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1---Chapter(3)
家裏趕出家門一次的那個人,不是南湘 ,而是顧裏自己。
我只能說,無論是作為主角的南湘,還是作為看客的顧裏,在關于席城的事情上,都太過癫狂,滿腦子的智商都他媽喂(又鳥)了!
我從很早開始,對席城這個人,還有關于他的一切,都不想再發表任何的看法。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很多次生日吹蠟燭之前,在很多次被唐宛如拖進各種寺廟許願的時候,在少有的幾次看見流星(有可能是飛得很快的飛機)的時候,在每次從臉上拿起掉落下來的睫毛的時候,我都會許願:讓席城這個人,早點離開我的人生吧。
但是看來,願望并不是那麽容易實現的。
如果要回憶南湘和席城這些年來的感情——那并不是用安妮寶貝的宿命愛情或者郭敬明的悲慘故事可以概括的一段歲月。
在初中他們認識的時候,席城身上的缺點并不多,頂多只能算脾氣有些不好的男生,外貌輪廓分明,家庭條件好,花錢如流水,受女生歡迎,理所當然花心,直到遇見南湘。
和南湘在一起之後,席城收斂了很多。不再随處逗女孩子開心,開始把游手好閑內斂起來,逗女生的精力也開始放到喜歡搖滾樂啊、電子游戲啊或者玩直排輪上去。而這樣慢慢內斂和沉默起來的他,在所有女孩子心中,變得更加閃光起來。當一個招蜂引蝶俊秀輕浮的浪子突然有一天變成了安靜溫柔的孤單男人,所有女人的荷爾蒙都會在瞬間沖上頭頂,如同一群蜜蜂突然看見一大片未經光臨的花田一樣,立刻就振翅飛沖而去了。
不過這些想要采花的蜜蜂或者蝴蝶,甚至妖蛾子們(……),都只能遠遠地在席城身邊振動着翅膀,席城對南湘的一往情深,足夠連續拍三十期湖南衛視的真情欄目了。那個時候,我們私下推崇的愛情模範,一個是簡溪,另外一個不是顧源,而是席城。(為此顧源整整三天沒有理睬顧裏和我,後來是在顧裏的反冷戰下,才乖乖投降。所謂的人上有妖,妖上還有怪。)
但是這些平靜的愛情都在後來席城的母親把刀子用力地插進了自己的喉嚨後結束了。這并不是安妮寶貝小說裏那些精致得帶有虛假感的小說橋段,女主角在周圍放滿了玫瑰花的一浴缸熱水裏輕輕割開自己的手腕,并且會在虛弱的最後被及時趕來的男主角搶救到醫院。現實就是席城的母親因為抑郁症自殺了,刀子插在喉嚨的軟骨上,醫生拔了半天才拔出來。席城在開門的時候發現門推到一半就卡住了,他用力地推開來,發現卡住門的是母親早已經變僵硬的屍體。
随後而來的,就像是好萊塢急轉直下的緊湊劇情,從最開始的逃課,到後來的打架,和流氓混在一起,偷店裏的CD,和所有不三不四的女孩子上床,亂搞——那些比他年紀大的社會上的女生。看見他這樣高大好看的男孩子,就像是母貓一樣趴在地上嗷嗷亂叫。
更後來父親找了新的老婆,新的老婆非常看不慣他,席城就開始經常不回家,在拿不到錢的情況下,就開始跟随着街頭的那些混混搶學校一些膽小懦弱學生的錢。最後有一次,和一幫家夥搶了學校門口小賣部的錢之後,被抓進了少管所。
六個月後他出來,南湘已經畢業了。
又過了一年多,南湘懷了他的孩子。
三個月後胎兒打掉了。在南湘虛弱到從床上都沒辦法起身的時候,他的父親在盛怒之下用塑料凳子把她打到奄奄一息。
後來還發生了好多的事情,包括南湘被家裏趕出家門,包括被學校記過一次,包括差點被一個男的(被禁止)。
這些都跟席城有關。
我和顧裏目睹了這些年來席城對南湘造成的傷害,就像是看着一個龌龊的男人拿着鞭子不斷抽打在南湘身上,日日夜夜沒完沒了。我和顧裏在心裏,都恨不得席城可以哪天出門就被車撞。
南湘經常在和席城吵起來的時候,都會說,你怎麽不去死。
可是當席城再次溫柔地面對她的時候,她就又什麽都不管了。
南湘對我們說,席城媽媽的死,對他改變了很多。就像是看着一個自己心愛的人,每天臉上都被劃了深深的一刀,到最後面目全非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張臉了,可是自己卻知道,他還是他,“我還愛他”。
南湘曾經問我們,如果有一天,你最喜歡的男生突然變胖了,毀容了,完全看不出是同樣一個人了,你還喜歡他嗎?
