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樂淵到達寶郡,詢問了經理大堂的情況,得到一切正常的回複後,準備到樓上消磨一會兒時光,突然大門處傳來一陣密集的高跟鞋聲。

他扭頭就看到了邱文博的金絲雀,身後跟着幾個年齡相仿的男女。

金絲雀看到了樂淵,耳朵自動屏蔽了經理的招呼,只對樂淵說:“我跟邱哥說過了,帶朋友來玩個小牌。”

樂淵伸手招來經理,說:“217。”

經理答應着,扭頭對幾個漂亮女人和英俊男人說:“二樓,我給你們開房。”

金絲雀的朋友們走在前邊,她在最後,路過樂淵時,大堂裏有賭徒吼了一嗓子,她下意識看過去,忘了擡腳,往前奔了半步,半副身子摔向了樂淵。還好她手快,握住了樂淵的手腕,而後滑到手指,把他幾根細長的指頭死死攥了數秒,甚至可以說出他大概的體溫。

經理和金絲雀的朋友們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沒在意,扭頭繼續上樓。

樂淵沒有挪步,等金絲雀自己站穩了,松開了他。

金絲雀道歉:“不好意思。”道歉也很有姿态,神情沒有一絲異樣,還淡然從容地把碎發別到了耳後。作為邱文博的女人,她很知道自己有多值錢。

樂淵沒說什麽。

金絲雀也沒停留,朝樓梯口走去。

過了會兒,經理下樓,眼看着樓上,對樂淵說:“夠能折騰的,這就是有恃無恐吧?媽的,下輩子我也投生一張這樣的臉,也給人當家雀去。”

經理說着,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樂哥知道她叫什麽嗎?”

樂淵不知道,沒搭茬。

經理也不知道,他們好像一直以“金絲雀”稱呼她,這麽一想,好像也挺可憐的,這麽個身份,連名字都不配有。

樂淵看沒事兒了,上了樓,想着打個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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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提示音響了幾次,他知道是新聞推送,随手點亮屏幕,一個陌生號碼的兩條短信赫然出現在屏幕中央。

他沒回,甚至沒點開,鎖了屏幕,把手機扔在了床頭櫃。

他把小臂當枕頭,面朝着天花板,閉眼躺了十多分鐘,還是睜開眼,拿上手機,出了房間,下了樓。

經理看着他往外走,慣例問了句:“去哪兒啊樂哥?”

樂淵沒答,出門上車,朝南駛去。

他回了家,進門一片漆黑,但音樂開着,想起琮玉買了一個留聲機,借着月光走到它跟前,關了音樂,然後才看向沙發上蜷着的琮玉。

看她睡得挺香的,那給他發個屁的短信?搗蛋東西。

他把她的毯子拿過來,敷衍地蓋上,自己回房間去睡了。

早上八點,琮玉在客廳叮鈴咣啷,吵得樂淵睡不下去,起了床,要把她轟出門去,出了卧室門就看到她換了身白色的運動服,白色的棒球帽,一副出門的架勢。

琮玉給爆破換了水,摸了摸它的腦袋,湊到它耳朵說了點什麽,扭頭跟樂淵說:“我有事,中午不回。”

“你有什麽事。”

琮玉沒說,開門走了,還不忘拿上鑰匙。

樂淵問爆破:“去哪兒了?”

爆破不出賣朋友,只是看着他,沒反應。

“你才跟她認識幾天?”

爆破爬起來,從冰箱裏給樂淵叼了牛奶和面包,放到了桌上,就像是在回答他:雖然我會為她保守秘密,但我爹永遠是你。

樂淵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拿毛巾洗澡,這是他的慣性,但當他照常拿起毛巾,卻沒有走向衛生間,而是在原地站了幾秒,又把毛巾摔在了毛巾架。

琮玉跟奪吉才讓約在唐華路路口的吉祥早餐店。

奪吉才讓坐在露天位置,幾束晨光刺下來,聯合翻滾的塵土形成一道光柱,照得他那件金線勾邊的藏袍熠熠閃光。

琮玉看到他就停住了腳,站在背光的地方,靜靜觀察起了他。

旁邊一桌是兩個皮膚很白、挎着千把塊包的女生,襯衫是華倫天奴,鞋是巴黎世家,頭發是藏青色,妝有點厭世,手邊是一組□□大炮,看得出是來西北觀光拍照的。

她們不自覺看向奪吉,沒有任何小聲讨論這類不禮貌的舉動,最後走到奪吉跟前,微笑着詢問,能不能給他拍照。

奪吉才讓似乎是有點自閉,被人這麽一問,竟無所适從起來。

琮玉一點也不意外她們喜歡奪吉才讓的臉,微卷的頭發,細窄的臉型,高挺的鼻梁,陰郁的眼神,她認識的女生也是這個審美,迷得不行。

她成人之美,沒有打擾兩個女生搭讪,但好像奪吉才讓拒絕了她們,她們有些遺憾地回了原座。

女生吃完早餐,坐了一會兒,重新出發了,琮玉這才走過去。

奪吉才讓看到琮玉,眼都亮了,想要上揚的嘴角攔都攔不住。

琮玉跟老板要了碗馄饨,扭向奪吉,一下子跟他對視,突然被他誠摯熱烈的眼神灼得睜不開眼了。

她收回眼來:“你幹嗎不讓人拍照?”

奪吉愣了一下,然後說:“我如果早認識她們就好了。”

琮玉佯裝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在老板上了馄饨後,吃了起來,鹌鹑蛋那麽大的肉丸子,她不由得感慨,老板真實在。

奪吉看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上的瑪瑙串子摘下來放在桌上:“這個給你。”

琮玉瞥向這條瑪瑙手串:“哪來的?”

