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照片能給我嗎?”夏燈問。
“能啊。”趙苒立馬發給她,還有提供這張照片的人,說:“這同學叫王蘿予。”
夏燈順手加好友。
趙苒望着她一通操作,欲言又止,但又止不住,還是問道:“所以回國真是為他。”
夏燈剛放下手機,端起酒杯喝一口,咬碎冰塊,只握着杯。
一聲不吭便是默認,趙苒得到答案,想到不用再擔心踩雷,可以大大方方地提游風,呼一口氣,如釋重負道:“真挺好的。”
沒有多問,趙苒繼續說肖昂:“肖昂告發游風早戀被發到人人網,他就被孤立了。雖說A班人向來也不愛交朋友,只愛學習。肖昂轉文後在我們隔壁班,後面沒印象了,直到前段時間聚會,混得真不錯,但沒用,我記得他幹的事。”
“不是說有正事?一直在說別人。”夏燈提醒。
趙苒“咝”一口,拍額頭道:“也不算正事吧,就是我要結婚的事是真的,我要當面邀請你當我伴娘。”
夏燈沒當過伴娘,“我沒經驗。”
“沒事,臺都不用你上,你就穿得漂漂亮亮的,把我從樓上領到樓下就好。”
“行。”
趙苒喝一口酒說:“可以找回過去真的不容易,如果你可以,你可得比以前還幸福。那我也算是了卻遺憾了。”
她盯着曲面裏橙色的液體,眼角一直有光閃爍。
夏燈知道她在想秦獲,那時夏燈跟游風在一起,趙苒就在跟秦獲形影不離。
趙苒把目光從酒杯移到夏燈身上:“破鏡不能重圓,因為碎片之間超出分子力的作用範圍。你倆不算,因為你倆沒破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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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燈沒說,但他們這塊鏡子需要被擦淨、打磨。日久年深,灰塵未免積了太多。
不過快了。
夏燈跟趙苒分開去見了大狗,在大興,藝術街區的頂層公寓。
這裏被大狗租下,改成一間集畫廊、讀書會、酒吧、北歐餐廳為一體的俱樂部。
夏燈以前在溫圖爾特看到過類似的俱樂部,大狗這間個人風格更明顯一點。
她還在随意觀看,大狗已經下樓,拍着巴掌說:“看看是誰!”
夏燈聞聲看過去,溫和一笑。
大狗從樓梯上下來,給她拿了瓶水,說:“明早飛機,只能大晚上叫你來,別怪罪。還有他們,有點吵,別嫌棄。”話間他瞥了一眼吵鬧的酒吧區。
“是我找你幫忙,怪罪什麽。”
大狗笑道:“還是跟以前一樣客氣。”
也沒多寒暄,匆忙幾句後,大狗把一個盒子遞給她:“修好。”
大狗是一個設計師,游風以前送給夏燈的安全扣手鏈就是大狗指導制作的。
夏燈拿起,拇指摩挲蓋子邊緣:“謝謝。”
“這鏈子對你意義重大,不敢怠慢。”
“是。”
意義重大。
大狗看她承認得痛快,還挑了下眉,但沒針對她的轉變評說,很快接入下一個話題,但也沒聊兩句便各自忙碌了。
夏燈回到家已經是半夜,打開音樂,站在吧臺喝酒。
喝了半杯,她扭頭從抽拉櫃拿了包威化餅,咖啡巧克力,到卧室翻找一通,最後從窗前的懶人小沙發上找到電腦,還有游風的領帶,完全皺掉。
這個材質,皺掉。
她一下想起昨晚,喉嚨有些幹,耳朵也有點熱,搔弄兩下耳朵後,把零食夾在胳膊,拿上電腦,回到外面工作臺。
她站在桌前,腦海又浮現出昨天,依稀記得他身上的木質香。
她突然想起,有些人以前會為了跟她做愛洗一個多小時的澡。
他最好五十歲後也這樣愛幹淨。
那一定會給他們老年生活免去很多矛盾。
思緒延伸,她忽然意識到老年以後宵禁、沒收手機也至關重要,省了有些人一天到晚發了删、發了删讓人讨厭。
怨了一下,她順手查看了他的航班,要明早才能抵達舊金山。放下手機,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酒吧的設計稿已經通過,她跟設計師前幾天半夜碰撞出了一些新的創意,接下來要碰選料。除了酒吧翻新,她還要跟些酒水品牌達成合作,聯系樂隊。包括營銷方案她都得在這段時間完成。
敲定幾個早上醒來要做的任務,她放下筆,走到窗前,放空自己遁入冥想,回身準備睡覺時看到桌上的書,她寫的《世界民族觀》。
只在歐美有賣,國內沒有引進。
