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怎麽能說人家走了是好事呢,這可是天大的不幸,你這麽說話,小心晚上有鬼來找你。”
“呸呸呸,小孩子不會說話,您別怪。”唐氏猛地朝地上吐了幾口口水,跺腳踩實。
大寶樂呵呵也跟着朝地上吐口水,小肉腿啪啪撲騰了幾下。
南風笑的肚子抽筋。轉過臉去道:“三嬸,我聽明嬸說,要尋一個漂亮聰明的妹子給薛秀才,還說您家雲秀是村裏最拔尖的。不知雲秀妹妹定了親沒有呢。”
雲秀只比南風小月份,今年堪堪十三歲,唐氏一心想給女兒攀高枝,平常人都不入眼。
黃氏又驚又喜,半信半疑看着南風,一時想着女兒美貌無數,配的上好人家,一時又想着這話是從南風嘴裏說出來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雲秀的反應就直接多了,臉上通紅滴血,挽着南風的手好姐姐叫個不同。
這話自然是假的,不過讓他們去碰碰壁也好,省的整天無事說人閑話。
南風望着唐氏母女遠去的背影暗笑,大寶掙脫姐姐的手,撒歡去揪窩裏的兔子。
“兔兔 ,姐姐,兔兔。”大寶裹成了肉團子,過來拉南風褲角。
牛北風給的兩只兔子被南風養在了小院子裏,天冷風寒,肥兔子窩在搭建的小窩裏不肯動彈。大寶最喜歡拿小棍子去戳兔子的屁股,因為戳了兔子也不咬人,不像大公雞追着大寶滿院子跑。
難怪大寶叫喚了,竟是生了小兔子,一公一母倒也有可能。三只小老鼠大的小兔子團團窩在母兔子旁邊,身上的濕漉漉的,公兔子一旁虎視眈眈看着大寶,大約這會急了真會咬人了。
南風把大寶抱回屋去,用幹帕子給小兔崽擦幹身子,肉呼呼的小兔子皮薄細嫩,隐隐約約可見內髒。
不禁想起了送兔子的哥哥,也不知他最近好不好。
☆、兄妹情深
又過了十多天,南風在前院喂雞,突見院口有人探頭探腦。她放下簸箕,走了過去,把那人抓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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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瘦瘦弱弱,耳朵奇大,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他耷拉着腦袋把南風打量了一番,說着:“你是牛大哥的妹妹麽,他在清和堂,你帶錢過去看他吧。”話畢又怕她不信,拍着胸脯道:“我是清和堂的夥計,給你帶信來的。”
南風臉色發白,一團硬邦邦的東西堵在喉嚨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那夥計見信已帶到,一溜煙跑了。
她慌慌張張從床底找出裝錢的匣子,十幾個銅板,一角碎銀外加一根銀釵。包好放在胸口,跟黃氏找了個借口就往鎮上跑去。黃氏身上也沒有閑錢,最緊要的是臨盆在即,受不得驚吓。
呼呼寒風在如鋼刀刮在耳朵上,出門太急,披上棉衣就上了路。先是疼的鑽心,漸漸地便不疼了,好像不屬于身子的一部分,一碰就會掉。平野樹木急促往後退去,遠處的地平線被踩在腳下,鎮上的白牆黑瓦在望,汩汩流水嗚嗚作響。路上的行人紛紛讓路,對這個瘋跑落淚的孩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難道哥哥出事了,一想到這個可能,眼裏熱淚盈眶,不會的,哥哥壯的跟頭牛似的,怎麽會突然出事了,不能自己吓自己。
“姑娘,你是要進去還是要出去。別堵在門口。”要進門的大胖子不高興了,語氣有些沖,說完見姑娘一臉淚水,又滿臉歉意。
