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珍藏
華燈初上,夜幕低垂。
夜晚哪裏最熱鬧,當然是長樂坊。長樂坊位處刺桐鎮後街,是集黃、賭、鬥為一體的娛樂街。
這種娛樂街在東陵國屬于合法經營,男人們過多的精力,都在這裏發洩。自從建起後,日常街面上的打架鬥毆都少了許多。
越君霁在用鞭子抽飛了幾個醉鬼,解決了幾個不壞好意的人後,一身冷意的站在了長樂坊深處,一幢叫春風苑的小樓前。
相比于整個社會的粗曠風,這裏顯得比較柔美精致。
紅燈籠,彩色綢子挂起,店門口倚靠着幾個穿紅挂綠的男人。統一色澤豔麗的衣裙,畫着慘白的臉,偏偏身量粗壯,不倫不類。
他們是這裏的小官人,也可以稱為小哥兒,為了招攬客人,都着女裝,畢竟時下女人是所有男人的終極幻想。
冷不丁看到站在門口俊逸非凡、芝蘭玉樹般風采的男子,幾個小官人眼睛都亮了。
就是這一身冷凝不好惹的氣質,實在是讓人不敢上。
半晌,看見人還站着不動,也不進來,其中一個小官人小心上前來。“這位公子,第一次來呀。”
越君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重點在他掐腰的衣裙上劃過。
春風苑裏,到處都是放浪形骸的男人和假扮女人的男人們,脂粉味很濃,輕歌豔舞,香醇美酒都不缺少。
若是褚如初在這裏,一定會大吃一驚,這開放程度,比現代某些不可言說派對,還要不可言說。
寬敞華麗的包房中,聞浩舟倚紅靠柳好不惬意,時不時啜一口小酒,透過二樓的大窗,觀看着樓下人的各種醜态。
那三大五粗的也能叫女人,手臂都快比他粗了,他唾棄着。
春風苑的小官人分為好幾等,身量苗條瘦弱看着像女人的為上等,只在廂房伺候貴客,不必像樓下那三大五粗的需要伺候好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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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公子,翠翠喂你喝一口酒。”趴在聞浩舟懷裏的男人嘴對嘴喂了他一口酒。他體量精巧,聲線雌雄莫辨,俯趴在聞浩舟的懷裏,故意壓低聲線後,說話聲顯得低啞柔順,咋一看還以為懷中的是個女人。
這是聞浩舟的新寵,他這幾天都和他厮混在一起樂不思蜀。
翠翠趴在聞浩舟的懷中挑釁地看着旁邊的其他小官人。
狐貍精!旁邊的幾個人恨得要咬碎牙齒。這聞公子雖然脾氣不太好,可是對他們這些人很是大方。而且到底是貴公子,比其他粗魯的臭男人稀罕多了,誰不想着能伺候一次聞公子,偏偏被這狐貍精霸占了。
哼,我看他能風光到幾時。這男人的秘處用久了就不得勁了,看他之後拿什麽留住聞公子。
聞浩舟不管周圍人的争風吃醋,他在掃過樓下那個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随着小官人進入二樓對面廂房的某個人後,揚眉笑了。
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居然在這裏看到了越君霁。
不過,這小子來這幹嘛?新得的小玩意不經用?還是發現自己的老二不好使?他陰暗着想。
聞浩舟附身在翠翠的耳邊說了幾句,翠翠輕笑一聲,扭着腰走了。
沒過半盞茶的時間,越君霁就提着個包袱在小官人的千恩萬謝中走出來。
聞浩舟狐疑,揮開身邊的莺莺燕燕。
“聞公子,翠翠打聽到了,越公子來買了幾身新的女裙和頭簪,并沒有叫人伺候。”他一臉驚奇羨嫉的說。不知是哪位“姐妹”如此有福氣,得越公子親自來買衣物。
這世道女人太少,不說他們刺桐鎮,就是整個丹州都沒幾個,女子衣飾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從來以色侍人的都是下等人,要不是家裏實在太窮,自己體格太弱小,也不會來這春風苑做官人。
他們這些人衣物都是要自己縫制的。
越君霁還親自來到這春風苑來買衣服,這小子可是最厭惡男官人的,聞浩舟頓時來了興趣,不說他還差點忘了越家藏着那麽一個小玩意。
是時候見見了,他玩味的想,唇邊帶着一絲不懷好意。
……
褚如初正埋頭學語言,她的學說話進度實在可喜,已經能簡單的對話了。
誰讓她整日除了吃睡就是找忠叔或者越君霁學說話,在人都快閑出個鳥來,褚如初想着什麽時候出去看看時,越君霁拿了個包袱進來。
“這是什麽?”褚如初問,她現在還穿着越君霁的衣服,長卷發用一根發帶半束起,配着寬大長袍看起來嬌小妩媚。
“給你的。”越君霁的視線很溫柔。他打開來,是幾身漂亮的裙子,這是他能找到春風苑最小的裙子了。
“嘻嘻,謝謝阿霁。”有新衣服穿,褚如初很高興。興高采烈的拿去準備換上,這個時代的衣物穿法不算難,她這幾天已經得心應手了。
分外掐腰的斜襟儒裙,衣服顏色藍得很淡雅,還有一條五分褲,內褲吧。
這是什麽?褚如初拿起一塊小小的帶着系帶的布片。
