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果不是事情需要,白塵不想在林霄面前露出惡劣的一面,倒不是為了好印象什麽的,只是不想吓着白紙一般的人。

林霄的确吓壞了,回到屋裏還有些顫抖,“怎麽辦啊?夫人要害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而且我是你的護衛,卻被你保護了,好丢人啊!”

白塵點頭,不是附和林霄的謬論,而是自認失誤,林霄對于事情的關注點從來離譜,怎麽可能認識到新交的朋友居然藏着那麽恐懼的面容?

“沒事,她不敢再輕舉妄動了。”白塵随便安慰一下就打算繼續之前想做的事,可是林霄拉着他不放,“你不能把我丢在這兒,夫人知道你出門了,肯定會再來害我,而且我不知道衛大哥去哪了,你再出門的話,我會怕死的!”

“不怕,你躲在被窩裏就行了!”

“那個只能躲鬼,不能躲壞人!”林霄雙手勒住白塵的腰,“我害怕,你保護我好不好?”

白塵很無奈,“其實我也害怕,剛才都是虛張聲勢吓唬他們的……”

“可是你那麽勇敢哎!刀子耍得那麽漂亮,你肯定文武雙全的,這個也是候爺喜歡你的原因之一吧?”

林霄好奇而激動,白塵氣極反笑,“是啊,我天賦異禀,從會說話就識文斷字,從會走路就自通武藝,甚至不食人間煙火,見風就長,淋雨就變強,天妒奇才,所以讓我淪落至妓館賣身自養,後來我奮發圖強,做了某個匪寨的當家之一,我的心情關系着所有兄弟的溫飽,那真是一段躊躇滿志的風火歲月,象我這樣的人,單朗想不喜歡都不行!”

林霄聽得雲裏霧裏,先是一臉贊慕,然後奇怪了,“我覺得你的經歷很傳奇,只是前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見風就長什麽的,是真的嗎?”

“你說呢?”白塵好笑又好氣。

林霄撓頭想了想,“我覺得是真的,你可能是修道成仙的妖怪……”

“你才妖怪!”白塵氣得推了林霄一下,林霄趕緊陪笑,“我不是罵人來着,我覺得你真的很有仙氣,剛才也好厲害哦!”

“都說是唬人的啦!而且我真的有要緊事必須出門,也真的不方便帶着你……”

“那就反過來,我帶你啊!你要去哪兒告訴我就行,我保證把你帶到目的地,半點偏差都不會有,好歹我也是京城裏長大的嘛,什麽地方我沒去過啊?所以……”

“天牢你去過嗎?”白塵拍拍林霄的肩,“不用跟我海吹胡侃,自個兒躲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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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天牢幹嗎?”林霄打斷白塵的話,不等白塵答複就左右看了看,悄聲道:“我雖然沒去過天牢,但是只要你想去,我認得一個人,他可以放我們進去,只是我們要送他些銀子還要搭上最好的酒,他是天牢的牢頭哎,最喜歡收人東西了,所以……”

“你等着!”白塵回到自己的房間取了些銀票,又去地窖裏挑了兩壇好酒,帶上林霄出了門。

一切如林霄所說,牢頭喜滋滋收了東西,故意板着臉說只能進去一刻鐘,白塵也裝得謙卑,點頭哈腰應付過去,本想把林霄留在外面,可惜林霄死活要跟着,白塵只好尾巴似的帶他進去。

天牢關的都是重犯,不乏殺人越貨的極惡者,雖被鎖鏈困于左右兩邊牢房,但是見了白塵二人都似野獸見了獵物般,嘶吼哄笑着似要掙脫出來。

林霄吓得縮在白塵懷裏,白塵只好半拖半抱帶他往前走,說不害怕是假的,卻不是駭于這些野獸般的人,而是惶恐于自己的另一種未來,如果皇上知曉了他的身份,只怕他要去的牢房比這兒恐怖一百倍!