南風站在門口心裏七上八下,被胖子一激,暗定了心神,捂着銀錢往裏走。
說明了來意,小二将她領進了後堂,榻上躺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體壯如牛,确定是牛北風無疑。胸膛微微起伏,總不是最壞的結果。南風自己安慰自己,問帶路的小二哥道:“小哥,請問大夫怎麽說。”
“沒多大事,就是摔了手,流了點血。王大夫忙着呢,前頭送來了幾個人都是要命的傷,所以先把你哥放在這裏。你且等會,大夫忙完就來。”小哥說完,表示自己還有事做,就不招待了。
血流滿地呢,居然還說沒事,南風的眼珠都要掉了。敢情這血不是牛北風的啊。
牛北風昏睡當中,完全不懂妹妹的擔憂。
冷風一灌,南風冷的發顫,之前跑步出的汗水全悶在了衣衫裏,冷汗爬滿了背心。
不知等了多久,終于有人來了。還是老熟人,月娥的表哥和外帶不知名小哥一個。
“姑娘,你坐,別站着,這位是你哥吧,他身子好着呢,沒事,就是胳膊流了點血。你別看血腥氣沖天,其實都是那幾個家夥的。”那小哥喋喋不休解釋着。
肖融安倒是沒說話,掄起牛北風的胳膊開始上手,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右邊的胳膊比左邊大了一輪,腫脹的厲害。
“不好,傷到了骨頭,去叫師傅過來。”
旁邊的小哥也吓了一跳。轉眼把王師傅請了過來。
南風扶着柱子腿腳發軟。
王大夫五十歲上下,蓄着山羊胡,瞧着有幾分仙風道骨,他把脈不急不慢,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聽不清說些什麽。
“要治好不難,得需一味難得的藥材,吃完便可恢複如初。”王大夫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并沒有呼天喊地,涕淚雙流,心中好感大增。他是生死場上見慣了的人,早無情緒波動。
南風一聽,只要有救就好,就怕沒救,立即恭敬道:“謝謝大夫救我哥哥,便是龍肝鳳膽,只要有,我都要尋來救命。”
“小姑娘不必着急,此藥雖貴重些,但也不是無價,需得白銀十兩方可。”王大夫見小姑娘小小年紀肯為兄長如此費心,心有戚戚然,有心把藥材壓低到最低價。
南風的一身打扮,瞧着就是個普通農家閨女,十兩銀子夠的上普通一家子過上三年。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債。将懷裏的布包展開,裏面的銀角子銅板并銀簪子全遞了上去。
“這些東西應該抵得上二兩銀子,王大夫先收着,餘下我再去湊。”
布包被汗水侵濕了一角,銀杏花簪靜靜躺在當中。
肖融安的輕哼一聲,笑道:“姑娘的簪子倒是別致,瞧着倒不錯,十兩銀子賣我罷。”
轟!腦子炸了漿糊,她怎麽忘記了,這簪子是肖融安送給月娥的禮物,當初還是自己從月娥手裏搶來的。竟然拿別人送的東西去抵債,委實也是沒辦法了。
“三哥,你腦子壞了吧,這東西哪裏值十兩,要是有十兩便是十個八個也能買了。”小哥炸毛了,一掌拍在肖融安肩上,似乎要把人拍醒。
“三生,別鬧。”排掉肩上的狼爪,一如既往肖融安冰冷腔調。
王大夫摸着山羊胡若有所思看着眼前三人。
“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理,讓它物歸原主吧。”這是解釋了傾囊相助的原因。南風的理解是肖表哥不願送給未來娘子的禮物落入他人之手,所以伸出援手,也是要她把簪子歸還給月娥的意思。
不管怎麽樣,銀錢有了着落是好事,這份人情先欠着,以後慢慢還就是。