布片衣料更加柔軟,左上角繡着一朵無名小花,這是肚兜?她瞪大了眼睛。
春風苑的某個小官人歡快的數着銀子,這越公子真是大方,不枉他還贈送了一個繡花的肚兜。這肚兜嘛,男人都喜歡,哈哈。
褚如初抽了抽臉,小弟弟真的很會,還懂給她買內衣。但這也兜不住她的小白兔呀,聊勝于無,她還是整齊的穿上。
很合身,很美,纖細的腰肢不贏一握,越君霁眼中帶着危險的氣息,攻勢十足,他掐起她的腰,直接托臀抱起,沙啞着說,“去書房識字。”
褚如初坐在他的手臂上淺笑,心裏想什麽就只有她知道了。
這幾日小弟弟越來越攻氣十足,就像被壓抑着的火山一樣。她對于貞潔來說并不看重,但她是真的不想改變和越君霁的關系。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什麽的實在太lou。
這不是她第一次去越府的書房,這幾日都有去,那裏有筆墨,更加方便學習。
就是有一次去書房的途中他們碰到了一個男人,對方是越府的奴仆,見她的時候簡直驚為天人,甚至是看呆了。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越府除了忠叔和越君霁也是還有其他人的。之後的生活中,她更加注意,每日的院子打掃,樹木剪理,她換洗疊好的衣物,還有每日吃的食物。讓她猜測到,越府不僅有人,人還不少。
那日,她被人看見,越君霁那一瞬間變得極度危險的樣子,被褚如初看在了眼裏,雖然只有那麽一瞬,但是她不會看錯。
最後那個奴仆被忠叔和氣的帶了下去,她之後就再未看見他,這件事已經盤踞在褚如初心中好幾天了。到底為什麽要那樣看着她,這個府裏的人為什麽她不能見。
“想什麽呢?”越君霁抱着她問,他動作很小心,就是手指頭不經意的劃動像是在撫摸她的腿。
“沒有想什麽呀,你放我下來走吧,腿已經好了。”褚如初懶洋洋的說。
“不行,我走得快。”
出乎意料的拒絕,褚如初也懶得再辯解。抱吧,抱吧,等腿好了,再過幾天她就跑了。府中再奇怪又怎樣,姐姐不奉陪。
越君霁的書房很簡單,有一個很大的書桌,筆墨紙硯齊備,書很多。她知道古代書籍的重要性,一般來說,能讀得起書的,擁有這麽多藏書的社會地位都不會太低。
書籍是紙張,不是竹簡什麽的,很柔白的紙,比之現代的也差不離。
奇怪的也在這裏,觀察越府的室內擺件,非常簡陋,瓷器方面還停留在粗瓷。飲食匮乏簡單,穿衣卻華麗精致,絲織業發達,這些東西的發展進程差異大到簡直詭異。
就是她歷史學的再不好,也猜出或許她來到了某個架空時代。棘手呀,架空代表着未知,她急需獲取新的知識。
擺好筆墨紙硯,正準備開始學習,越君霁非常熱衷從身後捉着她的手教她寫字,邊寫還邊教發音,敬業程度堪比勞模。
這時忠叔敲門進來了。在這裏好幾天,忠叔還是第一次敲門進來。
他過來在越君霁耳邊說了些什麽。越君霁皺着眉頭匆匆離開,“你先自己看一下之前學的,我去去就來。”
“嗯,好的。”褚如初很乖巧的樣子。
等門被關好,兩人徹底離開,她馬上丢下了手中的毛筆。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文字她居然大致認識,可喜可賀沒有成為文盲。這邊的文字結構與華國古代繁體字類似,學了幾天後,她已經能連蒙帶猜的看懂不少文字。
當然,這件事越君霁是不知道的,在他的認知裏如初雖然很聰明,但是也就認識幾個簡單常用字。
她在他面前藏了拙,不為什麽,實在是不安。
今日好不容易落單,她馬上跳起來去後面書櫃上找找有沒有什麽山水經,人文風情之類的書籍,這樣便于把更好的認識這個時代。
書籍很多,據她觀察越君霁做事很有章程,再怎麽書籍一類的都不會亂放,必然有一定規律。
時間緊迫,一般這種科普人文類的書籍,普通人不常看,應該是擺放在比較下面的地方。
她蹲下來快速的一本本翻閱。
耶,找到了,褚如初滿意地揣進懷中,準備帶回房再慢慢看。
咦,這幾本好舊,書面邊角都磨破了,看來經常看,褚如初好奇。她抽出一本打開來看。
辣眼睛,古代版金瓶梅,十八禁!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少年!我說怎麽那天那人直接攔着越君霁要賣黃書呢。
老司機呀,老司機。這放在現代又是一個閱遍各國經典,對十八般武藝獨有研究的老學啾。
她翻了翻,對上面的畫風不太滿意,這人眼睛太長了,沒有美感,這身材比例畫得不對呀。
太□□了,啧啧,不知道要露不露才更加吸引人嗎?總而言之,差評,下等。
她畫的才值得收藏,這種垃圾東西,不扔居然還留着。
或許是評判的太入迷了,越君霁走路又沒有聲音,等門嘎吱一聲響,她才發覺他回來了。
“你在做什麽?”越君霁漆黑如墨的眼怔怔地盯着她和她手裏的書。
“額,NO,不是,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珍藏的。”褚如初尴尬的起身,把書準備塞進去。
纖細的手腕被捏住,手中的書被抽走。而她被逼退在書櫃和他的胸膛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