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午街上沒什麽人,琮玉在車上發呆,窗外偶爾經過一輛車,像是從眼睛裏爬出來的蜘蛛,在斑馬線上吐滿了絲,事物都變得模糊了。
冷不防的手機提示音響起,她終于把自己從無聊中解救出來。
奪吉才讓問她:“明天什麽時候呢?”
琮玉沒回,手指在手套箱上輕輕敲着,樂淵讓她別瞎跑,她餓了,想吃飯了,這怎麽能算瞎跑呢?
她覺得不算,就從扶手箱裏找出一張紙,一根筆,寫上‘我去吃飯了’,然後用汽車擺件壓住,拔了車鑰匙,鎖了車,進了飯店。
飯店大堂很寬敞,人不多,最左側有一個樓梯,二樓是半開放式的設計,站在一樓大門口可以看到二樓的欄杆和吊燈。
她自覺往樓梯走,被服務員攔住了:“您好,樓上不開放的。”
“那為什麽弄二樓呢?”
“旅游旺季的時候會開放。”
“哦。”琮玉調轉腳尖,去了窗邊一個高靠背的位置,弓着腰一坐,跟隐身了一樣。
服務員把菜單遞給她,她随便翻着,問:“你這兒有包廂嗎?”
“有,但要預約。”
“這麽火爆嗎?”
“那倒不是,是我們的包廂有費用。”
“那我現在能預約包廂嗎?”
“您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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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還有幾個朋友來。”
“可以的,有大中小,您定哪個呢?”
“我能看了再決定嗎?”
“可以。”服務員說着把手伸向中間的走廊:“在這邊。”
琮玉跟着她往裏走,穿過走廊,又是一個走廊,不過這邊的走廊兩側就都是包廂了。包廂的門是實板的,沒窗戶,但沒人的包廂門都開着,這兩側只有兩個包廂關着門,中間一個小包,走廊盡頭一個大包。
琮玉假模假式地看了兩間,最後選定走廊盡頭的另一個大包:“就這一間吧。”
“好。”服務員把門打開,摁下了全控燈,房間所有燈都亮了,金光閃閃的。
琮玉進了門,首先看到一個巨大的圓桌,三層轉盤,然後是左側的卧室,右側的棋牌房和後邊的K歌房。K歌房有六張大理石面兒的方桌,靠牆的一側是皮質長沙發,每張方桌另外三側都是一張皮質的椅子。
另一間大包應該也差不多。
服務員在這時說:“咱們大包是八千六個小時。”
琮玉點點頭:“這是當地最大的飯店嗎?”
“不是,但也算是很大了。”
“老板是姓邱嗎?”
服務員笑了下,沒答這個問題。
“我看霓月啊寶郡啊都是邱老板的。”
“我們老板姓柴。”
“這樣啊。”琮玉不問這些了:“吃的另點是嗎?”
“有套餐。”服務員翻開菜單最後幾頁,遞給琮玉:“您可以點套餐,我們大包的随包套餐很劃算,只要兩千八百八十八。”
琮玉點頭:“那就這個吧。”
“您怎麽付。”
琮玉說:“等我朋友來了成嗎?”
服務員很不好意思:“那不行。”
“讓你把我扣這兒都不行?”
“我們沒有這規矩……”
琮玉把她的□□掏出來,遞給她:“你拿我身份證可以吧?”
服務員跟拿着一塊燙手山芋似的,扔不是,收也不是,最後說:“您讓我問問我們經理可以嗎?”
“可以,你去問吧。”
服務員去問經理了,琮玉看她消失在走廊後,耳朵貼近對面那間大包。
門太厚,什麽也聽不到,她就又回了包廂,走到窗前,朝外看了一眼。正前方就是焰城最大的文化廣場,旁邊有兩個商場,再往前走就是唐華路。
要說唐華路是焰城最熱鬧的一條街,文化廣場這條就算這個城的政治中心了。
能在這個地理位置開店,老板得多有錢?或者說有權。
服務員回來了,把身份證還給了琮玉,說:“我問過我們經理了,他說如果您能同意等您朋友來了再上套餐,那包廂費也可以等您朋友來了再付。”
“好的。”
過了會兒,服務員給琮玉端了壺水,琮玉坐在沙發,道了聲謝繼續刷起手機。服務員要出去的時候,她突然擡頭:“能開着門嗎?有點悶。”
“可以。”
服務員把門打開,琮玉的位置能看到對面包廂門的全貌。她在包廂待了半小時,對面門終于出來人了,她用沙發幫擋住一半身子,看過去。
先出來的是那位少将,接着是個四五十歲左右的女人,然後是幾個西裝褲勒住格子襯衫的三四十歲的男人,最後是幾個年輕人,還有樂淵。
樂淵在他們這種看起來就像幹部的人當中有些格格不入。
琮玉等他們走完了,從包廂出來,剛走到大廳,跟接待她那服務員撞上了,服務員問她:“您的朋友來了嗎?”
