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safe zone·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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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以後，時予就住在了黎安筠家裏，之前約好的經常變成了每天。

“你總跟着我幹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怕你走丢了，你十六，我十七，你不管追多久，都趕不上我。”

“哼～總有一天，我會和你一樣，做老師。”

“嗯，等你成為老師的那一天，先把字寫工整吧，看你那塗鴉似的字，小朋友看了那不得笑死啊。”

這段幼稚園小朋友吵架的對話被唐念荌聽到了，躲在門口沒忍住笑了出聲。

“行了，你倆別鬧了，要是安安能安安分分把字寫好，那我也不至于買這麽多字帖啊鋼筆啊什麽的，算了，随他去吧。”唐念荌輕輕地推開門，把手裏端着的果汁遞給他們，黎堔正好提着大包小包進屋，“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說去花市嘛？！”

“花市歇業了，正好路上看到賣馄饨皮的，買了幾斤皮兒，昨天和了肉餡，來，我們一家四口包馄饨吃，予兒學校明天放假，把憬妍和予兒他爸叫上。”黎堔揚了揚剛買回來的餃子皮，唐念荌笑了一下，把黎安筠和時予從房間裏拎出來。

屋子裏的一切都冰冰冷冷的，好像唯獨他們被暖光簇擁着，感覺不到一點冷清，時予輕輕地笑着，他鬧着。

燈火下映出一幅美好畫面。

“爸，我想喝汽水，買嘛買嘛買嘛！”黎安筠抓着黎堔的手，開始漫長的撒嬌，這誰頂得住啊，唐念荌最怕黎安筠撒嬌，每一次都拗不過他，只能百依百順。

“買了買了買了，巷口那家小店買的，今天新進的橙汁，下班以後看見好多人擠在那兒嚷嚷，湊了個熱鬧。”黎堔從黎安筠剛出生沒多久時，就把他寵成小王子，從小就浸在蜜罐子裏長大，沒有受過任何一點委屈。

也或許只是在家裏沒有受過委屈罷了。

後來被查出先天性心髒病，唐念荌和黎堔從來沒有放棄過，靠花店撐過了十六年。

黎安筠也算懂事，從來沒有在唐念荌面前提過很過分的要求，從小時候開始，就溫柔的可怕。

甚至讓身邊的人都覺得，他永遠席卷着一身溫柔的病态。

“謝謝爸，嘻～現在可以喝嘛？！”黎安筠眨着大眼睛，看着黎堔，手裏攥着汽水瓶，指甲扣着蓋子。

“喝吧，今天怎麽這麽反常，那你和予兒坐客廳喝汽水看電視，我和你們媽包馄饨，包好了給你們煮點兒。”黎堔戴上圍裙，把馄饨皮和肉餡從廚房端出來。

“好。”黎安筠把汽水放在茶幾上，小跑着去房間搬了兩把椅子，挨着放在餐桌邊，“你們坐着包啊，如果要我們幫忙，就喊一聲。”

“謝謝安安，累了就躺着休息一會。”唐念荌幫黎安筠把襯衫下擺整理好，胸口貼着電極片，還有觸目驚心的傷口。

“嗯，謝謝媽。”黎安筠把戴着的儀器往身後扯了扯，牽着時予的手往客廳跑。

時予站在桌邊和黎堔一起包馄饨，一晃眼功夫，盤子裏堆滿了馄饨，每一只都很漂亮。

不愧是時予包的！

時予擦了擦手，走到黎安筠身邊，夕陽落在窗口，斷裂的一截欄杆上停着叫不上名的鳥。

“予兒，你給姐姐打電話，讓他們快點過來，一會兒要煮了，也不知道他們吃多少。”唐念荌垂着眸一笑，看着盤子裏的馄饨越來越多。

時予拿起茶幾上放着的座機，撥通了自家的電話，時希接的，“予兒，怎麽啦？”

“黎媽叫你們過來吃馄饨，快過來吧。”時予說完就把聽筒放下了。

“改口改口，什麽黎媽黎媽的，多生分啊，以後直接叫媽。”唐念荌站在時予旁邊，十七歲的少年大概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那件事也一直沒有說出口。

…………

時希放下手裏的活兒，想也沒想，鎖上門就拉着時憬妍往黎安筠家走。

天已經快黑了，唯一的一道光，劃破雲層。

留下淡淡的一道痕跡。

“予兒，今天晚上回家吧，讓安安早點睡覺，省的你總是兩頭跑。”時憬妍一進屋，小跑到時予身邊，附耳說了一句。

“嗯，那我把他帶回家。”時予擡頭看着時憬妍，這句話一說出口，時希的面子挂不住了，啊這。。。

“行行行，念荌，如果予兒有打擾到你們，就打電話給我，把他拎回家。”

“怎麽會打擾呢，予兒在這兒陪着安安，我們出去工作了也放心些，他這連幼兒園文憑都沒有，怕走出去被人拐走了。”唐念荌笑了一下，又開了兩瓶汽水兒遞給黎安筠，揉了揉黎安筠的頭。

黎安筠賴在時予懷裏，電視機裏放着黑白電影，舊時的愛情電影，講的是人間冷暖。

橙汁兒的氣泡在嘴裏炸開，就好像外面透過樹梢的星點。

鍋子裏煮着馄饨，混着紫菜和蝦米的鹹香，快熟的時候用撈子撈一撈。

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

“吃馄饨了，暧，時希，家裏還有些酒，喝點喝點，難得這麽聚一聚。”黎堔招呼着大家圍在桌邊，馄饨盛進一只大碗裏，冒着熱氣。

時予給黎安筠盛了一碗，可愛到連勺子都是木質的帶熊耳朵的，一次剛好吃一口，“要不要喂？”

“自己吃，哼～我又不是小孩子。”黎安筠抓着勺子，瞪着眼看着時予。

時憬妍都不相信這是黎安筠說出來的話，繃不住笑了。

時間停在九點。

停在了仲夏夜的深淵，螢火蟲開始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