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機車男孩端着一盤蝸牛卷,橫眉豎眼,嘴上譴責游風,眼神卻一直往夏燈身上瞄。

夏燈只露着臉,但也足夠,匆匆一瞥他已經感到大飽眼福。

游風動作很快,随手抓起抱枕,扔向他,旋即挪身,擋住夏燈,低罵一句:“滾!”

機車男孩哎呦一聲,掉了仨蝸牛卷也顧不上撿,疾步而去。

夏燈明明穿着衣服,游風這個舉動就像表達她沒穿,而他看了,還不想讓別人看……

她才不會讓他得逞,掀開被子,下床,穿着純白細帶布裙,如一陣風經過他面前,把蝸牛卷撿到紙巾上,邁出卧室門。

機車男孩沒走,還在罰站。

四月的風正兇,夏燈房門大開,呼呼往裏灌,吹動她裙擺的畫面十分好看。

她把蝸牛卷遞給男孩時,男孩心怦怦,半天沒動彈。

游風此時出來,裸着上身,腹肌線條很明顯,腹部青筋一根一根紮進松垮垮的褲腰,沒系上的褲繩随他走動晃蕩,同樣晃蕩的還有他兩腿間時不時的凸起,都戳到右側的口袋了……

夏燈才不關注這些,但眼睛好像被裝上了自動定位。慌忙一眼,她立刻佯裝鎮定地扭向別處:“擅闖別人家門不禮貌,請你們離開!”

機車男孩這時醒神,解釋:“姐姐你家警報器響了,我哥正準備洗澡呢,一聽聲兒撒丫子就過來了。上哪找他這麽熱心腸的鄰居啊。就是沒想到你在睡覺。”

夏燈沒拆穿他哥八百個心眼子,不情不願道:“好,謝謝,可以出去了吧?”

游風已經先行。

機車男孩随後跟上,三步一回頭對夏燈笑道:“姐姐晚上要是沒事就一起吃飯吧?我今天生日呢。”

夏燈沒理這自來熟的小男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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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男孩路過島臺餐桌時突然停住腳,拿起桌上的記事本,驚訝地喊道:“欸哥!巧了不是!這本上寫了你的名字欸!我靠好幾頁!”

游風剛到門口,聞聲也停住腳。

夏燈箭步上前,搶回來,指着門口,有點惱羞成怒:“滾!”

機車男孩被吓一跳,縮着脖子往外挪:“我,不是故意的。”小聲小氣。

游風不知何時已經轉身,側身靠在門框,又是他那派慵懶:“寫我名兒寫好幾頁?別太愛了鄰居。”

“……”

夏燈不甘示弱:“衣服來不及穿撒丫子跑來,你也別太愛。”

游風随性淡笑,轉身回了對門。

機車男孩不明所以,皺着眉有股天真的愚蠢。

夏燈把門關上,男孩恍然大悟,小碎步追着游風回到對門,在他身側仰頭驚喜道:“你倆認識啊?”

游風說:“你嫂子。”

男孩更驚喜了,但很快又睨他一眼道:“我不信,她看起來都煩死你了。”

游風停住,“你媽半個小時前給我打了電話。”

男孩立刻改口:“OK,我信了。”

游風走向浴室,繼續他沒洗完的澡。

男孩對着他的後背施展一套左勾拳,悻悻地走到沙發,拿起手柄繼續打游戲。

他跟游風的關系很複雜,游風親媽黎薇嫁給了他爸,他親媽又跟游風保持工作上的往來,他由此跟游風接觸頗多,發現游風很局氣,事業人品都可圈可點,慢慢地開始黏糊游風。

總而言之,沒接受後媽,但接受了這個後哥。

當然主要是他後媽根本不喜歡他爸,就是拿他爸當大怨種,讓游風他爸吃醋!

他有時候也難理解,既然游風這對親爹親媽這麽難舍難分,那就放下芥蒂在一起嘛!幹嗎把他爸這個老實人牽扯進他們的恩怨情仇?

但看他爸樂在其中的樣子,他又覺得,算了,老年人的愛情他這個年輕人參不透。

游風洗完澡,他扭頭看,男人洗完澡無限趨近于整容的說法真是言之有理,雖然在游風身上用錦上添花更好一點。他連水珠都掉得恰到好處,難怪他同學老問他哥什麽時候再來學校接他。

他感慨:“哥,你這都拿不下對門嗎?她條件開這麽高嗎?”

