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三十四
「大哥?」
「溫玉,你可終於來了。」
落坐於齊斐身旁,溫良玉笑道:「大哥也不等我,自己就喝起來了?」
齊斐斟滿一碗遞給他,溫良玉接過後二話不說便昂首飲盡,春燈公子宴上皆是好酒,這罈喚不出名的酒入喉甘洌、唇齒留香,令人回味無窮,他笑。「好酒!」
「你看來很高興。」
溫良玉止不住的笑,卻不說出真正原因。「我與大哥皆贏了一場,當然高興。」
「如果璟兄弟還在、如果他也贏了,一定比你更高興。」
他這才發現齊斐神色落寞,這酒不似慶功,竟是消愁。「大哥……」
「溫玉,我曾與你說過,當你與璟兄弟相繼離我而去,我只覺人生無常,你回來後我實在高興,只想我們還是能和從前一樣,可當我明白璟兄弟的死因,我才發現原來一切還是在變。」
「大哥,我沒有變,我還是以前那個溫玉。」
他笑著又斟滿一碗。「大哥看得出來,你變了。」
「我生死關前走了一遭,不能不變。」溫良玉搶過他手上酒碗一飲而盡。「大哥是否怪我?」
「怎麽會?你變了也好,以前是大哥對不起你……」
聞言,他神色一變,連忙看向齊斐,然後者縱早有些醉意,卻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只看著遠方再不曾開口,溫良玉幾次試探總是不了了之,他遂也不再說話,只陪著齊斐一碗一碗的喝酒,只是趁齊斐不察時又将酒倒回罈中,這般一來二去,齊斐一人喝了整整數十碗後便頹然醉倒,不省人事。
溫良玉站起身,又看了齊斐一眼後方才離開。已是深夜,四周一片靜悄悄的,他無聲無息走向秋島東邊樹林,丁宇鈞早已在那兒焦急等候。
「丁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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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宇鈞見了他,竟是難掩驚愕。「溫玉公子,怎會是你?」
「長老是否以為約見您的是家師?」溫良玉淺淺一笑。「家師早将一切告知於我,長老不必驚慌。」
「夏承熙将一切都告訴你了?如此看來,他是真有意要将你推上盟主之位,既是如此,我龍空派必定鼎力支持。」丁宇鈞一聲長嘆,并自懷中掏出一枚染了血跡的殘破古玉,面上滿是說不出的惆悵枉然。「久不見這片古玉,乍見時我還以為是冤魂來索命了。」
「丁長老,家師雖将秘密全盤告知,卻也囑咐我查明一事,當日你們五人除了拿走那張機密圖外,應還有一物才是。」
老者一愣,像是想起什麽般緩緩說道:「九龍玉像……是了,原來還要那塊玉方能解開機密圖,我們都錯了,竟以為兩物并不相關,就這樣與秘寶失之交臂,簡直可笑!」
「是誰拿走了九龍之像?」
「你不知道?九龍玉像在賀青石手上。」
「賀盟主,果然是他……」
想起當年景況,丁宇鈞不由得閉上雙眼,卻恍惚看見大火燒了滿天,那些尖叫、鮮血……三十年了,他總是不能忘記。「溫玉,三十年前……我真不知道會是那樣……」
溫良玉看著憶起過往的丁宇鈞,一手悄悄按上未央。「丁長老可還記得那七十九條人命?」
「七十九?不對,是八十。八十條人命,我一直都記得!」怎麽可能忘記,他當時正是年少輕狂,只想著要做一番大事業、要爬到衆人之上,卻不想……「溫玉,我──」
老者未及說完,未央已無聲出鞘,一陣銀光閃過,淌滿淚水的頭顱便啪一聲落在滿是枯葉的地上,鮮血濺出、屍體倒地,溫良玉猛然想起孟绮顏死時景況,竟與當下一模一樣。
「我知道,你要說你錯了。」他低聲一嘆。「但你我都不能回頭了……」
收起未央,溫良玉掏出瓷瓶正打算化屍滅跡,樹林外卻同時傳來數道人聲及步伐,他心下一驚,忙将藥水灑上丁宇鈞屍體,然那腳步聲來得飛快,他慌忙将藥瓶随手一丢,玄迷步法便起, 他飄飄地奔出樹林,回到齊斐房中時心仍狂跳,不忘先環視周身确認并無破綻後才坐回原位,再低聲喚醒齊斐。
「大哥、大哥?醒醒。你醉了,到床上睡吧。」
「溫玉……」
「大哥今日心裏有事,醉得好快,還是回床上歇息吧。」溫良玉笑著扶他起身,并将他安置在床上。「別想太多了,睡吧,大哥。」
待得齊斐睡去,溫良玉仍強自鎮定地坐在他房中獨自喝下幾碗酒,直到窗紙上樹影扶疏,又确認過門外确實無人,他方裝作酒醉模樣緩緩走回小院,院中早是一片黑暗,記得自己交代過慕容玦早些休息莫要等候,溫良玉猜測少年已睡下,便蹑手蹑腳地進了房,随意梳洗過後方上床歇息,不想慕容玦卻自床內翻過身來看著他。
「酒氣。」
「二公子若嫌棄,我到那床上睡?」
慕容玦沒說話,只将被掀開一半,溫良玉笑著鑽了進去,被裏早讓慕容玦體溫暖熱,更襯得他全身冰一般涼,少年果然抱怨:「你身上冷得很。」
笑著将他抱緊,慕容玦起先還掙紮了幾下,後來才乖乖地任他抱在懷裏。「這不就暖了?」
「除了和齊斐喝酒,你還去哪兒了?」
「去辦些事。」
「今日卻不給我下藥了?」
「我舍不得你難受。」
慕容玦沒說他果然花言巧語,只把頭埋進他胸前,溫良玉上床前曾大致梳洗過,身上只馀些水香,他卻依稀能聞見一股血腥,可也不知能說什麽,便只是閉眼裝睡,模糊中感覺溫良玉低頭來吻自己眉眼,輕得幾乎像是用氣息摩挲著他,忍不住便微微勾起唇角,又迎來他一個深吻,唇舌纏繞,搔刮出無盡纏綿,可只是吻,溫良玉并不更進一步。
「怎麽?」
「不,不過是……」不過是說不出口的驚憂,但他不願無端擾了少年。「沒事。」
察覺他神态有異,卻又不說話,慕容玦便知是自己無能為力的事,不免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忍不住便伸手将人抱到懷裏,一個個吻輕輕印上他額頭,溫良玉知他安慰自己,也猜得他心下不快,便同樣胡亂地來吻他,兩人交換著彼此氣息,但覺空氣漸是暖熱甜膩,竟像是再也分不開一樣,只想著要将這人捧在掌心溫柔疼寵,像是每一個過輕的吻,彷佛生怕就這麽将對方吹化了,於是連擁抱都小心翼翼。這一夜,他們睡在彼此身旁,呼吸纏染呼吸、夢境缭繞夢境,連每一絲黑夜都無比美好,可惜終要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