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于绡開始進入封閉式訓練,今年的全國奧林匹克競賽的結果決定着他能否保送京大。
從爬山游玩後,李筱唅已經一周沒有見到他了。
偶爾能從吳飛他們嘴中得知他的消息。
今年的冬季來的特別早,一場大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再晴天時,衆人紛紛穿上保暖的羽絨服。
眼看着于绡的生日要到了,但是今年生日他也沒辦法出來過,商議後大家決定去訓練基地看看他,哪怕簡單的說句生日快樂。
大家去的時間正是他吃晚飯休息的時間。
于绡提前給指導老師請了假。
他們到時,于绡斜靠在學校門邊,雙手抱在胸前,眼眸阖着。
輕瘦了許多,黑色的光影交錯在他身上,看起來疲倦不堪。
黑色羽絨服領子把他消瘦的臉龐遮了半邊,校門口是個三岔路口,也是個風口,凜冽的寒風不斷向他聚攏。
他的身子在風口搖搖晃晃,李筱唅的心跟着晃動。
少年也許是心裏有感應,疲倦的柔了柔太陽穴,目光精準的定位在李筱唅身上。
兩人視線相撞時,少年直起身子,攬了攬黑色的外套,嘴角扯出一個弧度。
呂子豪大步走上前,搖了搖他的肩膀,“龜兒子,你是被虐待了嗎”?
于绡懶懶的應了句,“認床”。
吳秋峰把吃的提到他面前晃了晃,“找個地方坐着吃呗,全都是你喜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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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绡微微颔首,“謝了”。
吳秋峰:“少說這些虛的,不拿個金獎,就不用回來了”。
于绡帶着大家到校門口對面的一個涼亭,大冬天的,又是傍晚,這附近除了開門的小賣鋪,奶茶店,幾乎荒蕪人氣。
“買杯熱的去”于绡指着一旁的奶茶店。
吳飛從袋子裏拿出成桶的可樂,雙手舉在胸前,“買過了”。
于绡:“胃不好,想喝熱的”。
吳秋峰搭上他的肩,下巴擡起,“和你一起去”。
大家把吃的擺在石頭砌成的圓桌上,縱然今年生日過的極為簡陋,但是幾位少年還是定了個大蛋糕,說這生日蛋糕必須都得吃一塊才行。
不一會,于绡手中提着兩杯熱飲緩緩走來,在大家的視線都停留在蛋糕時,他把其中一杯放在李筱唅面前。
李筱唅握着熱飲,胸腔早已被暖意占滿。
涼亭裏只有路燈借過來的昏黃光線。
李向聞,吳飛把蠟燭插在蛋糕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打火機。
“啪”的一聲,橢圓狀黃紅色的榮光點亮漆黑的寒冬,火光熊熊燃起,像是帶有溫度一樣,頃刻間,讓人覺得此刻并不冷。
于绡低頭,停在李筱唅耳畔。
那一秒,李筱唅清晰的感受着耳邊吹進的暖風,依舊是伴着淡淡的青檸味,他的氣息熱灑進嬌嫩的脖頸,而後,全部傾罐入耳。
于绡:“生日快樂”。
李筱唅側頭時,少年已經挺直了上半身。
在衆人給他準備的生日上,在衆人還沒有說出生日快樂四個字時,于绡卻提前把這四個字送給了他。
黑夜中,她的心扉跟着火光的暖氣燥熱起來。
為于绡唱完生日歌,衆人本不想像往年一樣讓他來切蛋糕。
于绡譏笑了聲,“我又不是大熊貓,這點事還是能做的”。
衆人是真不想累着他。
于绡在衆目睽睽之下,依然把第一塊明目張膽的遞給李筱唅。
呂子豪賤賤的說:“上年第一塊是因為小憨受傷了,今年是為了什麽啊”?
