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古怪的響聲

第二章

之後的一周,童韻忙于工作,疏于上網。那小夏網友也跟着沒了音信,或許是旅游,或許是不想聯絡。網上的朋友,虛拟中分外親切,真見了面也就淡了。人家的囑咐,童韻自然都沒放在心上。房子只是老房子,不垮掉就是好房子;櫃子只是老櫃子,能放衣服就是好櫃子。至于隔壁的鄰居——童韻确信,就算見到有人從對門出來,她也不會多看一眼。各過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正理。

這天晚上,童韻将一部分工作拿回家做,孫潔和舒小芸都在公司加班。童韻吃過飯,回到卧室開始處理新下來的報表。在電腦前忙了一陣,覺得身子發黏——七月酷暑難耐。她打算一個人偷着奢侈,開幾個小時的空調,等她們回來了再關。

離開書桌去關窗。最外那扇窗子被推得太遠,童韻不得不探出身子,浸在暑氣氤氲的夜中。這時,她右眼餘光處納入一片微亮。

動作一滞——這是隔壁那小卧室所亮的光嗎?他家回來人了?

這思路就像一道午夜的閃電,靜靜劃過,悄悄熄滅,不帶一聲雷鳴。下一刻,窗子已經關好,童韻又回到卧室。外面的光源對于繁忙的都市白領而言,沒什麽好在意的。

她麻利地開了空調,為了省電,又滅了卧室的燈。整套公寓內只有她這小屋一方電腦的亮光和空調指示燈的兩點微芒,也只有打字聲和空調扇葉帶着流水聲的響動。她很享受這份神秘的孤寂,工作更加投入,幾乎忘了時間,直到悶悶的一聲咔嗒,在她耳邊炸開。

本能挺直脊梁,手指停在鍵盤上,她納悶地望向發聲處——身旁的衣櫃。

此刻的衣櫃緊貼着她的小桌,頂天立地,在沒有燈光的室內,就像夜間一座沉默的小山包,門上嵌的黃銅條還模糊地映着人影。

不再有聲音。

事物是永恒運動的,偶爾發出聲響,很正常。

童韻扭過臉又打了一行字——咯噔咯噔咯噔!

好像冰柱子接連落地,粉身碎骨。

打字聲倏地停止,空調也在這個時候停止運轉。房間內的寂靜混着屋內的黯淡一并揉成了塊,沉沉地壓着童韻的心。

櫃子裏有什麽東西掉下來會有這樣明顯的動靜呢?

童韻拉亮頂燈,一把拉開靠桌的那扇櫃門,微帶腐臭的潮腥和檸檬香氛的味道滾在一起沖出來,怪怪的氣息讓她的皮膚上膩了一層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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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物品都放置整齊,童韻松了口氣,目光落到靠牆那扇門上。這扇門的圓頭把手掉了,就留下一個空洞。童韻伸出指頭,扣入那黑洞裏,稍稍往外一帶,一身毛骨悚然的吱扭聲響,門拉開的時候,童韻的背心竟蒙了層冷汗。

四季衣物、床單被罩,一概安好。不過一只塑料衣架出了問題——主梁和吊

鈎脫落,主梁掉下來了,砸到了被單。

童韻翹起嘴角,原來如此。

彎腰撿衣架,這個時候她隐隐察覺不對——衣架掉在被單上,不該有剛才那種接二連三的聲響吧?這念頭還在徘徊,手指已觸摸到衣架,順勢給拿開,她的背還是弓形的,忽然睜大眼,這是什麽?

灰白碎花的被單上,赫然一只鞋印。

仿佛被燙了般,童韻丢下衣架,急急拿出這床被單舉到亮處。這不是她的鞋印,這種尺碼她一眼就能認出,是一只男鞋的印痕。

家裏進來外人了?正在某個角落裏窺伺着她?!

