鄭幼倫勾唇一笑,優雅地起身重新将我抱起來走出餐廳,“我喜歡你憤怒的樣子,哦,體溫已經這麽高了麽,你還能保持多久的清醒呢?”

“你究竟想做什麽?”我掙紮着讓他放下我來,在走道中扶着牆壁急促喘息着,“一直這樣裝模作樣有意思嗎?你明知道我想殺你的吧!”

“怎麽這麽說呢,我可是很努力的在還原以前的時光啊,是你太不配合了。”鄭幼倫牽過我的手,“既然如此,那就帶你去見見你的兒子吧。”

鄭幼倫拉着步履踉跄的我走進他的卧室,沒有開燈,走廊的光線在他關上門的瞬間全部屏蔽在外面。

我看不清房間的擺設,只有在不遠處泛着微微藍光的水族箱吸引我的視線。

“雖然還未結束孕期就将他強制取了出來,不過這小家夥很健康,已經發育完善了,你可以不必擔心他的性命。”鄭幼倫說着松開我的手,他将燈打開,房內的一切都從黑暗裏跳了出來。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長形的水族箱前,裏面并沒色彩斑斓的深海游魚,空蕩蕩的,角落裏蜷縮着一條小小的人魚。光線驚醒了他,他從角落游到我面前,睜着眼睛一邊吐泡泡一邊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跟游息一樣暗藍色的尾巴,頭發和魚尾的顏色一致,甚至連眼瞳都是瑰麗的暗藍色,漂亮精致得就像一件藝術品。

“小光……”我雙手貼上玻璃,眼淚迅速湧出來模糊了一切。

這只小不點人魚只曉得睜大眼睛看着我,他忽然學着我的樣子貼上來,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我所觸碰的玻璃,然後繼續用他通透的暗藍眼睛看着我。

“亞特人的外表,內在卻是個純粹的初代種,真是幸運。”鄭幼倫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肩上,聲音驀地有些沙啞,“我本來在想,這孩子會不會是個小寒光,如果是的話,我就殺掉他,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真正的寒光就在我懷裏。”

他輕輕吻了吻我的脖頸,我一門心思只放在景小光的身上,沒有力氣去反駁他。

初代種啊……為什麽會是初代種呢……明明是這麽健康漂亮的孩子……

我踮起腳尖,想把景小光從水中抱出來。鄭幼倫馬上抓住我的手,厲聲道:“你把手伸下去,馬上會被他咬成碎片的。”

“你放開我!”我忽然情緒失控驚叫起來,瘋了般推開鄭幼倫,痛哭着撲上去想把景小光抱出來,“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是初代種!不可能的!”水花濺出來,景小光受了驚忽然游到角落裏,驚恐地看着我。

鄭幼倫馬上制止了我的行動,以絕對的力量攬上我的腰将我甩在床上,“他的血統早就在游息孕育他時就決定了的,你的豪言壯志呢?你不是說過,他如果是初代種就親手殺掉他的嗎?你能下得去手嗎?”

☆、大結局

“你想讓他活。”鄭幼倫冷冷地說,“就算是他是初代種,你也想讓他活。”

他這一摔撕扯到我胸膛的傷口,疼痛愈發加重。我的體溫在迅速升高,縮在床上篩糠似的發抖。

“寒光,你一直生活在仇恨裏,不累嗎?”鄭幼倫傾身上前,伸手将我攬在懷中,“我殺了喬薇尼,就讓你這麽恨我嗎?”

