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黃金之翼

那個一片渾黑的夜晚之後,我和薇麗耶娜的關系仍然維持原樣,每天從早到晚基本不說一句話。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星期,當然我已經記不住日子了,只知道自己到這裏七天了。在沉默和無所事事中時間就像靜止一樣,沒有外界的一點消息,我不知道日期是什麽。

就在我以為要在這裏度過漫長的餘下将近40年使用時間的時候,一天鐵門忽然被打開了,不是只打開一個小窗子,而是整扇門。接着我得到了一個消息,我被保釋出獄了。

再一次站在陽光下我有些不知所措,偏偏這一天天氣還大好,陽光讓我感到久違,而它太過刺眼的光芒又讓我感到有些疲憊。監獄門口停着一輛車,車旁站着的一個穿着琉慕拉軍裝的青年見我出來立刻向我示意,我朝他走過去,走近了看到他的軍銜是少尉,領花則既不是橡葉王冠也不是荊棘鐮刀,而是一雙猛禽的羽翼。那一雙金色的羽翼在黑色軍服上優美地展開,我明白了這個人的身份,同時又有些疑惑——情報總署的人為什麽會保釋我出來?

情報總署的少尉示意我上車,我坐到後面後他也坐進前面的駕駛座。車一路開往加蘭的檔案廳,如今是遠征軍占用的臨時檔案庫。車駛近前的時候兩扇黑鐵雕花大門緩緩地向內打開,後挂上的金色羽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顯得富麗而莊嚴。

檔案廳并非如我想的一般死氣沉沉,進入大門後,白石鋪的道路旁邊是一塊一塊的草坪,一些粗大的樹木生長在草坪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偶爾有鳥飛過,和綠葉白石和襯得就像一幅畫。稍遠一些的地方是檔案廳的主樓,白色石頭修建的建築很講究美觀,正門是幾個圓拱門廊,兩旁有一些略矮的附屬樓,正中間最高處是一個白色的穹頂。穹頂上和其他建築一樣,插着雪獅‖子‖旗。如果抛卻這一點不看,這副景象簡直就是反戰的宣傳畫。

軍車停在了主樓前,我從車上下來,跟着那個少尉走進主樓。那棟白色建築的圓拱門廊裏面是一道玻璃門,需要核對密碼、指紋和瞳孔三項指标才可以進入。進去以後所有的門都是如此。內部的裝潢與外部截然不同,黑白格子的瓷磚地、透明的夾絲玻璃密碼門以及随處可見的金屬部件讓裏面顯得現代而又富有金屬質感,似乎連環境都能催人工作。

少尉帶着我停在了一扇木門前,這是我看到的第一扇非玻璃制造的門。看來這不僅僅是一個隔斷那麽簡單,不透明說明裏面有東西。正在我這麽想着的時候,門開了,是一個類似秘書的女人開的門。我跟着少尉進去,看見寬闊的屋子最裏面的一張大寫字臺後坐着一個中年人,帶着鷹翼領花和很高的軍銜,此時他正在埋頭審閱一些文件。

“長官,科研總署委托的人造人帶到了。”少尉敬了個軍禮,一板一眼地彙報道。中年人沒擡頭,但語氣透着一些贊賞:“好,按之前的約定将她安排到合适的部門,然後回複科研和警衛總署。”少尉啪地碰了一下鞋跟答是,然後又很快地轉身帶我離開了這裏。

我又跟着他轉出去,這一次他沒走樓梯下去,而是走到走廊盡頭的電梯處按下了按鈕。片刻之後,我就走進了那個四壁都是銀色不鏽鋼的金屬箱子。我終于決定不保持沉默了,轉頭問道:“少尉先生,請問我是要去哪兒?”

“情報管理處,”少尉利落地回答,恰在此時電梯門開了,他走出電梯,“請跟我來。”

我們離開了主樓,向右邊一棟和主樓垂直方向建造的樓房走去。這棟樓是淺褐色的,整體上說不如主樓漂亮,但給人的感覺也不差。樓前的草坪上種植着一些花朵,它們剛好長到窗口下,形成一片白綠兩色的海洋,令人感到賞心悅目。

褐色樓房的門相對于主樓來說要小得多,我跟在少尉身後走上臺階,他指着眼前的深褐色沉木門對我說:“這棟樓是情報管理處,琉慕拉所有的情報都集中于此。日後你要來此工作,主要負責整理文件,所以請先在瞳孔識別器上留下記錄。”說着他指了指木門旁邊的一個很小的金屬機器。做完這些,我試驗了一下這個機器能否識別我的身份,它成功識別了出來并且松開了門鎖。我伸手推門,沒想到這扇門比我想象中要沉得多,我費了些力氣才把它推開。和我一道進來的少尉一進門就往左拐去,我跟着他走去,走到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口,順樓梯而下,終點仍然是一道門。我站在瞳孔識別器前,過了一會兒門自動打開了。