“我明白了,謝謝肖大哥。”她綻放了感激的笑容。
牛北風醒來之後已過半個時辰,他血放的有點多,因身子壯,除了嘴唇發白,說話已經中氣十足。
“妹妹,你怎麽在這。”一覺醒來,自家寶貝妹妹一臉同情瞅着自己,讓他摸不着頭腦,怎麽胳膊疼的厲害。
南風急道:“別費力,王大夫給你定了板子包好了。”
牛北風不以為然,咧嘴開玩笑道:“你們都大驚小怪了,不過就是傷了胳膊,掉了幾碗血嗎,又沒死人。”
這個玩笑把南風弄哭了,走在路上的時候,她真的想到哥哥可能會死了。如今受了傷躺在這裏,還能說風涼話。
“我錯了,你打我吧,妹妹,你別哭啊,都是哥哥不好。”
牛北風又變成憨态可掬的大笨熊了。南風簡直無可奈何,索性把煎好的大碗湯藥遞到他面前。
“喝。”
“咕咕咕”如牛飲水,不剩渣渣。
她滿意的點頭,順便給大熊順毛。
“你傷是怎麽回事,和人打架,哥你沒那個膽子。”別看牛北風長的牛高馬大,打獵是一把好手,打人卻是從來不敢的,只是因為黃氏曾經追着他打。
他有氣無力翻了個白眼,道:“這兩天跟着師傅學做竹器,趕着要貨,一天才睡兩個時辰。早上走在街上,一群人在那打架,刀子偏了,就朝我揮來了。”
“你怎麽不被雷去劈一下。”南風眼冒黑線。
牛北風睜大牛眼,振振有詞道:“妹,你怎麽和肖哥說的一樣啊,你們倆是巴不得我死麽,這麽希望被雷劈。”
“劈你個頭啊。”有人砍,就能找他拿銀子陪,牛北風只是一個學徒,天天被師傅使喚,根本就是個窮光蛋。“記得是誰砍你的嗎。”
牛北風想了一會,說:“是街口王二,他臉上有道長疤。”
有名有姓就好辦!南風打定主意,對牛北風道:“哥,我先回去了,娘身子重,你受傷的事沒告訴她,等過些時日再說。你好好養傷,下次趕集再來看你。”
清和堂裏鬼哭狼嚎,空氣裏盡是濃重的血腥味,南風想着先把那個王二找出來。
三生驚愕擡頭問道:“你說王二,是他砍了你哥,想要他賠錢。”
“是啊,小哥你認識王二嗎,街口的王二。”南風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你叫我三生哥吧,街口的王二就是個打流的,他上頭有個八十歲的老奶奶,每日在街口擺攤賣些小物事糊口,這會是兩個流氓勢力對打,你哥倒黴,也可以說走運,那群打架的人裏頭,就你哥傷最輕,其餘的人都是傷筋動骨的,王二被人捅了刀子,眼下救不救的回來只有老天爺知道,王奶奶硬是沒掉一滴淚,守着孫子不動彈。”
南風望了望,對上老人家皺如樹皮的老臉,許是聽到三生提到了王二的名字,老人家慢慢擡頭張望,目光呆滞。
這種情況還怎麽要醫藥費,南風本以為自己可憐,卻比不上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
她道了謝,欲走回家。
三生把一捆小藥包放在她眼前,笑道:“別擔心,你哥沒事,這藥你拿着,回去煎着服用。”
“啊,我沒病。”話出口就鬧了笑話,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定是穿着汗濕的衣物悶出來的。剛一腔心思都放在哥哥身上,根本不記得這事了。
三生笑了笑,“這是三哥給你開的,他這人平時冷言冷語,醫術是最好的,心地也是最好的,藥記在三哥的賬上。”
可不是,關鍵時候幫了自己,不管出于什麽心思,自己都很感激。
作者有話要說:我會告訴你楠竹還沒定麽 哈哈
☆、賺錢法子
錢,最需要的是錢,南風躺在床板上發呆,寂靜山村,漆黑夜晚,遠處偶爾幾聲狗吠,屋檐下雞籠裏細碎叫聲,還有裏屋謝長生可怕的鼾聲。攪的她腦仁疼。月娥翻身過來,腳直直橫在胸口,南風早已見怪不怪把人往裏面推,細心蓋上被子。
