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惠王賴在府宅不走了,這也沒什麽,不過多做一個人的飯而已,但是嘉義候也來混飯吃,這個就有點讨人嫌了,不過煩的只是單朗一人,因為嘉義候總是纏着白塵,生死之交也不是這麽個玩法吧?

單朗把嘉義候叫到一邊,“你現在就滾,以後不許來了,有什麽委屈跟皇上說去,現在自己走,不然我扔你出去!”

“別動手啊你!”嘉義候抱着門柱,郁悶又傷心,“我沒惹你吧?而且我還幫你把朱小姐遣走了……”

“你說什麽?”單朗掏掏耳朵,“你再說一遍,我竟然沒聽清,是你幫我把她遣走的?不是我幫你擋了一門壞親事?奉勸你想好了再說,究竟是誰幫了誰?”

嘉義候讪笑,“最初是你幫了我,後來是我撿着便宜幫了你一小回,朋友互助互愛應該的嘛……”

“誰是你的朋友?”單朗不輕不重踢了嘉義候一腳,“趕緊滾!不然我一根根折斷你的骨頭!”

“我不滾,你折我的骨頭吧!如果連這點痛苦都忍受不了,怎麽配做白塵的朋友?他聰慧果敢,外柔內剛,全身都是寧折不彎的傲骨……啊!”

嘉義候一聲慘叫,側趴在地上不可思議,“你……你真的……哎喲我的肋骨肯定斷掉了,你快扶我起來,三爺精通醫術,我要請他給我瞧瞧……疼死了……”

嘉義候掙紮難起,單朗抱手靠在門柱邊,饒有興致道:“你這點小傷不值得三兒出手,不然我再幫你弄嚴重點兒?”

“別……”嘉義候艱難地擺擺手,“你等我緩口勁再下手,從來沒這麽疼過,一時适應不了……”

“沒事,長痛不如短痛,準備好了嗎?”單朗話音未落就又踢一腳,嘉義候又是一聲慘叫,随即兩眼一翻,竟然疼得暈了過去。

單朗給個不屑的白眼,拎了嘉義候的後領一直拖到大門邊,甩手往外一扔,好了,廢物清理完畢,回屋洗手去!

與此同時,白塵跟老三正好逛街回來,明天元宵節,兩人打算自制元宵餡,所以買了相應的食材回來,遠遠見着門邊趴了個人,近前才知是嘉義候,老三探手查診,“斷了兩根肋骨,疼暈的吧?沒事。”

白塵點頭,随即愣住,“不對啊!他之前不是來混早飯吃嗎?我們出門的時候他還在裏頭的,怎麽現在躺外面了?”

“大概在屋裏熱乎飽了,所以出來涼快一下吧?沒事,躺夠了他會回去!”

老三跨過嘉義候,上了門前的臺階,回頭見白塵沒跟來,“難道你想把他搬進去?他每天纏着你,單朗不高興,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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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所以才懷疑他現在這個樣子是單朗弄的,可他是皇上的寵物,咱們得罪不起的!”

“這樣啊……”老三也開始犯難,“不然我給他治好了,請他別跟皇上告狀,你看行不?”

白塵歪頭想了想,苦笑道:“我覺得不行,還是把他調個方向,弄成頭朝着咱家大門的樣子,然後你再給他幾針,把他紮成白癡,在他清醒前被人發現的話,只會以為他是在咱家門口遇害,清醒後他也是白癡一個,再也講不清事情的真相,如此才是萬全之策,你說呢?”

老三點頭,摸出随身的銀針,沒有立即下手,而是思量道:“針刺法致人憨傻并不能持久,如果遇到高手,同樣能用針刺法喚人覺醒,所以我覺得應該致他于死,刺上一針死穴,可以讓他清醒後只做半個時辰的白癡就突然死去,你覺得呢?”

白塵嗯嗯點頭,見老三要下手,又忙拉住,“我還想加上一點,在他死後半個時辰內,他的屍體化為灰燼,能辦到嗎?”

“能!燒掉就行!”

“不是啊,我是說用針刺法讓他的屍體消失。”

“那個只有妖怪或神仙能辦到吧?”老三不是嗔怪,而是慚愧自己本領有限。

白塵也表示遺憾,“你以後得加強術業了,毀屍滅跡之法很重要,之後是令人死而複生,再後是令人借屍還魂,最後是驅魔降妖……”

“那已經是法術不是醫術了!”老三苦悶。

白塵羞慚笑道:“看來我太勉強你了,我還以為天下大道并行而不悖,都有互為融通的關竅在裏面,甚至以為醫術也是一門神奇的法術,所以才會說了讓你為難的話,現下你既不能,那就按着先前商量的辦吧!讓他白癡半個時辰就死掉!”