我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少女情懷翻湧高漲,我的回答是:“當然會。”
而顧裏的回答是:“當然不。”
那個時候是我們畢業剛剛進入高一,席城從少管所裏放出來。南湘看了看我,然後轉過頭去看着顧裏,說,“這就是我和你的不一樣。”
在顧裏的人生觀裏,短短的幾十年生命,就應該遵循生物趨利避害的原則,迅速離開對自己有害的人和事,然後迅速地抓緊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整個人生,都應該是一道遵循嚴格數學定理的方程式,從開始,到最後,一直解出最後的那個X是多少。
但是,在南湘的人生觀裏,人就這麽一輩子,所以一定要縱情地活着,愛恨都要強烈,死活都要壯烈。至于金錢,物質,她覺得本來這一輩子都沒什麽指望,并且也确實不太在乎。
而我的人生觀,就在她們兩個的中間來回地搖擺着,我就像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一樣,期待着寶馬香車的尊貴生活,同時也要有豐富的精神,和劇烈的愛恨。
至于唐宛如的人生觀——她壓根兒就從來沒有過。
一下子回憶了太多的事情,我的頭像是被輪胎壓了一下,而且還被司機倒車了一次。
我看着昏灰色光線下的南湘,她的劉海軟軟地挂在額前。她手上的那本吉本芭娜娜,書名叫做《哀愁的預感》。
我突然有點哽咽住了。
後來的兩三天,南湘都沒有再提起席城。我也扮演好了我該扮演的角色,顧裏沒有絲毫的察覺。生活非常平穩地朝2008年駛去。
學校裏開始有很多的人在籌備新年晚會。也有更多的人在籌備聖誕派對。兩邊打得熱火朝天不相上下。雖然支持聖誕派對的人占了學校的大多數,但是新年晚會的組織者得到學校領導們的強力支持,所謂後臺硬,一切都硬。
在我們四個的傳統裏面,聖誕節一直都是我們,和我們的男朋友們一起度過的。在一開始我們都還沒有男朋友的時候,我們彼此之間都會互相贈送禮物,但是,感情和糾紛也随着禮物逐漸增多。誰送的禮物很貼心,誰的很敷衍,誰送的禮物“啊正是我想了好久的東西”,誰送的卻是“這玩意兒是什麽!!”,我們四個人的感情在聖誕的禮物大戰裏,颠簸着前進。後來我們彼此都明白了,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應該遠離我們的生活。我們進化之後的方案,是各自把送彼此禮物的錢省下來,給自己一件最想要的禮物,饋贈自己。然後至于驚喜的部分,就轉交給了我們的男朋友們。
唐宛如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喪失了驚喜……
這一年的聖誕很快就到來了。
我為自己挑了一個電子備忘錄,但它的功能遠遠不止備忘錄那麽簡單。它還是一只鬧鐘,一臺像素不太理想的相機,一支錄音筆,一個會議記錄本,一臺簡便的收音機,一部MP3……總之它是我工作的好幫手。并且它會在每天早上定時開機,像鬧鐘一樣叫醒我起床,并且它的方式遠遠比單調枯燥只會“叮……”來“當……”去的鬧鐘先進很多。它會自動地調整出一個調頻,然後開始播放當天的廣播……
只是在第四天的時候,南湘實在受不了它的聒噪,從床上坐起來,扔了一床被子過去把它蓋得嚴嚴實實,然後繼續倒頭大睡。
顧裏看上了PRADA今年出的聖誕小熊挂件系列,只是當顧裏在PRADA店裏面紅耳赤了十五分鐘之後,店員依然用二分之一的白眼沖她輕輕地搖頭,“表情如同一個高級的婊子在告訴我她不賣”!後來終于通過父親的關系,找了一個上海的藝人,用她的名字去PRADA定了一只限量的聖誕小熊,拿到之後就挂在她的LV包包上,耀武揚威。
南湘買了一套顏色齊全的顏料。其實這個也算不上什麽禮物了,她們專業需要。只是南湘本來就不是很富裕,而且也對聖誕節這樣的日子不太放在心上。
至于唐宛如——
當唐宛如在宜家的大堂裏,不顧周圍衆目睽睽,以第27種姿勢癱倒在陳列出來的床墊上的時候,顧裏再也忍不住了,豁地站起來,說,“你再躺一次我就報警!”