白塵暗裏咬牙,面上強撐無畏,好不容易才到了惠王所在的地方,不似先前那些牢房一般髒亂,甚至有簡單的日常用具,但是牢門沒有上鎖,這個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進來坐吧!就猜到你遲早會混進來。”惠王拉開牢門,待二人進來後,又一人給了一杯茶。

林霄不敢接,躲在白塵身後探出腦袋,道:“你長得不象壞人,可是你在坐牢,但是白塵又來看你,所以我都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了,而且你的牢房沒有鎖,肯定是你弄壞的,對不對?”

惠王含笑不語,白塵把林霄按了坐下,“你暫時別說話,出去後,也要把在這兒聽到的全都忘掉,做不到的話,你就出去等我。”

林霄點頭,捧了杯子喝茶,表示自己做得到,白塵這才拉了惠王坐到一邊,“我之前就猜你會沉默對抗,你是真的想死嗎?

“我若想死,可以自裁,就如我若想走,現在就可以出去一樣,但你也知道,我貪生怕死,就算出逃也是落網斃命……”

“別跟我打啞謎,你究竟有什麽打算?”白塵惱得想摔茶杯。

惠王笑道:“如果我說,你不跟我走的話,我就什麽打算也沒有,如此,你又怎麽打算?”

“我打算請人劫獄你高興嗎?”白塵說着卻自嘲一笑,“我真是吃撐了才來看你,也是閑得慌才會憂心你的死活,甚至不反對單朗卷進你這樁事裏,現在看來,你是覺得我們很無聊,還是覺得逗着一幫朋友為你擔心很好玩?”

白塵冷笑含淚,惠王趕緊正了臉色,“不是那樣的,我只是無可奈何在等死而已,皇上至今難下決斷,皆因我不曾說過只言片語,所以我不是沉默對抗,只是在拖延,之前單朗也惱我不回皇上的話,後來也覺得不回話才能不落任何口實。”

“原來如此!”白塵思慮道:“你最初是因你父王之故為皇上所惱,後來是因為抗旨拒婚,單朗還告訴我,皇上真正惱的是你曾幫單朗尋人,但是即便如此,單朗都不曾受到皇上的責難,你卻一再為其所惱,究竟是哪樁事惹得皇上非殺你不可?”

惠王笑嘆,“我之前也萬般不解,這次坐牢倒讓我徹底解了此疑,皇上派來問話的人曾多次失言,從他的話裏可以推敲出一個意思,皇上疑心金蒙王孫沒死,而且是我替單朗把人藏了起來……”

“證據呢?總不能胡亂誣賴吧?”白塵憤慨握拳。

惠王安撫式握了白塵的手,“別惱,皇上自然不會無端疑心,除了我幫單朗尋過人,還因為我從玉甸……應該是玉州了,我從那兒回來那年還帶了一個小男孩,本是在路上順手搭救的,帶回府裏不過半個月就痨症而死,此事知者甚少,而且死無對證,我若猜得不錯,應是臻月跟皇上說了這事,從我久居牢房這一點來看,臻月大概沒有說實話,當然也不敢咬定那男孩就是金蒙王孫,但她肯定謊稱那男孩沒有死,皇上的疑心由此而起。”

白塵冷笑,卻不無悲哀道:“一國之君疑心犯忌,量窄如此,若非其禦下國泰民安,真令人懷疑他是否堪任國君?不過一個亡國王孫而已,至于他窮追如此嗎?與其拿仇人之孫讨好心上人,不如對心上人窮追不舍恐怕還來得快些,雖說慶王拒絕皇上的理由是先仇未報,但是這個理由連我都不信,皇上又怎會執于其中?依我看,皇上應是做了不自知的錯事,慶王不予明言,所以拿先仇之事搪塞拒絕,那麽皇上究竟犯了什麽錯,使得慶王不惜兩相耽誤,也要敷衍隐瞞?”

“我也這樣想過,只是沒你想得細致,因為皇上緝拿金蒙王孫讨好心上人是一則,另則,金蒙兩州的天神教的确是大患,據說,他們的教主從不露面,而且教主的身份便是十年前走脫的金蒙小王子!”

