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父親打斷我的話，怒目圓睜，“要算賬回去再說。”
“這個月的房租我已經打給你們，水電煤氣什麽都繳清了，以後這些費用不再由我交，我也已經搬家了。”我淡淡然微笑，“鑰匙我留在餐桌上，我走了。”
“你真該被撕裂嘴巴，竟然對撫養長大的父母這麽說話。”繼母冷笑一聲。
“撫養我長大是你們的義務，不受你們控制是我的自由。”當從前因為未及時完成繼母交代的家務，被她用塑料繩打的記憶浮現腦海，我感覺背上一條條的紅痕又回來了，便果斷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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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夜晚晴朗，我像個孤魂野鬼在城市的流光溢彩裏游蕩。兜兜轉轉，在一個大型超市的櫥窗前，我停下腳步，呆呆地看着上面的折扣消息。這時有一撥人喧嘩着從門口湧出來，我不經意的張望，忽然眼睛一亮看到熟悉的一個身影，眉清目秀，穿一身簡約風格的黑色衣褲，臉上笑容親切。
“晨曦。”我喊他的名字，聲音淹沒在人潮裏。
晨曦并沒有發現我，只是在門口等着，低頭略微思索，又是溫和一笑，跟着一個女孩過去拍他的肩膀，然後就和他手挽手走開了。
我默然看着二人離開，忽然在人群裏感覺分外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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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節後使用夏時令，加之班上為迎六一節排演節目，我每天到家的時間更晚了。
經過叽叽喳喳大讨論，我們最終決定編排話劇《玫瑰公主》，無論劇本編寫、舞蹈設計、服裝搭配都學生策劃完成。
事情從節後上課的第一天開始。那天傍晚，我們班開了一個小型的班會，由此确定了話劇主題以及分工合作，并且讨論了故事的發展，第二天班長孫琳琳就用新鮮出爐的劇本開始組織彩排了。
《玫瑰公主》是班會上你一言我一語讨論出來的，故事的內容，可以說揉和很多的童話，卻不完全相同：十歲生日前夕，從小備受寵愛的可人兒，玫瑰公主接受土豆飛貓的幫助，為解救國民三年幹旱的災難，被詛咒變成了胖公主，外形大變然而真心不改，六年後在父王的生日宴上遙望了百花國國王，從此芳心暗許。誰知百花國王已中魔咒，只有黃金玫瑰的花蜜才能解救。為了真情，玫瑰公主不畏艱難爬上萬級冰階，憑勇氣和智慧喚醒了千年不開的黃金玫瑰，最終成為了百花國的王後。
第一稿劇本已經可見主要故事發展情節，第二稿和第三稿劇本則不斷修補一些邏輯漏洞，并增加了一些小角色，好讓更多同學能夠上臺。劇本文字和角色分配對孫琳琳來說都得心應手，除了——班上唯一的胖女孩丁佳佳，她對出演中詛咒後的玫瑰公主感到羞澀難安。
“我，不行的。”聽說要出演最重要的一個角色，丁佳佳的臉紅得像個蛇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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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現在改劇本不就浪費了大家的集思廣益嗎？”孫琳琳狡黠一笑，“再說你可是我們班的殺手锏。”
“是啊，你也應該和玫瑰公主一樣大膽接受挑戰。”陳晨、宋曦以及氣他同學也在旁邊鼓動。
“那我試試吧。”丁佳佳聲如蚊讷，臉更紅了。
《玫瑰公主》因為只在中午抓緊時間排練，同學們的效率反而更為可觀，漸漸的後勤小組準備的服裝、道具也跟上來，一個由學生自編自導自演的話劇慢慢脫去了青澀。
“看你們每天忙忙碌碌，倒顯得我沒事可幹了。”我每天陪同他們排練，基本上沒有插手，簡直閑得慌。
“禾老師，您是總導演。”幾個同學對我樂呵呵，“得有您壓場才行，要不然鬧哄哄的就不成。”
“哦？”我心裏面暖洋洋的，怎麽“總導演”這個詞會讓我有我特別的感受？
這一段排練話劇的時間，我每天中午都會照許多相片，晚上則在客廳更新班級博客——“幸福地址”上的日志。相比我每晚把鍵盤敲得噼裏啪啦響，雙雪則一直都安靜地凝視窗外。
“想什麽出神呢？”我逗她。
“嗯？”雙雪難得的回應總是要遲緩半分鐘以上，而後莞爾，“沒有啊。”
過了幾分鐘，雙雪又問，“蕭大俠有跟你聯系嗎？”