“好!”老三興興舉針,地上的人卻一下就跳了起來,又立刻疼得坐到地上,捂着傷處痛聲哼哼一陣,擡起一張欲哭無淚的臉,“我不會去皇上那兒告狀的,你們不要弄死我了,快些扶我進去醫治好不好?”

老三不說話,白塵切齒想了半晌,冷笑道:“口說無憑,你寫一份血字書,保證不跟皇上說這事,我就找人送你回家治傷,否則你必須死,但你放心,我們百年後也會死,所以你只是去做開路先鋒,安心了好不好?”

“怎麽可能安心?”嘉義候痛哼又苦笑,“我還是寫保證書吧!只是哪兒有血……啊!”

“現在就有了!”老三收起小刀,撕下嘉義候的衣襟一塊,“在這上頭寫吧!男子漢大丈夫,只是割破指頭,不要叫得這麽難聽,快點寫啊!”

嘉義候抖着嘴唇哦了一聲,抖着手寫下血字保證書,怔怔看着白塵,“你瞧瞧還需要加點什麽上去,只要你說了,我全都寫上,不過你要答應我,準我在你們家養傷,惠王都住你們家了,我也要住。”

“沒門!”白塵奪了保證書,哼着跑調的小曲進了門,嘉義候撐着追了兩步便再次倒在地上,不過這次是被老三一掌拍暈的,而且符合白塵的要求,嘉義候的頭朝着家門的方向,一看就是剛要扣門就遭遇了襲擊,世風日下啊,歹人白日就劫財傷人,天子腳下也不太平了!

老三搖頭苦嘆,搜走嘉義候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仔細清理一下周邊痕跡,長聲苦嘆着進了門,在內院中門邊遇上了惠王,于是順口招喚,“你找人給嘉義候家裏帶個信,或者你親自送他回去,就說你們鬧着玩失了分寸,他被你打傷了,總之跟咱們無關就行!”

“好,不過我也是這家裏的人,所以我會讓別人去辦,保證不連累咱們就行!”

老三不置可否,甩着嘉義候的東西進了院門,惠王看着三兒瘦小的背影,嘴邊笑意更深,倘若他真的曾讓三兒不幸,那就彌之以幸吧!五年來所向往的人已屬他人,自己也該步出一廂情願的禁锢,尋找屬于自己的真愛,這一次不會失手了吧?三兒,你會屬于我嗎?

廚房裏,白塵在炒花生仁,之前炒好的已經倒在石臼裏,老三負責搗碎了拌在元宵餡裏,兩人一邊忙活一邊聊着閑話,先是說起嘉義候的可笑樣,其實這人也不怎麽讨厭,只是莫名的讓人生嫌罷了。

“以後他不敢來了吧?”老三雖是質疑,神色卻肯定。

白塵搖頭,随即愣了一大下,“糟糕,我忘了叫人送他回去,你又把他拍暈了,凍死在外頭就麻煩了!”

“不會,我交給鳳步鳴處理了,他保證過不連累咱們。”

“這就好,他雖不喜務實,但是辦起事來挺實靠的,只是他好像喜歡你了,你怎麽想?”

老三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槌搗,“他沒說他喜歡我,但你這麽覺得的話,肯定錯不了,只是我不可能喜歡他罷了!”

“因為他父王間接害死了你的親人?”

“不為這個,各人做的事各人負責,我不會牽連怪怨。”

“那麽因為他也是男人?”

“當然不是,如果真的喜歡,哪怕對方是只狗也沒關系。”

“那是為什麽呢?你說不可能喜歡,那必定是為某種條件所限,否則你直接說不喜歡就行了,不是嗎?”

“也不算條件,只是他可能弄死了我一個朋友,所以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白塵驚了一下,“怎麽回事?”

“我也說不清楚,但我那朋友的确在五年前失蹤了,有人說他是被惠王帶走的,之後就一直杳無音訊,如果活着,怎麽可能不回家?他是土生土長的玉甸人,他那一族有嚴格族規,絕不允許埋骨他鄉,所以他肯定是被鳳步鳴害死了……”

“不是我害的!”惠王的聲音驟然響起,人也跌撞般進了門,“如果你那朋友名叫喜聰,那麽五年前的确是我帶他回了蜀州,當時玉甸國正處于王儲戰亂中,這個你也是知道的,喜聰被戰亂中的流矢擊傷,又在難民營裏染上疫病,當地官府下令燒營滅絕疫情,我路過時順手救了他,可惜他只在我府中呆了半月便發病而死,我不知他有那樣的族規,所以把他葬在了王家墳地,你若不信……”

“我信。”老三把搗好的花生仁倒在一邊,接了新炒好的繼續搗,“我就猜他可能死了,只是沒猜到是病死的,作為他的朋友,我沒能及時救到他,是我無能,你替我救了他一陣還埋了他,我謝謝你,今後但有所需,你言傳一聲,我無所不應。”

老三說着還起身鄭重抱拳,然後坐回去繼續忙活,惠王一時無語,白塵伸伸懶腰,把鍋鏟遞給惠王,“你接着炒,我渴死了,回屋喝茶去!”