但是顧裏的憤怒并沒有動搖唐宛如用第28種姿勢癱倒在那張床墊上。
顧裏憤怒地回過頭對我說:“林蕭,你現在搞一把槍給我,我可以把她就地殺了。”
在唐宛如的世界裏,睡覺永遠都是淩駕在吃飯,談戀愛,買新衣服之上的。在經過了幾天幾夜的冥思苦想之後,她終于決定抛棄自己之前的那張床墊,要買一張新的慰勞自己每天在羽毛球隊訓練場上傷痕累累的身體。
我和南湘坐在唐宛如看中的那張床墊邊上的另一張床墊上,我在幫南湘調整她的內衣帶子。剛剛扣子不知道怎麽被弄開了。我和南湘并沒有怎麽介意,只是周圍有幾個大學生摸樣的男孩子,在看見兩個清秀佳人坐在床上,一個從另一個衣服背後伸進手去摸來摸去,而被摸的那個低着頭不說話,偶爾轉過來和背後的那個低聲細語……我清楚地看見他們幾個沒出息地燒紅了臉,這種時候他們肯定是滿腦子豆腐渣一樣的畫面。
于是我也興致勃勃起來,表演欲望被刺激了出來,于是我輕輕地在南湘耳邊邊上吹了口氣,然後咬了一口。果然,那幾個男生的胸腔明顯大了一圈,那一口用力的深呼吸差不多把周圍的氧氣都抽光了。目光的角落裏,唐宛如像是缺氧般昏死在床墊上。
南湘像是被火燒到尾巴的貓一樣迅速地跳起來,跑到另一邊顧裏坐着的床上去。在她耳邊低聲細語,然後我就看到顧裏用一種看蒼蠅的目光反複打量我。
但是,我也是近墨者黑。因為簡溪和顧源,就經常玩這樣的游戲來刺激我和顧裏。從高中開始到現在的大學,他們總是無時無刻地不在挑戰我們的視覺底線。最常玩的一個把戲就是顧源從簡溪背後伸手環抱住他的腰,然後把下巴擱在簡溪的肩膀上,低沉着聲音說“好累啊”,然後簡溪也會非常地配合地回過頭去,靠近他說,“要睡會嗎?”
而每次他們兩個,都會看見我和顧裏面紅耳赤頭發倒豎,然後露出勝利的奸笑。
在這種刺激下,那個時候,我們的高中裏,女生的精神都普遍不太正常。往往看見他們兩個的時候,就腳軟者有之,呼吸急促者有之,休克者也有之。
那個時候,她們的腦子裏,也肯定都是豆腐渣一樣的畫面。
我死皮賴臉地擠到對面顧裏南湘的那張床上去,挽緊南湘的胳膊,她們兩個不停地推開我,像是在推開一個男人(或者如果真的是一個男人,她們也就不推開了……)。就在我們由兩個清秀佳人彼此摸來摸去演變成一個女人對另外兩個女人瘋狂下手的場面之後,唐宛如幽幽地醒轉過來,她用一副像是剛剛被按摩完畢的欲仙欲死的表情,對我們說,“我決定了,就是這個床,太舒服了,我就從來……”
但是她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目光突然直直地射了出去,然後迅速地換上了一張寒光四射的表情。我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的焦距落在剛剛看着我們面紅耳赤的幾個男生身上。我正疑惑她為何如此憤怒的時候,突然覺得那群人中有一張非常熟悉的臉。我剛剛想提醒南湘趕快走,結果我話還沒有出口,我的耳朵就被唐宛如振聾了——
“衛海!你跟來這裏幹什麽!”
“你不要以為我現在躺在床上,你就能怎麽樣!”