“怎麽可能?我根本……”白塵急速緘口,惠王早就急得捂了白塵的嘴,兩人齊齊看了牆邊的林霄一眼,果然看到林霄一臉震驚,惠王微眯一下眼,唇角依然帶笑,卻是涼薄之意。

“不可!”白塵拉住惠王,就算林霄窺破了他的真實身份,但是……不,林霄膽怯懼事,若遇變故難保不會出賣他,所以必須殺……不行,林霄是朋友,雖然怯弱,但也算重情重義,只是生死關頭不一定忠貞可靠,因此只能殺掉……可他是朋友啊,殺?不殺?

白塵猶豫難決,惠王已經暗蓄殺勢,林霄突然哭起來,“我好怕,我不敢動了,可是不告訴你們,又怕你們怪我,所以你們要冷靜又冷靜,因為就在你們右邊的地方有個洞,那兒有好多老鼠進進出出,好多啊!我好怕啊……我好怕……”

林霄一動不動的哭,白塵和惠王都愠怒而無奈,但也默默達成共識,這家夥應該早就被老鼠吓呆了,所以大概沒聽到他們的話吧?

之後若有不諧,立刻滅口,否則牽連甚廣,切切!惠王在白塵的掌心裏劃下如此一句。

白塵點頭,嘴上繼續就惠王的生死之事商讨一二,然後起身辭別,帶着林霄出了天牢。

回到府宅後,林霄仍追着他不放,“我不要回自己的房間,還有你沒告訴我衛大哥做什麽去了?我都想他了呢!”

“這才半天光景你就想他了,難道喜歡上了?”白塵笑侃,誰知林霄紅了臉,揪着腰上的縧子繞啊繞,“你不要跟他說哦,我怕他不喜歡,然後會覺得為難,因為他總是與人為善,而且我怕他因為這個信條就應了我,那根本不是喜歡嘛,我才不要!”

白塵聽得半張了嘴,突然一個激靈,“你有沒有想清楚是怎樣的喜歡?別又跟喜歡單朗似的,弄半天只是想交朋友……”

“我跟衛大哥已經是朋友了!”林霄無比委屈,“一日做賊終身是賊,可我這次是真的喜歡衛大哥了嘛!以前喜歡候爺卻從來沒想過親嘴什麽的,那天看見你跟候爺親親抱抱,我好激動,回過神才發現我已經去了衛大哥的房間,可惜他不在,然後我抱着他的枕頭親……”

“知道了!”白塵擡手打住,羞惱道:“以後不許偷看別人親……那種事,現在來說你喜歡衛大哥的事,只是你不知道衛大哥已經有未婚妻了嗎?而且他這次就是去商量婚期……你別哭呀,動辄就掉淚,你是水做的嗎?”

“我覺得我是倒黴來的!”林霄抹淚哭吼,“天,我前世究竟造了什麽孽啊,你要這樣懲罰我?只是喜歡衛大哥了,為什麽要給他一個未婚妻啊?難道我真是做妾的命?”

林霄號啕不斷,白塵撫額,“我頭都被你吵疼了,你別處哭去好嗎?”

“不好!我需要安慰!”林霄撲到白塵懷裏。

白塵很無奈地輕拍兩下,突然推開林霄,“你鼻涕都抹我衣服上了!再說你這麽大個人,怎麽好意思說哭就哭?不就是喜歡的人有未婚妻了嗎?不就是做妾嗎?如果衛大哥也喜歡你,就算沒有名分又怎樣?單朗的媳婦掙到夫人名頭了吧?結果呢?你再看看我,什麽名分都沒有,但我是單朗心頭的寶貝!所以你真喜歡衛大哥就不要管什麽妻妾,做他的寶貝就行!明白了嗎?”

林霄愣了又愣,臉上慢慢綻開笑,卻又慢慢苦了臉,“我已經被皇上賜給候爺做妾了,就算衛大哥不嫌棄我,可是兩情相悅之後,他會背上誘拐他人妾室的罪,還是誘拐主子的妾,哪怕候爺不在乎,可我不想衛大哥背負如此不堪的罪名,所以要想個辦法讓我放心追衛大哥,你最聰明了,幫我想好不好?”

