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立場不同的愛人

時望踩着長長的樓梯往三樓走去,路上有不少男傭女仆都和他親切的打招呼,時望看他們的臉也覺得熟悉——莫非自己以前真的和容嶼住在一起嗎?

他按照門牌找到了科研室,試着推了推門,開了一條小縫。

透過門縫往裏看去,時望發現裏面非常明亮,面積很大,可能有三百多平米,四周都是讓人眼花缭亂的精密儀器,有不少穿着白衣的科研員正在工作,或是急匆匆的穿梭于各個工作臺之間。

容嶼背對着他站在一個巨大的屏幕前面,正在看什麽東西。

時望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光看背影就能看出對方的身材非常好,寬肩窄腰,背部挺拔,兩條腿筆直修長,和國際T臺上的男模相比,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長得好看又有什麽用,金玉其外罷了。

時望恨恨的瞪着他的後背,想過去踹他兩腳就跑。

就像是感覺到了這不懷好意的視線似的,容嶼回過頭,看見埋伏在門口的時望,向他溫和的笑了笑,“別怕,進來吧。”

時望小心的打量他,确認他沒有挾私報複的意思,才推開門走進來。

容嶼好像真的沒有生氣,盡管時望不久前才摔了他精心弄了兩個多小時的茶,還叫他滾。

仗着科研室裏人多,容嶼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他做什麽,時望才有膽量主動走到容嶼身邊去,擡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大屏幕。

屏幕上有一個精密的球形三維圖像,數不清的綠色脈絡線縱橫交錯,有幾處呈現橙黃和暗紅色,不知道代喃凮表什麽意思。

“這就是07世界的根基,不同的顏色代表着損壞程度的深淺。”

時望怔了怔,“這就是你們常說的根基?長這個樣子?”

容嶼笑了笑,招手叫人搬來了一把椅子,讓時望坐下,才繼續道:“應該說這只是模拟圖,是一個狀态投射,世界的根基其實是一種無形的力場,它是世界成立的根本。”

時望擡手指了指那些發紅的地方,“這些損壞的地方是人類造成的嗎?”

“大部分是,只不過生物是感覺不到這種力場的,但崩壞的征兆卻會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出來,溫室效應、酸雨現象、大氣層出現空洞、肥沃的土地退為荒漠等等。”

“一旦世界的根基崩潰,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無法幸免于難,07世界将重回冰封時代,幾乎沒有生命能夠存活下來。”

容嶼低頭看向時望,“我确實因為一些事情很讨厭人類,但屏幕上這些才是我無法讓步的原因,你覺得我是錯的嗎?”

時望沒有回答,他只是反問:“那你覺得我是錯的嗎?”

容嶼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時望會反問上來,不過很快他便笑了笑,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們只是站在對立面上罷了。”

時望追問:“那麽我們是敵人嗎?”

容嶼溫和的注視着他的眼睛,輕而篤定的道:“不,我們是立場不同的愛人。”

“愛人?”

盡管早有準備,但這兩個字一說出口,聽在時望耳中無異于驚雷,他臉色變了變,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你在騙我!”

但無需容嶼解釋什麽,他手機裏的那些幸福而親密照片、置頂的名字、特別關心的賬號,無一例外都是鐵證。在那些數據損壞自己的記憶之前,自己和這個讨厭的人可能真的是情投意合的戀人。

時望咬了咬牙,語氣忽然變得冷硬起來,“你告訴我,我後背的傷,是誰打的?”

容嶼眸光一暗,“是我。”

“你曾經強/暴過,侮辱過我,是嗎?”

“……是。”

這些曾傷害過時望的事情,現在毫無顧忌的反問上來,就像是一把名為愧疚的尖刀,一下一下的割着容嶼的心,造成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甚至沒有任何辯駁的機會,因為那都是他切實犯下的罪行。

時望的拳頭捏緊了,想要揍他,但是又無端的下不去手,最後他沉着臉,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走。

容嶼連忙邁開步子追上了他,從背後一把将他抱住,在他耳邊低聲道:“別走,寶貝,我很抱歉曾經那樣對你,只是你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我實在是無法遏制自己的情緒…”

“分手?”時望頓住腳步,“我跟你分手了?是因為人類的事情?”

“我想應該不止。”容嶼緊緊的抱着他,感受着這闊別的體溫,輕聲道:“更多的還是因為我太自私了,這一千多年來沒有給你足夠的尊重和自由,我是個糟糕的戀人吧?”