白塵說着就走,身後傳來惠王尴尬的聲音,“我不會啊!”然後是老三的啧嘆,“我來炒,你負責搗碎總行吧?”

這就對了嘛,誤會解清了就該和諧相處,只是老三,你可不要被鳳步鳴拐走啊!他是國姓王爺,你是八奇寨的三當家,不論皇上還是哥格,都會阻止你們攜手共進吧?

“皇上不會。”單朗聽了白塵的憂慮,安撫道:“鳳步鳴是爹不疼娘不愛,從小就遭親戚們各種不待見的讨厭鬼,如果不是蜀王嫡親的兒子們都死絕了,他也不會承襲王位,皇上倒曾對他寄以厚望,可他自己不成器,半死不活的只圖清閑,時日久了,皇上就淡了心,如今他窩藏金蒙王孫的嫌疑已經洗清,皇上更不會關注他一星半點,別說娶個小強盜做王妃,就是去匪寨做上門女婿也沒問題,倒是大匪首可能有意見。”

“他都上門了,哥格怎麽可能……不對啊,憑什麽他是女婿,應該是老三娶他回去!”

“嫁娶都是他們的事,倒是皇上叫我帶你去吃元宵宮宴……”

“饒了我吧!我是天生賤命,宮宴的山珍海味填不飽我這顆草民的胃,你想個法子幫我賴過去好嗎?”

白塵抱了單朗的胳膊搖晃,單朗攬人入懷,親親白塵的鼻尖,“放心,我已經推掉了,明兒咱在家胡吃海喝,怎麽高興怎麽來!”

白塵嘻笑點頭,好奇道:“皇上賜宴可不是朋友請客,你是怎麽推掉的?”

“很簡單啊,我說你懷孕了,吃不了……”

“你才懷孕!”白塵惱羞成怒,狠狠咬了單朗一口,随即卻紅了眼,“你其實很想要孩子吧?當日朱慧珍也說你總有一天會想當爹,我也想過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該怎麽辦?既不高興你跟女人生小孩,又不忍心你為了我就不孝無後……”

“我沒有需要敬祠的祖宗,更不是延續香火的道具,我只為我而活,你是賦于我活力的靈魂所在,沒有你,我不過行屍走肉,所以你不要胡思亂想了胡來,否則我會失魂落魄,還是你高興看到去年初見時的我?”

單朗半真半假的責怪,白塵則是實實愧疚,“我不胡思亂想了,再也不想看到面無表情的你,但是即便那樣的你,依然讓我覺得溫暖,雖然那時不知道你就是小狼哥哥,但你給我的感覺很暖心,現在則是讓我安心又幸福,只是你不止一次提到懷孕什麽的,任誰都會覺得你想要小孩……”

“不是我想要!是我二哥!跟你提這種事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就象我尋着你喜歡的東西送你一樣,是一種獻寶的心情,也有炫耀的意思,你是我的寶貝,我想讓二哥他們知道你有多好,好到能生出我二哥想要的小孩,所以提起懷孕什麽的,那只是用來形容你有多好的一種比喻,不是我想要小孩的意思,那麽麻煩的東西誰想要?你就真的能懷孕,我也不準你生出那種麻煩來,到時你肯定愛他比我多,我瘋了才自己搗鼓出個情敵來還不能殺掉……”

“求你別說了好嗎?”白塵抱肩搓揉,早就一身的雞皮疙瘩了,莫名的惡寒。

單朗嘿笑着抱住白塵,“我把皇上賜的情敵打跑了,以後他再來,而我不在家的話,你直接把他殺了……”

“以此表明我對你的忠貞,好叫所有人知道,逍遙候寵愛的人雖出身妓館,但也不是水性楊花的爛人一個,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朵,對吧?”

白塵語帶譏諷卻也是自嘲,單朗整個滞住,心裏陣陣酸疼,小活寶過分敏感,多數緣于自卑,還以為他的愛能讓小活寶自信而驕傲,真是高估自己了,也低估了十年磨難的創傷,那才是讓小活寶真正刻骨銘心的東西……

隐而不露的傷,要怎樣才能撫平?

日複一日的愛,同樣注滿十年,行麽?

一生唯一的寶,怎忍他傷痕累累?

一世只此一人,傾盡所有也要他歡笑,可是……該從何處着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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