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臻月不會找死,更不會找單朗要解釋,她相信單朗是被她傷了心才會誤走極端,或者已經知道她不會生養才會極端示意,豢養男寵有兩層意思,一來表明他不會碰別的女人,二來暗示他不在乎子嗣。

想明白這點的時候,臻月高興又難過,因為單朗已經在王府住了五天,卻遲遲不來跟她表訴,難道要她主動?

臻月焦躁難安,獨自去了花園,遠遠見着前方有人,細看竟是單朗,一時喜不自禁,往常也曾尋找見面機會,卻往往不遇,今日豈非天賜良機?

臻月急步上前,卻見小徑上跑來一人,竟是那男寵,且一來就撲到單朗懷中,單朗不推開也罷,竟擁住那人親吻……

臻月愣在當場,驚呼聲已然出口,單朗早就知道不遠處有人,白塵則是實實地吓了一跳,一面掙出單朗的懷抱,一面抹去親吻時帶出來的口水,這動作在單朗看來則是極其誘人,奈何旁邊站着個不識相的,單朗愠怒而奇怪,“你不知道回避嗎?還是有事來的?”

臻月呆滞不語,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刺激中醒過神來,單朗等不到答複便攬了白塵要走,卻聽身後一聲帶了哭腔的質疑,“你不喜歡我了嗎?”

單朗莫名其妙,白塵則哭笑不得,悄聲道:“你這幾日都在外頭忙亂,所以她一直沒機會問清當日的事,現在人家問了,你好好回答就是。”

單朗一臉恍悟,随即又很奇怪,“聽琴那天我沒跟你說嗎?可我記得當時已經弄明白了,但你顯然還不清楚,那我再說一遍好了,你要青燈古佛還是獨自喜歡玉甸國王子或是遵旨和親,總之你的事與我無關,至于我當日醉後的胡言亂語,我記得那天也跟你道過歉了,所以你究竟還有什麽不清楚?”

臻月怔然淚下,白塵揪了單朗使勁搖,“你根本沒說清楚,要人怎麽明白?這種事也不是道個歉就能了結的,麻煩你把前因後果交待清楚好嗎?”

“不好,而且我已經交待清了!”單朗攬了白塵就走,直到身後的哭聲徹底聽不見,單朗才輕彈白塵的額頭一下,“你敢一路罵我笨蛋,究竟誰是笨到家了還自以為聰明?跟她交待前因,我們就得承擔後果,因為那個前因是平安鎖,被她知曉了就有可能扯出一樁大案,逍遙候窩藏皇上多年追拿的金蒙王孫,你覺得很有趣嗎?”

白塵吐舌一笑,“對不起啊小狼哥哥,我才是笨蛋!”

“所以你要乖乖聽話,好好在這兒等我來接你……”

“不要!”白塵扭開身子,“以為我不知道你要深入虎穴嗎?雖然不知你那天在靜室裏跟惠王說了什麽,但是隔天你跟惠王商談的時候,我根本沒睡着,所以我知道你們要聯手拿下玉甸國,如果你不帶我去,我就跑到敵方陣營出賣你們,而且不隐諱我的真實身份,到時你們要智取還是強攻都随便,反正你要丢下我,我也沒什麽好在乎的了,你瞧着辦吧!”

白塵憤然含淚,單朗則大笑,“不愧是我的人,膽色氣魄一樣不差!只是含着一包眼淚沒有震懾力啊!不過還是勉強能用,所以乖乖等我做好一切準備,帶你去玉甸國吃百花宴,好嗎?”

白塵破涕為笑,狠狠抹去淚水,狠狠點頭,累贅也好,麻煩也罷,甚至致命的軟肋,怎樣都不管了,只要跟着小狼哥哥,跟着他的神,一切災禍都無所謂,反正他是自私的人,不能同生就共死!

單朗走後的第二日,天氣由晴轉陰,挨晚便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完美地配合了白塵憂悶的心情,推開沒吃兩口的晚飯,跑到窗邊去看雨,想着小狼哥哥現在在什麽地方,做着怎樣的事,有沒有吃飯,雨越來越大了,有沒有找地方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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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不合口嗎?”

白塵聞聲回頭,順手關了窗,倒一杯茶給惠王,自己則繼續吃飯,以此作了答複。

惠王奪下白塵的碗筷,命人換上熱乎湯鍋,另有溫酒一壺,“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喝兩杯?”

“心情不好的是你吧?”白塵自斟一杯飲下,涮一片羊肉放到惠王的碟裏,“我只知道你們要聯手拿下玉甸國,但是頭天你們在靜室裏說了什麽我不知道,能告訴我嗎?”

