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烈日當空,蟬鳴聲劃破天際。
淞師中學迎來開學日,按照以往的慣例,每年秋季開學會重新分班,成績優異者進入珍珠班,也就是所謂的實驗班。
劉筱唅和好友劉晨穿梭在諾大的校園中,校園左右兩排公示欄上貼着分班名單,同學們擁擠着在名單中找尋自己的名字。
李筱唅眼球在眼眶中迅速轉動着,在茫茫人海中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什麽。
“你看什麽呢?”好友劉晨狐疑道。
“我好像看到于绡了”。
于绡和幾位少年站在公示欄最前排,斜挎背着書包,雙手抄在口袋裏,張揚肆意,碎碎密密的烏發垂在額前,被風戲弄着。
淺淺的睫,眉眼漆黑,薄唇下透着若有似無的笑。
劉晨拉着她往前擠,她的心髒不受控制的怦怦亂跳。
腳下本能的跟着劉晨,眼看着她們就要到最前面。
幾位少年似乎看好了名單,耳邊傳來他們的聲音,“走吧”。
“咱們還在一個班”。
于绡轉過身來,她們往前去,他們往回走,擦肩而過的瞬間,兩人衣服摩擦帶來的觸感清晰可見。
李筱唅心慌的垂下地面。
自從高一李筱唅見到于绡,得知他在珍珠班,她開始努力追随,他似一座燈塔,牽引着她前進。
高一下學期如願進入珍珠班,可是模拟理科珍珠班有兩個班,于绡在一班,她在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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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學校每學期開學都會根據成績分班,但是上學期劉筱唅數學,物理考的都不太好。
“你那英語都要滿分了,肯定可以”,劉晨看出了她的疑慮。
劉筱唅嗯了聲,心裏默默祈禱着能進珍珠班。
掀起眼皮,一欄一欄搜索一班的名單,兩人的名字都不在上面,她不敢多想,轉眼去二班名單找。
二班名單第二個名字就是于绡,名單是按分數排名的,李筱唅提着心,一點點的往下看,終于在眼花缭亂的尾部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李筱唅握着劉晨手的力度不自覺加緊,她終于,終于如願了。
拉着劉晨從人群中出來。
于绡離她有二百米的距離,李筱唅目光所及皆是他的身影。
嘴角微微勾起,剛才還覺得太陽照的人渾身黏糊糊。
彼時,再望過去,斑駁的樹影搖曳在柏油路的校園裏,微風拂動,吹起悸動的心扉。
“于绡,于绡”。
“于绡,你等等我”,一道女音吸引了諸多目光。
李筱唅知道她,她是上學期和于绡同班的尹紫然,據說在猛烈追愛。
拐彎處的幾位少年聽到聲音,果真停了下來,其他幾位特意把于绡身旁的位置讓出來,尹紫然理所當然的站在于绡身側。
兩人還說了什麽,距離太遠,沒有人能聽清。
只能捕捉到他們醒目的互動。
他們的蹤影隐隐消失在拐彎處。
劉晨用胳膊肘搗向她,不滿的說:“這尹紫然這麽猛的嗎?當着大家的面在宣示主權嗎”?
劉筱唅抿了抿嘴,極力克制住內心的波瀾。
“也許吧。”
“你沒事吧”?
“沒,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和他沒關系。”
她不應該奢求太多,能和他成為同班同學,她已經如願了。
兩人進入二班,整個教室還是亂哄哄的。
班裏有一半的同學都認識,上學期兩個珍珠班中間只隔了一道樓梯,各科任教老師又同在一個辦公室,大家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
上學期的二班以女生居多,男生偏少。
大家還調侃,都把帥哥分給一班了。
今年可不一樣,二班分進很多男生,粗略的來看,班裏得有四十來個男生。
劉晨:“我們二班分來好多男生啊,這才有個理科珍珠班的樣子”。
李筱唅在教室裏搜索着于绡的身影,少年懶懶的倚着桌子,右手撐在桌面上,和三個男生有說有笑。
的确長高了不少,透過窗戶折射進的微光灑在他的肩膀,少年帶着他與生俱來的傲氣,看起來是那麽的與衆不同,卻又平易近人。
那幾個男生李筱唅都見過,其中一個吳秋峰是她的初中同學,但兩人并不熟知,只能說是認識。
他們幾個,據說他們從到淞師中學上學就在同一個班,關系很硬,課間幾個人經常一起打球,去小賣鋪。
李筱唅,劉晨她們也加入敘舊隊伍,和同學們聊一些有的沒的。
班主任今年也換了,是從高三下來的,教英語的薛偉,來到教室第一見事情就是分座位。
所有同學整齊的排成兩排,薛偉叫着名字從第一排依次進入。
李筱唅個子在女生中屬于中等,但于绡已經接近一米八。
李筱唅拉着劉晨特意往後邊站。
少年離她只有一米的距離,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還是第一次離他這麽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偷聽他講話。
“劉晨,呂子豪。”
“李筱唅,吳秋峰你們倆”。
“于绡,吳飛你倆”。
劉晨分在李筱唅的前排,她同位呂子豪和她的同位吳秋峰都是于绡的好友,四舍五入,好像李筱唅也和他成了半個同桌。
最讓她開心的是于绡的同桌是個男生!
于绡被分在最邊上一排,和她之間隔了三個人。
對這個座位分排,李筱唅很滿意。
接下來,薛偉在講臺上铿锵有力的描述着關于打游戲,早戀,不學習帶來的後果,又灌輸着心靈雞湯。
“我看了下名單,大部分同學上年就已經在珍珠班,對于珍珠班的班規也都熟知,有幾個同學是從平行班考進來的,珍珠班與平行班不同,每天多一個小時的自習,每天早上遲到也會有所懲罰。”
“如果你不能在我們珍珠班待下去,提早告訴我,我們班呢,男生居多,我呢,身寬體胖的,有的是勁”!
