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塵沒跟單朗說起莫管家,只是勸單朗偶爾去新居那邊,單朗初時不搭理,白塵說得多了,單朗直接躍牆走人,不過飯時總會回來,只是今天都晚飯時辰了還不見人,白塵心下空落,收了碗筷便去沐浴。
更衣出來還是一個人,白塵猜單朗去了新居,心情便複雜起來,雖然高興單朗能跟他媳婦融洽相處,但是心底隐隐的酸痛難以抑制。
單朗說過不喜歡男人,自己呢?好像沒有刻意想過這種事,喜歡小狼哥哥不假,只是沒細想過到底是哪種喜歡,象真正的兄弟那樣嗎?不太象,因為會想親近,可是也有親密無間的兄弟啊!只是不會想親對方吧?
我想親單朗嗎?白塵心亂如麻,不能否認心底的想法,只是每次起了念頭都會想起單朗說過男人親男人很惡心,所以不敢想,怕被單朗讨厭,甚至會因此疏離他。
也曾想過單朗沒跟他媳婦洞房是因為喜好異樣,可是當時就被單朗否決了,後來見了單朗的媳婦,很漂亮的女人,單朗卻似乎不喜歡,那麽是因為朱慧珍不是單朗喜歡的類型?
看來問題就出在這兒了,可是單朗喜歡怎樣的女子呢?莫管家說朱慧珍是開明賢惠的人,那麽不會阻止單朗納妾的吧?
如果單朗有了喜歡的妾室,還會經常住在這兒嗎?他答應了要帶着我的,所以納妾後也不會丢下我,只是還沒納妾,他今晚就似乎不會回來了……
打住,再這麽想下去,簡直就象遭棄的怨婦了!
白塵丢下擦頭發的帕子,胡亂找根發帶,胡亂綁了頭發,胡亂找了一本書來看,胡亂看了兩頁就丢開,拿過床頭小幾上的琉璃娃娃,輕摩氣嘟嘟的一個,時而覺得好笑,時而覺得難過,突然聽院門被人拍得嘭嘭響。
白塵跑到門邊卻猶豫不決,因為單朗從來都是躍牆而入,所以叩門的不會是單朗,但是明目張膽來敲門,必定是認識單朗的人,而且敲得挺急,應該有急事找單朗,不開的話,誤事可怎麽好?
白塵小心地拉開一條縫,迎面就是一股酒味,随即便被撞開,竟是江致遠扶了醉酒的單朗回來,此時無暇想別的,白塵幫着扶人進門,服侍單朗睡下後,白塵不得不出去待客。
江致遠接過白塵泡的茶,滿含揶揄道:“這是玉螺春吧?可我只喝花茶,雖是第一次來,但我不會不好意思,所以能不能把你喜歡的花茶換來喝喝?”
白塵有些尴尬,上次騙這人去換花茶,自己卻跑了,現在被他拿來擠兌取笑,自己半句話也回不了。
“怎麽,舍不得你的花茶嗎?”江致遠笑得別有意味,“你雖舍不得,我卻一直惦記着你的花兒,今日機緣巧合,可否借我一賞?”
“你別動,單朗在裏面睡着的,你敢亂來,小心我叫他……”
“叫吧!就想聽你叫!”江致遠一步上去抱了白塵,嘴也湊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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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塵掙紮拍打,江致遠臉上吃了耳光,倒也不十分惱,只是将白塵抵在牆上,只用一只手就把白塵的兩只手控于頭頂,另一手則從白塵的領口往下探,揪扯揉捏,不乏懲罰意味。
白塵無力掙脫,只是出于慣性而咬牙忍耐,胸口某處被揪得生疼時才想起呼救,卻被一股熱源堵住,下意識地狠咬一口,然後聽江致遠痛呼一聲,随即便挨了一耳光,打得挺重,只覺左耳嗡了一聲,然後便摔在地上,擡頭見江致遠捂了血流不住的嘴,白塵覺得痛快無比。
“還想賞花嗎?再來啊!我能賞你個頭頂開花!”白塵抄了一旁的小凳。
江致遠忿忿啐了一口,冷笑道:“早晚叫你死在我身下!”
“滾!”白塵一凳砸過去,江致遠狼狽閃躲,随即又要上前,卻見白塵又抄了一個花瓶,江致遠頓身不動,咬牙半晌方恨恨離去。
白塵半天才敢放下花瓶,然後跑去關了院門,回到屋裏才覺得手腳抖得厲害,蜷在椅上歇了半天才漸漸平息,聽着卧房裏傳來的酣眠聲,白塵淚如雨下。
單朗是江致遠的表妹夫,今晚也是跟江致遠去喝酒,可見兩人不單是親戚,還是談得來的朋友,如果跟單朗告江致遠的狀,單朗會不會覺得他挑撥離間?
不知道,也不敢試,任何有可能會被單朗讨厭的事,白塵都不敢做,所以第二天單朗問起白塵臉上是怎麽回事,白塵用了玩笑的語氣說是江致遠打的,單朗只是淡淡回了一個“怎麽可能?”,于是白塵知道了,單朗跟江致遠果然是好朋友。
“我說過了,不要跟我說笑,也不要撒謊,臉上怎麽回事?”單朗放下碗筷,沉肅發問。
白塵遞過一杯茶,淡淡笑道:“有一只讨厭的蚊子咬我,我一巴掌下去就這樣了。”
單朗點頭,“那年在玉甸國,那兒的蚊子咬人挺兇,我也是狠拍巴掌。”
“嗯。”白塵淡淡一笑,收了碗筷下去洗,出來就見單朗在看一個香袋,明顯的閨中物件。
“是什麽人送你的嗎?”白塵笑問。
單朗不語,許久才答非所問,“你喜歡怎樣的女子?”