我搖頭，把手邊的一副牌給她看，“他在撲克牌裏留了一張照片，背後寫了一個號碼，可是我不會主動打給他，我總不能跟蕭十一郎說，他留下的那盆綠色植物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那是蘋果薄荷，已經是市場上淘汰的品種了，可是它的花語很有趣。”雙雪把撲克牌裏唯一的照片拿出來，看了一會兒說，“他也許已經表明心意了。”
“薄荷的花語？”我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薄荷的花語，是——和你相逢。”雙雪的笑容慢慢漾開。
“雙雪你果然見多識廣。”我忍不住過去和她擁抱，雖然這一個“與你相逢”的花語對我的生活沒有任何補益，然而想起來的時候，我的心裏卻不由得會——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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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沙子從指縫溜走，終于節目篩選的那一天來臨了。早早的，我們五班師生五十一人就集體出現在俱樂部，然後簡單化妝、穿上演出服裝忙起來。上臺前緊張兮兮，正式表演了反而順其自然，一切順利，而一下舞臺，扮演玫瑰公主”的丁佳佳就撲到我懷裏號啕大哭起來了。
“怎麽了？”班上一群學生紛紛聚攏過來。
“禾老師，”丁佳佳哭了好一會兒才說，“大家為我設想周到，不斷鼓勵我、支持我，實在對我太好了。”
“嗨，我們可是兄弟姐妹其心，其利斷金。”扮演百花國王的陳晨化妝後更加外形出衆，故作輕松随道，“應該的嘛！”
“就是啊！”孫琳琳也輕輕松松接話道，“你瞧百花國王說的話多好，‘臉和身材不會産生愛情，我最喜歡的是你善良的一顆心’，佳佳，你這位‘玫瑰公主’名副其實！”
“沒錯，你做得很好，大家也做得很好。”我不住的點頭道，看來大家已經把安撫工作做完了。
“禾老師，”主管本次節目表演的一個音樂老師在遠處向我招了招手，“請過來一下。”
“好的，馬上來。”我不用示意也知道班上同學會照顧丁佳佳的情緒，便立即走過去和音樂老師面對面。
“你們的節目很有新意，而不局限于改編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音樂、舞蹈、服裝也很有特點，可是這個故事立意是愛情，好像不太好。”音樂老師委婉道。
“謝謝您的贊賞。”我對此早有準備，“如果從您說的故事、音樂、舞蹈、服裝來看，我們的節目算很不錯了對不對？”
“還不錯。”音樂老師點點頭，“已經能上臺面了。”
“您看，”我誠誠懇懇，“一方面，親情、友情、愛情都是人間真情，連灰姑娘、白雪公主這樣的傳統童話也與愛情大有關系，所以我們歌頌愛和美德也算是恰當，另一方面，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在一起的童話讓人屢看不厭，善良和美德也永不過時，而學生們群策群劃完成了這個話劇，正期望得到您的肯定。”
“你們讓一個不瘦的女孩子上臺擔綱話劇主角，也算是小有創意，那我們也沒有理由反對你們的‘愛和創造’了，”音樂老師說着呵呵笑起來，“再接再厲準備六一表演吧！”
“謝謝您了。”我立即高興得向音樂老師鞠了躬，往同學們的方向做了個勝利的V手勢，立即引得他們爆發了一陣歡呼，連丁佳佳都破涕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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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十日，全校師生齊聚俱樂部參加“慶祝六一節”的聯歡會，我們班的《玫瑰公主》也要正式登臺表演了。這一次我們的準備更為充分，卻仍然是不安極了，直到上了舞臺，帷幕拉開，燈光打起來，大家才都變得自在起來。
用宋曦後來的話說，是一開始表演就身不由己，顧不得緊張不緊張了。
我放心地把一切交給學生們去做，自己則在舞臺下将數碼攝錄機固定于三腳架上。這時候聯歡會節目已經上演大半，無論危坐前排的評委，還是下面歪倒一片的師生，都不時交頭接耳，注意力大多不在舞臺上。
“盡力做到最好就是完美了，我相信你們。”我對自己說道，“就當是另一次排練吧。”
“叮”的音樂盒旋律宣告《玫瑰公主》的故事正式開始，宋曦俏皮又不失可愛的聲音響了起來：
“世上的人或許不知道他們的國王是誰，卻知道最美麗的玫瑰花開在玫瑰王國，他們總是說，要呼朋喚友，去拜訪這個漫山遍野、盛開玫瑰的國度，好像說這件事情的本身就是很大的樂趣，呵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