于绡眉尾輕挑着,哼哧一聲,“還敢提這事,臉上到現在還有淡淡一層痕跡”。
确實有,傷口結疤後,疤痕雖說越來越淡,也淺到幾乎看不到,可每次于绡看向她,總能一目了然的看到那痕跡。
呂子豪立刻放低姿态,“哎呀,我的錯,自罰一杯”。
于绡:“等我比完,陪你喝”。
李向聞:“我也要喝”。
吳飛:“不醉不歸”。
吳秋峰:“一群酒鬼”!
因為于绡沒辦法把東西帶進訓練基地,大家并沒有把禮物帶來。
簡單的吃了飯,也沒敢耽誤他太多時間,一直催促着他回去休息。
李筱唅趁衆人不注意時,從口袋掏出一張疊的棱角分明的畫紙,直接塞進于绡口袋。
因為天冷,于绡的手正抄在口袋裏。
冰涼的觸感讓他的心跟着揪了下。
剛才去買熱飲時,特意讓老板做了一杯最熱的,就是想讓李筱唅捂手的,可她的手依然寒徹無度。
“回去再看”,剛才狹小的口袋,李筱唅手進去時,就被他溫熱的氣體裹住。
他的手暖如夏日的驕陽。
于绡抿了抿嘴,往她耳邊湊近,小聲說:“你也回去看”。
“啊”,李筱唅抑制住洶湧澎湃的情緒,指腹隔着羽絨服,觸摸裏面的東西。
他竟然提前準備了生日禮物,可是他不是出不來嗎?
東西尖尖的,還有點硌手。
好像是個鏈子。
究竟是什麽東西啊?她好想拿出來探個究竟。
“水怎麽還這麽冰”?
李筱唅雙手捧着那杯熱飲,解釋道:“我就這樣的體質”。
“好好捂着,最近數學,物理有不會的題嗎”?
“沒”李筱唅直勾勾的望向他,不想被他看出她的心虛。
這個時候她不想分走他一分一秒的時間,之前他已經花了太多時間給自己講題。
“等我回去檢查”,于绡慢條斯理的說。
“行,随便檢查”,李筱唅右手舉至肩膀處,像是發誓一般。
于绡被她蹩腳的演技逗笑了,卻也不忍拆穿她,側臉笑了下,掌心握着她的手背放在熱飲上。
這樣親昵的動作,讓李筱唅僵在原地,屏住呼吸不敢動。
脖頸線條上布滿了紅暈。
于绡收回手,抄進口袋,瞥了眼她瞬間變紅的皮膚,所有的疲憊全部驅散不見。
扔完垃圾的幾個少年,走過來道別。
呂子豪:“狗兒子,金獎必須給爸爸帶來”。
吳秋峰:“認床也得睡”。
“睡不着,就想想誰”吳飛眼球往李筱唅的方向移動着,眉頭輕狂的挑起。
李向聞:“吃好,睡好”。
劉晨:“加油”。
于绡笑出聲,一并收下大家的祝福,視線定格在李筱唅身上,“我在一中考試”。
李筱唅在想,他是不是想讓自己去送他。
是這意思嗎?
他能不能再直白點?她怕曲解了他的意思!
呂子豪:“知道了,放心,我肯定不會去的”。
李向聞:“我要睡懶覺,也不去”。
吳飛:“哈哈,我也不去送你”。
吳秋峰:“我也不去”。
于绡擺手,示意他們走,“什麽兄弟”!