我顫抖着往後面縮去,卻被他一把拉回胸前,他将我壓在身下,繼而吻下來。我雙手被他桎梏住,沒有任何反抗他的力量。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他忽然說。

我努力睜大眼睛看着他,眼裏有驚恐和無助。“我不要!你放開我!”我拼命掙紮,身體在藥物的作用下卻是越來越虛弱,頭腦漸漸混沌起來,有一種即将虛脫的無力感。

鄭幼倫輕笑起來,“開玩笑的,我就知道你要拒絕。”

他重新吻住我,卻是在我唇上撕咬了一口,血液湧進口中,我開始發自內心的害怕。

“可是為什麽呢?”鄭幼倫撫摸着我的臉,“天下再也沒有比我更疼愛你的人了,喬薇尼抛棄了你,讓你痛苦,我就殺了她。為了不把你卷進你死我活的宗族鬥争,我甚至接手領袖這種燙手的位置,做一切我讨厭的事。你為什麽會愛上游息呢?為什麽?我對你不夠好嗎?”

“至少,和他在一起,我能得到尊重和自由。”我聲音頻頻發抖,胸中的疼痛在掙紮間愈發嚴重,“你的愛太自私了,單方面的給予,并不能代表什麽。”

“這些,我以前沒給過你嗎?”他看着我,手指輕輕擦拭過我唇片上的血跡。

“可你想囚禁我……你明知道喬薇尼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殺了她!你殺了我的喬薇尼!”我紅着眼睛叫喊着。

鄭幼倫眸子一虛,狠狠甩了我一個耳光,這狠烈的一巴掌險些将我打暈過去。

“她抛棄了你!讓你那麽痛苦,我殺了她難道不應該嗎!為什麽你要恨我!”他甚至比我更要憤怒,将我的雙手聚過頭頂開始撕扯我的衣服,“我為你放棄了自己的意願!可是景小光就是你給我的回報!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十幾年,都比不上你和游息相處的幾個月!”

“不要……不要——!你放開我!”他微涼的手指滑進我的衣服內撫摸我已經滾燙的皮膚時我才意識到他要做什麽。

無力抵抗的身體讓我從心底感到害怕和無助,我痛苦地叫喊着,在他身下狠命掙紮。鄭幼倫将我的衣服完全撕扯開,下一秒,他扯斷了我裹束在胸膛的紗布。傷口早就被之前的一系列動作撕裂,鮮血開始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我渾身都在哆嗦,恐懼的看着他的臉,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鄭幼倫指尖沾了一點血液,抹在我的唇片上,輕笑道:“嘗到了嗎?摻雜在你身體裏的那種陌生血液的味道。”

他手指有些松動,我扭過頭,想要從這裏逃離。

“傷得那麽重,你也跑不遠,敢離開這個房間,水下的那位和景小光,都要死。”他馬上将我拽回來,在我耳邊陰測測道。

“不要……你別動他們……”我無助地低下頭,只希望快些失去意識,我不想再面對這種亂七八糟的畫面了。

“蘇恩是個很聰明的人,她總是能猜透我的心思,但是有一點她猜錯了。”鄭幼倫大力将我摁在床上,膝蓋頂住我的後頸,讓我動彈不得,“我并不想囚禁你,寒光,我是真的要殺你!我寧願你去死!也不想把你還給游息!”

他微涼的手指在我皮膚上游走,感到他的熾熱就抵在我的腿間,絕望油然而生,我驚惶地哭喊出來,哭得渾身發抖,聲嘶力竭地不住讨饒:“不要——哥哥!哥哥!我求求你……放過我——!”

鄭幼倫插/入的動作微微一窒,他低聲道:“明明之前死活都不願意叫的……跟我在一起就讓你這麽難以接受嗎?”他不等我回答,便抓着我的頭發死死摁住我,身下一沉,粗暴地撞進我的身體。

“啊——!!!”我悲痛地大叫,撕裂般的痛苦立刻傳來。

“你殺了我吧——”

鄭幼倫不答話,他将我翻轉過來,用手捂着我的嘴,不再讓我發出任何清晰的聲音。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異于游息的觸感在慢慢吞噬我的意識。