大家對薛偉不夠熟知,底下也無人敢吱聲。
就這樣迎來了開學第一天!
後面兩天,李筱唅還未能和于绡說上一句話。
只是她發現,每天放學,于绡都會和她同桌,還有呂子豪一起走。
幾個男生有聊不完的話題,而且吳秋峰收拾手包很慢,昨天于绡還在後面等吳秋峰。
李筱唅與他離得好近,擦肩而過。
這兩天下來,她和吳秋峰,呂子豪漸漸熟絡。
這兩個男生倒還真不錯,只是他們倆喜歡的女生都在一班。
果然分班,有人歡喜有人愁。
數學課下課則是大課間,李筱唅和劉晨去廁所回來,就埋頭苦想,這幾道數學題怎麽都解不出來。
“這世間怎麽會有數學這個物種”,李筱唅自顧自的喃喃道。
“又難到了”?吳秋峰談過頭來說道。
“是啊,數學簡直太難了”!李筱唅垂頭喪氣的盯着題目。
李筱唅從小就偏科嚴重,英語極好,數學極差,兩個極端。
“哎,我也幫不了你。”吳秋峰看着她難為的模樣,倒是想幫她,可自己也不會啊。
從小賣鋪剛買水回來的于绡,吳飛從教室前排走過來。
遞上吳秋峰的視線,“今天放學打球去”,于绡停在李筱唅的身旁,漫不經心的說道。
少年的水在手中把玩着,李筱唅能清晰的感受到頭頂上微風的存在。
随着少年手的波動,她的發絲跟着飄拂。
李筱唅心髒砰砰砰直跳,咽了咽口水,卻不知道該怎麽擡頭與他對視。
吳秋峰:“好,放學去”。
呂子豪:“必須去,昨天都沒打爽”!
“走了,回位”,吳飛拉着于绡要走。
“等下,于绡”。吳秋峰喊住于绡。
“怎麽了”?
“給我同桌講下這道題,難為半天了”,吳秋峰雙手往外攤着補充道:“我和呂子豪也不會”。
李筱唅聽到讓于绡給她講題,還未平複的心跳再次劇烈起伏,像是下一刻就要從身體裏蹦出來。
掀起眼皮想去看于绡,可又怕他拒絕,而且有些不敢直視他。
手忙腳亂的看向吳秋峰。
“好,你下午得請我喝水啊”。
“好說”。
少年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李筱唅抿了抿嘴,擡起眸子,對上于绡的視線。
映入眼簾的,是比窗外的陽光,還要亮眼的少年。
縱然早都知道他與衆不同,這卻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淡色的唇,弧度硬朗的下鄂。
視線自下而上,少年眉眼舒展開來,眸色似點漆,眼眸中含着春色,清俊翩然。
李筱唅的心不再劇烈起伏,像是停了半拍。
“哪道題”?于绡左手撐在李筱唅的桌面上,右手撐在後排桌子上,低着半個身子,磁性醇厚的嗓音響起。
李筱唅率先避開他的視線,手輕微顫抖的指着那道解三角形的題目。
于绡的下鄂就在她的上方,她緊張的攥着筆,緊繃着神經,一動不敢動。
生怕動彈一下,就碰到少年。
“這道題是解三角形,我們要用到正弦定理,那你說說有哪些公式”?
于绡的聲音從頭頂傳至耳朵,他呼出的氣息灑在李筱唅額際,額頭傳來一股暖流。
李筱唅沒想到他會反問自己,磕磕巴巴的說道:“SinBc Sinc2R”。
“對,Sinc2R,這個R是三角形外接圓的半徑,你公式寫的對的,可下一步2呢”?
李筱唅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太蠢了,迅速改正過來。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太笨啊!
于绡并沒有走,看着她訂正。
“還有這題,用到的餘弦定理,你公式用錯了啊,是2bc,你寫的2ac”。
于绡左手指着她的錯誤,耐心的說着。
李筱唅在他的指導下繼續改正,少年修長的指腹占據她書本的二分之一,他的食指骨節屈起,有節奏的敲打着紙張。
“我改好了,謝謝”。
李筱唅小心翼翼的擡起眸子對上他的視線,少年似笑非笑的說道:“不客氣,你同桌可是交了學費”。
“不用客氣,于绡的數學都是滿分,以後不會的都問他”,吳秋峰含笑指着于绡。
“我給你說,李筱唅,以後連謝謝都不用說,直接找于師傅問”呂子豪跟着湊熱鬧。
“于師傅”,李筱唅不自覺的重複着,這是什麽稱呼。
“很好,呂子豪,來再叫個師傅給爸爸聽”,于绡雙手抱在胸前,嗤笑道。
呂子豪:“去你的,你個單身沒人要的老和尚”。
“你有人要,不也還沒追上,單身沒人要的小兒子”!于绡拖着尾音,懶懶的頭也不回的說着。
李筱唅盯着于绡的背影偷笑着,這兩天相處下來,還沒有見到誰讓吊兒郎當的呂子豪憋屈成這個樣子。
書本伴随着微風一頁頁的吹起,左頁紙張上還殘留着他的氣息,李筱唅撫上于绡觸碰的位置,不知是天氣的炎熱,還是心裏的錯覺,那張紙還殘有他指腹的溫度。
用鉛筆淡淡的勾勒出食指的輪廓,在裏面寫下小小的幾個字“是2bc”。
暗戀像書本的紙張,無意觸碰,卻留下永遠抹不掉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