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疑心更有事兒的,是黃……

林塗看着那黑霧在她面前漸漸籠上,最後瞧見的,是顧言風那張蒼白卻俊美的臉,她輕輕嘆了口氣,琉璃兔兒燈回到了她手上。

林塗提着燈走到了施淼面前,施淼的身體裏仍舊不停地往外湧着黑霧,而一旁那闕經賦早就吓傻了,似乎剛剛反應過來,他手腳并用地爬向施淼,“淼淼,放我出去淼淼。”他的聲音幹啞難聽,像是被煙熏過一樣,林塗看了他一眼,“出不去了,這不是你所求的嗎?這陣法成了,你該高興才是。”

闕經賦擡頭看向林塗,他渾身抖了抖,向後挪動了兩步,剛剛那被大火灼燒的感覺猶在心頭,他雙手狠狠扣進泥土裏,“你……你能讓淼淼死而複生,一定能救我出去的。”闕經賦喃喃道,“沒錯,你剛剛還救走了府裏那群飯桶,仙人……仙人。”闕經賦跪爬到地上,他似乎想要去抓住林塗的衣角,“你一定是仙人,仙人慈悲,救救我吧。”

“救你?”林塗看着闕經賦,兔兒燈裏火光悠悠,“是你不放過施淼,不放過自己。”四周鬼氣更甚,闕經賦驚恐地看着中間沒有黑霧的地方越來越少,他失控大吼,“會死的!你也會死的!”他剛剛都看見了,先前有想偷跑出去的下人,剛剛觸及到這黑霧,便像被融化了一樣,連骨頭都不剩了。

可林塗卻不再說話,她微微阖眸,白色的光從兔兒燈裏飛出,落在施淼的眉心,只是那點白光剛一落在施淼身上,便被施淼體內不斷外溢的黑霧吞噬了。闕經賦看着這一切幾近瘋魔,他雙手在地上亂抓着,手心碰到了一處尖銳,是他藏在鞋邊的短匕首。闕經賦拔出匕首,匕首映出他那雙早已瘋魔的眼睛,他猛然擡手,狠狠刺向林塗。“你不救我,還壞我好事,那死也要你死在我前頭。”

然而,那匕首還沒觸及林塗的背,便再也不能往前送半點。

“你想殺她?”男人的聲音驟然響起,闕經賦只覺得手腕一痛,匕首從他手中掉落,紮進了松軟的土裏。林塗有些吃驚地睜開眼,回身望去,黑霧之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那人長發被束起,暗紅色的長袍衣角翩跹,黑氣萦繞在他身上,見林塗望了過來,顧言風回望向她,唇色如血,輕輕喚她的名字,“阿塗。”

林塗微微斂眉,将心思重新放到了施淼身上,“你不該回來的。”

顧言風輕笑一聲,走到了林塗身邊,他體內溢出的黑氣猛然膨脹開,将他和林塗完全籠罩住了,将施淼不斷溢出的黑霧怨氣擋在了外面。

“送走施淼最好的方法,明明就是任由她釋放了這怨氣。”顧言風眼亮如星,耳邊,闕經賦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可你連闕經賦也想救,所以才留在裏面是嗎?”

兔兒燈暗了下去,林塗擡頭看着被黑霧完全籠罩,幾乎看不清臉的施淼,輕輕嘆了口氣,“因果輪回,如果她現在殺了闕經賦,闕經賦便會怨恨上她,日後即便進入輪回,他們依舊會糾纏不休,我不願施淼再遇上外面那個人。”

顧言風偏過頭,站在他身側的林塗和當年一模一樣,幾乎沒有變化,他輕咳一聲,有一絲血從他嘴角溢出,只是他恍若未覺,伸手将那抹血跡擦去,“你不願他們再糾纏,那我讓闕經賦不再入輪回就行了。”

聽了他的話,林塗猛然擡頭,難得給了顧言風正眼,顧言風輕笑一聲,“扣下一個魂魄,于我而言,不是什麽大事。”

黑霧外的聲音漸漸弱了,闕經賦顯然已經沒了聲息。可是從施淼身上溢出的黑霧卻絲毫不減,林塗微微蹙起眉。顧言風也察覺到不對,“怎麽了?是哪裏不對嗎?”

“闕經賦死了,施淼的怨氣仍舊不散。”林塗擡手催動兔兒燈,白光大亮,硬生生将施淼身上不斷溢出的黑霧撕破三分,“陣法也依舊沒破,這鬼老三所布陣法,一開始就不是替闕經賦所布。”

