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蕭十一郎,”我的頭都要爆炸了,“我要換衣服了。”

“那好吧。”肖文韬聳聳肩,這才慢慢踱到門口,卻沒有拉上門。

我連忙起身,探頭察覺他走出去後,立即從床上跳下來,到櫃子随便拿了一套衣服,然後迅速鑽進洗手間。

一刻鐘後我從自己的房間出來,在房門口左瞧右瞧卻不見肖文韬。

“找我嗎?”肖文韬如幽靈般從身後拍了我的肩,“你真是視覺遲鈍,我剛剛一直站在房間裏。”

是嗎?我被他說得羞紅了臉,想回房間拿自己的包卻撞進了他懷裏,被他順勢一抱。這下我的臉開始發燒起來,顏色大概也與胡蘿蔔有得一比了。

我不得不承認熟能生巧是對的,在男女之情方面我一直沒有體驗,戀愛都沒有談過,所以還青澀得跟什麽似的,當真叫人難堪。

“曉芙。”肖文韬輕聲喊道,看着我的眼睛。

“嗯?”我讓他看得心髒都要長苔藓了,想轉開臉身體卻不聽使喚,思緒也已飄遠,記起第一次見到肖文韬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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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月前的一天中午,我突發奇想要找個房客,于是抓一只彩筆寫了一個出租廣告,上班時順勢貼在了小區門口的宣傳欄上。

一到學校,沖動勁過後我就忍不住後悔了,心知肚明要找一個合心意的房客的概率和中頭獎差不多,而我的運氣向來不好,所以又立刻下了決定:傍晚一定要把那張莫名其妙的東西撕了。

下午的幾個小時因為記挂此事而變得十分難熬,一下班我就匆匆往家趕,然而站到了小區的宣傳欄前不禁咋舌,那張手寫的廣告已經不見了,我于是自我安慰:一定是調皮的小孩撕了去玩。

這樣想着就全然放了心,優哉游哉地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在三樓往四樓拐角的地方,我視線向上看見一個人背靠我家防盜門站立,着一身灰色衣褲,穿一雙綠款登山靴,腳下放了一個紅黑色旅行包,鼓鼓的好像塞了無數只青蛙在裏面。在我觀察這些的時候,門口的那人轉過身子向我看下來。

啊!不賴!我贊嘆着,他臉上清爽幹淨,兩道濃厚的眉毛頗有特色,好像寫的兩個書法的“一”字,我一眼就看盡了他臉上最有型的兩個地方,給他的第一印象打了九十的高分。

腦中翻騰了一下,腳下慢慢恢複知覺,我扶着欄杆慢慢上了樓,還沒開口已經見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紅紙,正是我貼過的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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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租房。”他的說話聲幹脆有力。

我站到了和他同一水平的地面,眉毛微壓向他看去,本來準備要拒絕的話都忘得幹淨,仰頭和他對視的時候,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壓迫着我,讓我鬼使神差地掏鑰匙開了門。

“兩室兩廳,除了主卧室是我獨用以外,其他的客廳、餐廳、廚房都可以共用,大洗漱間歸你單用。”我向旁邊的人介紹說,“如果确定要住,就得先交一年房租。”

我并非見錢眼開,可是第一次租房就成功的事情還沒有認真想過,也不想跟無謂的人多耗時間,便當即提了房租的事情,暗忖着,他如果甩頭走人倒也不失為好事。

“我姓肖名文韬,‘文韬武略’的‘文韬’,不過我其實不擅這個。”他答非所問。

“蕭十一郎?”我随口瞎謅,帶這個自稱為肖文韬的人到收拾好的一間卧房,“你自己看看吧。”

“好。”他往房間裏瞧了一眼就說了決斷的話,“我租下。”

“嗯。”我眼睛滴溜溜轉動,“宣傳欄的租房廣告少說也有四五張,怎麽偏偏撕了我的?是因為紅色紙張吸引人眼球嗎?”

“不是。”肖文韬把自己提旅行包放在了房內的地板上,“我相信字如其人,更相信這是一種直覺。”

“喔!”我恍然大悟,宣傳欄的廣告雖多,可是手寫的卻只有自己的一份,可謂獨一無二,不過我的書寫也不過是練過數月而已,絕非驚為天人。

後來想起這個事情,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運氣和僥幸,倘若肖文韬是艱險歹人一個,那麽後果就不是“無法想象”或“不可收拾”可以形容的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再也不敢随便貼廣告找合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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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麽?”肖文韬眉毛微皺,喊一聲把我拉回了眼前。

“啊!”我對這親密的距離很是不安,連忙推開了他,“別瞪我看了,不化妝、沒洗臉的樣子都給你看去了,這會兒還有美感嗎?!”我沒好氣,“我現在要亡羊補牢了,先去上課,中午不回來,晚上……”

