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4-3

「哥,你真的把玉佩送人了?」回房後,容安趁著四下無人之時,終於将心底的疑惑問出口。

「是啊。」靖皇洵回答很爽快,彷佛一切都理所當然似的。

容安眉頭緊蹙,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更加嚴肅,他又問:「是秦小姐?」

「這個嘛……」靖皇洵難得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也許。」

啪!容安拍桌怒道:「哥,這件事很重要,別說笑!」

靖皇洵身為靖皇家的人,所持的玉佩自然有其意義,更何況那還是刻了名字的玉佩,代表的不僅是身份,未來或許還會牽扯到權勢等其他問題。容安如此看重這件事并非無原因,但玉佩的原主顯然不太重視,悠然自得。

靖皇洵拍了拍容安的肩膀,笑著安慰:「別緊張,我自有分寸。」

容安聽見靖皇洵的安慰之言,怒火不降反而愈稍愈旺,擺明了不相信兄長的話。在他看來靖皇洵只是想找個藉口多逗留幾日,報恩絕非真心。

「哥,你當真不曉得幫你的小孩是什麽身份?」

「不瞞你說,我聽見有人喚他『萦兒』。」靖皇洵倚著窗臺,身子背光,臉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他道:「但萦兒和芸兒聽起來差不多,當時隔得遠,聽錯了也不一定。」

「哥,秦家大少爺就叫秦方萦,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這種随便找個人問便能知曉的事,容安不相信靖皇洵沒事先查過,知己知彼向來是他這位兄長的行事準則。

靖皇洵但笑不語,不過他的神情也算是給予容安一個答案。

兩人沈默了好片刻,倏地,靖皇洵離開窗邊,坐到容安對面,自己動手倒了杯茶,淺淺地品了一口。

「玉佩是我強迫他收下的,我猜想他應該會收藏起來,眼不見為淨。」靖皇洵大概又想起什麽,愉悅的笑了,「見到我,那孩子肯定裝作不認識。」

「不過見過一次,這麽了解他?」許是受兄長的好心情影響,容安的表情也逐漸放松,不像開始那麽嚴謹。

「那孩子很可愛,也很有趣,若你小時候也這樣,哥哥會多疼你一些。」靖皇洵說得輕松,笑得燦爛,擱下杯子後起身朝外走去,随口交代道:「我出去走走,可別跟來。」

「誰希罕你疼!」容安向來自律甚嚴,但有靖皇洵在身邊,卻是難得才能冷靜,情緒起伏相當大。他默默地想:「希望那個孩子能自求多福。」

◇◆

秦方萦身著一套深色的武服,站在瀑布下方,用身體承受著來自上方強力的沖刷。墨黑的發絲黏在臉龐上,襯得肌膚白皙如雪,他的五官如人偶般端正,罕見地精致,但深青色宛如藤蔓的詭谲紋路,在左臉的太陽穴至顴骨之間無情蔓延,奪去原先令人驚嘆的美貌,成了一張怵目驚心的毀壞容顏。

帶著暖意的薰風拂過水面,忽然,秦方萦睜開了雙眼,淩厲的視線迅速移至岸邊,一名白衣青年伫立於樹下,兩人目光交接,對方坦蕩直率的眼神讓秦方萦一時愣然。

秦方萦站在一顆平滑的大石上,他往前一躍落在不遠處的石頭,離開了瀑布下方,被水浸得厚重的衣服滲出水來,他腳下踩的石頭瞬間積了一灘水。

兩人相對無語。

秦方萦思索著白衣青年的武功深淺,他知道在自己察覺之前,人早就站在那兒了,只是一直在等他發現。

「你這樣會著涼,不去換衣服嗎?」

白衣青年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清楚地傳入秦方萦的耳內。他有些震驚,這個人年紀看上去也不大,但內力卻如此深厚。

秦方萦對於不請自來的人向來沒好脾氣,冷冷地說:「與你無關。」

白衣青年笑了笑,衣襬微動,倏地從原地消失無蹤。秦方萦瞠目張望,直到左耳傳來陌生的溫度他才驚覺背後竟然多了個人!

耳背被人輕撫過,秦方萦感到一陣寒栗,頭皮發麻,手肘不自覺地向後用力一頂,沒想到對方承受攻擊卻文風不動,反倒是他腳底一滑,噗通一聲跌入水裏,濺起高高的水花。

白衣青年盯著水面,似乎沒有救人的打算,但遲遲沒有人影浮上來,他才察覺不對勁。

嘩啦!岸邊的水聲引起青年的注意,原來秦方萦趁著落水的機會游到岸邊,遠離他認為莫名其妙的家夥。

秦方萦上岸後,頭也不回地立刻走人,只是身上衣物吸飽了水分,過重的衣服導致他的動作不如平時靈敏,有些笨重。

「萦兒,等等。」一丁點的遲緩足以讓實力高深莫測的白衣青年追上來。

聽到熟悉的膩稱,秦方萦皺起眉頭,回道:「我不認識你,別叫得這麽親密!」

「但我認識你。」白衣青年語氣很溫和,「你是我的恩人。」

「啊?」秦方萦滿臉疑惑。

大概早已料到對方的反應,白衣青年嘆口氣,無奈地提醒道:「七年前,我曾贈你一塊玉佩。」

秦方萦覺得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但不甚确定。他抿了抿嘴唇,忿忿地說:「我不認識你!」

望著秦方萦憤而離去的背影,白衣青年笑意不減,喃喃地說:「還是這麽有趣。」

秦方萦回到房間後,不顧一身濕衣服,開始翻箱倒櫃。

他并非不記得這件事,只是自然而然地忘記了。經由白衣青年的提醒,他也想起來确實有塊玉佩被他扔到櫃子的某個角落,不聞不問。

找了許久,秦方萦終於在兒時的舊衣物下面找到一塊色澤美麗的玉佩,上頭的「洵」字仍然清晰,而那名青年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靖皇洵。

秦方萦很驚訝自己還能想起他的名字。

望著靜靜躺在手裏的玉佩,秦方萦忽然覺得萬分沈重,顧不得三思而行,他快步走到窗邊,揚起手臂,将玉佩抛得遠遠的。

「沒有就是沒有,看他能怎樣。」秦方萦不屑地啧一聲,轉身便将這件事抛之腦後。

當秦方萦的身影從窗邊離開後,一抹白色身影從樹林裏緩緩走出,向上仰望那扇沒有關上的窗,面上的神情有些輕挑。

靖皇洵手裏玩轉著方才「撿到」的玉佩,低聲笑道:「唉,我就知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