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嘉義候雖自殺未遂,皇上依舊雷霆震怒,一紙拘令将逍遙候京宅裏的人全部收押刑部大牢,理由是謀殺未遂,着令刑部審查定罪。
坐牢不要緊,但是不能亂碰他的人!單朗怒了,一頓拳頭打得獄卒抱頭鼠竄,結果是惹得皇上親自下令,給了他死犯的待遇,手腳都被金鋼鎖鏈縛住,牢牢地困在牆面上無法動彈,這是擅用武力的懲罰!
可是不對啊,我很乖好吧?惠王真心委屈,別說打人,他連話都沒說一句,卻依然享受了單朗一般的待遇,難道是最新出臺的王候連坐制度?
絕對不是,否則我不會跟你們一樣!衛平也忍不住暗裏牢騷,別的都不打緊,關鍵不遠處的牢房裏傳來小傻瓜的哭聲,從他被帶走直到上好鎖鏈,小傻瓜的哭聲都沒停過,一聲聲衛哥哥喊得他心疼!三兒和白塵也不知道勸勸嗎?
勸也沒用啊!耳根清靜又不能洗脫罪名!白塵靠牆而坐,心思已經竄出十萬八千裏,這是明顯的冤獄!但一定不是簡單的誣陷,背後絕對藏着更為險惡的目的,不考慮別的,只說一來就控制了三個最有能力越獄的人,看似防止他們動武,實則是很自然地将他們六人分拘開來,幸虧皇上不知道老三會武功,否則真來個莫名賜死的話,他和林霄哪兒反抗得了?
“由他哭個夠吧!你過來我問你點事兒!”白塵沖老三招手。
老三猶豫一下才丢開林霄,蹲到白塵面前,“你別問了,我知道你想越獄,可是憑我一人根本不可能,而且我們進來的時候,那個牢頭不是随意拉扯我們,你和林霄沒武功,所以不知道,但我清楚,他已經探了我一下,而我大意了沒有及時掩飾,所以我很快也會被拘到別間……”
老三一語未了,果然就來了兩個獄卒将他押了出去,說是要提審,其實是很拙劣的謊言,如此一來,白塵便有些明白了,皇上所謂的謀殺未遂,其實是針對他一人而定的嫌疑,但這依然是表相,實則是替端木霖打響奪情之戰的頭一炮,好笑他之前說什麽應戰,皇上禦駕親征還打頭陣,簡直是帶了鋪天蓋地的神兵天将而來,他一介凡人還毫無裝備,有人是單槍匹馬孤軍奮戰,他是赤手空拳陷陣找死啊!
白塵氣極反笑,林霄抽泣着回頭抱怨,“人家傷心死了你還笑!衛哥哥肯定被他們嚴刑拷打了,馬上就要屈打成招,謀殺未遂也是會判死罪的啊!衛哥哥冤枉!爹!娘!你們的兒婿要跟你們一樣冤死了!快點顯靈吧!救救衛哥哥!我不要他死!我們還沒拜堂呢!不要啊!冤枉……你怎麽還笑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塵雙手捂嘴,卻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實在不怪他,只怪林霄喊冤的內容搞怪又離譜,兒婿拜堂什麽的也罷了,爹娘又不是菩薩怎麽顯靈?見鬼還差不多!
“你為什麽一直笑?難道你才是謀殺真兇,衛哥哥替你背了罪,所以你高興了是不是?”林霄扳住白塵的肩頭使勁搖。
“你別晃我了!”白塵抱着後腦揉了揉,“磕壞我這顆精貴的腦袋,誰替你的衛哥哥澄清冤屈?”
“哦。”林霄扳住白塵的臉,“你別動,我給你吹吹……”
“不用了!”白塵揮開林霄的手,“你繼續扒門邊大聲哭吧!不然就大聲告訴你的衛哥哥,說你哭累了要歇會兒,否則他會以為你哭死過去了,然後他也沒了活頭,認罪什麽的太麻煩,直接咬舌自盡!”
林霄吓得倒抽冷氣,跑到門邊大聲叫喊,“我沒有哭累!但我也不哭了,白塵很快就靈魂出竅來救你,所以我不能哭了吵着他,衛哥哥你要挺住!打死也不能認罪……不對,你要活着不認罪……咦?好像也不對哎,要怎樣不認罪?”
林霄回頭請教,白塵啧嘆,“怎樣都不能認罪好吧?再說他們沒有拷打你的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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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
“我沒聽到受刑的慘叫聲啊!你聽到了?”