欠了肖融安的八兩銀子,她要怎麽辦,娘生産在即,受不得刺激,何況身上也是沒錢的,總不能為哥哥伸手向繼父謝長生要吧。天越發冷,手裏還有兩樣繡活,走家串戶的貨郎這時節正是生意不好的時候,年關才走的勤快。只有去賣松花皮蛋了,希望明天能有個好生意。
想法永遠是好的,可現實往往打擊人,南風蹲在街口灌了一肚子冷風賺的幾個好奇的眼神,無半點收獲。倒有幾個婦人來問的,讨價還價要一文錢一個顆才肯要。這個價錢就是集上賣鴨蛋的。
桃妹前面擺了兩籮筐鴨蛋,一上午就賣了大半,南風蹲在她旁邊無比羨慕。葛細細的帶來的謠言,并沒有讓兩個小姑娘壞了交情,相反,他們的感情更好了,桃妹幫南風吆喝,南風幫桃妹算價錢。
中午吃飯的當頭,南風手中的籃子還有十三個皮蛋,一個是自己嘗了味,一個是好說歹說賣人嘗鮮。桃妹挑起兩個空籮筐,人群散去,步履匆匆,擺攤趕集路過的紛紛準備下場了。
“南風,我們回三家村吧。”桃妹心裏也有些愧疚,鴨蛋畢竟是自己賣給南風的。
南風看着竹籃裏泛青的皮蛋,想了想,搖頭道:“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如果不是前世皮蛋是很多戶人家必上下酒菜,南風還是沒有這個信心的,皮蛋不是賣不掉,是因為大家都沒見過,怕買回去吃虧。現在還有一個機會,就是去鎮上的清水樓看看。
桃妹不知道南風要做什麽,她挺着小胸脯道:“南風你去哪,我跟着你去。”
南風朝桃妹笑了笑,為好姐妹的實心眼感動。
清水樓算的上清水鎮的第一大酒樓了,聳立在岸邊碼頭。清水鎮因為是兩河交彙,別看只是一個鎮,卻是比好多縣城都繁華。吃水的貨船和南來北往的客車絡繹不絕,兩岸白牆細瓦倒映水中,竹樓高樹迎風搖曳。暮色四合,燈火紅燭,□船娘笙簫不絕,別有一番滋味。
此刻真是正午吃飯的當口,販夫走卒在清水樓前匆匆而過,進樓吃飯都是穿綢緞的貴人和有錢的富商。南風和桃妹兩個丫頭片子提籃挑筐的,小二只他們是來兜售物件,便有些煩厭,揮手讓走人。南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話梗着喉間,桃妹更是一副貓見了耗子的樣子,縮在後頭。
“小二哥,勞煩你去請掌櫃的出來,我是掌櫃的表妹。”小二每天閱人無數,你是什麽人,只消一眼。
只見眼前的姑娘穿着半舊的細棉布衫,頭上挽着雙丫鬓,無甚釵飾簪了一串粉色細絹花,端的是清麗無雙,宛如青杏苞梅,身量未足,氣質姣好,想必日後會出落成美人。
遠方親戚打秋風,這種情況他是見的多了,理直氣壯還是頭一回,或許這會怠慢不得。
小二哥猶豫不決,惹來快步來至門口親自迎接貴客的掌櫃不滿。
“你下去吧,這位姑娘是?”掌櫃長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面,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很熱情。人精掌櫃瞧着南風的窘迫,并不點破,拱手收回繞至腰後,這是一種上位的姿态。
南風并不是第一次見掌櫃,想着以前跟着唐六少見得最多是掌櫃光禿禿的頭頂。
“掌櫃生意興隆,這裏有樁賺錢的生意,不知掌櫃的可有興趣。”她不卑不亢,話很中聽,直接說正題。
掌櫃面色無波,瞧不出喜怒,“小二,給姑娘裝兩屜肉包子。”
這是把她當乞丐打發了,南風做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對方聽都不願意聽。桃妹眼底發光,咕嚕咕嚕吞着口水,她聽不懂兩人說這什麽,有吃的是最好的。
南風的話沒說錯,錯就錯在她的身份,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子,有甚賺錢的法子,要談也是讓家中父兄來。若是嫁人的婦人又有不同。
