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十六

「二公子,您這麽早就醒了?可要茶麽?小的先去打水來給您擦身換衣裳……」

遲遙還沒睡醒,每句話都像含在嘴裏似的,只模模糊糊地想著幫慕容玦擦完身子後再回去打個盹,橫豎慕容玦這兩日都不能離開小樓,除了睡覺也不能做什麽,只是沒聽見床上的人回應,他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臉,又強把眼睛睜大一看,竟是紮紮實實地吓了一跳。

「二公子您的臉怎麽這麽紅?是又發燒了嗎?我趕緊叫人去請宋大夫來!」遲遙亂著來摸他的頭臉,卻讓慕容玦一掌拍開。

「我沒事。」

看著是比前幾日清醒,打人也有力氣了,可這臉紅得不像樣啊,遲遙小心翼翼地問:「您真的沒事?沒發燒?」

「沒有……」慕容玦又躺回床上,卷起被子蓋了自己一頭一臉,悶聲道:「你去打水就是了,別管我!」

換過被汗浸濕的衣裳後,慕容玦就坐在床上,遲遙見他精神尚好,不像前幾日總是昏昏欲睡的樣子,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二公子,您若不想睡了,小的這就去準備早飯吧?」

見慕容玦點了頭,遲遙咚咚咚地就下樓去張羅,待他和其他下人捧了早飯回來時,卻正好撞見踏上階梯要前往小樓的溫良玉。

「溫玉公子?您什麽時候回來了?」

聽遲遙語氣,倒像慕容山莊是他的家般,溫良玉一笑。「昨夜回來的,只是時辰晚了,又聽說二公子還病著,就沒有過來,今日便來瞧瞧。二公子可好些了?起身了嗎?」

「多謝您的關心,二公子今天好多了,正準備用早飯呢,您也一起來,我馬上讓人多備副碗筷。」

「有勞。」

慕容玦看見溫良玉出現在桌旁時一句話也沒說,坐下來拿起筷子後只盯著遲遙看,遲遙讓他看得頭皮發麻,忙不疊地就拉著其他下人一起退到房外,溫良玉卻像沒事人一樣陪著他喝粥,慕容玦瞪著他,直到溫良玉慢悠悠地開口:「再不吃飯我就走人。」

少年這才端起碗靜靜喝粥,沒喝幾口又問:「你昨晚一直待在這兒?」

溫良玉見他如此迫不及待只勾起一笑。「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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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玦心下暗怪自己沉不住氣,可見他毫不扭捏地承認且又笑了,心底那一點悶氣頓時消失無蹤,卻不知還能說什麽,只得沉默吃飯。溫良玉挾了些菜放進他碗裏,本想取笑他昨夜那聲娘,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那事藏在心裏,於是兩人只默默用膳。

「你不問我這趟有何收獲?」

慕容玦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後便放下碗,不冷不熱地回道:「能和你大哥同行不就是最大收獲?」

溫良玉見他又提起齊斐,眉一挑,正待開口,慕容玦又說,「你們的收獲我哪兒管得著?你還能坐在這兒吃飯就夠了。」

見他說得冷淡,可言下之意卻像自己沒事他便放心,溫良玉不免好笑起來,故意說道:「我與大哥抓了個人,他知道是誰出賣了璟二哥,那人使毒,原來是個唐門弟子。」

慕容玦靜靜看著他,半晌方問:「他說是誰?」

「我沒聽清楚,便一劍殺了他。」

聽他如此說,慕容玦瞪大了眼,随即又故作冷靜,可那一點小動作卻沒逃過溫良玉的眼睛。「大哥沒怪我,只說有了消息會馬上通知我。」

慕容玦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從不後悔出賣慕容璟,雖也曾想過若對上齊斐該如何應對,但權衡許久他仍是一意孤行,他幾乎能夠想像齊斐知道後會如何向自己興師問罪或将如何處置自己,他甚至知道慕容桦決不會為他求情,可卻從不曾想過溫良玉竟會為他掩飾。

終究沒有開口,他握住溫良玉放在桌上的手,如果不這般緊緊握著,他一定會問溫良玉這樣做的理由,可是他不該問,連想都不該多想!

任由他越握越緊,溫良玉默不作聲,唯恐他問起原因……他無法回答,只記得那人說出慕容二字時自己心一跳,沒有多想便一劍了結他的性命,甚至怕齊斐聽見,可哪裏有這必要?

「我不會道謝。」

「我知道。」

兩人對看一眼,竟不知還能說些什麽,遲遙卻在這時推門進來,慕容玦忙忙縮手,溫良玉則捧著蓋碗迳自喝茶,遲遙也不覺氣氛怪異,只想他估量得沒錯,兩人都已用畢早飯,便讓人來收拾了,又端上藥湯給慕容玦,少年本聞見藥味就臉色一變,見溫良玉還在那兒也只好端過碗來一飲而盡,宋既棠不知是否存心要他難過,這藥湯是一碗比一碗更苦,他眯著眼便向遲遙伸出手,得了糖球後趕忙塞進嘴裏。

遲遙見溫良玉一臉好奇,也揀了一顆給他,不忘推薦:「這是宋大夫特意做來給二公子解苦的,聽說也是藥做的,可加了蜜,甜滋滋的,多吃也不怕。溫玉公子別看我家二公子長得那麽大,還像個孩子一樣怕苦咧。」

「遲遙,出去!」

「小的這就走,但您可不能出去,宋大夫午後就會過來,您若出去了,這明日的藥湯肯定更苦。」

「滾!」

溫良玉就坐在那兒含著糖,笑盈盈地看著他,慕容玦惱得将糖都給咬碎吞了下去,并發誓他再也不吃這該死的糖球了!

「你好好休息,我得去辦正事了。」

「什麽正事?」

「那些等著見溫玉公子的人也都急了,我總得見一見。」

聽他說來還真是正事,慕容玦無精打采的揮揮手。「去吧。」

溫良玉不與他多說些什麽,當真轉頭就走了出去,見他走得乾淨俐落連頭也不回,慕容玦又是一陣氣悶,自己坐了半天又走回樓上胡亂睡了,直到宋既棠來時才将他搖醒,遲遙見他睡時也不将外衣脫下便說了他幾句,慕容玦卻是心不在焉,連宋既棠交代什麽都沒聽見,全賴遲遙一一記下,宋既棠離開時又給他灌下一碗益氣湯,不忘叨念他越大越不懂得照顧自己,若沒有遲遙真不知該怎麽辦?

直待遲遙要送宋既棠離開時,一直懶懶躺著的慕容玦才開口。「別忘了把書房裏的帳本和卷宗都拿來。」

而當溫良玉終於擺脫其他人,前來小樓看到的便是慕容玦靠在桌前靜靜翻閱書冊的樣子,時辰已晚,小樓旁的樹使得房內更顯陰暗,遲遙點了燈,燭火照亮慕容玦半邊側臉,認真的視線随著紙上的指尖緩緩移動,溫良玉看著少年的臉龐,那雙因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專注的眼甚至是緊抿的唇,哪怕站得再遠都能感受到他的執著,溫良玉突然明白慕容玦不僅在等待整座山莊落入他的手中,更是暗自努力著……於是他終於懂得少年留著慕容桦的性命或許僅是為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有一天,将死的老人會親口将慕容山莊交托於他,承認他是唯一的繼承者──如此而已。

慕容玦自眼角馀光瞥見他,手忙腳亂地收起桌上的書冊卷宗。「你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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