游息——

游息你在哪——

游息,救我——

鄭幼倫的侵犯肆意而猛烈,我幾乎在他的抽動中背過氣去,口中鮮血被他堵住無法順利咳出來,繼而倒流回氣管,嗆得我呼吸困難。這種痛苦,好想現在就死掉。

死掉算了……

就算游息現在趕過來,我也沒有臉站在他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永恒的絕望裏失去意識,重新醒來時房間已經暗了下去,一切都靜悄悄的。傷口沒有被處理過,全身疼痛得幾乎要麻木了。

腿間有熱液滑出,我怔了怔,抓緊了身下的床單,痛苦地嗚咽起來。

“醒了啊。”鄭幼倫淡漠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慌亂地擡起頭,鄭幼倫将燈打開,他已然穿戴整齊站在一邊漠然地看着我:“我以為你會睡很久。

我驚恐地看着他不知該說什麽,口中全是血腥氣,疫苗的藥效還未過,失血過多就帶給我另一種痛苦不堪的眩暈。

卧室的門忽然被誰大力推開,一抹刺眼的紅色湧入視線,紅桧一臉焦急道:“先生,您為什麽還在這裏!”

“我在等寒光醒過來。”鄭幼倫淡漠地說着。

紅桧道:“Ackerman擋不住游息!他已經破壞了動力室和油箱,船長也被他殺了,您必須離開這裏!”

游息嗎……

我這才感覺到,床有些微明顯的傾斜,應該是船體出現傾斜了。

“不用去管他。”鄭幼倫漫不經心說着,走過來将我抱起來,不知要帶我去哪裏。

我最後無力地看了一眼景小光,小不點人魚正吐着泡泡望向這裏。

“我很想帶你走,寒光。”鄭幼倫說着,将我放在一個幹燥的艙室,撫摸着我的臉說:“但是比起将不聽話的你帶在身邊,我更期待游息看到你這明顯一副剛被侵犯過的樣子會是什麽表情。”

“他一定會殺了你……”我倚在牆上有氣無力道。

“比起殺了我,我覺得他最想做的就是把你救出去……不可能的,我怎麽會再把你送給他呢?”鄭幼倫拿過金屬鐐铐鎖住我的脖子,粗壯的鎖鏈連接艙壁。我試着拽一下,卻是難以撼動,便放棄了。

他繼續笑道:“等他來到艙底時,這艘船差不多也要爆炸了。對了,不能小看游息的執行能力,他能及時趕到救你出去也說不定。”他臉上是彌久不變的笑容,輕輕擡起手,身後的紅桧馬上将日本刀放在他手中,他道:“紅桧,你先出去。”

爆炸聲遠遠響起,隐約得像過年時遠方的禮炮。

紅桧猶豫了一下,最終順從了他,“先生,請您快點,這裏馬上就要被波及了。”說罷打開了艙門走出去。

“聽啊,寒光,也許他還沒能趕到這裏,你就要死了。但是,以防萬一,”下一秒他用日本刀狠狠捅進我的肋下,然後抽出刷滿鮮血的刀身丢在一邊,微笑道:“這樣就行了,就算把你放進海水裏,你也不可能活下來了。”

“你……”我大口吐出湧上來的鮮血,驚怔地看着他。

“我以前從來都不舍得傷害你,但是自從游息出現,我每天都在克制自己那種把你搶過來鎖在身邊的沖動,我相信你不會的,可是你讓我太失望了,你喜歡他。從那時候起,每一份每一秒,我都想讓你消失!”