“你還嫌看我的奶看得不夠多?!”
我和南湘已經打算拎着包走了,但是唐宛如話鋒一轉,指着正在貓腰溜走的我和南湘說:“我的好姐妹們都在這裏!你敢怎麽樣!”
我和南湘尴尬地停在半路上,伸出去的腿收不回來。僵硬在半途中。
倒是顧裏非常的冷靜,她對周圍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面上的圍觀的群衆,微笑着點頭,說,“我們在拍電視劇呢,你們不要出聲。”
如果說上次在食堂,我和南湘已經快要把臉埋進杯子裏了。那麽這次——在宜家的床墊展示區域,唐宛如卧在床上,在周圍的人群觀望下,非常豁出去地使用着“我的奶”這樣的詞語——我和南湘差不多想要抓着對方的頭發,把彼此扔出窗外去。
在巨大的壓力之下,衛海終于受不了了,面紅耳赤地把我們拉到安全通道的樓梯間裏,吞吐地想要說什麽,還沒開口,唐宛如兩腿分開,紮穩了馬步一樣自信地說:“你以為把我們拖來這裏,你能占什麽便宜嗎?”
衛海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和南湘貼着牆,感覺很虛弱。
只有顧裏站在唐宛如身後,用溫暖的眼神,輕松的語氣安慰衛海,說:“不用理她。”
“我姐妹兒叫我不用理你!你還是快走吧!”唐宛如氣勢逼人。
我和南湘快要死了……
衛海的臉像是被人用鋼絲勒住了脖子,充血成了一顆番茄。他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到底要怎麽才可以不再提這個事情?我……大不了也脫了讓你們看回來!”他的眼神像是董存瑞一樣視死如歸。
我和南湘同時從牆壁上挺拔起來,連着顧裏,我們三個異口同聲:“那就這麽辦!”
小時代 4
我終于明白了前段時間那個夢的意義。
在一個星期以前我的夢裏,簡溪買了一個白金戒指,他伸出手遞給我的時候,他沒有下跪,沒有說“嫁給我吧”,而是面無表情地說“送你”。
在三個小時之前,宮洺用那張蒼白而冷漠的臉,對着我,遞過一個戒指對我說:送你。
兩個半小時之前,簡溪的手機裏傳來一個陌生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而在我慌張地挂斷電話過去了七個小時之後,天空迅速地亮了起來。在這七個小時裏,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窗外一分一秒變化光線的天空,沒有合眼。我清晰地目睹着猶如黑暗的大海般空曠的操場,被光線一點一點照穿,最終變成冬天裏灰蒙蒙的蒼白景色。第一個起床的人,呼着白氣,從我可以看見的視線裏走過。
在這七個小時的過程裏,我給簡溪發了兩條短信。
第一條:你在哪兒?
第二條:你可以回一個電話給我嗎?
但是我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響起來。我反複地把手機蓋翻起來查看,但是依然沒有任何消息。屏幕上簡溪年輕的面容,在黑暗的環境裏,清晰得像是夏天烈日下的蒼翠樹木。綠瑩瑩的光芒,照得我胸腔發痛。
當我從床上爬起來走進洗手間的時候,我從鏡子裏看見了自己憔悴的面容,快掉到顴骨上的黑眼圈以及快掉到胸口的下眼袋,還有像是生化危機裏僵屍般泛紅的雙眼,這讓我的心情非常地壓抑。但是這種壓抑與因為簡溪而産生的壓抑相比較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的。
我迅速地刷牙洗臉,從旁邊顧裏的櫃子上偷了一點她買的資生堂的煥膚覺醒精華素胡亂塗抹在臉上,然後拉開門走進客廳準備泡一杯咖啡。
剛走出來,就看見拉開房門穿着背心走出來的唐宛如。她頂着一頭像是剛剛被綠巨人強暴過的亂發,沖着我憔悴的臉打量了片刻,輕飄飄地對我說:“你月經又來了?弄得這麽憔悴?”
我本來就火氣很大,于是轉身抓起沙發上的靠墊,用力朝着走向廁所的唐宛如砸過去。但是小小的一個泡沫靠墊,在唐宛如肌肉縱橫的背上輕輕地彈跳了一下,就反彈回了地上。而她完全沒有知覺地繼續朝廁所走。
我被震驚了。我知道如果我不依靠具有銳利的工具的話,是很難對她的(禁止)造成什麽物理傷害的,于是我轉向精神層面,我問她:“你最近又開始健身啦?”