林霄搖頭,随即笑開了臉,很快又嘟了嘴,“可是他們把衛哥哥帶走了,我今晚肯定睡不着,沒有衛哥哥,我不敢睡,會夢到很多可怕的事情,只有衛哥哥抱着我,我才能睡好……”
“敢情你是擔心睡不着才哭那麽兇,而不是擔心他挨打?”
“不是啊!我只是跟你解釋他的重要性……不對,我是說我不能沒有他,否則我會……”
“睡不着?”白塵明顯忍笑。
林霄又急又氣,最終往白塵肩頭上一靠,“你不要欺負我了,現下就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你要是有法子救他們的話,要我怎麽配合都行,如果救不了,我們只有挨個受刑,但我肯定受不了的,甚至不等他們動手我就認罪了,你瞧三兒被他們提審這麽久還不放回來,可見三兒抗住了拷問,接下來不是你就是我,如果他們先提你,你一定要挺住,因為我會認罪,而且我的認罪态度好,說不定會輕判……”
“饒了我吧!都說沒人在受刑啦!他們被帶走只是因為他們有武功,也是為了肅清審問場地才會弄走他們,等會兒皇上會派人來問話,你保持沉默就行。”
“你怎麽知道皇上會派人來?還有我保持沉默的話,他們會不會說我默認罪行了?”
“也對。”白塵想了想,起身拍拍林霄,“你站好,我瞧瞧能不能把你一下打暈……”
“不要打我!”林霄縮到牆角邊,“我怕疼,所以我會沉默,只是你怎麽知道皇上會派人來?”
“我瞎猜的。”白塵坐回牆邊嘆氣,“你應該是被我連累了,總之今日這事就咱們兩個的嫌疑最大,雖然白癡都知道嘉義候是自己割了手腕,但總不能治他的罪吧?不管他是為什麽想不開,總之他在咱家裏自盡了,這麽個風光得意的人怎麽會自盡?所以必定是為人所害,不然就是受人教唆,什麽人呢?”
白塵自話自笑,“不是你就是我……”
“不是我啊!我冤枉!”
“那麽只有我不冤了!所以不管什麽人問你什麽話,你要麽沉默要麽說不知道……”
“如果人家問我名字呢?”
“你站起來,我瞧瞧能不能把你打暈?”白塵緊拳捏指。
林霄讪笑搖頭,“我不頂嘴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是你也冤枉啊!當時你在睡覺,你甚至是最後一個知道他自盡的人,要說嫌疑,三兒的嫌疑最大,他是第一個發現屍首的人!”
“求你了,我們是謀殺未遂,哪裏來的屍首?現在你給你閉嘴,我要養精蓄銳應付審問。”
林霄捂嘴點頭,目不轉睛看着白塵,很快又紅了眼,“你剛才說我被你連累了,我現在才反應過來,但是就算嘉義候求皇上輕判了朱小姐,我也不會因此恨他,更不可能教他自盡,不對,我要說是你才是被我連累了,你因為心疼我,所以希望朱小姐被重判,後來因為嘉義候多事,朱小姐沒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你用仙法使得嘉義候自盡,皇上肯定是這麽想的,但我聽三兒說嘉義候自盡之前是單朗陪着他,所以單朗的嫌疑最大才對!”
傻瓜都能分析到這一步,您呢,皇上?白塵暗裏好笑,正要勸止林霄說話,門外來人了,自稱是皇上的近侍太監,果如白塵所料,先是問及林霄對朱氏改判一事的的态度,然後便問到嘉義候求情一事,林霄可有不滿。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林霄躲在白塵身後,身子和聲音都抖作一團。
太監不再追問,轉而将同樣的問題扔給了白塵,末了加上一句,“白公子不會也是什麽都不知道吧?”
“白塵不敢,亦如輕判朱氏是聖意定奪,白塵不敢有怨,嘉義候求情亦是仁心善舉,白塵不敢有恨。”
太監微笑點頭,“白公子果然赤誠,那麽元宵節的前一天,是何人傷了嘉義候,還望白公子坦言實情。”
這是要我指認單朗?不是單純沖我來的?白塵心頭一滞,面上恭敬答話,道:“白塵只聽皇上說嘉義候是被歹人所傷,既是皇上如此說了,這便是實情。”
太監微微一愣,笑道:“正是皇上命我有此一問,白公子還是據實說來的好。”
“若是據實,請恕白塵無可奉告,皆因嘉義候受傷之時,白塵并不在場,究竟是何人所為,白塵實在不知。”
“那麽嘉義候被歹人割腕放血之時,白公子總是在場的吧?”