“能。”惠王慢慢嚼食羊肉,慢慢咽下,然後笑,“你再給我涮一片,我就告訴你。”

白塵小翻白眼,倒是乖乖涮肉,惠王依舊細嚼慢咽,然後自斟一杯仰頭喝幹,笑嘆,“他叫我自盡!”

白塵點頭,“我就猜到全這樣,但不是他的意思,應該是皇上暗示的結果,然後呢?你們是怎麽達成協議的?”

“我助他拿下玉甸國,事後,他放我走。”

“你要亡命天涯?”白塵惶急。

惠王笑,“你并不擔心我亡命與否,你只擔心我走了會連累單朗,但你放心,我不會走。”

白塵羞慚而窘迫,又涮一片肉給惠王,“你別用生離死別的眼神看我,也不要隐晦地指責我不顧你的生死,因為你不是我的什麽人,雖然答應幫你,但也不是毫無顧忌,只要不連累單朗,我總有法子幫你活命,現在我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除去攻戰大事,其他時候,你都盡可能地轉移你的錢財,知道怎麽做嗎?”

惠王含笑搖頭,白塵啧嘆,“你怎麽這麽笨啊?而且在商量你的生死大事,麻煩你嚴肅一點好嗎?”

“是。”惠王緊抿唇角。

白塵皺眉想了一陣,“你不是笨,而是舍不得王爺的身份……”

“不是,我只舍不得你。”惠王神色凄怆,白塵不忍打岔,又聽惠王輕笑道:“當日接到皇上密旨時,我曾想過一死了之,後來在堋州遇到你,我才知道我是貪生怕死的人,因為死了會見不到你,所以我遵旨行事,為的是死得慢些,好再去堋州赴你的标夜之約,可是如你所說,誰都不能預測将來,哪怕我提前十天到了堋州,你還是跟別人走了,再見你時,你已心屬他人,我永遠追不上,甚至沒有太多時間把你看個夠,雖然永遠都看不夠……”

“你哪來那麽多永遠?”白塵一臉不耐煩,随即輕嘆,“真正的永遠是死亡,但是只有活着才有無限可能,只要逃過這一劫,到另一個地方開始你的新生,你會發現從前戀戀不舍的都很可笑,你也會遇到值得你珍惜的人,到時你會知道除了死亡,還有另一種永遠,那就是兩心相許,生死不棄。”

惠王不置可否,只是含笑看着白塵,突然輕笑出聲,“你不止是小騙子,你還是小健忘……”

“不許你這麽說!”白塵惱了,只有小狼哥哥可以說他小笨蛋、小呆子、小健忘……不管小什麽,只給小狼哥哥說。

“好吧,或許不是你健忘,而是我弄錯了,五年前我在玉甸國遇到一個小騙子,騙我說他崴了腳,淚巴巴要我背他回家,還十分可愛地叫我哥哥,誰知我剛轉背蹲下身去,他就給了我一悶棍,打得我頭破血流,然後小騙子變成了小搶匪,因為怕吓着他,所以我裝暈随他搶,但他動作太慢,害我失血過多,真的昏過去了,後來我到處找他都沒找到,四年後在堋州遇到個跟他很像的人,尤其左眼下這顆淚痣,簡直一模一樣。”

“天下之大,相似何其多!”白塵避開惠王的目光,一面給惠王斟酒,一面在心裏哀呼,天,這人真的被他騙過,也真的被他搶過,甚至搶完後為絕後患……又補了一棍……太惡劣了……不堪回首……

“你被他打了以後,有沒有留下什麽後患?”白塵一面問,一面給惠王涮了好幾片肉。

惠王一面享受照顧,一面鄭重點頭,“他給我留下了很嚴重的後患,從那以後,只要看到年齡相仿的男孩,我第一眼都是看他有無淚痣,更嚴重的是,我對女子再無興趣,以至于兩番謝絕了皇上的婚賜,其中一個是玉甸國的公主,皇上不想要才賜給我,我也不要,皇上就推給單朗,誰知單朗也不要,皇上又強加給我,另附密旨一份,讓我擇其一而從之,選公主就終生無虞,選密旨就生死對半,所以你瞧,這後患非但嚴重,還挺多。”

“可是也挺好玩不是嗎?”白塵連聲冷笑,“你根本沒有生死劫難,你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便我們沒有主動,你也會找機會協助單朗,事成後,不管皇上記不記你的功,單朗都會為你說情,如果我猜得不錯,你跟單朗也算小有交情,甚至你跟皇上的關系原本不差,他忌恨你父王是真,但他真正惱的是你抗旨拒婚,單朗也因為同樣的事惹惱了他,所以那份密旨是他懲罰你們的開端,管你們要友情破裂還是并肩作戰,拿不下玉甸國,你們都要死,我猜得對嗎?”