“此法乃偶得秘法,哥哥重病,需要銀錢,我不得不把此法說與掌櫃,還望掌櫃的顧惜。”南風的話半真半假,卻能讓人信服,兄長重病,所以才不得不小姑子出面。
掌櫃的亦有幾分動容,嘆道:“姑娘高義,令兄必能早日康複。只是小店事多,不知等到下午再談如何。”
南風握着剝殼皮蛋的手緊了緊,有求于人,便只有等的份。
她揚起小臉,把一籃子皮蛋送至掌櫃前面,道:“此乃松花皮蛋,色如琥珀,晶瑩剔透,切瓣用醬醋腌制最好,輔以蔥花生姜,下酒最妙。據說京城的酒樓都有這道菜。”
掌櫃臉上笑意更深,揮手讓小二接過皮蛋,心裏暗暗稱道這姑娘上道,他做酒樓生意多年,深知酒菜是第一位的,飯菜要有招牌,也要有新意,方能留得住客人。不管所謂皮蛋上不上的了臺面,幾個小錢還是不放在心上的。
南風和桃妹捂着熱騰騰的肉包子走在空曠的的街上,一道去往清和堂的路上。桃妹甩着兩個空籮筐蹦蹦跳跳走前頭,待到無人處,放下籮筐翻了兩個跟頭。直把南風看的瞪目結舌。
“南風,南風,你真厲害,說兩句話就讓清水樓的掌櫃給咱們送了肉包子。”她口裏塞着包子,含糊不清道。“還是羊肉餡的。”
把皮蛋送出去了,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她也很高興,包子貼在心口暖呼呼的。包子就留給哥哥吃吧,他受了傷了,自己也沒好東西補。
清和堂的裏頭還有幾個病人在等着抓藥問診,南風跟三生打了個招呼,帶着桃妹去了後堂。牛北風折了胳膊,腳腕關節也腫的老大,當下不便挪動,好在清和堂有幾間屋子是留給病人臨時休息的,南風想着送他回家也沒人照顧,索性和清和堂掌櫃商量,待先住幾日。
牛北風身旁擺了個粗瓷碗,嘴上泛油光,看樣子是吃過了。
“妹妹,你來了,待什麽來了,老遠就聞到香味了。”牛北風甕聲甕氣問道,大鼻子一聳一聳,很是好笑。
桃妹一臉好奇,卻不敢東張西望,緊緊拽着南風衣袖,此刻長大嘴巴瞪着牛北風說不出話來。
“他是你哥哥麽,好像大熊啊。”小手捅了捅南風腰上軟肉,她弱弱問。一個又黑又粗,一個又白又細,這是野獸和仙女麽。
真是一語中的,南風笑噴了,把白白胖胖的包子放在哥哥面前。
拳頭大的包子被牛北風一口塞滿,擡頭看見小黑個眨巴眼睛盯着自己,不自覺昂起胸膛,嚼了兩口包子味都沒嘗到,滾燙的湯汁一路燒到胃。
南風以為餓急了,趕忙在他背上順了幾下,嗔道:“又沒人和你搶,慢點吃。”
輕軟的聲音聽在牛北風耳裏更覺得丢了老臉,喉嚨粗粝發癢,微微咳嗽幾聲。
好像小白兔哄着大熊啊,桃妹想着。
聽得三生的話,肖融安過來看到就是這樣一番情景,他膚白如雪,眼底透着一絲倦意,不悅開口道:“羊肉腥燥,吃了藥便是白吃了。”吃藥向來都有忌口的習慣,南風得了好東西,只想給哥哥,哪裏記得這麽多。
牛北風雞雞縮縮不說話了,心裏苦的要命。
南風低頭像做錯事被抓到孩子,拼命想着怎麽逃脫責罰。
“算了,以後不許再吃了。”肖融安不冷不淡道。
南風小雞啄米一般狂點頭,他的氣場強大,她本能有些害怕。
“表哥,這是清水樓的包子,謝謝你照顧哥哥,我借花獻佛,請你吃。”
只見他眼也不瞅,轉身就要離去,道:“我不愛吃,你留着自己吃罷。”
額,被嫌棄了麽,南風咬了一口白包子,肉多汁美,真是個沒口福的。
直到肖融安藍色的衣角消失在門口,牛北風才大大喘了一口氣,粗聲粗氣道:“肖三哥還沒吃飯呢。定是這樣才不吃包子。清和堂的包子,據說要五百個銅子一屜,真是好東西。”人家有好東西不吃,自己是有好東西不能吃,他賭氣般不去看包子。
這就花了一兩銀子了!桃妹和南風頓時覺得自己吃的不是包子,是金子!
