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陸乘風捧着包袱, 見江清歡久久不接,也鬧不明白這個少女的心思是什麽樣的。
但是!陸乘風作為黃藥師的徒弟,他弄不明白江清歡的心思不要緊,他弄得明白自家師父是什麽心思就行了。反正陸乘風是從未見過自家師父在哪個姑娘身上這麽花心思, 即便是他的師姐梅超風,師父也沒這麽花過心思。
江清歡和梅超風,怎麽能是一樣的呢?
這些日子陸乘風是看明白了, 眼前的少女看似天真無害, 實則狡黠聰慧。她對許多事情有自己獨到的看法,所謂正邪在她眼裏約等于沒有, 而且她行事也不按常理出牌。這樣的脾氣, 跟自家師父倒是十分般配, 陸乘風如今唯一糾結的, 就是江清歡好似尚未開情竅。
這個少女對誰都是一個樣, 什麽洪七少幫主、四條眉毛陸小鳳, 還有江南花家的花滿樓, 江清歡一個洪七哥哥, 一個花七哥哥, 喊得是毫無心理障礙。
陸乘風心裏十分為師父憂心, 師父他老人家再晚回來一些時日,說不定跟江清歡混得還不如洪七等人跟江清歡混得更熟絡些。
陸乘風心裏是思緒正在飄着呢, 感覺雙手一輕, 是江清歡将他捧在手中的包袱接了過去。
江清歡舉高了包袱,看了看, 然後問陸乘風,“黃島主什麽時候會到太湖來?”
既然人都到了中原,為何要讓小紅先回來太湖。難道黃藥師後面不用趕路了嗎?
陸乘風連忙笑道:“師父本是要與汗血寶馬一同回來的,但在途中遇見了重陽宮的道士,說是全真教的王掌教有事,希望師父能去終南山一趟。”
這就更奇怪了,去終南山也是要騎馬的啊。
江清歡和黃藥師一路從雲南到中原江南的時候,就知道黃藥師是不怎麽喜歡坐馬車的。他那麽急着讓小紅先回歸雲莊做什麽?
在江清歡的心中,自己跟黃島主是交情是非一般的交情,畢竟黃島主是跟聶小鳳打過架聊過天,還幫冥岳設計過機關的人。她對黃藥師是不能那麽小氣的,只要小紅願意,黃藥師就是再借小紅用個一年半載她也不會在意的。
陸乘風看着少女臉上毫不掩飾的疑惑,暗中捏了一把汗。
自從黃藥師離開了太湖之後,陸乘風也弄不好自家師父到底是什麽想法,他也不管黃藥師是什麽想法,反正黃藥師讓他對江清歡多關照,他就多關照,關照不上就時常送信給黃藥師,初始不過是試探性的提了一兩句清歡姑娘在歸雲莊如何如何,誰知黃藥師竟然回信了。信件雖然不長,但關心之意溢于言表。
陸乘風一看,就知道自己押對寶了,于是三天兩頭就寫信給黃藥師,不外乎就是清歡姑娘今天和洪七少幫主去打水盜了,明天清歡姑娘又去了杭州……如此雲雲,黃藥師早就知道江清歡不是個省事的人,即便是遠在桃花島,看着陸乘風給他的書信,也沒忍住嘆了一口氣。
Advertisement
翌日,黃島主就在他藏寶的庫房裏找出了鎮庫之寶軟猬甲。
江清歡武功已經算是江湖上少有的拔尖,身邊有白雕引路、白虎開路,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危險。可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清歡年紀尚輕,雖也曾闖蕩江湖,可都是小打小鬧,真遇上什麽大事,她即便有能力自保,也難免會遭人暗算。
軟猬甲刀槍不入,穿在身上還能防禦拳掌,給她當防身之物是最好不過了。
于是,黃島主從東海出來,就直接将包袱綁在汗血寶馬身上,讓它帶着兩封信件到了歸雲莊。而黃島主本人,則是應邀去終南山見王重陽了。
江清歡看着陸乘風有些忐忑的神情,權當他擔心自己不收黃藥師給的軟猬甲會責怪他,也沒放在心上。
畢竟,其他的她不太清楚,可黃島主喜歡遷怒的這個事情她還是很明白的。
江清歡将包袱交給身邊的侍梭,然後将黃島主給的信件折好,笑着跟陸乘風說道:“麻煩陸莊主了,等黃島主到了太湖之後,我再親自向他道謝。”
陸乘風見江清歡收下了軟猬甲,松了一口氣,“清歡姑娘客氣了。”
江清歡甜笑着朝陸乘風微微颔首,就帶着侍梭回了竹意苑。在跟院子裏萌寵打鬧了一小會兒,又和梅绛雪聊了一會兒天之後,陸小鳳就讓人來問江清歡什麽時候可以出門赴宴。雖說他們都是客人,但遲到了總是不好,更何況對方還是關中有名的珠光寶氣閣的主人。
江清歡只好回房間去換衣服,侍梭手裏拿着幾套衣服比劃着,問江清歡想穿哪一套。
江清歡看着平鋪在床上的軟猬甲,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侍梭:“哪套打架的時候最方便,就穿哪套。”
侍梭:“……”
江清歡的衣服都是紅色,可樣式各不相同,都十分講究。侍梭幫江清歡挑了一套束袖長裙和軟靴後,發現江清歡還在對着床上的軟猬甲發呆。
侍梭走了過去,看着床上的軟猬甲,忍不住贊嘆。
“姑娘,這軟猬甲,您要穿上嗎?”