然後我聽見她脖子僵硬地發出卡擦的聲響……
我在她爆發的前面一秒迅速地沖回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了門。南湘從被子裏探出一個頭,看見我用背死命地抵着門,氣喘籲籲的樣子,她揉了揉眼睛問我:“你到底欠了黑社會多少錢?”
已經八點一刻了。在我的房門口守株待兔的唐宛如在留下了最後一句“林簫我要挑斷你的手筋腳筋”之後,不得不出門上課去了。
我回到床邊上坐下來。
南湘從床上爬起來,披着被子去打開電腦,然後開始放歌。
她回到床上躺下,問我:“你今天早上不是有課嗎?”
我看了看她,随便編了個理由:“我不舒服,不想去了。”
她也沒多問,從枕頭上方的書架上拿下一本畫冊來開始翻,中途擡起頭,問我可不可以幫她沖一杯咖啡。
我在客廳把咖啡沖好,然後考慮了一下,準備告訴南湘昨天晚上簡溪電話裏那個女人的事情。
我剛走回房間,門口牆上的電話就響了。我有一種預感是簡溪打來的。
這種預感從我開始和他交往開始就一直存在。比如手機有短信的聲音,我會突然預感到是他。比如宿舍阿姨說樓下有人找我,我會預感到是他。比如快遞說有我的包裹,我會預感到是他送來的禮物。
每一次都是準确的。
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拿着咖啡呆站了一會,直到南湘“喂喂”地把我喚回神,我才非常不情願地接起了電話,那一聲低低的,有磁性的,同時充滿了明快和清爽的“喂”,的的确确來自簡溪。
在我還沒有想好到底應該怎麽面對簡溪的時候,簡溪就幫我想好了出路,他異常鎮定地對我說:“林簫,南湘在嗎?把電話給她,我有事要和她說。”
我不得不承認我被震住了。
在電話裏,簡溪的語氣平靜而自然,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我把電話放下來捂在胸口上,轉過頭對南湘說:“是簡溪。”南湘頭也沒擡,“嗯嗯”地應付了我兩聲,我盡量平靜地接着說,“找你的。”
南湘從畫冊裏擡起頭,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我,和我用力捂在胸口的話筒。她從床上翻身起來,接過電話。
在他們通電話的幾分鐘裏,我坐在床邊上,幾乎忍不住想要掉下淚來。我目光的邊緣,是放在我床頭的那只簡溪送給我的小醜魚公仔,它溫馴的臉像極了簡溪。
南湘挂上電話後開始迅速地穿衣服。
我對她說:“南湘我有話和你說。”
南湘頭也不回地回絕了我,她說:“我有事要去找顧裏,回頭再和你聊吧。” 在我還沒來得及進一步要求的時候,她已經拉開了房間的門出去了。
我呆在原地足足三分鐘,然後我也憤怒地起身沖出門去。
而我并不知道的是,在于此同時,簡溪也跨進了我們學校的大門。
如果現在你是以上帝的角度或者高度在俯瞰我們的大學,那麽你就會看到正在上演一場精彩的貓與鼠之間的角逐大戰。
簡溪匆匆地跑進學校四處尋找着南湘。
而南湘正披頭散發地朝正在A樓上課的顧裏跑去。
我緊随着沖出大門,追逐着南湘,想要了解到底簡溪在電話裏和她說了些什麽。
而唐宛如在下課鈴聲打響之後瘋狂地沖出了教室的門,她并沒有忘記要挑斷我的手筋腳筋。
而顧裏則一邊走出教室的門,一邊給我發消息,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點。
而顧源則從D教學樓走出來,準備去找顧裏。他覺得是時候對顧裏攤牌了。
如果說我們的生活充滿了一千零一種未知的可能性的話,那麽在巨大無邊的大學圍牆範圍內,這一場角逐大戰,誰先遇見誰,都可以導致完全不同的結局。
我在學校A樓下的花壇邊看見了正在等待顧裏走出教學樓的南湘,她頭發被風吹得很亂。我從背後喊她,她回過頭來,臉上是我很少見過的凝重的表情。
我再也按捺不住我的滿腔怒火和疑問,我沖她吼:“你發什麽神經……”我話只說了一半,就硬生生停了下來。因為我看見不遠處,穿着灰色毛衣的簡溪,正在朝這邊小跑過來。
他遠遠地對我和南湘揮了揮手,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準備抱我。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暖,像是太陽一樣散發着熱量朝我靠近。
我在他靠近的同時,擡起腳用力地踢向他的膝蓋。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但是并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用力地皺緊了眉頭,牙齒咬在下嘴唇上,額頭上迅速滲出細密的汗水來。
我知道我用的力氣有多大,因為我的腳整個都麻掉了。
南湘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回過神來後對我大吼:“林簫你瘋了你!”