“想來也是,鬼老三他這種人,何必替一個小小狀元花費這般多心思呢。”顧言風幫着林塗一塊兒,将那撕出的口子擴得更大了些。這是這顯然讓施淼十分痛苦,哀嚎聲從黑霧深處傳出,叫人聽着便心有惴惴。“那要怎麽破了這陣法?找到真正讓鬼老三布下陣法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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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塗輕嗯一聲,她提着兔兒燈走近了施淼,不知為何,那些黑霧竟是紛紛避開了她。林塗停在了施淼面前,嘴裏輕念着什麽。她身上升起萬千光點,那些熒光紛紛落在施淼身上,施淼連帶着那些黑霧飛快縮小,直至被兔兒燈完全裝了進去。鬼魅不已的狀元府,歸于平靜。林塗立在小花園裏,腳底的泥土松軟潮濕。她偏頭看向一旁,闕經賦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掉在地上,衣裳周圍是一灘新鮮的、映照出天上那輪明月的血塘。衣服上,還占有些許粉色的肉塊。林塗收回視線,不再看。

而顧言風随手将手中的折扇上抛,再落回手中時,那空白折扇上赫然有了一個模糊的小鬼影子,仔細瞧瞧,和死去的闕經賦有那麽幾分相像。

月光灑在青石小巷的石板路上,顧言風和林塗并排走着。

“你受傷了?”林塗開口打破了沉靜,顧言風停下了腳步,靜靜看向林塗,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正淅淅瀝瀝往下滴着血,身後走過的地方,竟是連成了長長的一道。

“一點小傷。”

林塗抿唇看向顧言風,面前的男人臉色蒼白,她握住兔兒燈的手不由地力氣更大了些,指肚微微泛白。

一道月光般清透的光從兔兒燈裏升起,落在了顧言風身上。顧言風輕咳一聲,嘔出了一灘發黑的血,他能感受到那抹光在他體內亂竄,不光是剛剛強闖陣法受的傷,就連先前在北境受的傷都被一同修補了。

“怎麽說你也是為我受的傷,如今我們兩清了。”林塗見顧言風的臉色肉眼可見得好轉起來,轉過身淡淡道。

可是顧言風卻并不給她這機會,伸手拉住了她的,“阿塗,我怎麽從來不知曉,你這兔兒燈還有治人的本事?”

林塗輕輕掙開了顧言風寬厚的手掌,“鬼王大人,那鬼老三如今還躲在永安裏,您還有的是事兒忙。”

木門被輕輕推開,發出一聲悠長的吱呀聲響,小玄貓最先沖了出來,在林塗腳邊仰起頭蹭着。顧言風低頭看向那小玄貓,一時間,思緒有些恍惚,他悵然輕嘆道,“當年翻墨也是這般乖巧黏人。”

翻墨便是當年林塗養在顧府的那只烏雲蓋雪。聽到他的話,林塗彎腰抱起小玄貓的動作滞了滞。

“當年我沒再見到翻墨。”顧言風上前兩步,想伸手去摸一摸小玄貓的腦袋,卻被林塗側身避開,“後來,我也一直沒能找到翻墨的魂魄。”

林塗抱着小玄貓的指尖發涼,她退後兩步,拉開了和顧言風之間的距離,“鬼王大人不去抓犯人嗎?”

“阿塗,怎麽了?”顧言風察覺到了林塗說話時的語氣驟然變冷,大有一副趕他出門的意思。

“黃路,送客。”林塗不愈同顧言風繼續糾纏,一旁虎視眈眈地黃路早就按捺不住了,聽到林塗的話,忙不疊跑上前,推搡着顧言風往屋外走,“你聾了不成?姑娘喊你走呢。”

“林姐姐。”端午不敢上前攔着黃路,跑到林塗身邊揚起頭來,“林姐姐,你們方才還好好的。”端午有些急,明明剛剛兩人在巷子裏時還好端端說這話,這一轉頭的功夫,怎麽就要趕人了呢。

“端午。”林塗走進了屋子,房門在她身後自個兒掩上了,林塗的聲音從屋內淡淡傳了出來,“你同鬼王一同走吧。”

端午咽了聲,眼淚汪汪地回身看向已經被黃路推出門外的顧言風。

顧言風收回落在門上的視線,他看着黃路,黃路同往常一樣,依舊是那副不滿極了的樣子,只差用鼻孔看他,“若是遇上緊急的事兒,将這一縷鬼氣放出去,我便會立刻趕來。”顧言風沒有再強求,而是在手中變出個黑色小鳥,黃路看着那鬼氣森森的黑色小鳥,正欲拒絕。

“永安的事兒,比原先想得要複雜。”顧言風沉聲道,“阿塗她今晚耗了不少心神,黃路,你一個人就算再加上端午,真就能保護好她嗎?”

“我們姑娘才不需要別人保護。”黃路低聲反駁,卻還是将那黑色小鳥放進了他腰間挂着的小婁婁裏,然後嘭一下關上了大門。

“我們鬼王大人,也有今日啊。”景堯的聲音從一旁的樹上傳來,顧言風擡頭去看,穿着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他面前,“這叫不叫掃地出門?”

顧言風并不同他插科打诨,“監牢那邊怎麽回事?方才我同那鬼老三對上過了。”

“監牢那邊的确有點事兒。”提到正事兒,景堯不再調笑,正色道,“只是言風,我疑心更有事兒的,是黃泉道梁昭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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