惠王正色點頭,“你很聰明,但我以為單朗跟你作過相關說明,因此之前不是故弄玄虛要你猜……”

“我不猜誰會跟我明說?尤其關系到軍國機密的大事,我怎麽可能細致追問?單朗又是那種只求自個兒明白的人,當然他是不想我傷精費神才不跟我詳細解說,可是我拿你當朋友,你不該從一開始就逗我玩到今天,害我費了不少心思給你想了好幾種活命方案,其實事成後你既不會自盡也不會走,而是繼續做你的閑職王爺,對吧?”

“雖然對,但我不想做王爺了,我想帶你四處游歷……”

“謝了,我喜歡安定的生活。”

“我在幾個外域城國都有生意,你喜歡哪個地方,我們就定居……”

“多謝,我喜歡單朗在的地方。”

“這也無妨,等他卸掉逍遙候的職分,不再涉務內閣機要,遠離皇族是非,到時我會送你去他在的地方。”

“你什麽意思?”白塵警惕而悚然,左手已經滑到桌下,随時可以拔出綁在腿上的匕首,這是多年的慣性裝備,跟小狼哥哥重逢後便廢棄不用,可是獨自一人時,仍會備置了以防萬一。

“你小心點,別割到自己。”

“你……你什麽意思?”

惠王呵呵笑,“你個小刺猬!還是這麽可愛!”

“少打岔!剛才那話到底什麽意思?”

“就是你緊張的那個意思。”

惠王還是笑,白塵咬唇又咬唇,起身道:“管你什麽意思,我困了,你回去吧!”

“好,但你要小心點,別割到自己。”

“你莫名其妙亂說些什麽?”

“我一轉身,你就會襲擊我,若還是棍子還好些,這次恐怕是利器,所以你要小心點,別傷到自己。”

“你胡說八道,好好的,我襲擊你幹嗎?還說我緊張,其實是你發昏章!不然怎麽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所以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但你乖乖的不要跑,因為你不知道單朗在哪兒,一個人瞎走亂逛很容易出事……”

“我為什麽要跑?”

“因為你要找單朗商量對策。”

“你一定要跟我打啞謎嗎?”

“因為你不信我,不肯跟我說真話,我怕太過直白會引起你的過激反應,何況只是啞謎你就過激了,但是小騙子,你都猜到我跟單朗小有交情,怎會猜不到我那年為何去玉甸國?”

白塵冷笑搖頭,“我不猜,除了單朗,我不信任何人!”

“雙飛呢,你信嗎?”

“信,因為單朗要我相信他,所以我就信。”

“好吧,我又輸了一着。”惠王給白塵斟了一杯酒,“喝了壓壓驚吧!我不跟你打啞謎了!如你所說,我跟單朗只是小有交情,算不上十分信任的朋友,所以他的很多事,我多數靠猜,知道他多年都在尋找一個人的時候,我曾請求參與,被他拒絕了,當時還有些失望,後來才知他要找的人也是皇上一心緝捕的人,所以他拒絕我參與有可能是不信任,也有可能是為我好……”

“他當然是為你好!你是王爺,沒必要趟這渾水!”白塵奪過酒杯一飲而盡,喪氣般坐下,道:“你那年去玉甸國,就是背着單朗替他去找人的,對吧?”

“嗯,你很聰明。”

“在你面前,我是傻瓜!”白塵一個勁灌酒,忿忿道:“接着說啊!你找到那人沒有?”

“應該沒有吧?雖然遇到一個有可能是的,但他是個小騙子,不可能是單朗要找的人,當然人不可能一成不變,所以我給單朗傳了消息,後來聽說單朗果然在玉甸國找到那人,可惜趕到時,那人已經死于戰亂火場。”

惠王言畢長嘆,白塵暗裏翻白眼,面上配合哀嘆,“可惜死了,不過也好吧?畢竟是皇上緝捕的人,不死的話,會給很多人帶去災禍,所以死掉了好!”

“對,他不死,你也會受連累,因為單朗從來喜歡的都是女子,突然就帶個男孩在身邊,皇上必定會起疑心,但是那人死了,皇上只會認為你是單朗的幫襯一個,表面是為了激怒朱氏,實則是跟皇上對抗,勢必要皇上準他娶臻月,但他不知道,并非皇上不準,而是臻月因自身不足,所以請求皇上斷絕單朗的念想……”

“單朗沒有那種念想!我也不是什麽幫襯,具體怎樣,不告訴你!現在我是真困了,既然你不是壞人,我就不緊張你了,還拿你當朋友,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好好幫單朗完成大事,到時我親自做菜給你們吃,這次絕不騙你,一言為定!”

“嗯,我信你。”

惠王微笑離去,白塵撇嘴冷笑,我都不信我,誰信我,誰見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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