江清歡卻搖頭,“不穿。”
軟猬甲顏色黑幽幽的,上面長滿了倒刺,閃着金屬獨有的光芒。拿在手中,輕飄飄的仿若無物。真是難以想象這樣的一件衣服,要花費多少心思才能編織出來。江清歡心裏覺得黃島主的這個回禮過于貴重了,她得找機會還回去。
江清歡這次去珠光寶氣閣,雖然她沒有透露出是為什麽事情,可侍梭和梅绛雪都能猜到肯定與冥岳幾位管事之死有關系。
侍梭不明白,四姑娘既然要赴鴻門宴,為何不将黃島主送的護體神衣穿上?
江清歡卻是朝侍梭笑了笑,将平鋪在床上的軟猬甲小心疊好,既鄭重又遺憾地叮囑侍梭,“這個軟猬甲,确實是個好物。你務必要将它收好了,日後我還要将它還給黃島主的。”
寶物到了她手中,卻不能用,多麽暴殄天物。黃島主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吓死人,她可沒忘記當年的蓉兒妹妹,可是穿着着軟猬甲橫行江湖的。這麽貴重的東西,她受之有愧。剛才從陸乘風手中接過,不過是不想讓陸乘風為難而已。
可憐見的,當黃島主的徒弟其實也真是不容易。
珠光寶氣閣的酒宴,就設在太湖邊上的一個水閣中,四面是荷塘,淺碧色的紗窗高高支起。夕陽尚挂在天邊,一輪殘陽,照映着一碧如洗的荷塘,清風中夾雜着水汽與荷花的清香。
如今已經是六月時分,荷花初開。
水閣的天空尤留殘霞,白雕在上方盤旋。
一襲紅衣的少女身後跟随着一只威風凜凜的白虎,在她的身旁,還陪着兩個男子。
男俊女美,各有特色。三人一虎走在荷塘中的九曲橋上,前方有一個美豔的女子引路。
江清歡打量了一下那女子,高高瘦瘦的,身材凹凸有致,相貌十分美豔。看來這珠光寶氣閣的閣主,倒是十分清楚陸小鳳的脾性,連他喜歡怎樣類型的女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陸小鳳從來都不吝于贊賞一個女子的美貌,可惜此刻他沒什麽心情。
而且陸小鳳也有事情想不太明白,他看向身側的少女,她嘴角微揚,眸子彎彎。她看起來并沒有赴鴻門宴的沉重心情,反而還挺新奇愉快的。而跟随在她身後的白虎,踱着傲慢的步伐跟着主人,一雙虎目掃了一下四周,随即又是那傲慢的模樣。
陸小鳳嘆息,“清歡小表妹,并非是我一定要挑你毛病,我有些弄不明白,為何你一定要帶着白虎和雕兄前來赴宴?”
江清歡眨了眨眼,有些無辜地看向陸小鳳:“可珠光寶氣閣的閣主,也并未說我不能帶它們啊。”
陸小鳳:“……我只是擔心,白虎會吓壞了閻閣主的客人。”
江清歡微笑:“放心,雕兒不會進水閣。白虎進去也沒事,它向來聽我的話,不會随便傷人。再說了,珠光寶氣閣的客人,又豈是無膽鼠輩?”
江清歡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男人的笑聲響起,“四姑娘此話說得對,珠光寶氣閣的客人,又怎會被一頭通人性的白虎所驚吓。”
伴随着聲音出現的,是一個穿着灰色袍子的男人,他長得高大,眉目間難掩英氣。他說話的聲音低沉有力,可語速并不會太快,讓人覺得穩重而溫和。
江清歡站在原地,看向男人。
在她身旁的陸小鳳卻上前一步,朗聲笑道:“好久不見,朋友別來無恙。”
男人聞言,也笑了起來,上前兩步拳頭與陸小鳳的拳頭輕碰了一下,“我與閣主南下辦事,沒想到恰巧碰上你與花公子都在此地。”說着,他與花滿樓打了一聲招呼,随即朝江清歡抱拳,笑道:“冥岳的四姑娘莅臨水閣,是珠光寶氣閣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