兄妹倆說了會話,南風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掏出賣兔子的錢塞在哥哥手裏,囑咐他算是在清和堂吃飯的錢。
清水堂的小二看見他倆熱情招呼,道是掌櫃的在等。
“呵呵,姑娘的皮蛋讓廚房整治了,雖說是個新鮮玩意兒,可惜吃的人不多。”掌櫃很是遺憾的表情。
兩個小姑娘穩穩當當坐在清水樓的大堂角落裏,桌子擺着清茶和各色點心,桃妹伸着小爪子歡快的吃着。
南風微微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掌櫃的有話直說。”若真是沒人吃,何苦請他們倆進來,商人唯利是圖才是。
掌櫃心裏暗道,本想看着小姑娘不懂事,自己把那方子哄騙過來。沒想到對方不急不慢,似吃定了他。他又換上笑,“鄙人的犬子也和兩位姑娘年紀相仿,想着你們小小年紀遭此劫難不易,鄙人願意施以援手。”
“多謝掌櫃的美意,父親從小就教導我,該是自己的不能小氣,不是自己的便是一分也不能拿。掌櫃的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既然如此,我等多謝款待,就此告辭。”言罷拉着桃妹就要走。
掌櫃的話本沒說實話,南風給的皮蛋半點也沒剩下,他打算推出皮蛋新菜式。攔着兩人又說了一堆好話。
“掌櫃的貴人事忙,如有需要,只消吩咐一聲,我還送皮蛋過來。”不耐煩和他東扯西扯。
最後以二十兩銀子的價錢買了皮蛋的方子,并許諾不再賣給別的鋪子,當然自己做的些來賣也是可以的。
索性皮蛋方子并不是什麽絕密,如果掌櫃的想知道,廢些功夫也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南風勝在一個早,做生意趕早才能賺錢。
小二送他們出來的時候,笑言:“姑娘的皮蛋來的正好,唐六少贊不絕口!”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沒有榜單 是隔日更 楠竹沒定哈 哈哈
☆、遠離極品
小二的話猶如雷劈的她焦頭爛耳。南風滿頭大汗沖在前頭,桃妹追在後面跑。
唐六少,她怎麽會不記得,前世要了自己命的人,噩夢連連都是因為他。算算日子,這是他第一次被唐老太爺打發到鄉下莊子來吧。唐家是臨江城的大戶,據說京城也有人做官,至于如何風光盛大,南風是沒見過的,只能從莊子丫鬟仆婦的感嘆裏得知一二。唐六少是二房庶子,姨娘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算的上有臉面,唐六少生的英俊潇灑,從小錦衣玉食養大,學的和唐二老爺一般德行,只會敗家不會養家。唐老太爺對孫輩給予了厚望,最愛會讀書上進的,六少從小聰慧,卻耐不住性子,每每鬧出幺蛾子,便躲在莊子裏消停會,待老太爺消氣以後再回去。
皮蛋被唐六少看上說是意外之外,實則情理之中,他圖個新鮮,買個廚娘,這就算不得什麽了。前世南風和柳青做了他的丫鬟,也是明年秋天的事。今生的她一點也不想和他扯上關系,唐家就是富貴籠,黃金窩,鄉下姑娘進去就是死路一條。憑她的力量,報仇猶如登天,除了佛前祈禱想不出其他法子。
