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狐貍先生
“卧槽卧槽!”陸餘星吓得不輕,連忙從兜裏掏出一條幹淨的白手帕來,按在時望不斷流血的傷口上,焦急道:“你們兩口子吵架吵得再兇,也不能真往自己身上剌一口子啊,你生氣你割自己的手幹什麽,你割他啊!”
容嶼的眼神非常不悅,金色的瞳眸冷冷的盯着時望,神色寒若冰霜。
看起來他也是真的生氣了,但這種怒火是毫無道理的,是他先挑起了戰火,先使了陰險的手段,那時望自然有資格用自己的方式回擊,哪怕是用身體上的疼痛去抵禦鎮定劑的藥效。
如果想贏,就不要心疼對方,時望和容嶼在這一刻同時明白了這個道理。
時望毫不退讓的盯着容嶼看了幾秒,然後把蝴蝶刀還給陸餘星,轉身走向那群兔首少年。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五兔子的屍體,脖子被咬得喉管爆出,身體和四肢也都有被撕咬過的痕跡,小腿的骨頭幾乎都被咬斷了,只剩下一點兒皮肉松松的連接着,看起來頗為凄慘。
到底是誰幹的?
時望想起剛才三兔子露出的那嘴可怕的獠牙,但是他已經被大媽排除了,那剩下的那幾只裏……
不對,現在不能用排除法了,只有選擇題才可以用那種辦法,就像陸餘星所說的,他必須跳出這個邏輯陷阱。
“還有一分鐘。”監考官友情提醒,時望沒有理他,但心裏确實有些着急了。
這場考試如果輸了,死亡倒不是最可怕的,畢竟還有四條命,但他的分數就會降到負二十,那就是必然的出局,毫無回天之力。
時望無意識的緊緊按着胳膊上的刀傷,指甲幾乎透過手帕深深陷進了傷口之中,刺骨的疼痛讓他愈發的清醒,緊接着一個念頭如同閃電一般劈入腦海,短暫的照亮了混沌的思路。
時望好像明白為什麽這是一道填空題,而不是選擇題了。
因為正确答案一旦作為選項出現在參賽者的面前,就會立刻被察覺到特殊。因為真正的答案與這些混淆視聽的選項完全不同。
他們都被那首奇詭恐怖的歌謠給迷惑了,但事實上這首歌的內容根本無關緊要,只是用來吸引他們注意的。抛開那些回歸現實,從常識來講,兔子怎麽可能會殺兔子呢?會殺兔子的應該是……
時望擡起頭,看向講臺上的監考官,一抹轉瞬即逝的橙紅色如同火焰一般吸引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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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這是賊喊捉賊啊。
時望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監考官走去。
監考官笑道:“怎麽了,時望同學,要棄權嗎?”
時望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攝人心魂的冷笑,緊接着他一把抓住監考官的衣領,将他狠狠的掼在黑板上,壓着他的胸口欺身而上,陰沉沉的道:“兇手就是你吧,老師。”
“……”監考官沉默了幾秒,又用他那不着調的語氣笑道:“您說什麽呢,我是監考老師啊。”
“別裝了。”時望伸手從監考官的燕尾服下面拽出來一條毛茸茸的橙紅色大尾巴,“你狐貍尾巴都露出來了,五兔子被咬得那麽慘,狐貍吃兔子,可是明明白白寫在食物鏈裏的。”
——之所以這是道填空題而不是選擇題,是因為‘監考官’這個詞一旦出現在選項中,就會顯得格格不入,考生會立刻察覺到。
監考官又沉默了,但顯然他已經無法再反駁,只好摘下黑色的禮帽,露出頭頂那對毛茸茸的狐貍耳朵。
他聳聳肩,“好吧,好吧,是你贏了。”
時望張開手指松開了他,“這還差不多。”
監考官又戴上帽子,下意識看了看遠處的容嶼,後者臉色明顯不是很好,周身的陰森氣場幾乎都要凝結成實質化為刀劍,光看着就讓人憑空感到窒息。
監考官心裏苦,而且無處訴說。
你們通關是高興了,他可要挨收拾了。
他擡手打了個響指,地上的屍體與那些兔首少年全都無聲地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黑漆漆的玻璃也重新變得透明起來,明媚的日光照進教室,驅散了死亡的陰霾,前後門的門鎖咔噠一聲打開了。
時望腕表上的分數跳動了一下,從四十變成了五十。
他很不滿意的罵了一句,“艹,真小氣。”
贏了加十分,輸了扣六十,這是哪門子的不平等條約啊,他媽的資本家看了都落淚。