“晚上我等你回來。”肖文韬已經接上了話,“今晚用牙簽撐眼皮,不會容易睡過去了。”

“好。”我從床頭櫃上拿了自己的包,“中午的時候我回來把這裏整理一番,然後我們回家住吧。”

“好主意。”肖文韬興奮地打了一個響指,送我到樓下,給我攔一輛出租車。

“謝謝。”我第一次對肖文韬說了感謝的話,催促司機加速行駛,卻仍然錯過了自己第二節的語文課。

**

伴着課間操前的進行曲,我直接趕到操場上本班所屬區域,等了一會兒,才見班上的學生慢吞吞朝這邊走來,揮手和我打招呼,然後迅速行動一致地站成兩列。相比其他班的班幹部前後走動維持隊形,我們的一班之長孫琳琳卻有點兒無所事事,她一看見我就走了過來。

“我今早睡過頭了。”我小聲對她說道,有點難為情。

“禾老師,我們前半節課寫課堂作業,後半節寫今天的日記,就是有點兒惦記您。”孫琳琳笑嘻嘻道。

“你們可以當家作主了!”我贊嘆道,又是甜滋滋,又是感動,還有點兒愧疚,學生能自行安排時間是不錯的,然而我遲到、錯過了一節語文課是事實。

中午我回敏君家打掃衛生、洗過床單,然後從櫃子裏拿了另一床鋪上。

“好個蕭十一郎!”我一邊幹活一邊嘀咕,雖然并未忘記肖文韬大白天不會現身,可是就忍不住唠叨,“太缺乏同甘共苦的精神了!”

把敏君家整理過後,我回到離開近一周的自己家,覺得什麽也沒變化,客廳的桌子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

我打電話給敏君說已經回到自己家的事情,順便問她沒住在我家的原因。

“我在研究所打地鋪也很方便啊,而且最近研究所忙得不可開交,懶得變動了。”敏君笑得亂七八糟,“下一次你是不是要跟我報告說,和肖公子好事将近了?”

“才不會有人追求我。”我說,“我把你那本有他圖像的《八卦參考》月刊從頭到尾讀了才發現,他的确比大了六歲,難怪跟我代溝十足。”這也就是說,肖文韬對我并沒有隐瞞年齡,他果然三十歲了。

“三十歲正是黃金年華,你別錯失良機。”敏君笑得更加歡樂了。

這時候大門處傳來開鎖的聲音,我回頭看見肖文韬進來,到嘴邊的一句話已經說完,“欠債還錢才是真理,蕭十一郎一日不交房租,我就一直惦念不忘……敏君我們下次再說。”

“嗯?”肖文韬沉着臉進入大廳,咳嗽了一聲,眼裏閃爍着不可名狀的笑意,“看來我砸鍋賣鐵也得把房租交上。”

“你哪有鍋可砸?”我眉毛一揚,笑得不懷好意。

“我當然沒鍋可砸,所以只能砸你的。”肖文韬在我旁邊的沙發坐下,“說起來我真是餓極了。”

“在廚房裏。”我懶洋洋靠着沙發背,指着廚房方向說道,“你有求于我的事情不過是餓了這一件。”

幾秒鐘的功夫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我一個條件反射接起。

“曉芙,”雙雪笑呵呵的聲音傳入耳中,“我這會兒要上你家來了,有什麽不能見人的趕緊藏起來。”

“啊!啊?”我當即驚得說不出話來,雙雪要來了?

“好了,我本人都跟你通風報信了,待會兒見。”說完雙雪挂了電話。

“蕭十一郎,”不知怎麽的,我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秧,悶悶不樂,“我好朋友要來。”

“林小姐?”

“雙雪。”

“一雙鞋?”

“雙雪!”我嚴肅更正他,“你待會兒最好躲在房裏不要出來。”

“那我扮石像不插話就是。”肖文韬到廚房端了砂鍋飯出來,“可我拒絕躲起來。”

“肖郎靠得住,曉芙會爬樹!”我念叨道,把家門打開,往外探了探頭。

“曉芙,我就是要抓你一個措手不及!”雙雪眉開眼笑地上樓來,繞過我直往房子裏鑽,“不會讓我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雙雪,”我笑着關上門,“除了江湖大盜蕭十一郎,這裏還有誰啊?”

“那你是風四娘還是沈璧君啊?”雙雪一眼看到了在餐廳安坐吃飯的肖文韬,“啊,不,你恐怕是黃蓉了,這香噴噴的砂鍋飯弄得我都饞了。”

“蕭十一郎可不如洪七公會吃東西。”我用手肘輕捅笑得誇張的雙雪,大步走到肖文韬身邊對他小聲,“你別光吃東西啊!”

“我說過不插話就言出必行。”肖文韬慢條斯理吞咽下去,停頓了好幾秒才回答,。

“蕭十一郎內向,怕見生人。”我無奈向雙雪一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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