我能說不好嗎?可是真的很傷腦筋,因為你的名分是皇上給的,即便不受寵愛,也不可能象尋常人家一樣賜給別人,否則往輕了說是不給皇上面子,重則治以不敬犯上之罪,現在皇上正愁沒個好點的借口整治單朗……

白塵想到此處便頓住,之前還以為皇上是出于對朱慧珍的維護才降了那樣的聖旨,現下看來沒那麽簡單,可是真要找借口的話,單朗拒收林霄那天就是發怒的好機會啊,皇上卻寬和從便了,如今朱慧珍自賢請旨,皇上沒問單朗的意願就應了,因此那道聖旨是一石二鳥之計。

單朗不收林霄就是抗旨,這可不是從前那樣的口頭聖谕,而是禦筆加蓋玉玺的實物一個,抗之輕則入獄,重則殺頭,單朗如今已不敢貿然犯險,所以只能遵旨而行,甚至必須偶爾寵愛以示對皇上的敬意,否則多的是眼線口風報予皇上,那樣便讓皇上得了整治單朗的正當理由。

另則,從濟善堂回來那天,單朗跟他說了娶朱慧珍一事的隐情,因此皇上是為嘉義候之故才會委屈單朗,此事雖屈憤,但是重點在于皇上其實不喜朱氏,如今順其心意降旨,除了制造單朗的罪由,還有教唆鬧事的作用在裏面,誰鬧事?

當然是我喽,皇上會輕易赦免衛大哥私換假死藥的罪,應該是突然想到我還有利用價值,因為我之前都是默然忍讓,旁人只知逍遙候不喜妻子,嘉義候聞知則會更加心疼心上人,此事令皇上不悅,所以順了朱慧珍的意思降了那樣的旨意,也是隐諱地命令于我,無論如何都要大鬧一場,主旨是讓朱慧珍亮出所有狠毒招式,我的死活不要緊,讓嘉義候知道他喜歡的人竟是心狠手辣之人就行。

呵,真是一道用意頗多的聖旨呢!但是皇上,您怎麽肯定我能參透其中奧義?就算衛大哥跟你密報過我是如何聰明,您又是怎麽肯定我不會裝傻?

我想,你押在我身上的賭注只有一個,那就是單朗,可是皇上,您既然押了這一注,您就該知道我是真心全意愛着單朗,所以我做的任何事都不會以您為要,只有單朗沒事,我才會做個忠君愛國的大鳳人,否則我會去做天神教的教主,這一點,您有料到嗎,皇上?

“你笑什麽?幫我想到好主意了,對不對?”林霄一臉期待。

白塵甜甜一笑,“放心,我已修道成仙,雖不敢保證所有人都滿意,但是大體歡喜就行吧!”

“嗯!我相信你!”

“那你回屋吧!我現在要打坐施法,操控靈魂出竅之術拯救世間苦難,爾等凡塵俗人速速退避!”

“是!”林霄拱手施禮,退了出去。

白塵小翻白眼,爬到床上小眠要緊,不是他貪睡,而是小狼哥哥夜夜如狼似虎,白日也生龍活虎,他可沒那麽好的精力,什麽時候把小狼哥哥壓在下頭,也叫他嘗嘗……

算了吧,就算壓到了,他也沒可能做那麽多次,哪怕勉力做了,第二日也肯定是腰酸腿軟,上下的結果都一樣,傻子才挑費力的做,不過真的好想壓一次哦,小狼哥哥!

如果你知道皇上連我都利用到了,而且是把我當作獻牲一樣的祭品,拿去給壞人演示各種壞,好叫皇上疼護的人看清真相,如果你知道這個,會不會心疼我了就給我壓一次?

只是一次嘛,你會答應的對不對?你這麽寶貝我,肯定會答應的啦,答應吧……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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