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故地重生
※信仰不會被暴力冰凍,因為它已被镌刻入最本源的人性,愛。——題記
我睜開眼睛。微型攝像機的焦距很快就調清晰,我四下看了看,各種各樣讓人眼花缭亂的儀器們占據了屋子裏相當一部分空間,我正平躺在一個類似手術臺一樣的地方上,于是我坐起身,不意外地看見了站在手術臺兩步遠地方的安傑麗卡。
多麽熟悉的場景,跟我當年被制造出來時幾乎一模一樣。差別在于當年是一屋子人,現在則是我們兩人在偌大的屋子裏。
“……嗨。”我從手術臺上下來,有些尴尬地和她打了招呼。她應了一聲,我走到實驗室的窗子邊向外看去。
從玻璃上我看到了自己半透明的虛像,金色長發,藍色眼睛,和安傑麗卡一樣的容貌,黑色的琉慕拉軍裝——和我記憶中的自己一模一樣。似乎我只是睡了一覺,現在醒來了而已。可是窗外的景色告訴我不是那麽回事,因為我記憶的最後是在亞缇璃的甘督斯,而現在,窗外的積雪和黑夜告訴我這裏比甘督斯緯度位置更加靠北。
“現在是依洛時間243年2月28日,”安傑麗卡的虛像出現在玻璃上我虛像的旁邊,同時她的聲音也響起,“和三年前看上去一樣,對吧?”
“嗯,”我點了點頭,轉而問,“可是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麽?如果我沒記錯,我現在記憶的最後是自己被狼狽地殺死了,而且還是被子彈穿透了記憶中樞……”我回頭面向安傑麗卡,“要知道我們都是上不了天堂的。”
她似乎被我的冷幽默逗笑了,擺了擺手:“這裏當然不是天堂,事實上,是我給你重新制造了記憶中樞和一副機體,将你的記憶轉移過來了。你應該感謝我,因為這副機體比你以前那個要好用多了。”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現在我來看一下我的工作成效——你能把你自己從誕生以來大致的履歷說一遍嗎?”
我開始調動這個新的記憶中樞回想,然後慢慢開口道:“我是217年記憶中樞成型,219年機體完整、也就是正式誕生;同年因為感情程序的原因被軍方放棄,下放到亞缇璃進行跟蹤實驗,跟蹤實驗期間的事……抱歉,我不記得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安傑麗卡,她朝我做了個繼續的手勢,“直到239年被再次回收,編入人造人部隊,240年參與調查一樁案‖件,後來又參與了一個暗殺任務;同年10月在一次爆炸中受傷,并最後被擊斃。”說到“被擊斃”的時候我感覺有點別扭,不過馬上就被忽略過去了。
安傑麗卡一直用右手食指第二個骨節頂着下巴在安靜地聽我說,等我說完以後她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看起來還不錯,連記憶中樞成型都能記得,轉換還算成功了。既然如此,”她話鋒一轉,“從明天起來擔任我的助理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反問:“什麽?”
“明天開始做我的助理,和洛倫佐一起。”她又說了一遍,然後在我訝異的目光下走出了房間。
我一個人像一根木頭一樣杵在那裏半天,這個新機體比我以前的接近人類得多,我感覺自己的臉上溫度變得很高,且降溫很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安傑麗卡轉身離開時,她的嘴角似乎洩露出一絲笑意。
大概她今天只是心情很不錯吧。
第二天,也就是3月1日,我成了安傑麗卡的助理。安傑麗卡告訴洛倫佐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神情顯得怪怪的,不過并沒說什麽。我記得以前我似乎說過他大概是整個軍隊中地位最高的人造人,現在我近乎和他平起平坐了,不知道我是不是該為此感到高興。
安傑麗卡的好心情延續到了今天,在我向她提出自己的住宿問題的時候,她很爽快地允許我暫時住到她家去。盡管我對和她共處一室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幾天後我就發現我這種忌憚完全是多餘的,因為安傑麗卡通常會比我晚回家很多,而她到家時我基本上已經關閉機體休息了,真正能和她“共處”的時間主要還是在工作時。明白了這點,我就安安心心地在她家安頓了下來。
這種日子已經持續了十來天,我在依洛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一天晚上我準備休息時聽到門外隐約傳來一陣響動,就起身走到門口去察看。安傑麗卡住的是普通的公寓樓,因此從我從門鏡望出去無法清楚地看到樓道裏發生了什麽。原想不管外面的騷‖動徑自去休息,但我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以後聽出來那聲音是朝我這邊接近的,于是我還是把門打開了一條縫看個究竟。