所以只能遠離,她不往上湊,想必閱人無數偏愛性格溫順的唐六少看不上,以後路上遇見了也得潑辣一回。慢慢理清了思緒,心湖也平靜了,腳下的步子不知不覺放慢。
桃妹終于追上南風,撫着肚子喊道:“你別跑那麽快啊,我肚子的跑疼了。”
肚子都吃翻過來了,急走不疼才怪。南風怪自己把桃妹忘在一邊了,輕輕在她鼓起的胃上摸了摸,說着:“以後吃完飯別跑那麽急,小心把腸子都跑出來。”
“惡,別說了,我要吐了。”腦子盡現豬肉鋪板上的肥大腸。桃妹眯着眼享受南風的伺候,笑道:“不過今天過的比過年還好啊,居然可以吃到清水樓的包子和點心。都是托你的福。”
南風想着,皮蛋方子賣錢的事,還是不要說出來了,更招致麻煩,銀子當即還了肖融安。他眼珠都要掉地上了,怔了半響,道:“表妹還是拿回去吧,姨媽生産在即,就當是表哥的一點心意。”
意思是錢不急着還也沒關系,南風是個實心人,私心想着肖融安已經幫了很多忙,卻再也不能欠着銀錢的。
“哥哥的傷以後還要勞煩表哥,治病救命的銀子本就是我們該出的,還請表哥收下,不若以後兩家不好走動。”
肖融安從懷裏摸出那枚銀杏葉簪放在石桌上,落出一個淺笑,“此物也該物歸原主了,還望表妹不要推辭。”
他本是個話少表情少的人,平日瞧着也就是俊朗,此刻輕笑低語,如楊柳扶風,白雲悠然,一股子恬淡的味道,生生把人看暖了去。這是南風看他的第一個表情罷。
南風推辭了一番,還是接受了,簪柄油光發亮,可見平時也諸多喜愛。
人情債,債好還,情難還,她打算把這份恩情還給月娥。
“南風,南風,你聽我說話了嗎?”桃妹搖着她的手臂不依道,兩人熟悉以後,桃妹那身怯丢落了,瘋的跟什麽似的。
南風哪裏知道她說的什麽,胡亂點頭。
桃妹噗嗤一笑,把肩上兩個籮筐轉的團團飛起,“我說你家表哥長的真好看,手指頭白淨的很。”她每日上水趕鴨做活,被荊棘水草劃了許多傷痕,觀之可怖。
風大燥寒,身子可不是起了一層白屑粉皮,手骨節略大了些,起着白白的紋路。
姑娘家私下說說哪家男子長的好看,哪家男子瞧着順眼也是有的,桃妹說的眉飛色舞,卻并無羞澀,大抵只當玩笑來講的。
“他是月娥的表哥,兩人已經訂了親,我不過是順着叫罷了。”
桃妹一臉遺憾,喃喃道:“怎麽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她來尋過南風幾回,月娥的不歡喜擺在臉上。話沖口而出,才想起眼前的人是月娥的妹妹,當着人家妹妹說姐姐懷話,委實有些過。忙補上,“我不是說月娥是豬,你聽岔了。”
南風要笑不笑,想着桃妹的性子有些急,心裏想着什麽就是什麽,和以前的自己有幾分相像。人情世故,寒暄客氣一概不懂,人前說你率真,人後說你沒教養,日子并不好過。
又道:“這話你在我面前開開玩笑就算了,我也不是那多嘴長舌的,只盼你以後說話在肚子裏多打個轉出口。”自己癡長她幾歲,人言可畏的苦不想讓她也受了。
桃妹心思單純,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沒心,卻是一清二楚的。南風掏心話讓她大受感動,抱着胳膊哇哇怪叫。