游風突然停住,正好電視屏投射過去,他眼底自然生出一抹深海般兇險的光:“別說她。”

男孩脖子縮進領子裏,閉上嘴。

夏燈翻着記事本,何止好幾頁,半本都是游風二字。這還是大學時期的本子,那時不是心比天高嗎?怎麽把他也劃進了生命的地圖?

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以前的字真是難看,他名字那麽好聽,她都寫成了蜘蛛。

她翻到新的一頁,一筆一劃地寫下:游風,一個,賤男人。

晚上六點左右,小姨打來電話,讓夏燈去拿一下快遞,夏燈剛洗完澡正在擦頭發,手機摁免提放桌上,随口問:“買的什麽?”

小姨說:“酒。”

“我最近頭疼得厲害,喝不了。”夏燈最近總是半夜頭疼,翻來覆去睡不着。想想跟原同事通宵視頻,未必不是她轉移頭痛的招數。

“甜的,三度左右吧。”小姨唉聲嘆氣:“那不是心疼你?最近酒吧的事忙死了吧?聽你媽說上禮拜一直在飛?怎麽的是沒錢了嗎?那我們在給誰奮鬥啊?”

“好的我去拿。”夏燈怕她下句就梨花帶雨地說了。

小姨說:“放在小區快遞點了。”

夏燈穿好衣服去拿快遞,搬着酒箱回來時撞見沈佑,他旁邊也是她最近搜索多次的唐夕。

電梯門口,沈佑看到夏燈走來,眉梢挑高,喜悅道:“夏燈你怎麽在這兒啊?”

唐夕猛然扭頭,像一臺安檢儀,來回逡巡夏燈數遍。

夏燈嗎?

終于見到真人!

她怎麽在這裏?

她跟游風?

游風的前女友?

夏燈禮貌回複:“我家在這裏。”

沈佑更顯驚喜,卻未多問,只是客氣道:“箱子沉吧?我來。”

“謝謝,我搬得動。”夏燈說。

聲音也很悅耳,唐夕收回目光,總生鏽的腦子終于開始轉。如果夏燈是游風前女友,那是不是說,初臣和夏燈相親,也是為了氣她?

她突然興奮了。

電梯抵達,夏燈先走一步,旁邊電梯竟同時抵達了。

初臣出來那刻,唐夕對夏燈那一點好奇心徹底散去,開始不加掩飾地盯住初臣。

初臣卻只看向夏燈,沒有客氣,直接要從她手裏搬走箱子。

唐夕又生疑問,難道她猜錯了?初臣當真移情別戀了夏燈?

興奮突然終止。

夏燈沒有松手。

初臣說:“我來吧,男人就是用來使喚的。”

沈佑這時上下打量他一番,鼻腔哼出一聲。喲,還是灰色綢緞面兒西裝,頭發還打發蠟,哪兒來的撲棱蛾子?想着便不合時宜地哕了一聲,再抱歉道:“不好意思從小胃不好。”

初臣沒有理會,仍然笑如和煦春風:“女孩子像你這樣凡事親力親為的真的很少。”

唐夕的白眼蠢蠢欲動,含沙射影說誰呢?

夏燈小區兩梯兩戶,走廊空蕩悠長,她以前總覺得下電梯到家門這段路有些冷清,今日真是擁擠又吵鬧。

唐夕磨牙聲音吵到沈佑,他瞥過去。

唐夕此刻正像洩氣皮球,蔫噠噠給他發信:“你說游風弟弟過生日想熱鬧點,我才叫他來的。我後悔了,因為你沒告訴我夏燈也住這,而且那麽好看!”

沈佑白眼一翻,回複道:“我跟你說他弟弟過生日,是叫你來的意思嗎?你自己巴巴過來就算了,還帶個拖油瓶子,你這不給他找惡心嗎?他那脾氣能讓你倆進門就有鬼。”

唐夕一邊走一邊雙手合十偷偷拜他,又說:“幫忙說說好話,我是想徹底解除誤會才來的。只要他願意跟初臣解釋,我跟初臣和好,他不就徹底擺脫我們倆這對惡心了嗎?”

沈佑差點笑出聲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兩人發着微信,已經來到門前。

沈佑敲門前問夏燈:“要不要一起來玩?”

“不了。”夏燈說。

沈佑沒有勉強,敲門時瞥見初臣的站位很危險——他竟然站在夏燈身後,他是要進夏燈家門?

唐夕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游風家的門打開了,他出現在門口,看到沈佑還帶了唐夕,又把門關上了。

沈佑:“……”

唐夕:“……”

沈佑扭頭看唐夕時一臉“我就說吧”之意。

他又敲門:“非得關那麽快是不是?你沒看見你家斜對面風景啊?小心渾水摸魚!”