“你從來都不曾表達過……不是嗎……”我抓着他的肩膀,虛弱地斷斷續續道:“在我孤單又寂寞的日子裏……陪在我身邊的是游息……而不是你……”我撿起刀,迅速捅入他的血肉裏,他可以阻止的,卻沒有那麽做。

鄭幼倫摸着傷口失笑道:“是你忘了而已,你小時候被鄭幼影揍哭,跑來跟我哭訴要我幫你報仇,你如願以償地看着我又把鄭幼影揍哭。那時候你說了什麽你還記得嗎?你當時拉着我的袖子,說‘哥哥,你可不可以保護我一輩子?’。我答應了,條件是你要一輩子待在我身邊,你也答應了。接着我用後來所有的時間來履行我的承諾,可是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你甚至和游息産下了後代。”

“那只是孩童時的玩笑而已……”我記得,我很清楚的記得,可那真的只是玩笑,那時候第二天我和鄭幼影就開始嘻嘻哈哈地合夥去揍鄭幼倫了,我沒想到他當了真。

鄭幼倫站起,将修長的日本刀從身體裏抽出來,血液噴湧而出,他甩開刀,輕輕牽起唇角,“是真是假又有什麽所謂……反正你活不下去了。”他轉身離開,最後回頭看了我一眼,眸中是滿滿的深沉:“再見,寒光。”

我倒在血泊中,血液正在迅速流失。

——

“先生!”紅桧驚訝地看着鄭幼倫一身血走出來。

“我沒事。”鄭幼倫的笑容在轉身的同時被滑落的淚水沖刷幹淨,他扶着牆,步履踉跄着慢慢往外走,心中痛苦地有些窒息。

“馬上給您準備緊急治療。”紅桧着急地想去扶他。

鄭幼倫推開紅桧,不耐煩道:“說了我沒事。”

“可是先生!血液的顏色有些不對,您已經被傷到內髒了!”紅桧急得團團轉。

“沒關系。”鄭幼倫臉色蒼白,平靜地望着前方,“寒光死了,我也沒有必要活着。”

紅桧喊道:“您怎麽能這麽說呢!先生!您需要救治!”

“紅桧,你為什麽會跟着我?”鄭幼倫轉頭望向他,眸子閃耀着殘酷孤傲的光芒,“如果是因為相信我有能力帶領宗族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了。你也看到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愛情,現在它被摧毀了,我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紅桧急道:“愛一個人愛到喪失理智的心情我也有過!先生,可是愛情根本算不上什麽!對您來說,個人感情難道比宗族的強大更重要嗎!”

“他是我的全部。”鄭幼倫平靜地吐字,最後他伸出手揉了一下紅桧的赤發,輕笑道:“等你面對雪悄時,希望你還能說出這種話。想為宗族效力的話,以後可以跟随路振風,他會讓你看到一直憧憬的宗族未來。我已經從內在開始廢了。”

“不!先生,我馬上帶您離開這裏!”

——

爆炸聲,爆炸聲,爆炸聲。

湧入耳朵裏卻像是蚊蠅扇動翅膀的震顫。

船體在晃動,一陣靜谧,一陣轟響,猶如身處神秘而空虛的繁複國度中。

我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海水在慢慢滲入,于地面上積了淺淺一層,但是沒有一絲海水的味道,全部都是滲漏的燃油氣味。

爆炸聲還在繼續,越來越近。

“小光——!”

我聽見游息的怒吼,就在附近,咫尺的距離!

“我在……這裏啊……”我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小聲呼喊道。

沒多久游息就找到了這個艙室,艙門被他直接破壞掉,滿室的血紅讓他久久怔在門口。

“小光!”游息奔入跪倒在我身邊,他輕輕将我抱在懷中,赤瞳讓我覺得他有些陌生,可是眼中的柔情從未變過,

“我知道你會來的……你怎麽可能……會丢下我……”我伏在他懷中小聲說着,只有這裏最讓我安心,只要他在我身邊,怎樣都好。

游息抱着我的手臂緊了緊,然後松開我,他脫下自己濕漉漉的外套裹在我身上,原本的衣服早就被鄭幼倫撕扯得破爛不堪,也許身上還會有些龌龊的痕跡吧……我被迫想起之前那場地獄般的煎熬,喉嚨微微痙攣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游息……對不起……”

