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讓他嘗嘗,生剝魂絲到底……

青瓦小院裏,林塗原本正守在黃路新堆起的爐竈旁,是不是伸手握着那木柄的勺子攪一攪。突然就停了手,擡眼看向了施淼。

施淼似有所感,她怔怔看着狀元府的方向,伸手捂着心口,一串淚順着她的臉頰緩緩掉落。她不明所以地伸手揩去那淚珠,轉身看向林塗,“林姑娘,我…我這是怎麽了?”

林塗尚未來得及回答,小院的門被叩響了。

顧言風走了過去,打開了被拴上的木門。門外赫然是先前那墜着施淼的黑衣人。施淼猛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動作間帶得凳子翻倒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她看向那黑衣人,下意識想逃,卻又收不回落在那人臉上的目光。

林塗輕輕搖了搖頭,手中的木勺子緩緩絞着那鍋肉湯,“又是一個癡人。”

那黑衣人怔怔看着施淼,緩緩伸手揭下了臉上的銀制面具,露出一張瘦削的臉來。一道刀疤從他左眼眼角起,停在了他嘴角右側。高挺的鼻梁被那道刀疤一分為二。施淼捂住心口的手微微顫抖着,她認出了面前的人,卻又不敢認。

“ 淼淼。”楊遂輕聲喚她的名字,“我本以為你沒死。”他輕輕搖了搖頭,黑色的眼睛裏滿是苦痛,“如今我這副模樣才知道,原來你早就死了,死在了火場了。是我沒用,沒能替你報仇。”

“楊遂,你怎麽會。”施淼後退了兩步,她偏頭想去趙林塗,似乎在等林塗告訴她一個她想要聽到的答案。可林塗并不擡頭看她,反倒是看向了楊遂,“你的執念便是瞧一眼施小姐。”是肯定的語氣,林塗的視線落在楊遂的腿上,楊遂的腿漸漸變得透明,顯然執念已經達成,楊遂快要進入輪回了。

施淼上前兩步,拉住了楊遂冰涼的手,“阿遂,你怎麽會死了?”她的淚珠一串串往下掉着,雖然問出了這個問題,可施淼清楚,還能為什麽,定是楊遂知道了自己是被闕經賦害死的,想替自己報仇,不曾想被闕經賦害了。她伸手想觸碰楊遂的臉,卻停在半空,久久不敢動作,“阿遂,你不是投軍了嗎?怎麽會……怎麽會一直在闕經賦身邊?”

“你自幼沒受過委屈,我本是想守着你。”楊遂輕嘆了一口氣,“是我沒用,要靠別人告知,才知曉你是被人害死的。”

那楊遂整個下半身俱成了透明了,“淼淼,我那時去投軍,本是想掙個功名回來,只有這樣我才能求娶你,可沒曾想,功名沒掙到,反倒在臉上落下了這道駭人傷疤。我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後,回到永安,便聽說了你嫁給新科狀元為妻的事兒,是我錯,害你錯嫁兩人。”

施淼退了兩步,她不住搖頭,卻說不出話來,只有回頭去尋林塗。林塗手中的兔兒燈已經變成了正常大小,她提着燈款款走向前。“楊遂,如今你執念已了,我送你入輪回。”

楊遂的視線停在施淼身上,“淼淼她……”

“施姑娘時間還不到,等到了時候,我也會送她一程。”林塗輕輕擡手,一抹亮光從她指尖落到了兔兒燈裏,兔兒燈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那火焰落在楊遂的肩頭,很快,楊遂消失在了院子裏,青石磚上,只留下一顆黑色的石頭。林塗俯身撿起了那塊石頭,她将石頭遞給了施淼,“施姑娘,生命輪回罷了,莫要太過傷心。”

施淼接過了那塊石頭,攥在了手心。她微微啜泣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林塗也不強求,将兔兒燈變小後重新挂回腰間。只是不等她重新坐回爐竈旁,顧言風攔住了她,“燈芯不見了,你用什麽渡走了楊遂?”

林塗擡眼看向顧言風,面前的男人一襲紅衣,桃花眼裏是少有的嚴肅。林塗掙開被束縛住的手腕,“鬼王大人,兔兒燈與我心靈相通,即便沒有燈芯,我同樣可以渡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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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顧的,你在那兒動手動腳的幹嘛呢?”黃路不過是去屋裏收拾了點東西,出來便瞧見顧言風拉住林塗的那一幕,登時不幹了,不是端午攔着,手裏捧着的綠葉菜也要被他盡數丢在地上,然後當做顧言風狠狠踩上兩腳。“燈芯沒了還不是你這個鬼王當得不好?這些雞鳴狗盜的事兒還能發生,真不知你平日裏在做些什麽。”

