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宋,把這個U盤交給主編,文件我都copy在裏面了,主編要審核。“

宋思陽條件反射先保存了筆電的資料,又雙手合十接過直系上司王志丢過來的U盤,應道:“好。”

他拉開椅子起身,走出六人辦公室,拐進了走廊轉角,敲響主編辦公室的門,聽見裏頭讓他進去,他才擰開門把,對着正在辦公的青年道:“主編,王哥讓我把U盤給你。”

青年擡起頭,很斯文儒雅的長相,一雙溫和的桃花眼藏在無框眼睛後,穿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褲,一身濃濃的書卷氣,名字也起得很有韻味,姓柳,單名一個鶴字。

宋思陽聽聞他的眼鏡并沒有度數,只因眼睛長得太多情,凝視別人時容易讓人産生誤會,這才特地藏了起來。

也聽聞他出身高知世家,父母都是知名大學的教授,爺爺是科研所的老前輩,奶奶是省醫院出了名的婦科聖手,再往上數一數,曾祖父曾祖母也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還聽聞柳鶴本人對文學很有興趣,本科在top1讀的文學類,又出國修了個哲學碩士,一回國就到這家出版社工作,如今二十九歲就坐上了主編的位置,手下負責的幾個欄目很是炙手可熱。

他待人和氣不擺架子、遇見困難波瀾不驚、有巧思有能力,編輯部的同事皆對他贊不絕口。

宋思陽今年将要畢業,兩個月前到這裏實習,還未接觸到柳鶴之前就在小小的辦公室裏聽了太多他的傳聞與贊美,他一直以為是上司和同事誇張,等團建見到柳鶴時,才知曉什麽叫做百聞不如一見,柳鶴确實擔得起這些美名。

“放這裏吧。”柳鶴指了指桌面的位置。

宋思陽走過去,将U盤放下就要告辭。

他大學是英語專業,如今在出版社的編輯部擔任助理編輯,王志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事務比較瑣碎,偶爾也做些跟專業相關的筆譯工作,跟大boss柳鶴接觸并不是很多,頂多是打過幾次照面,說過幾句話而已。

“等一等。”

宋思陽都已經走到門口了,聽見柳鶴的聲音,回頭詢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還有半個月你就滿實習期了,”柳鶴邊說着邊單手摘下眼鏡,“是打算留在編輯部還是另有安排?”

許多将要畢業的大學生都會拿了實習證明就離職跳槽,王哥也問過宋思陽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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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實答道:“我很喜歡這份工作。”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個回答有些自作多情,就算他喜歡,想轉正也得柳鶴點頭才行,頓了頓,又說:“如果主編給我機會留下,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的。”

柳鶴瞧出宋思陽的緊繃,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審核好我會發給.....你是不是還沒有我聯系方式?”

對方話題變得太快,宋思陽怔了怔,颔首。

“公司群裏有我微信,你知道是哪個吧?”

宋思陽又點頭。

“我待會加你,你通過一下,有什麽問題我會跟你說。”

宋思陽心想這些資料向來都是王志負責,發給他再轉發豈不是多此一舉,但上司發話他沒有反駁的道理,于是輕聲回好的,這才離開辦公室。

出版社的工資雖然不是很多,但上下班的時間都很固定,雙休,朝九晚六,極少有加班的時候,臨下班前半小時辦公室就開始騷動,家長裏短讨論個不停。

宋思陽算是目前出版社裏較為年輕的血液,辦公室的同事都愛拿他打趣,一會兒誇他長得好看,一會兒問他有沒有對象,一會兒要介紹侄女給他。

宋思陽嘴拙,常常被鬧紅了一張臉,再不好意思地笑。

作為他頂頭上司的王志佯怒道:“再開我們小宋玩笑我可要生氣了啊,”轉眼又換了個口風,“不過小宋,岑姐她侄女可是大美女一個,你錯過個這個村可沒那個店了啊。”

大家紛紛笑開來。

宋思陽知道同事們沒有惡意,也跟着笑。

一下班誰都不樂意多待,哄的一下做鳥獸散,宋思陽也背着雙肩包下樓。

在電梯裏遇到柳鶴,大家堆堆擠擠,宋思陽的肩膀和對方的撞在一起,連忙小聲說:“不好意思。”

柳鶴笑言沒關系,電梯裏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語,熱熱鬧鬧地回家去。

出了辦公樓,宋思陽沒想到柳鶴還會叫住他,困惑地眨眨眼。

柳鶴道:“聽王志說你住西街,順路,我送你?”

宋思陽驚了一瞬,反應過來,“不用不用,我搭公車,很快就到了。”

柳鶴似真的是心血來潮問一句,也不勉強,“那好,明天見。”

“嗯,明天見。”

宋思陽走向公交車站,餘輝燦燦地落在他的身上,陽光有細小的浮游生物撲撲跳動,畫面柔和又安寧。

柳鶴覺得宋思陽是一筆一劃細細描摹的古典畫幅,只是靜靜地站着就極具鑒賞價值,而他向來善于欣賞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笑着收回視線,來日方長。

宋思陽一坐上公交車就接到了施源的電話。

對方現在在本市的A大讀大三,偶爾會過來找他。

“思陽哥,我獎學金發下來了,周末你有安排沒有,我請你吃飯。”

宋思陽靠着車墊,聞言笑道:“好啊......”