果然門又開了,卻是機車男孩。

沈佑正好把禮物遞給他:“生日快樂啊小兔崽子,十七歲了得談戀愛了,不然早戀都趕不上趟了。”

“叫誰呢?我沒名字啊?”機車男孩翻完白眼把目光鎖定在斜對面的夏燈身上。她已經打開了門,他趕在她進門前竄過去,甜聲問:“姐姐拿的什麽呀?”

夏燈說:“酒。”

“啊,可以給我喝個嗎?”

沈佑看他賤兮兮的樣子,沒忍住拎着他的後領子,拽回來:“回家了譚一一,這個不行,你哥會把你的腿打骨折的。”

機車男孩叫譚一一,甩開沈佑的手,在夏燈即将進門前又擋住她:“姐姐我過生日,你給我一個喝呗。”

他太可愛,夏燈沒好意思拒絕,就從門口櫃子拿了把剪子,蹲在門口開了箱,随便拿了一瓶給他。

譚一一得寸進尺:“姐姐我們家有兩個人。”

這一箱只有四瓶,但夏燈并不是小氣的人,卻還是沒給他:“那個不完全是。”

“……”

沈佑嗤笑出聲:“多大的仇啊。”

夏燈沒說,沒仇,就是他想喝就去找百合,不是還給百合親手指?既然稀罕不夠,接着找百合啊。

哦,想喝酒了想起她來了?她是賣酒的嗎?

她又上火,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站在門口,她有點後悔給譚一一那瓶酒了,再可愛又怎麽樣,還不是賤男人的弟弟!

沈佑給游風說了半天好話,譚一一也在旁邊叫苦,說他人生唯一一次十七歲生日凄凄慘慘,游風才默許唐夕和初臣進門。

初臣很會來事,放下禮物,說起場面話:“上次在餐廳說了不少錯話,游總教別怪罪,那不是我本意,是情緒支配所致。”

沈佑一邊給譚一一戴生日帽一邊挑眉問道:“餐廳?你倆約飯了?”

唐夕在窗前幫挂數字氣球,聞言也看過去。

游風正在看譚一一拿回來的酒,他說是夏燈的。她怎麽又喝酒?自己有多少酒量不知道?這麽高的度數,又不要命了?誰會一直給她買湯買粥買醒酒糖?

譚一一這時沖他喊:“開了吧,當飲料喝。”

游風順手拿起開酒器,扔進了垃圾桶,說:“沒有開酒器。”

譚一一以為自己瞎了:“你剛才扔的什麽?”

“開不了。”游風面不改色道。

譚一一捋袖子要幹架,沈佑攔住他的胳膊,淡淡道:“你去對門借一個。”

“可是咱家明……”

“去,聽話,你不去借這個開酒器,今天生日別想過了。”還得說是沈佑,知道游風什麽成分。

就這樣,譚一一為了過個生日,不僅去借了開酒器,還撒潑打滾把開酒器的主人也拐了過來。

夏燈來不是要給譚一一過生日,也不是要幫他開酒,她是要把她的酒拿回去。

她就是這麽小心眼。

什麽時候百合的事合理、完美地解釋通了,什麽時候再說別的。

唐夕前來是想讓游風解釋誤會,以便她和初臣和好如初。

初臣前來是知道夏燈住在這裏,他計劃利用夏燈讓游風跌面兒,以報上次在餐廳被辱之仇。至于唐夕,他其實對她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愛,根本不在意她的目的。

現在看來,兩人都打錯了算盤,在游風和夏燈的地盤,他們好像只是背景板。

夏燈走到游風跟前,剛要拿酒,被譚一一搶先奪走,拿着她的開酒器準備打開,動作也是快,她剛要奪回,他已然打開,倒進了醒酒器。

夏燈肩膀垮掉。

酒沒有了,回去吧。

游風靠在吧臺,看着夏燈展露的小動作。是有多氣?多少天了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他。

他心中有怨,唇角卻不聽使喚。

“先喝點姐姐的酒,我嘗嘗是不是甜甜。我同學說,喝女孩子的酒就等于親女孩子一口。”

他自知嘴欠,不等誰搭話,立馬又說:“火鍋和蛋糕還得等下才能送來呢。”說着拿來幾只杯子,分發給每個人。

沈佑笑道:“那我可不敢喝了。”

譚一一心虛地縮脖,假裝不看就不知道游風的臉色。突然酒杯裏百香果的酸味鑽入鼻,引得他皺眉,嘗了一口道:“有百香果啊,那我哥喝不了,他這個人最不愛百……”

他還沒說完,游風已經喝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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