琮玉張嘴就來:“我去接他一下。”
服務員已經覺得不對勁了,雖然套餐沒上,但用包廂的一個小時也要收費的,就想跟她一起去,剛要提議,樂淵返了回來。
琮玉下意識轉身,但樂淵就是沖她來的,她的腦袋往哪塞都沒躲掉他的視線。
樂淵跟服務員說:“從我卡上扣。”
服務員愣了一下:“1號房的?可是柴總不是在裏邊……”
樂淵說:“我說她剛才開的那間。”
服務員反應過來了:“哦哦,好。”
樂淵看向琮玉,沒說話,琮玉也知道他什麽意思,什麽也沒說,跟着他出了飯店,上了車。剛上車,樂淵就把手伸向了她,她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結果樂淵只是把她寫的那張紙條拿起來,看了眼:“去吃飯了?”
琮玉點頭,眼卻看向了窗外的一輛車,記住了車牌號。
“裝。”
“我沒裝。”琮玉收回眼來,狡辯道:“我就是去吃飯的,我來焰城,還沒在這麽大飯店吃過飯,我想試一下。”
樂淵問她:“你有錢嗎?”
“你有啊。”
“我的錢跟你有關系嗎?”
琮玉“呵”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邱文博給你錢了,你那天抱我回去的時候手裏提着一個黑口袋。那種口袋要麽是裝屍塊,要麽是裝錢,你能把屍塊帶你家去嗎?”
樂淵皺眉。
“邱文博是因為你把我帶走,很生氣,所以叫你晚上找他一趟,你找完他不僅沒缺胳膊少腿,還有錢,你說這錢不是給我花的,你蒙傻子呢?”
樂淵發現她的腦子轉得很快,比他手底下那些小痞子都強,沒繼續跟她聊這個:“別臭美了,進去看見什麽了?”
“什麽都沒看見。”
“扯淡。”
“你能不能文雅點。”
“你要這麽不聽話,趁早滾蛋!”樂淵耐性很差。
琮玉不說話了,低着頭,扭向窗外,突然很憂郁,渾身都是心事,活力消失了。
樂淵不看她都知道她在裝蒜,沒再跟她廢話,開車回了家,下車也不管她,直接上樓。
琮玉這會兒也不裝了,緊跟着樂淵上了樓。她怕樂淵進去時把她關外邊,他剛打開門,她就竄了進去,想着進門就找爆破,但爆破就在門口等着,看到她時耳朵就縮起來了,尾巴拼了命地搖,帶動屁股一扭一扭,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不斷往琮玉身上撲,還舔她的手。
琮玉摟着它的脖子,摸它後背的毛:“想我了嗎?”
爆破仰頭叫了一聲。
樂淵很掃興地打破了他們的和諧:“回窩!”
爆破擡頭看向樂淵,有三幾秒的樣子,還是回了它的狗窩。
琮玉忍不住為爆破打抱不平:“你兇什麽?”
樂淵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來,對琮玉說:“過來!”
琮玉不去,她覺得他那張狗嘴要開始表演不吐象牙了:“你說吧,我在這也能聽。”
樂淵把手裏的車鑰匙往桌上一扔,鑰匙扣上的金屬和玻璃面一碰撞,發出的聲音吓了琮玉一跳,她沒等樂淵再重複一遍,灰溜溜地坐過去了。
樂淵很嚴肅地跟她說:“我改主意了,你要想留下來,可以,但有條件,我只給你三次機會,不聽話就滾蛋。”
琮玉微低着頭,眼睛向上翻,盯着他,一眨不眨。
樂淵又說:“你現在已經用掉了一次。”
琮玉不說話。
“聽懂沒有。”
琮玉還是不說話。
“說話!”
“我餓了。”琮玉說。
“餓着待着!”
琮玉起屁股到沙發坐着去了,一句話都不想跟樂淵說了。煩得很這個男人,又兇又要求多,沈經賦都不要她聽話,他憑什麽要她聽話?他又不是她爸爸。
樂淵在餐桌前冷坐了十多分鐘,打電話叫了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