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即使是深宮中生存了這些年的皇貴妃亦是如此。
靈堂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乎走得很是猶豫,可最終還是到了四阿哥身邊。
“你來了?我以為你見都不願見我呢!”四阿哥轉頭看去,淡淡的黑眸中倒映出一個四歲小娃的漂亮小臉。
那日宜妃探病,他就看出了這是誰,在雍正還在六阿哥體內的時候,他就在雍正的靈魂上加了靈識,只消一眼便可認出。但他不願勉強他人,雍正不願與他相認,他自然不會強求,沒想到這人今日會來。
十一阿哥站在那裏,小手按在跪着的四阿哥肩上,稚嫩的嗓音有些沉沉地勸慰道:“別太傷心了,日子還長呢!”
“還真是不會安慰人啊!”四阿哥低低一嘆,将半夜遛來的小人抱在懷裏,“身子如此涼,我幫你捂熱了就回去吧!”
十一阿哥掙紮了一下,聽到這話便不動了,目光一轉落在了棺椁那邊,神色恍惚道:“她是個好額娘。”
四阿哥低頭看了眼他的神色,還是把是否修改玉碟的那番談話說了一遍,對皇貴妃的死,他只有惋惜和感慨,卻沒有痛苦,三輩子來他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很多,親近的、仇恨的,很多很多,感悟天道的他,每看過一次生死,都會對這沉重的二字體會更深,正因如此才越發超脫。
十一阿哥聽完他的複述,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原來……原來皇額娘她,上輩子他是如何回答的?他傷了皇額娘的心,是嗎?
四阿哥輕輕撫着懷中孩子的背,緩緩道:“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那些愛和關懷你都擁有過,不曾失去、不曾遠離。”
十一阿哥漸漸平靜,仰頭看向了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心裏明白這是不同的,上輩子的他既傷了養母的心、又傷了生母的心,而眼前這人,卻遠比他強得多,至少養母這次是滿懷欣慰而去的。
又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傳來,兩人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偷偷摸摸的小家夥跑了進來,居然是十三阿哥,看到除四阿哥外還有十一阿哥,他本來就明亮的大眼又瞪大了些:“十一哥,你怎麽也在這兒?”
小孩子沒定性,不等十一阿哥回答,十三阿哥已跑到了四阿哥身邊,熟門熟路地巴到他身上,掏出了幾塊壓扁的點心:“四哥,十三偷偷藏的,快吃吧,四哥一定餓壞了!”
十一阿哥面上有些不自在,他也是來勸人的,卻遠不及十三弟貼心,別說吃的了,就連一口水都沒帶,的确如四阿哥所說的,一點兒都不會安慰人。
“我不餓,十一倒是餓了,十三弟把點心給十一好不好?”四阿哥摸了摸小家夥的頭,将他的手交給了十一阿哥,“你的十三弟。”
十三阿哥不解地左看看右看看,小臉上滿是迷茫。
十一阿哥卻身軀一震,瞬間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我代你照顧的十三弟,既然你來了,他就交還給你了。
這一刻,他猛地想起了前幾年的事,那時他們常常在一起,這家夥答應他做的事,全部都做到了,宮裏人人都說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投緣,所以十三阿哥一出生四阿哥才那般照顧,卻原來這都是在代他為之?
望着跪在旁邊的清瘦身影,十一阿哥的眼底劃過了幾縷不知名的情緒,似是動容,似是感念,又似是深思。
作者有話要說: 《解冤拔濟經》,是道家有超度意味的經文。
另,皇貴妃此時的考慮,是在太子地位穩固下提出的,所以她對四阿哥能即位的希望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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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四阿哥不對勁
禦花園的景色常年一個樣,十一阿哥帶着宜妃給挑的小蘇拉邊走邊看,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正為皇額娘的逝去悲傷,又和生母感情陌生,根本沒有心情如此看看周圍的景致。
假山近在眼前,十一阿哥嫩白的手指一點不遠處一塊石頭道:“你待在那兒。”
“奴才遵命!”小蘇拉老實一應,踏踏踏跑到了那塊石頭邊。
十一阿哥滿意地點點頭,一貓身鑽到了那個假山洞子裏,左拐右拐終于到了最裏面,仆一進去便驚了一下:“你怎麽在這兒?以你現在的身量進不來吧?”