其他人的腕表并沒有動靜,但考試已經結束,大概是只要前面有人推理出正确答案,後面的人就會直接通關,只是不加分也不扣分。
“那麽各位同學,老師就先告辭了。”監考官随意一揮手,地上一團濃濃的白煙冒了出來,等煙霧再次散去,講臺上已經不見他的人影——迅速的溜了。
總之就這麽短短十幾秒之間,教室恢複了正常,剛才那血腥詭異的場面沒有留下任何跡象,仿佛突然塵埃落定似的,但死去的那兩個人并不會回來了,這讓時望的心情沉重起來。
嚴霆倒是沒有任何的負疚心,擺擺手就打算潇灑走人,但就在他走到門口時,忽然被身後一聲輕微的子彈上膛的聲音給叫住了腳步。
嚴霆連頭都沒有回,玩世不恭的道:“齊長官,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要我躲過你這顆子彈,三分之一秒內我就能拔槍射殺在場的任意一個人,我們可親可敬的齊長官要冒這個險嗎?”
齊哲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持槍的手穩若泰山,槍口直直的指着嚴霆的後腦。
氣氛一時風聲鶴唳,劍拔弩張。
時望眉頭緊皺,他有心想除掉這個禍害,但就像嚴霆所說的,開槍有很大的風險,無論是傷到齊哲、陸餘星,還是那個無辜的小男孩,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後果。
齊哲顯然也是顧慮到了這個,僵持了幾秒之後便垂下了手,寒聲道:“下次再看見你,我會殺了你。”
嚴霆揮了揮手,随口道:“我也一樣,齊長官,希望你能活到我想殺你的時候。”
在衆人戒備森嚴的目光中,他手插着兜,懶懶散散的走遠了,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他們的視野當中。
敵人離開後,時望全身都松懈了下來,那會兒他整個人都陷在腎上腺素飙升的亢奮中,幾乎察覺不到失血帶來的疲憊。現在緊繃的神經緩和之後,手臂上的疼痛就如同洶湧的浪潮一般反噬了上來,胳膊幾乎擡不起來。
他掀開那塊止血的手帕,看見胳膊上那道傷口皮肉外翻,鮮血淋漓,乍一看十分可怖,恐怕再深一點兒就要割到骨頭了。
時望雖然活了很多年,但脾氣還跟二十多歲時一樣,年輕氣盛又莽撞好鬥,連對自己下手都沒個輕重。
但是這個……可真疼。
說到底時望跟齊哲嚴霆那些人不一樣,他沒走過刀山沒下過火海,又被容嶼無微不至的保護着,幾乎沒受過什麽傷,身體也沒有那麽強的忍痛能力。
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就連容嶼在床上稍微粗暴一點兒,他都嫌疼。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殘餘的藥效,時望覺得頭又暈又脹,耳邊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
他捂着傷口,順着牆壁滑坐下去,想要稍微休息一會兒。
但是身邊響起紛亂的腳步聲,眼前人影憧憧,有人在焦急的詢問他什麽,有人用手背貼住他的額頭,有人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抱了起來。
時望知道那是容嶼,不太高興的掙紮了一下,對他的觸碰十分抗拒。
但這點兒反抗很快就被壓制下去了,容嶼抱着他,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有點兒燙,發燒了。”
時望費力的扭開頭躲他,低喘着罵道:“滾開,別管我…”
容嶼就假裝沒聽見,抱着他往醫務室走。
齊哲立刻就想跟上去,陸餘星趕緊拽住了他,“等會兒,你跟着瞎摻和什麽,想去發光發熱啊?”
齊哲表情沉郁,“你沒看見時望很讨厭他嗎?”
“……”
陸餘星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拍了拍齊哲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你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像這種搞對象的啊,越是恩愛,就越是會像這樣肆無忌憚的吵架,懂麽?”
齊哲:“……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