我瞪大了我的眼睛,但是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滾了出來。我咬牙切齒地說了一聲“不要臉”之後,我轉過頭想要走。
但是簡溪迅速地從地上站起來,輪圓了胳膊朝我撲過來。
我以為他要動手打我,本能地縮起身子。
在下一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簡溪已經從身後緊緊地抱住我了。他的胳膊牢牢抱緊我的身體,我連掙紮都掙紮不了。他也一動不動。
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過了一會我聽見他在我耳朵邊上小聲而急促地說: “林簫,別走……痛死我了。我快站不穩了。”
我的眼淚啪啪地掉下來,有一兩顆掉在了簡溪的手背上。
他轉過來把臉緊緊貼在我的耳朵上,“我真的站不穩了啊……”。
身邊包裹的都是他的味道。
熟悉的,溫柔的,另我可以迅速安靜下來的氣味。像是漫天雲朵一樣朝我包圍過來。
他把我的身體轉過來,然後吸着氣,忍着痛對南湘揚了揚下巴,“你和她說。你和她說。”
南湘走過來,翻着白眼看我,她說:“我要是你男朋友,我輪圓了胳膊給你兩耳光。”
我火又上來了,我沖南湘說:“你別幫他了!他昨天晚上還不知道跟哪個女人睡的呢!”
南湘對我的話沒有表示出絲毫的驚訝,她再一次翻了一個白眼之後,對我說:“簡溪沒有和別的女人睡”,她停了一下,吸口氣,“是顧源。”
我聽見肩膀上簡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心中的那塊巨大的幾乎快壓垮我的石頭,也在瞬間消失不見了。
我轉過頭,看着趴在我肩膀的簡溪,問:“真的?”
簡溪點點頭,下巴在我的肩膀上動了動,“嗯。真的。”然後又說:“痛死我了。”
我沉浸在對簡溪的心疼裏。我扶着他在花壇邊坐下來,剛剛想直起身,然後就僵在半途中,我突然才注意到剛剛南湘說的最後半句話,“是顧源”。
我僵硬地扭轉回頭,像是被雷霹中一樣望向南湘,“你剛剛說……剛剛說……顧源?和簡溪睡覺的是顧源?!我操啊!!”
南湘機器人一樣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沉默着,一言不發,朝我伸出了大拇指。在我和她互相對峙了三分鐘後,我恍然大悟,和別的女人睡的人,是顧源!
于此同時,我聽見了我身後顧裏的聲音,“你們都在這兒啊。”
我回過頭,看見提着LV包包,踩着GUCC小短靴的顧裏朝我們走過來。她随手把一杯只喝了一小半的奶茶丢進路邊的垃圾桶裏。
我拉起簡溪,像個神經病一樣逃走了。也沒顧得上理睬簡溪的呻吟和一瘸一拐。我實在沒有辦法去面對這樣充滿挑戰的場景,于是我把這個艱巨的任務留給了南湘。
我相信,如果說我們的朋友裏,還有人能完成這樣一個類似深入虎穴然後在老虎臉上踩上兩腳的任務的話,那麽一定只能是南湘。唐宛如也不行,唐宛如會直接把老虎踩死。
顧裏沖着我逃走的背影皺了皺眉頭,“她神經搭錯啦?”