窗外的景象不斷變換着,路邊郁郁蔥蔥的梧桐樹影綽綽地穿過玻璃落在車廂內,歲月流淌的速度似乎也在這靜谧的一刻慢了下來。

四年前宋思陽跟施源來到A市,褚明誠替他們轉了學,他沒有再借用褚明誠的關系,卯足了勁頭學習考上C大,一所普普通通的二本,但已經是落下太多的宋思陽能考出的最好成績。

而次年施源如願考上985高校,算是這幾年最為欣慰的事情。

當年褚明誠給的三百萬,宋思陽将大部分都存進了銀行,拿了零頭當作自己和施源的生活費。

此外他也在為茵茵做打算,倘若茵茵長大有了心儀的對象要談婚論嫁,這幾百萬就是她最好的後盾——當然,現在茵茵才九歲,說這些為時尚早。

當年的事情仿佛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

他跟褚家再沒有聯系,每年回盛星也只是匆匆忙忙就離開,不敢去回憶跟褚越有關的一切,盡管他偶爾還是會夢到褚越發病的場景繼而驚醒。

他打聽不到褚越的消息,但只要想到對方健健康康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生活着就感到心安。

手機的某個相冊裏藏着一張照片,那是在去澳洲的飛機上他偷拍的褚越的側臉,可他從來不敢打開,越是思念就越是生怯,哪怕只是冷冰冰的照片也足以勾起他內心深處的悸動。

而他已經做好了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褚越的準備,無謂再讓自己癡心妄想。

來到A市的第一年,施源過生日那天宋思陽給對方慶生。

對于兩人而言這都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但宋思陽表現得沒有半點異常,他歡快地給施源唱生日歌,笑着和對方一起切蛋糕,仿若早就忘記去年的這一天發生了什麽。

他成功地騙過了施源,卻騙不過自己,睜眼一夜未眠。

但日子總要過下去。

當年宋思陽要離開盛星,施源二話不說跟着他走,和他來到完全陌生的城市,兩人像是大海裏無依無靠的浮萍,互相攙扶着走到今日,不是家人勝似家人。

施源高考完的那個夜晚跟他袒露了心聲。

“思陽哥,我也不知道對你到底是不是喜歡,我們一起長大,你對我那麽好,凡事都想着我,我以為我們永遠會是天下第一好,坦白講,我怨過你的,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們認識那麽多年,我會比不過.....”

他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這種事沒有先來後到的規則,也許相對于戀人,我們更适合做朋友、做家人,以後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就像小時候一樣。”

宋思陽很感激施源能和他說這樣一番話,從那之後,他和施源的相處模式就與家人無二差別。

施源上了大學後有自己的社交圈,他們見面和聯系的次數沒有以前那麽頻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總是圍着某一個人打轉,他由衷為施源感到高興。

公交車到站,宋思陽步行五分鐘就抵達現在租的公寓。

他現在每個月領到手的實習工資不到三千,正是需要精打細算的時候,住的房子只有三十來平米,一眼就能望到底,但好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離公司也近,除了隔音不太好,住在隔壁的情侶大晚上總鬧得人不得安眠之外,并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宋思陽跟房東反應過幾次,也親自敲過那對情侶的門,可惜收效甚微。

他打算等轉正後就另尋住處,免得天天聽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着,宋思陽相信定會越過越好,對此很是滿足。

“是,下個月的機票,”褚越随手翻閱着書籍,輕聲回老太太的話,“還有二十多天。”

老太太還是車轱辘話,“你在外頭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着了,一回國馬上來看外婆。”

褚越這才有點笑意,“一下飛機就往您那兒去。”

老太太被哄得服服帖帖,挂了電話仿佛還能聽見笑聲。

褚越合上書籍,又回複了幾條工作上的信息——他是四年本碩連讀,這幾年間一邊讀書一邊打理褚氏在海外的業務,等到回國就要正式接觸國內的事務。

起先褚明誠并不信任他會乖乖走“正常”的人生軌跡,可這幾年他确實循規蹈矩,就連溫洋都沒有趕走,仿佛真心誠意按照褚明誠的意願做事。

褚明誠雖對他放下不少戒心,但還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前年在外頭找女人生了一對兒女。

褚越對此不甚在意,褚氏對他而言只是一個踏板,讓他有機會積攢自己的勢力和人脈跟褚明誠抗衡,至于繼承褚氏從來都不是他最終的目的。

他點開國內傳來的最新照片,宋思陽站在公交車站處,垂着眼睛好像在發呆,還是一如既往的乖順模樣。

褚越默然地盯着屏幕上的身影,眼底有揮不開的霧霭。

他缺席了宋思陽的世界整整四年,但沒關系,他們很快就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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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鶴戲份不多,只是喜歡一些狗血澆頭的修羅場,so.....

小褚(指):?你小子,不是你老婆你不着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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