你這已經擺明了是我放他的血啊!我若否認在場,你肯定要說嘉義候生病時我居然沒在旁邊侍候着,同樣是有罪可咎!橫豎都是要治我的罪,怎麽着都要把我往死裏逼嗎?
白塵心下一狠,微帶冷笑道:“嘉義候割腕之時,我在睡覺,若一定要将他自盡之事說成謀殺,并且一定要加罪于我的話,請公公備好一應證據,白塵願付公堂審問!”
太監微微驚了一下,“白公子是賤民出身,上公堂的話,先就要吃上十板子,若是現下認了……”
“公公請回吧!白塵願上公堂!”
“這……”太監面現難色,悄聲道:“白公子何必自讨苦吃?這會子認了可省去多少苦頭,由皇上親自判決也不會過于重刑……”
“不必了,既将我們拘來刑部大牢,豈有不給刑部的大人們審查的理?皇上雖派公公前來給方便,但是白塵卑賤之身,不敢領受皇上的恩德,還要勞煩公公替白塵謝過皇上的垂憐之意,白塵有罪與否,罪行輕重,但憑公堂審判!”
白塵言畢便叩禮送行,太監猶豫一陣便去了,林霄淚巴巴拉着白塵的袖子,“你真的要去吃板子嗎?”
白塵苦笑,“我雖出身不堪,但也知士可殺不可辱,之前以為皇上要借事滅我,現在才知他不過想殺殺我的銳氣,可是常言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氣,我若硬咽了這口憋屈,只怕心上要塌出一個缺,有些事,縱然死掉也不能起頭,有一就有二,一步步讓下去,會連立足之地都失去,所以十板子算什麽?十刀我也受!”
林霄抽泣點頭,“你真的好有骨氣,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是很鼓舞人,連我都不怎麽怕那十板子了,如果我挺不過去,你記得給我鼓勁哈!”
“還是你給我鼓勁吧!自請公堂的是我,人家不耐煩打你!”
白塵說着就坐回牆邊,牢裏雖陰冷難耐,好在不透風,哪怕睡不着也閉目養神吧!否則捱得過明天的板子也抗不住之後的審問,其實怎麽答辯都沒意思,他總是有罪的,皇上只要這個結果。
皇宮裏,問話的太監轉述了白塵的話,皇上冷笑,“他哪有半點謝恩的意思?既知朕垂憐于他,怎會不知好歹硬往刀口上撞?但也可見他往日的柔順都是僞裝,內裏卻是棱角不平,一肚子傲氣佯裝一身傲骨,倒也撐出一點兒硬氣,如此,便應他所求吧!只是不要重打了他,到底還是個小孩,稍事教訓即可。”
太監領旨退下,皇上轉問貼身太監,“嘉義候當真喜歡單朗了麽?”
“回皇上,此事原是候爺的近侍告知奴才,想是候爺不便開口,近侍又不忍候爺自個兒難受,因此想托奴才跟皇上求個恩典,奴才不得确實哪敢漫言?如今出了這事兒,奴才也顧不得許多,之前候着候爺醒了一小會兒,奴才已經把話問明白了,候爺果真是有意于逍遙候。”
皇上聞言皺眉,“單朗有什麽好?若說白塵表裏不一,單朗便是面冷心黑,從小就是個養不家的狼崽,縱是朱慧珍也不及單朗心狠手辣,偏生白塵又是個容不下別人的,朕說他往刀口上撞,嘉義候又何嘗不是?這孩子心眼太實,不是白塵的對手。”
太監遲疑一陣,“皇上,奴才覺得這事不好插手,主要是嘉義候恐怕想自己作這個主。”
“朕沒打算插手,只是借機磨一下白塵,單朗一心要他,朕雖有心成全,奈何白塵出身太糟,又不能平白給他個好身份,所以先磨磨看,若是可用之材便提攜一二,否則也只能做個男寵而已,至于嘉義候……”
皇上嘆息頓住,許久才淡淡笑道:“朕不插手他的私情,朕只許他一個稱心罷了!”
“皇上……”太監驚愕失聲,暗裏苦嘆,您這哪是讓嘉義候稱心?兜來轉去都在磨那小孩,您說他表裏不一,奴才卻知他只是為了自保存活而已,所謂出身不堪,都是生計所迫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