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事實上,司家祭祀的一直是地祇,本着對自然的感恩和對世界,對人類本身的崇敬,司家的祭品一直沿用自古流傳而下的類型——“犧牲”玉帛,“犧牲”,即是 “六畜”指馬、牛、羊、雞、犬、豕等牲畜,在這六畜中最常用的是牛羊豕三牲,有時魚兔野味也會被用于祭祀,但不屬“犧牲”之列。玉帛則包括各種玉制禮器和皮帛,取其高貴君子之意。司家的祭祀,崇尚的是平衡與感恩。
在其他祭祀中不約而同的出現了用人祭祀,或者在下葬時用人陪葬的現象時,司家依舊堅持不以人做祭品或是陪葬品,人,确實是萬物靈長,但也正因此,才不應該成為祭品,人可以敬神,可以祭祀神,卻絕不能為了神而放棄本身,在司家的記載中,祭祀本身就是出于人自身的意願,人們選擇了這樣的形式來穩定世界,是對自然,對英雄,對魂靈的敬慕,而神,只能是信仰,不能是主宰。
可是當在這一場場祭祀中,人也作為祭品被供奉上祭壇後,祭祀,就不再只是因為人的信念而進行的表達崇敬的純粹的活動,那樣的祭祀或許該理解為“為了祭祀而祭祀”,如此一來,人,将成為祭祀的附屬,成為神靈的附屬,将會失去人類本身存在的價值,或者說,人類,在祭祀中,将變成只是為了把自己奉上祭壇,成為祭品進行祭祀而存在,這種喪失人類價值的祭祀行為,表達的非但不是人類對神靈的崇敬,反而是人類信仰的淪落和人類本身的沉淪。
也可以說,從人類将自身送上祭壇的那一刻起,祭祀的沒落,就已經開始進入了倒計時。
有壓迫,必然有反抗,這句話在這裏也适用,當出于人類本身意願的祭祀成為了不能脫逃的噩夢,反過來纏繞着祭祀者本身的時候,祭祀者的反抗,也就到來了,而連祭祀者都反抗的祭祀,祭品自然也不會屈從,如此,信仰——沒落。人們失去信仰,不再為了敬畏而虔誠,遺忘了祭祀的原本目的,只為了自身的欲望和習慣而祭祀的時代,自然會到來。
蘇家祭祀的神靈,也可以被稱為天神,天神,從本質上來說是英雄,而僅為了祭祀而屠戮親屬的人,并不是真正的——至少在司家并不認為是——崇敬英雄。
相較于司家而言,蘇家則可以說是另一類的以人為祭的代表,蘇家祭祀的神靈代表了英雄,而英雄被崇拜,從本源上來說,是因為他們強大的力量,神靈——被神化了的擁有無窮力量的人,在獻祭時,體現力量當然是無可厚非的。
人,尤其是敵人被獻上祭壇,成為祭品,即是為了對神靈的奉獻,也是為了顯示自身力量的強大,人類本身,也就是從此,成為了蘇家的祭祀中承認的祭品中的一員,若是就如此發展下去,以人為祭,或許只能稱之為殘忍,亦或是冷酷,畢竟争鬥、戰事并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雖然勝利者和失敗者總是有的,但能夠被稱之為敵人,足以用他們的鮮血來鑄就榮耀的人卻遠沒有想象中的多,而這時,已經習慣了用鮮血飾點榮耀的人們,自然就想到了獻祭的另一種可能——自願,為了榮耀而存在,為了獻祭而存在,蘇家的雙子,注定的悲劇,就此書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