白塵心口停了一下,勉強笑道:“不告訴你,除非你先說喜歡怎樣的。”
單朗一臉困惑,“我沒刻意想過這種事,那天你說娶親必定是因為喜歡,可我一直以為娶親只是一件需要完成的事,雖然麻煩,但我完成了,可是就連你都勸我去那邊住幾天,我就覺得娶親是一件無法完結的事,所以我很煩,然後就去喝酒,遇到試劍莊的二小姐,去年跟她有過一面之緣,她說自那以後就喜歡我了,然後送我這個香袋,江致遠說這是女子定情的意思,還說梅小姐願意給我做妾,可我記得已經扔了,今早才發現它居然還在,難道是天意?”
“或許吧!”白塵自己倒了一杯茶來喝,心情極度低落。
單朗把香袋扔在一邊,悶悶地喝茶,悶悶道:“我好像答應納她做妾了。”
“什麽?”白塵驚得跳起來,“你真的要納妾?”
單朗搖頭,“這種事,一次就夠了,那個朱慧寶……”
“朱慧珍!”白塵怒吼提示,真拿單朗沒辦法,一定要把人家的珍改成寶,難道鐘愛寶這個字?
“說起來,你二哥叫寶兒吧?”
單朗點頭,“怎麽了?”
“沒怎麽,只是覺得你好像喜歡寶這個字。”
“不是好像,我本來就喜歡這個字。”
“難怪你總給你媳婦改名,我簡直懷疑那位梅小姐的名字裏也有一個寶字。”
“大概沒有。”
“大概?”
“我不記得她名字了。”
“可是你要納她做妾了呀!”
“她會點兒武功,家境也不錯,長得好像也不錯,言談舉止有些豪爽,這個香袋你拿去,改天我帶你去見見她。”
“單朗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你不喜歡也沒事,若是喜歡就娶了……”
“多謝候爺一番美意,只怕草民高攀不上!”白塵拱手,然後進了卧房。
單朗愣了愣,追進去見着白塵在收東西,“你要幹什麽?還有剛才那話什麽意思?”
白塵搖頭,長長地吸一口氣,壓下胸中酸楚,“草民的意思很明白,候爺好心做媒,草民卻無福消受……”
“給我好好說話!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單朗扣了白塵的肩。
白塵呵呵笑,“別人不知道,候爺還不知道嗎?草民做過窯子裏的小倌,亂七八糟才是份內事……”
“閉嘴!”單朗恨不能給他一耳光。
白塵還是笑,“你別生氣,我只是突然覺得沒意思,總這般靠你過活不是長久之計,念着曾經的交情,你借我些銀子吧!我也該尋計謀生了,總不能将來娶親時也靠他人幫襯……”
“即便要謀生也不用收東西!”
“對,我來時本就一無所有。”
“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不用離開,不管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住在這兒!”
“不可以,長時寄人籬下,終難自立……”
“沒有寄人籬下,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地方!”
“不是,一直以來,你是你,我是我,就算十年前那點微薄的交情,也是我死皮賴臉蒙來的……”
“你給我閉嘴!”單朗直接把白塵壓在床上,“你所謂的微薄交情讓我苦度了九年,那九年裏根本沒有你,又是誰在死皮賴臉?白塵你給我聽好了,除了你,我不曾為誰那般苦心執着,算我死皮賴臉也好,算你欠我也罷,總之你哪兒也不準去!現在就給我好好反省,再敢胡說八道,我真的會打你!”
單朗吼得眼紅,白塵早已掉淚,不無委屈道:“我才不需要反省,明明是你先胡說八道,那個梅小姐要嫁的是你,你卻轉背就來給我做媒,到底把別人的心意當成什麽了?又把我置于何種境地?我若不走,今後還不知你會把我推給什麽人,我身無所長,舉目無親,此時不自謀生路,來日稍有變故便只能坐困等死……”
“不會的!”單朗抹着白塵不停滑落的淚,“別哭,我不知道你是氣我做媒的事,我也不知道你暗地擔憂來日的事,只怪你什麽都藏在心裏,若是早些說出來,我豈會不替你謀劃?”
“不要你替我謀劃!借我銀子就行!”
“別鬧了!你知我耐性有限,換了別人,我早煩了!”
“那就煩啊!”白塵雙手推在單朗胸前,“你起開!我才沒有鬧!你是笨蛋!我不跟你玩了!你回你媳婦那兒去!洞房還是納妾随你的便!也省了我替你各種人事應付,回頭還要跟你扮君子演好人,不敢稍有錯漏,就怕你看出我喜歡男人……”
白塵頓住,滿目驚恐卻不敢跟單朗對視,偏過頭去緊咬了唇,感覺單朗也是渾身頓住,然後扣在他肩上的手慢慢松開了,一定是厭惡他了,一定!
白塵更緊地咬了唇,卻聽單朗長長嘆一口氣,“原來你喜歡男人……”
仿佛聽到死刑的判決,白塵心口發痛,自暴自棄一笑,“是,我喜歡男人,所以請離我遠些,免得惡心着你!”
“胡說!”單朗話雖如此,人倒是從白塵身上起開,把白塵收出來的東西一一放好,正色道:“我兩位哥哥所愛的也是男人,兩情相悅者不拘男女,今後不準說這種事惡心……”
“是你說的!你說男人親男人很惡心!”
“那是我亂說,如果傷到你,我很抱歉,以後不會了,你也不需僞裝掩飾,還有不許離開,尋計謀生也沒必要,有我一口飯,便有你一口粥,我若死了,也會替你安排好一切才咽氣,這是小狼哥哥給小活寶的承諾,你沒得選,信我就行!”
單朗毅然而決絕,白塵除了點頭還是點頭,小狼哥哥的承諾,他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