心髒好像被利爪攥住,疼得我眼前陣陣發黑。

“別說話,小光,我馬上帶你走。”游息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發抖,他抓住鎖鏈,猛地用力拽斷,抱起我走出艙室。

過道中所有的艙門都已經被游息破壞殆盡,他身上有很多被金屬棱角劃傷的小口子。整個船體已經嚴重滲水,游息奔進一扇被破壞的艙門中,躍進水裏,幸好這裏是底層艙室,躲過黑暗中那些仍在運作的機械轉輪和翻卷的金屬棱角,游息馬上帶着我滑出船體。

嗆人的燃油氣味在逐漸遠離。

我摟着游息的脖頸,用很低的脈沖道:“不久前……我見到了景小光……我們的兒子,他很漂亮,長得跟你很像……奇怪,明明我才是父親……為什麽不像我啊……你在聽嗎,游息?他的魚尾和你一樣……頭發和眼珠全都是暗藍色的,跟彌賽亞一樣是一套的……哈哈……不像你們似的雜七雜八……眼睛這個顏色,頭發那個顏色……”

游息忽然在快速游動中吻住我,脈沖顫抖得俨然已經失去控制了:“已經沒事了,小光。”

“不是啊……”我歪在他肩上,眼淚融進海水裏迅速冷卻掉:“我真的很想讓你看看……可是……他是純血……”我終于情緒壓抑不住,張開嘴痛哭起來,冰冷的海水湧入我的口中順着氣管流向肺部,“雖然有棠告知過、是純血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還在血殖瓶裏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一定會是個很健康的孩子……可以像閃光那樣平平安安的長大……”

“不該來救他的!”游息忽然咬牙切齒,他停下來,額頭抵着我的額頭,眼神悲傷得讓我心疼,“那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我不稀罕什麽景小光,我只要你要好好的,小光!為什麽還沒有止血!”

可是我再也好不了了啊……海水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治療作用了……

“游息……我……”

游息破水而出,我在冷冽的風中咳出一大口污血,摟着游息瑟瑟發抖。

遠處的游輪在爆炸,仍然是隐約的聲音,游息在短短的時間內帶我游得太遠的。

巨大的轟鳴在夜空中穿行,冷硬的風刮過臉頰,逼近的黑影在低空飛行,一瞬間探照燈的光亮以我和游息為中心打照下來,路振風一襲融進夜色裏的黑衣出現在直升飛機艙門。繩梯抛下來,我擡起頭,看到他攀下繩梯,然後躍進水中轉瞬游到了我們身邊。

對了,我牙齒裏,還有路振風當初在深藍植入過的信號源……

“傷到什麽地方了?!”路振風對眼前的畫面感到震驚。

游息把交給路振風,狠聲道:“替我照顧小光,我去宰了那個混蛋!”

“不要……”我拉住他的手,他一定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沖動而攥緊五指,掌心已經血肉模糊了,“拜托你……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小光,等我回來!很快!”他捧着我的臉最後一次同我親吻,然後潛入海水消失不見。

“不要……別走……”我無力地垂下手。

路振風一言不發地抱着我攀上繩梯。

機艙內雪悄、彌賽亞和閃光都在,見狀都不由的發出驚恐地呼聲。

路振風馬上找來紗布,掀開我的衣服後有些怔住:“你們潛在海裏多久了?為什麽還沒有止血!”

“海水、沒用……我被洗血過……”我雙目無神地看着艙壁,聲音微弱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得見。

“媽媽!媽媽!”閃光撲過來,小手擦拭着我臉上的海水,幾乎泣不成聲:“怎麽會……為什麽會這樣……”

我只能說:“……我還活着。”