“還有一樁事,皮蛋方子是家裏的祖宗傳下來了,今日為了給哥哥治病我将賣了,我娘現是不清楚的,你若與人言了。我怕要脫層皮。”掌櫃的肯定不會說自己的皮蛋是從小姑娘那裏買的,桃妹不說,還是能隐瞞一陣的。
“我省的,死都不說。”桃妹捂着嘴巴道。
不一會兒,兩人邊走邊聊,走到了村口的大柳樹下,一個小小的身影炮仗一般沖過來,把南風吓懵了。
包的圓滾滾小家夥把鼻涕蹭在南風褲腿上,小嘴巴一啜一啜,紅撲撲的臉蛋兒開了幾道風幹的紋路。“姐姐,姐姐。”
正是一歲多點的大寶,謝家離村口還有段路程,沿途要經過三個岔道,兩道坡,一個水塘,大寶居然能一個人走了這麽遠。顯然他是躲過家人,來村口等姐姐的。
南風心驚肉跳蹲□子,把大寶抱在懷裏,在他屁股下招呼了下,村裏那個水塘不知掉了多少小孩大人進去,大寶要是有個萬一,她想都不敢想。
南風一向寶貝弟弟,平時手指甲都不肯彈一下,小家夥在家裏左等姐姐不回,右等姐姐不來,悄悄溜出門來,在大柳樹下等了好久,奔過來想給姐姐驚喜,卻沒想這對待。
大寶嚎了幾聲,也不掉金豆豆,直喊姐姐壞。
桃妹看見虎頭虎腦的大寶可愛的緊,跟門上的年畫娃娃一樣,圈起他的小肉手,哄道:“大寶,你好厲害,一個人來等姐姐啊。”
大寶人小鬼聰明,也是認識桃妹的,也不哭了,掰着肉指頭,奶聲奶氣道:“自己的來的,等姐姐。”
驚完了,湧上心頭的還有無盡的歡喜,大寶心裏還是很看重自己,也不枉費心血。她從籃子裏掏出可愛的糖人兒,故意高舉着道:“大寶,你出來有沒有和家裏大人說。”
大寶撲騰要搶糖人,嘀咕說着:“兔兔。”
這是和兔子是說過了,南風頭疼了,訓着弟弟道:“出門要和家裏大人說。不然姐姐下次不給你買糖人兒。”
糖人兒才是最愛,大寶忙不疊點頭,攀着姐姐的手臂搶了糖人就往嘴裏塞,把小嘴撐起了小包子。
這才多大的人兒啊,鬼精靈的很,桃妹記得隔壁的一歲多的小胖還在娘懷裏吸奶呢。一股腦從兜裏拿出點心包子放在南風的籃子裏,南風轉身一看,籮筐消失在轉角處。
這點子情份她都記得,南風極是親近,兩輩子加起來,才得個真正的好姐妹,柳青面善內奸,慣會唬人。葛細細算是說的上話,交心卻難。
家裏亂成一團,正翻着角落找大寶呢,黃氏看着女兒牽着兒子回來了,心裏一腔怒火化為蒲扇掌就要過來,大寶是無齒小兒尚不知事,南風的年紀都能嫁人了。
“娘,大寶乖着呢,您別氣,小心肚子裏弟弟。”南風笑咪咪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黃氏也是一時急怕了,并不是真要打女兒。手揚在半空中,讪讪縮回去,被人叫回來的謝長生見狀把她按回去,口裏道:“回來了就好了,南風說的對,你緊着肚裏的崽。”
月娥鬓發淩亂頂着蜘蛛殘網憤恨看着院裏的人,南風趕集半天沒回來,她實在嫌大寶難管,把門關着,偷偷溜了出去,回來一看,哪裏還有人。謝長生劈頭蓋臉把她罵了一頓,讓人好沒臉,一家人又從床下屋角到處找,只想着孩子腿短走不了多遠。她在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