“黃路,你怎麽這般多話!”端午一邊按住黃路想要扔菜的手,一邊又要擋在黃路面前,避免他沖過去給鬼王大人來上一頓揍。一時間院子裏亂作一團,甚至于林塗都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施淼的異常。

等她察覺呆立在原地的施淼有些不對時,已經晚了。她上前兩步,輕輕拍了拍施淼的肩膀,“施姑娘。”回應她的,卻是施淼那具在她幫助下凝出來的身體轟然倒地的聲音。

這給黃路吓了一跳,罵道一半的話卡在了喉嚨裏,過了片刻,他才吞了吞口水,打破了院子中的寂靜,“姑娘,施姑娘這是怎麽了。”

軟綢從林塗袖口中飛出來,輕柔地帶着施淼的身體飛進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體放在了床上。林塗難得正色,“黃路,你收好院子,我要出去一趟。”

“阿塗,我同你一起去。”顧言風忙跟上去,林塗卻停了步子,回過身緊盯着顧言風的眼睛,“鬼王大人,請您莫要給我在添亂了,渡人魂魄的事兒是我的本職,不用您來指手畫腳。”

顧言風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張了張嘴,過了好久才發出第一個音節,“布下陣法的應當是從監牢裏跑出來的鬼老三,我同你一起去。”

“請便。”林塗輕甩長袖,消失在了夜色裏。顧言風神色有些落寞,端午有些瞧不下去,“鬼王大人,不如我陪着林姐姐去吧,林姐姐生着氣,您跟過去……”

“你跟黃路一起守好院子。”顧言風身上的落寞神色一瞬即逝,再開口時,已經和往常沒什麽不同了。

端午憂心忡忡地看着顧言風消失在了院子裏,一旁看着爐竈的黃路還在喋喋不休,“姓顧的真是會添亂,不是他在那兒纏着姑娘,姑娘會第一時間發現不了施小姐出事兒了嗎?這會兒屁颠颠跟上去了,要是那個什麽鬼阿三在他的治理下還好好被關着,怎麽會有這些事兒……”

“黃路,你怎麽成天話這麽多!”端午拖着凳子坐在了屋子門口,她氣鼓鼓地喊停黃路,“鬼王大人又不是成天只有監牢一處地方要他管。你當那些妖啊鬼的不會悄默默搞些事兒嗎?你當那些被封印在苦寒之地的上古兇獸,千年惡鬼真就乖乖被鎮壓嗎?我知你對鬼王大人有意見,可是……可是……”端午可是了半天,終究是沒有可是出來。她有些喪氣的支着腦袋。

黃路見她那樣,倒是不再說話了,從被火溫着的爐子裏盛出一碗熱湯,遞到了端午手中。端午低着頭用一柄陶瓷勺子胡亂攪弄着那碗湯,“我啊,是黃泉道下土裏長出來的鬼。”端午吸了吸鼻子,捧着碗的手指微微泛白。

黃路手中也抱着一碗湯,他在端午身邊坐下,黃泉道,他聽說過,傳聞裏,黃泉道之下,鎮壓着無數千年前的惡鬼,那些惡鬼随便出來一只,這世間便會生靈塗炭。他難得安靜下來,認真聽着端午說話。

“那裏的惡鬼,每日想着的便是走過那黃泉道,穿過鬼界,在鬼妖人三界裏肆意妄為。他們整日裏,除了往那黃泉道上擠,便是互相吞吃。我應該剛出生就被吃掉的,許是他們都嫌棄我沒有二兩肉,太過瘦小,他們沒吃我,反倒讓我去探路。”

黃路舀起一勺湯,握着勺子的手卻停住了,黃泉道黃泉道,聽名字便知從上過得承受些什麽,他瞥眼看了看一旁瘦小的端午,沒吭聲。

“黃泉道上那些灼魂火,抽魂藤,我一只小鬼哪裏經受得住,不過走出十來步,便快要灰飛煙滅了。”說到這兒,端午卻是笑了起來,仿佛那是什麽好事兒一般,“不過我運氣好,那日鬼王大人恰巧在黃泉道,他走上了黃泉道,将我給提了出去,那些原本想讓我先走分攤一些傷害的大鬼可氣得夠嗆。”

“姓顧的還有做好事兒的時候呢。”黃路用勺子戳了戳湯裏的雞肉塊,“說不住那他是想把你撈出來吃掉。”

“鬼王大人才不會有你這種龌龊念頭!”端午狠狠瞪了眼黃路,黃路悻悻,難得沒反駁。

青瓦小院兒裏難得安靜下來,黃路看了眼坐着比自己要矮上一頭的端午,沒有玩笑,反倒認真道,“非要這麽說,林姑娘也是救了我命的人,可姓顧的卻害慘了姑娘。姑娘心善,不與他計較這些,我卻不一樣,我向來小肚雞腸,他害在姑娘身上的事兒,我遲早要還到他身上。讓他嘗嘗,生剝魂絲到底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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