誰知,我剛一打開門就看見一道黑影朝我沖來,還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就感覺領子被提起來,整個人被摔到了樓道牆壁上又掉下來,摔得微型攝像頭有點接觸不良。我有點明白了,眼前這兩位敢情是在樓道裏鬥毆。
而就在我被鬥毆的一方抓‖住摔出去的短暫過程中,那另一方掏出了槍,随後的一聲槍響讓樓道裏徹底安靜了。
我從地上站起來,低頭看着那具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屍體。“雖然一切都莫名其妙,不過謝謝你。”我的視線從屍體上移開,看到旁邊人的時候卻吃了一驚,“我的天,這麽多血……”
“不是我的。”我的女房東這時候已經收好了槍,十分冷淡地打斷了我的驚訝,然後彎腰動手把屍體拖到牆角。“廚房裏有大垃‖圾袋,多找幾個來裝它。”她吩咐道。我按照她說的做了,片刻之後我帶着五個黑色的大塑料袋回來了,我們兩個快速地把屍體用塑料袋裏三層外三層給裹得嚴嚴實實,然後像待扔的垃‖圾一樣暫時放在了樓道裏,準備明天帶到總部的熔爐裏銷毀。之後又清理完了樓道裏的血跡,我和安傑麗卡終于筋疲力盡地回到了屋裏。
等她把沾滿了血的衣服換下來以後,我覺得是時候問問清楚,于是湊上前去。然而我剛開口說了一個詞,她就伸手制止了我:“不要問,也不要告訴任何人今天晚上你看到的東西。否則我會殺了你和所有聽到你話的人。”可能因為疲憊,她後補上的威脅效果不是很明顯。
我聳了聳肩,不再管她,徑自回自己的卧室。
躺在黑暗中,雖然我努力想要忘記剛剛結束的一切,然而腦海裏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啓了回放模式。安傑麗卡嚴格地讓我封口必定是有原因的,而那個原因……
雖然我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但我注意到了。她的對手是個非常奇怪的人。他在被打死的時候慘叫了一聲,樓道裏燈光雖然算不上好但我看到了他的牙齒,犬牙比一般人要發達,或者說比起人類的牙齒更像野獸的。還有那家夥的手,他的體‖毛很濃密,我摸了摸‖我的脖子,那個力度肯定早已超出成年男子的最大值了,更何況他還沒有認真對付我——我的思維忽然頓住了。那個人此時看來顯得非常可疑,尖利的牙齒、濃密的毛發、巨大的力氣,如果抛卻這個現實背景,我更像被一只熊或者什麽別的野獸給襲‖擊了。
野獸,對了,野獸。我明白為什麽我會覺得安傑麗卡這個對手這麽奇怪了。那家夥根本就不像是人。發現了這一點讓我感覺脊背一陣發涼,我決定再也不想起這件事,權當它根本就沒發生過,便匆匆關閉機體休息了。
第二天我們成功地把那具屍體運送到了總部,然後處理屍體的活自然是我來幹。我把屍體裝進推車,往焚化室去,路上我盯着車裏這團黑黑的東西,心想只要我再走上幾百米,到了焚化室打開爐門往裏一扔一切就都過去了,這麽想着我加快了腳步。
走到焚化室門口,本來也沒有什麽人長期待在這,各個部門處理垃‖圾的時間又是錯開的,所以現在在這裏的只有我一個人。實際上,不管是我一個人也好還是有別人也好,我只要打開那扇門,走進去,再把屍體推到它該去的地方就夠了。
然而我真正做的動作卻是在打開焚化室的門之前打開了裝屍體的袋子。因為怕塑料袋不夠結實,我們用了好幾個來裝它,把屍體包裹得層層疊疊的。現在我不得不快速而小心地一個個把它們剝下來并且還不能損壞,一個人搬動這具死沉的屍體還真有點費事,不過估計我的新機體在肌肉上用的材料比之前的好,這工作還算順利。
終于拿掉了最後一個袋子,那具屍體毫無遮攔地呈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做賊心虛地四下望了望,然後吸了一口氣開始解屍體上的衣物。我知道凡是實驗體身上都會有一個編號,不過位置不一而同,還得把渾身上下整個都找一遍。褪去衣物後,面對赤‖裸的軀體我感到有點本能地難為情,不過同時我也在心裏提醒自己這不是難為情的時候,快速地查看每一寸皮膚。
看了一遍似乎沒找到什麽編號,我不死心,又細細地從上到下把屍體看了個遍。當然,如果沒有編號最好,那就說明他的出現和科研總署并無關系;不過無論怎麽看,都是有編號的可能性比較大。
最後我找到了那個編號,“GMR-32”,在屍體的腋窩下。顯然,這曾經是科研總署的一個實驗體。我看了一眼那個編號就匆匆把屍體連衣服一起套回了塑料袋裏,像是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禁忌之物一般一經發現就立刻掩蓋痕跡。不過令我疑惑的是我居然不知道“GMR”代表什麽,按理說,雖然我不是管理層的成員,但好歹也是安傑麗卡的助理,近水樓臺先得月,如果科研總署在進行新計劃的研發我多少應該能聽到一些風聲才對。
但關于這個縮寫為“GMR”的計劃我一點都沒聽過。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不不,我已經知道得有點多了。下一秒我就在心裏警告自己,好奇心可不能過剩。
作者有話要說: 貝黎洛斯不會挂掉的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