我很好,我沒事,這種無意義的話對這孩子來說無疑是一種打擊。

我牽強地扯了一下唇角,想擡手去摸摸他的臉,閃光滿眼淚水,他忍着哽咽握着我的手将自己的臉貼上來,咬着不斷發抖的下唇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糟糕透了,不然彌賽亞為什麽捂着嘴露出那種驚恐的表情?嗨,你平時不是最聒噪的嘛……發生什麽事都能笑出來的不是嘛……拜托,你要在我死之前的記憶裏留下這麽一張恐怖的臉麽。啊……雪悄也是啊,平時總是被我們欺負的愣頭青,不要擺出那種憤怒又難過的可怕樣子嘛……

“咳……”血污從唇角溢出來,閃光馬上給我擦幹淨,更加握緊了我的手。

路振風停止了給我治療,我虛弱道:“教官……我是不是、要死了……”

“是。”路振風從來都不說無意義的話,“肝髒和下腔靜脈已經嚴重受損。”

“怎麽會?怎麽會!是誰?!是斯科特嗎?媽媽,是斯科特做的對不對——!”閃光忽然發出凄厲的叫喊聲,牙齒咯咯作響,我的手指微微彎曲了一下,撫摸着他的臉龐。我不想看到他這種樣子,即使面無表情也好,不要露出這種仇恨的表情啊……

我不想讓你,重複一遍我的人生……

一直活在仇恨裏,真的很累。

“不是他……我自己不小心……”

“騙人!這是刀傷和槍傷!怎麽可能是你自己弄的!不是斯科特,那就是紅桧!那個紅頭發的混蛋!”閃光有點要失去控制的樣子,我求救似的看了路振風一眼,他表示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是誰都不重要……閃光……”

閃光顫抖着,一雙眸子黑暗無邊,“對,不重要,老爸一定會把他們全都殺掉!媽媽,你不要死,我求求你……”閃光又恢複那副柔軟的樣子,哭泣着哀求着我:“你不能離開我們……媽媽,你最疼我了……我還沒長大,我不能沒有你……”

“好了,閃光,不要鬧了,讓寒光休息一下,你有點吵了。”雪悄蹲下來摸着閃光的頭發,用溫和的聲音說着責備的話,大概……是都不忍心看到一個孩子這樣撕心裂肺的哭泣吧。

“我不要!媽媽不能休息……會醒不過來的……”閃光哭得更加大聲了些,“媽媽你看着我啊……你陪我說話好嗎……”

我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閃光的臉頰,讓他安心。

腦子裏很空。

“教官。”我輕輕開口,“你現在……還喜歡我媽媽嗎?”

“喜歡。”路振風靜靜道。

“那為什麽……你從來都這麽、無動于衷呢?”我怔怔地看着艙壁,口中呢喃:“媽媽她死在……鄭幼倫手中的不是嗎……”

為什麽,你會和鄭幼倫站在統一戰線呢。

“愛情比起宗族,不值一提。”路振風這樣說道,聲音沉靜得猶如死海。

“這樣啊……”我喃喃着。

愛情,宗族。宗族,愛情。

鄭幼倫為了愛情做到這種地步,恐怕只有他一人了吧。有棠為了宗族,喪心病狂到連人類都想波及。

沒有可比性的兩個概念,每個人的态度都是不同的呢。

“教官……我的血統沒有完全覺醒……是不是因為你……”這是我最後的疑慮,只是想知道。

“是,完全覺醒的血統會讓你太搶眼,被一些雜碎盯上,會很麻煩。”

我輕輕哦了一聲,“最終、我什麽都沒做到啊……”

喬薇尼,我能為你做的,只能是随便紮了他一刀啊。

“對了,我見到景小光了……”我雙瞳慢慢渙散,所有的光線在一絲絲抽離,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由遠方彌散過來般朦胧,“但是很遺憾……他是純血的人魚……抱歉閃光,你沒有弟弟了……彌賽亞,你的玩具也沒了……”

“別說了……”彌賽亞哽咽的聲音。

我看不見任何東西,周圍的一切都碎裂然後墜入無盡的深淵裏。

我忽然恐懼起來,這種詭異的靜谧讓我害怕。

我迫切的想看到游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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