原來這裏已經坐着一個人了,消瘦的少年坐在昔日他們坐過的石頭上,微微垂着眼睛神游,聽到問話才反應過來,轉眼看清是誰後,眸子裏飛快的掠過一縷不明的幽光,随即唇角一勾,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計,你呢?怎麽會來這兒?該不會‘憶往昔,峥嵘歲月稠’,忽然懷念起我們曾經在此的美好回憶了吧?”
十一阿哥眉心一蹙,小身板一端,毫不客氣地訓道:“怎麽說話的?堂堂一個皇子,何處學來的輕挑氣,還不快給我收了去?沒得丢人現眼!”
四阿哥滿不在乎地呵呵一笑,偏頭望向前方的假山壁,沉默了。
十一阿哥眉頭皺得更緊,邁着小方步走到他旁邊,小手一撐也坐到了那塊石頭上,陪着沉默了。
假山石上的那行字早被擦掉了,雖然未必有人着意去查那是誰的字、為何那般寫,但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胤禛,四爺,您老人家現在不怕我有何不妥,日日監視我了?”四阿哥忽然開口,含笑的聲音說了這麽一句。
十一阿哥瞥了他一眼,明明這家夥才是現在用這個名字的人,卻對着旁人如此叫,真有種古怪的感覺,不過話還是要答的。
他口吻淡淡道:“你呢,我還是六阿哥那兩年……你不也是表面照顧有加、實際上略有不對就打算殺了我?”
四阿哥沒有搭話,那兩年他們在外人眼中可謂是兄弟情深,誰又能知道彼此都存着監視之心,他為保求道之路不受真四爺打擾,心底确實起了殺意。而真四爺不願一個來歷不明的孤魂頂着他的皮胡作非為、破壞形象,時時在旁盯着,如有不對自然也會殺之。
他們不過是彼此彼此啊!
“胤禛,你将來想做什麽?還想當皇帝嗎?”四阿哥忽然轉了話題,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這麽一句。
十一阿哥定定望着旁邊的少年,那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上表情平平,雖沒有與他對視,但這一問卻無比認真,他轉回頭扯了扯嘴角:“你呢?想當皇帝嗎?”
“不想,這些年我也一直在為此努力着。”第一次,他答得直接坦誠,就連占了這副身子和這副身子奪位優勢的愧疚,都被抛到了一邊。
十一阿哥愣了一下,說不清是感慨還是複雜地一嘆,道:“一世帝皇,已然盡夠了!”
這麽說是不想了?四阿哥猛地起身,還未容旁邊的孩子看清他的表情,便走向了出口:“你自個兒玩吧,我要回去了!”
獨自留下的十一阿哥眉頭再次皺緊,不對勁,真的不對勁,這個假貨是怎麽了?今兒犯什麽病?先是言辭輕挑、後又提及幾年前的舊事,最後還用那種口吻論及帝位,最近……發生什麽事了?
十一阿哥坐在那裏慢慢想着去年皇額娘去了以後的事,試圖抓住些端倪。
打從皇額娘去了,皇父就讓應該住在阿哥所的四阿哥搬到了乾清宮西暖閣,至而今已住了大半年了,他記得上輩子他也這樣住過半年,只是這次時間長了些,而且皇父并未說什麽時候讓四阿哥搬回去。
這倒是可以說出原因,畢竟皇額娘這輩子沒有封後,多住一陣子,也有可能是皇父在為四阿哥添加籌碼,免得宮裏人捧高踩低,慢待了四阿哥。
若說最近有何大事……怕只有攻打葛爾丹的事了,他聽現在的額娘---宜妃家的親戚們進宮時說過幾句,重生的皇父還未表示出親征之意,倒是重生的太子請戰了,這讓同樣請戰的大阿哥光芒黯淡了許多。
但這也不關四阿哥的事啊,上輩子他在明年大婚後才參政,如今的四阿哥沒有入朝參政,打仗的事自是與一個上書房讀書的皇子無關,那……
對了,太子!
十一阿哥嫩嫩的小手扣在腿邊的石頭上輕點,上輩子他和太子有了隔閡就是此時,皇額娘封後、他變成皇後養子,再加上太子身邊還有個索額圖視他為儲君威脅,哼,他不否認索額圖對太子盡心,可這種想法卻委實可笑,上輩子的他沉浸在失去皇額娘的打擊裏,遠沒有後來成熟,等發現太子疏遠他時已晚了。
那時的他身份特殊,又蒙皇父帶在身邊半年,對太子來說的确是把雙刃劍,有可能成為莫大的助力,也有可能成為最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