心髒差點停止跳動,她确信她窒息了瞬間,這驚悚的念頭爬上來,但很快又被踹下去——大門是鎖好的,窗戶也關好了。回家這麽久,有異動早該發現。

難道是傅旭然留下的?他前兩天剛來過,可能搞髒了,沒敢和自己說。對,看上去,這尺碼也差不多……

砰砰亂跳的心平靜下來,童韻長出一口氣,應該是這個樣子,千萬不要亂想。

一陣手機鈴聲在這個靜谧的時刻刺入童韻的耳膜,手一松,被單落地,寂靜無聲。一時間連腳都邁不動。她盯着桌上的手機,屏幕明暗交替,振動不休,直到要掉下來,她往前一撲,接住了。

“喂……”

“小韻,我。這麽半天?”

“旭然……”是已經談婚論嫁的男友。童韻打起精神,“我問你,你是不是踩髒我放在櫃子裏的被單了?”

“什麽時候的事?”

童韻心裏一緊,她握着手機背對着衣櫃,總覺得有一雙眼在暗處偷窺着自己。她反過身來,視線又落到衣櫃內,兩扇櫃子門還敞開着,明亮的燈光下,櫃子內卻顯得陰暗,唯有那些泛開木屑的淺色劃痕密密麻麻地反着光,清晰地展現着它們削瘦的“身姿”,望着這些劃痕,童韻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只細長的女人手,雪白,青筋繃着,尖尖的指甲,塗着豔紅,在不停地劃拉着櫃面,茲拉——

茲——拉——

童韻張開嘴,聽錯了嗎?怎麽感覺手指甲劃過木板的尖細聲音就近在咫尺?

茲——拉——

“小韻?怎麽了?喂?喂?”

童韻腳底生根,身體要僵成雕塑。她盯緊那扇櫃面,試圖聽到又懼怕聽到剛剛那聲音,茲——拉——

茲——拉——

“啊!”她低低喊了聲,“旭然!我害怕!你能不能過來!”

“怎麽了?你別慌,是不是有人撬門?就你一個人嗎?”

童韻屏息,心中數秒,快一分鐘了,除了傅旭然焦急的詢問,什麽聲都沒了。

“沒了……”她喃喃着。

“什麽沒了?你現在怎麽樣?”傅旭然大吼。

童韻無力地坐到床上,把剛剛的事都說了一遍。

那頭沉默一會兒,“被單嘛,可能真的

是我不小心踩過,我打開過你的櫃子,以為我的護腕放到你那裏了。當時為了尋找,就拿了些東西出來放床上,确實有掉到地上的,估計是我忙亂中不慎踩到過又沒注意,就給放了回去。你別胡思亂想。至于你說的雜音,是手機吧。你那個小卧室的信號不怎麽樣。哎,你可真會想,什麽女人手還塗着紅指甲油,別魔怔了。門都鎖好了吧?窗戶關了?你那裏是四樓,保安崗亭就在對面,不會爬上什麽人。你若是害怕,幹脆關了你那屋的門,插好插銷,把我送你的那把匕首揣懷裏,睜着眼等她倆回來。其實,就你那三分田的地方,有個蒼蠅都藏不住。”

童韻胡亂應了,傅旭然繼續說:“說正經的。明天有空麽?吃個飯吧。我攢全了‘玲珑宮’的打折卡,三人以上打五折。要舒小芸和孫潔都來吧。咱倆的事兒,也得跟她們公布一下。”

空調冷氣寒得仿佛南極風,一直冰到心裏。童韻記得自己很規矩地調在26攝氏度。這冷,大概是從手機那頭吹過來的。

“小芸和孫潔大概還要加班。她們的公司就要競标了,那是個大單子。”

“要不我去問問?我有她們的手機號。而且她們一定會給面子的。”

“好吧,你在她們那裏就是面子大。”童韻口氣冷淡。

那邊道:“你不高興嗎?她們和你要好,我打算正式告訴她倆關于你我未來的事。用不用我買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當場送你,讓你臉上更光彩呢?”

“随便你。要花錢就花。”童韻不客氣道,那邊尴尬的沉默。童韻握緊手機,心神一動,說:“那我能不能再帶一個人來?”

“沒問題啊。你高興就好。”傅旭然急忙表示,“帶誰呢?”

“我的一個網友,夏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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