“阿媽給我的,一對的。”奪吉說着把他手腕上那條給她看。

琮玉說:“我不要。”

奪吉很受傷:“為什麽?”

“誰要跟你戴一對兒的,情侶才戴一對兒,我們又不是情侶。”琮玉說:“而且你說你不會騙人,那我問你,我是你下山遇到的第一個女生嗎?”

琮玉才琢磨過來這句話不對勁,他又不是第一次下貢布山,怎麽會第一次見到山外的女生?

奪吉才讓急吼吼地解釋:“不是的……我是想說……我第一次見到別的地方的……我從小覺得貢布山以外就是我們大西北以外……我的漢話不好……我不是在騙人……”

他很急,急着解釋自己的樣子看得人于心不忍,但琮玉個小沒良心的東西,有點無動于衷,只顧着吃馄饨。

眼看着奪吉才讓麥色的臉頰又要急紅了,琮玉把那條手串拿起來,套在手腕。這東西一看就不低于五千塊錢,不要白不要。

奪吉立刻陰轉晴,憨笑起來,傻了吧唧的。

琮玉吃完馄饨,說:“好了,這回我算是幫你實現你請我吃飯的願望了吧?我下午還有事,你就自己玩兒去吧。”

奪吉才讓不解:“有什麽事?”

“那能告訴你嗎?”

“能。”

琮玉被噎住了:“我不是在問你。”

“我可以跟你去。”

琮玉看着他,認真考慮起帶上他的可行性。

奪吉才讓說:“我可以開車。”

琮玉考慮好了:“上車。”

奪吉的車是一輛攬勝,琮玉坐在副駕駛,猜測它全款下來大概能買十輛樂淵那破車。

奪吉伸手給琮玉系上安全帶,很開心的樣子:“去哪裏?”

琮玉昨天上網查柴老板的時候,順便看了下焰城政府的官網,最新通告就是省巡視組莅臨指導,她準備去焰城政府辦事處周圍轉悠一圈。

搞不好這次巡視組就是來查邱文博的,樂淵給邱文博賣命是刀尖上舔血,她現在抱着樂淵這根大腿,還想從他身上挖出更多阽域邊防營的事呢,他可不能出什麽事。

她打開地圖搜到了地址,連接中控臺。

奪吉點頭,發動了車子。

唐華路到焰城人民政府只消半個小時,辦事處門口停着很多輛車,紅底白字的條幅上寫着“大力增強環保意識,提高全民環保素質。”還有一句“掃黑惡、淨環境、促穩定、保平安。”

風吹得它們踮着藍天起舞,那些字一會兒看得見,一會兒看不見,琮玉瞧着,沒有什麽感受,喊口號,誰不會。

奪吉問她:“你要進去嗎?”

琮玉說:“不進去。”

“那你要幹什麽呢?”

琮玉沒見過這麽刨根問底的,絲毫不懂看透不說透的道理,忍不住問他:“即便我告訴了你,你不明白,又有什麽用?”

奪吉抿了下嘴,說:“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麽,在做什麽,想要什麽。

他說了半句,也好像一句,琮玉沒空去琢磨他的言外之意,盯着政府門口發起呆來。

奪吉不再打擾她,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

臨近中午時,開來一輛商務車,車上陸續下來三個人,一位個子很高,有一米八,但看站位,貌似職位不高;一位有點敦實,頭發不多,腰帶把肚子勒出了一個褶;一位女士,一身利落西裝,一雙深色高跟鞋,留着幹練清爽的短發,塗了接近膚色的唇膏。

焰城政府辦事處出來了十多人迎接,他們彼此客氣又恭敬,看着沒什麽不妥。

琮玉猜測這就是省巡視組的組員,記住了他們的模樣,接下來準備回去補覺,誰知道就在收回眼來的瞬間,恍然看到了樂淵的身影。

她立刻轉過去,果然是他,一群人裏找一個野人毫無難度。

讓她沒想到的是,樂淵也轉向了她這頭,就在她暗罵不好,把身子彎到座位下時,樂淵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

樂淵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琮玉躲不開了,不裝了,大方坐直了身子,扭頭歪着下巴,說:“有事說事。”

樂淵說:“打開。”

“你說你的,我能聽見。”

樂淵點頭,轉身找了塊磚頭過來:“打開!”

琮玉只好打開。

樂淵扔了磚頭,看向她:“你在這幹什麽?”

琮玉張嘴就來:“談戀愛不行啊?”

同時,樂淵看見了她和奪吉才讓手上的情侶手串,臉一沉:“滾下來!”

琮玉不下。

樂淵把手伸進車內,開了門,把琮玉拽了出來,還有她腕子上的瑪瑙手串,也撸下來扔在了路邊,然後拉着她往人行橫道走。

琮玉扭頭看那手串:“好幾千塊錢呢!”

奪吉才讓記得樂淵,當下被吓到了,忘了吭聲,琮玉被拽走的畫面讓他清醒了過來,趕緊下車,追上去:“你!你怎麽搶人!”

樂淵沒必要跟他交代,就沒說話。

奪吉這個小慫貨竟然為琮玉拉住樂淵的衣服:“你放開她!”

“滾蛋!”樂淵把奪吉甩開。

奪吉站穩了,又上去拽他:“你是誰!你松手!”

樂淵放了琮玉:“你告訴他。”

琮玉想想,對奪吉說:“他是我爸爸。”

樂淵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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