時望眼裏掠過一絲茫然,他有些無措,呼吸也亂了,“我不知道…”

容嶼溫柔的親了親他的頭發,“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寶貝,讓我能彌補對你的傷害,或許我們可以在伊甸園之島上重新談一次戀愛?”

時望的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

也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容嶼這話聽起來真的很像是隐秘的威脅:如果不答應,就不放他回島上。

時望不想落入圈套,他用胳膊肘頂開對方,煩躁的道:“你先離我遠點兒,讓我想想。”

容嶼從善如流的向後退了二十五厘米,攤了攤手示意自己毫無惡意,親切的問:“這麽遠夠了嗎?”

“……”時望惱火:“再遠點兒!”

容嶼又往後挪了三厘米。

時望:“你有病是不是!給我退到一米線以外!”

容嶼有些傷心的遠離了他親愛的寶貝,但是他有意無意的站在了時望與大門之間,用高大的身體擋住了他逃跑的去路。

時望警惕的盯着他,“你先告訴我,什麽時候能讓我回島上?”

容嶼溫和的瞧着他,“等你養好身體,我會陪你回去的。”

時望還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本能加了枷鎖,更不知道容嶼被這道枷鎖給牽制住了,他只是以為想要回島上,就必須默許容嶼的陪伴,容忍他伴自己左右。

當然容嶼也确實是故意讓時望這樣以為的,這是一個無害的小交易,他想消除時望對自己的惡意,喚起曾經幸福的記憶,就得先合乎情理的方式接近他。

雖然有點兒卑鄙,但确實是必要而高明的手段。

時望糾結的咬着食指骨節,在心裏權衡利弊。

他本能的想要離這個危險的人物遠一些,但好像沒有他的話,自己也無法回島。他的記憶很混亂,除了容嶼之外,也忘記了不少細枝末節的東西,比如說他不記得自己的願望卡是誰給的。

但他隐約明白,這個願望要找容嶼兌現,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都無法和他撇開關系。

時望只能妥協,不情不願的道:“好吧,但是要盡快啓程。”

容嶼微微笑了,狡黠的道:“那你要盡快養好身體才行。”

時望白了他一眼,扭身走了。

當天晚上時望在餐桌上吃了很多,大概是想多吃點兒東西,快些好起來。

他現在的力氣大不如從前了,腦子也遲鈍了不少,時望一度特別的洩氣。他堅信自己以前是非常聰明的,現在變得這麽遲鈍,絕對都是容嶼的錯。

容嶼被迫背鍋,那67億的數據又不是他強塞進時望的腦袋裏的,說句難聽的,這完全是他自作自受,為了區區人類把自己的身體糟踐成這樣。

但面上可不能這樣說,容嶼貼心的給時望夾了些蔬菜,叮囑道:“別只吃肉,均衡營養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時望啪的一下打開他的筷子,冷漠道:“不用你管我。”

啪嗒!

筷子掉在了地上,餐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侍立在一旁的傭人們吓得大氣也不敢出,他們知道時望和容嶼的關系,但像這樣直截了當的冒犯,可還是頭一次見。

但容嶼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冒犯似的,半點兒生氣的意思也沒有,他招手叫傭人換了副新的餐具過來,然後把裝有精致素食的餐碟推到了時望跟前。

時望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多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在餐桌上摔創世神的筷子,普天之下他是獨一份。

其實這時候的時望還不知道他就是創世神,因為這三個字對記憶殘缺的他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與自己有着天壤之別。怎麽說呢,那是連做春夢都不敢夢的人物。

看智神平時對他恭敬的态度,時望猜測容嶼也許是十神中地位較高的一位,被主神派來全權監管伊甸園之島上的審判日游戲。

如果是副神和世界管理員談戀愛,也算是門當戶對,不算特別的高攀。但是自己的前男友是主神什麽的,他是完全沒這個意識的。

時望吃飽了,把碗撂下,起身準備回房睡覺。

容嶼忽然又拉住他的手,習慣性的從桌上抽出紙巾,十分自然的幫時望擦了擦嘴。

時望驚愕的睜大眼睛,用力推開他,“你幹什麽?”

容嶼怔了怔,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似的,看看手裏的餐巾,莫名的有些悵然若失,心裏空落落的。他低聲道:“抱歉,我只是…”

…習慣了你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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