門打開的時候,我就忘記了抱怨這些繁瑣的保密措施而被驚呆了。整個地下一層全是檔案庫,密密麻麻的一排排架子上存放着各種各樣的文件,在他們中間穿梭的人們就像是螞蟻一般顯得微不足道。“你以後也要到這裏來工作。不過在這之前,你還要做另一件事情。”稍微說完就又帶着我轉身離開,我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跟着他回到了樓上。

回到樓上以後,他朝某個方向做了個手勢,我就向那邊走去。走到盡頭才發現只有一個房間,我有些納悶為什麽這間房間要單獨隔離開,然而沒等我疑惑多久門就從裏面打開了。我回頭看的時候,那個少尉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來開門的人是一個類似醫生打扮的人。他看到我似乎并不驚訝,将我拉到了一個說不清是實驗臺還是病床一樣的東西上。我不太喜歡這種被人拽來拽去而自己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但既然被安排到這裏就姑且遵守這裏的規矩,這麽想着我還是順從了他們。然而接下來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開了我的制‖服,将我的記憶中樞連接到某一臺機器上。

我的眼前頓時一片黑。果然,被不明不白地拽來拽去還是不好啊。

再次醒來的時候還是在這間屋子裏,見我準備離開那些醫生模樣的人們也沒阻攔,于是我就徑自離開了這間屋子。身體似乎習慣性地朝某個方向走去,走了半天我才發現這并不是我走過的道路,然而腦海裏卻對它一清二楚,我知道繞過情報管理處大樓就是人造人的宿舍,甚至還知道自己應該住在哪間房間。這太反常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這個憑空出來的導航走了下去,結果果然如此。

這太反常了。我試着找出自己的記憶中是不是還混雜了些其它原本不屬于我的東西,結果令我大吃一驚:我能清楚地知道那個龐大的地下檔案庫所有的檔案索引,以及我該負責的範圍、我該做的工作,就像一個經過系統培訓的檔案管理員,而實際上我來到這裏才一天不到。而我再浏覽過我自己之前的記憶,發現它們都完好無損,不管是我的還是Faille的。也就是說,現在我的記憶中樞裏儲存着三個不同系統的記憶——這太可怕了!

我決定現在就到地下檔案庫去。走過一遭以後我已經變得熟門熟路,加之突然多出的大量信息,我很快就到了地下檔案庫。按照記憶中樞裏提供的地下檔案庫地圖和索引我找到了自己該負責的部分,不得不說,由于檔案庫太大,即使有導航我還是找了好一陣。

等我走到那排架子後面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造人在這裏工作了。他看見我,朝我打了個招呼,然後問我:“你叫什麽名字?”

“Faith。”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這麽回答。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Amber。”他又朝我笑了笑,然後轉頭繼續他的工作。

我也繼續我的觀察。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的東西,正在我疑惑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打擾一下,你是新人吧,我還沒見過你。你叫什麽?”我回過頭去,卻詫異地發現是沒幾分鐘前才剛和我互通過姓名的Amber。

他剛才沒有聽清嗎?還是故意的?仔細想了想我覺得可能性都很低,于是我仍舊回答:“我是Faith。”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他的工作去了。我看了一下牆上的鐘表,記下時間後開始關注他的舉動。

Amber與我負責同一個區域,他現在正在将一批被調用剛剛歸還的人員檔案歸回各自的原位。我想這不是個容易活,因為我看他穿梭在一個個架子中間持續了大概有六七分鐘才把這些人都歸回他們所屬部隊——如果是士兵,要具體到哪個班——的檔案群裏。這時我走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請問科研總署少将以上高級軍官的個人檔案該歸在哪裏?”

“S排S3書架第三層,”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就在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叫住了我:“抱歉……我似乎不認識你。你的名字是?”

我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離我上次确認時間剛好過了七分鐘。我記得他第一次和第二次問我的名字中間也差了七分鐘。

這次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知道那沒意義。很顯然,他的記憶中樞受到了某種修改,記住的東西每隔一定時間就會清除。如果我再次回答他,七分鐘之後他仍然會問我相同的問題。不過,這些定時清除的記憶中似乎不包括和工作技能有關的東西,他剛才就準确無誤地說出了我問題的答案。想來,這些知識應該都是被那群醫生一樣的人灌輸進去的吧——同我剛才經歷的一樣。我心裏感到一陣不舒服,又是一個任意改裝人造人的例子。不過既然如此,我的記憶中樞沒被修改倒是個不錯的僥幸事件——隔了十多分鐘我仍然記得他的名字叫Amber。

壓下心頭對于這種特殊現象出現原因的分析,我仰頭看向比我高得多的一個個書架。既然我如此幸‖運,那我就不該不利用好這種資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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