臨走前,李筱唅說了句,“加油”,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于绡目盯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直到他們的輪廓完全消失在巷口,聲音也完全聽不到時,他才從口袋裏拿出那張疊好的畫紙。
按照上面的痕跡,一步一步打開。
正如他想的,上面的人還是自己。
畫裏的他,穿着剪裁得體的西服,就連袖扣都勾勒的精致立體,他的身後是以藍色為主顏色的背景,正中央處寫着: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他的身側是五星紅旗,前面是個到腹部的演講臺,演講臺的正中央印刻着中國外交部徽章。
畫裏的他和爺爺生前拍下的照片如出一轍,就連西服的顏色都是統一的墨黑色。
……
只有面部不同,畫裏的他眉骨硬朗,眼眸深邃,帶着少年時期的正氣,卻又因為正裝顯得典雅莊重。
昏黃的路燈斜斜的打下來,他按照痕跡将畫紙疊好,拉開羽絨服拉鏈,小心的塞進衣服內兜裏。
他朝空無人煙的巷口看了眼,仿佛剛才的人還在。
臉部線條被光影切割的分明,勾起唇角,收回視線,動了動腿,踏入校園。
李筱唅和劉晨分開後,迫不及待的從口袋裏拿出于绡送給她的禮物。
即使周圍只剩她一人,她還是控制不住的緊張。
腦海中一直在回想他是什麽時候放進口袋的。
是最後?
還是在她耳邊說出生日快樂時放的?
她不太确定是什麽時候?
她的指間摩挲着,确定是條鏈子,好像是條項鏈。
指腹捏住鏈條,從口袋裏拿出。
銀色的細鏈上鑲嵌着一顆星星,她拿高了些,與視線齊平。
遠處的光束透過星星間的點點縫隙蹿透過來,鏈條微微一動,折射出雅潔的光芒。
她真的沒有一條項鏈。
而且她從小對這些東西情有獨鐘。
于绡是怎麽知道她喜歡這些的。
黑風中,鏈條散發着璀璨的光芒,就像于绡眼中的光芒一樣。
競賽那天,李筱唅定好的鬧鐘卻沒有響,還好她一直以來的生物鐘都很準。
一中離她家還是很遠的,她火急火燎的往一中趕。
停好車子,她站在校門口顯眼的地方觀望。
因為沒有手機,也沒有事先約定好,所以她只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等到他。
“李筱唅”?
身後傳來聲音,這聲音确實很熟悉,但卻不是于绡的。
李筱唅轉身,果不其然,是薛胖。
“李筱唅,你也來給于绡加油的”?
“是的,老師”,李筱唅怕薛胖誤會再請家長,解釋道:“他之前總給我講題,我得來給他加油”。
“嗯,于绡這孩子總是隐露鋒芒,卻還是優秀過人”,薛胖由衷的贊揚,他是越來于绡越喜歡,成天還在他兒子面前說于绡的好。
甚至把他兒子帶到學校,介紹兩人認識。
大家還調侃,薛胖是真把于绡當兒子了,就像今天,薛胖本不用來,他畢竟是教英語的,可他還是事必躬親。
李筱唅:“老師,他進考場了嗎”?
薛胖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還沒,他應該快到了”。
“哦,好”。
五分鐘後,于绡背着書包走進李筱唅的視野。
少年的書包依然還是懶懶的勾在右肩,嘴角扯着笑,看不出緊不緊張。
倒是給人一副吊兒郎當,一副輕狂的模樣。
于绡很想李筱唅來,但他也不确定會不會來。
但當他一轉彎,看到門口的人時,他的心口被重重填滿,好像在這裏看她一眼,他就真的可以榮光依舊。
薛胖關心道:“放寬心,正常發揮就行”。
“好”,于绡笑着應答。
看向李筱唅,等着她的話。
“加油,加油”,李筱唅指間握成拳頭,手背對着于绡,拳頭劃至胸前,為他加油吶喊。
于绡被她毫不遮掩,可可愛愛的樣子逗笑。
“我會加油的,早點回家”。
于绡擔心她會一直在這傻傻等着,他不想,一點也不想讓她站在寒風口等。
薛胖:“快跟數學老師進去吧”。
于绡看了眼李筱唅,指着校園,“那我進去了”。
“加油啊”。
少年踏入階梯,進入教學樓之前,停頓了下,轉身看了剛才的位置。
兩人之間穿梭着流動的人群,卻依然能準确的捕捉對方的視線。
李筱唅和于绡相隔幾百米,迎風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