南湘走過去拉着顧裏的手,說:“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正是上課時間。所以女生宿舍也沒什麽人。
我看了看守樓的阿姨并不在門口,于是扶着簡溪去了我們宿舍。我記得寝室顧裏櫃子裏有療跌打的正紅花油。
簡溪坐在我的床邊上,我跪在地上幫他把藥油塗抹在那一大塊被我踢得腫起來的膝蓋部位。整個過程裏,簡溪一動不動,轉過臉去看着窗外,面紅耳赤。
而我更加不願意說話,眼珠子一直盯着地面,沒有挪動過。
氣氛非常微妙地尴尬着。
因為。。。。。。
他今天穿着一條非常窄腿的牛仔褲,沒辦法挽到膝蓋上去.于是他只能把褲子脫了.我假裝非常見過世面地把空調調高,鎮定地說:“不要感冒。”他點點頭,尴尬而吞吐地說:“不,冷。”
其實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面對簡溪的下半身。之前有很多次我們去游泳或者海邊游玩,他也是穿着到膝蓋的沙灘褲。以前每次看見唐宛如的腿,我都會覺得真是肌肉嶙峋,但是在幫簡溪推揉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男生的腿比女生結實多了。而且還有非常讓人難以面對的,紮手的……恩,怎麽說,………毛發。
過了一會兒之後,我終于适應了這樣的刺激。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然後一層又一層內疚的感覺,從胸腔裏翻湧出來。
我擡起頭,看見簡溪也正好低頭在看我。我眼睛又紅了。
我問他,疼嗎?
疼.他點頭。額頭上的頭發碎碎地擋住眼睛,在陽光裏投下半透明的影子。
我把臉貼在他的膝蓋上,趴在他腿上。心裏恨不得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放血謝罪。
但是在我無限心疼和內疚的同時,我突然意識到現在自己的姿勢非常微妙,我的目光正好對着一個我非常無法面對的地方,于是我的臉瞬間發燙,我尴尬而僵硬地把臉稍微朝邊上轉了一轉。然後我眼角的餘光裏,簡溪的臉也迅速地燒紅了。
我依然假裝非常見過世面的樣子;假裝鎮定地匍匐在他腿上,內心卻迅速思考該如何又自然又迅速地改變這個姿勢………..
還沒等我想好,簡溪就先忍不住了,他咳嗽了兩聲,身體朝後面縮了一縮,對我說:“林蕭,你這樣,我……..”
“亂想什麽呢你!”我臉像發燒一樣,用力張口在他腫起來的膝蓋上咬了一下。
簡溪疼得“啊啊”亂叫。
在我還沒作出反應的時候,瞬間就發生了這一輩子我都不願意再回想起來的事情。其惡劣程度足以進入排行榜的前三名。
先聞其聲後見其影,随着一聲高亢嘹亮的“林簫我要挑斷你的手筋腳筋”破門而入的,正是肌肉嶙峋的唐宛如。
映入她眼簾的是褲子脫到膝蓋下面的簡溪,我正跪在他面前埋頭趴在他的大腿上。而他正在“啊啊”地呻吟着。
她的那一聲尖叫幾乎響徹了雲霄,險些把110招來。
簡溪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想要拉起褲子,結果我動作沒那麽迅捷,他的膝蓋重重地撞在我的下巴上,我痛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差點昏死過去,感覺都可以看見一整幅星空圖了。
簡溪趕忙彎下腰來扶我,結果手上的褲子唰一聲掉了下去。
于是他用正面,面對了正在意猶未盡驚聲尖叫的唐宛如。
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的人生裏,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先是無遮無攔地觀賞了衛海,接着又是切中要害地觀賞了簡溪。這個她人生中出現過的最帥的男人。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
幸運的是,那天簡溪穿的是四角內褲。
而不幸的是,是非常緊身的四角內褲。
唐宛如尖叫了差不多一分鐘我覺得她已經快要斷氣了的時候,她停了下來,輕輕地擡起手按住胸口,郁結地說:“我受到了驚吓。”
那一刻,我是多麽地想抽死她啊。
小時代 4(2)
在之後的第三天,我和南湘在客廳裏看書的時候,她忽然輕描淡寫地對我說:“唐宛如對簡溪某個部位的評價和簡潔,只有三個字:很飽滿。”
我像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沖到唐宛如房間門口哐哐砸門,我發誓連消防隊的人員都沒我勇猛,“唐宛如我要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結果開門的是出來倒水喝的平靜的顧裏。她鎮定地對我說:“唐宛如不在。”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用一種無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