國際發行更容易,國內審核工序多,她當時因為總不能及時回複出版商的消息,國內發行一事就擱置了。但不遺憾。
她走到今天不好輕率地說遺不遺憾。
她早年讀司湯達,就有很多共鳴,幸福不能寄托在別人身上,不然會淪為別人人生的配角,鋪陳別人生命的底色。
再回到當年,她應該還是會去倫敦。
她愛游風,但不會因他犧牲理想,現在也一樣。
但不同于原先無法平衡的情況,如今她厲害了一點,找到了平衡他和理想的最佳狀态,笨鳥也飛起來了,會再飛快點的。
她把書合上,拿起手機回卧房,突然鈴聲響。
王蘿予同意添加她為好友。
沈佑看着游風秘書發給他的會面現場照,搖頭啧嘴,不屑一顧。看起來就貴,雖然用貴形容一個人顯得市儈,但還真想不到別的詞彙。
距離唐夕抽風已經三天,他今天從熱搜看到她開工,總歸是好消息,別再圍着男人轉了。
放下手機,又來了消息,打開看到朋友發來梁麥的結婚邀請函。照片上的梁麥也很貴呢。
看呆數秒,他鎖屏手機,放下,咬住吸管,心不在焉地喝了口咖啡。
梁麥在私募圈名聲不小,不怪她一身貴氣。這樣的結果也是必然,她很優秀,還有背景。
以前他被稱為“寒門貴子”時,還不覺得人與人之間差距那麽大,後來他身邊都是國外Top學校PhD,見識、背景,無一拿不出手,哪怕他們也随和,健談又禮貌,他卻始終覺得被凝視。
說起來還得感謝游風成天發瘋,把精英二代的格調往下拉了不少,他這些年才能活得從容。
當然可能游風不是缺乏那種錢權賦予的壓迫感,只是對他不會。必然不會,那個狗日的眼長在頭頂,成天讓他當牛做馬!秘書也煩,天天給他發這種美照臭顯擺!
這世界缺帥哥嗎?
越想越生氣,他給游風彈了個電話過去。
游風剛醒,聲音低八度:“喂。”
沈佑聽得更上火:“你睜開你那倆眼看看誰打給你的,不要夾了!”
游風挂了。
“喂喂?”沈佑“嘿”一聲,又打過去:“你還要在休斯敦待幾天啊?還去不去舊金山?‘初夏’你就丢給我了啊?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游風起床了,聲調恢複了一些,疲憊卻更明顯了:“下周二。”
“‘初夏’是你力排衆議做的項目,自己不做算怎麽回事?”
“能源的事弄完,我就有空了。”
“你最好真有空。”沈佑給他添堵:“還有個事兒啊,唐夕加了夏燈微信。”
游風第二次挂斷。
他把朋友圈删了以後,夏燈把他拉黑了,他現在聽不得任何人說誰加了夏燈微信。
他還去問“百合”有沒有空,百合沒回。
那他不是覺得朋友圈太随便了?誰在朋友圈解決八年的事?
而且他以前發消息,她經常第二天才回,解釋“當時在忙”,現在住在朋友圈了?
本來就只睡了仨小時,沈佑又找事,他現在感覺牙有點疼。
洗漱完,秘書已經把早餐布好,他坐在桌前,拿起叉子卻不開動,低頭操作手機——注冊了一個新微信。
他很直接,也沒跟她一樣裝模作樣,直接把微信名設置成WQXD。
輸入她的微信號,顯示用戶不存在……
他擡頭問:“什麽情況下會顯示用戶不存在?”
秘書回答:“不允許您添加的時候。”
“……”
游風不信,研究一番發現設置不允許通過微信號添加會這樣。他又試了手機號,也不行。
但他氣消了。
上次文哥告訴他,島上有人把手機遞給夏燈,想加她微信。
他倆那次上完床,他就解鎖她手機,把她微信新添加的人删掉了,但他沒動設置。
今日他加不上,足以說明她後面自己設置了不允許被添加。
是怕他不開心嗎這位嘴硬的夏老師?
突然間牙不疼了,朝外看一眼,陽光也明媚。
夏燈在塗州、北京往返了兩次,才跟王蘿予約上飯。王蘿予已經結婚,一邊看孩子一邊做翻譯,時間不好安排。夏燈遷就她,約在她家附近,讓她來選餐廳。還是夏燈先到了——她說孩子在鬧,可能要晚點到。夏燈專門騰出一下午,讓她不用急。
等待期間,小姨打來電話,夏燈扯動唇角接通道:“小姨。”
小姨上來便問:“微信怎麽回事?怎麽搜不到你了?”
“我剛盼得我媽忙起來,顧不上給我找男人,你頂替上了。”
“我肯定比你媽眼光好,而且絕對先調查好。你快把權限打開,給他們加。工作累了想放松,打開列表一滑,多快樂。”
“多不衛生。”
“你小姨能給你找不幹淨健康的嗎?”
王蘿予到了。
夏燈正好挂電話:“小姨我還有事,你自己留着滑。”
王蘿予有些局促,眼睛也一直不敢看夏燈,雙手放在膝蓋,始終沒拿上桌。
夏燈打招呼:“你好,希望沒打擾到你。”
王蘿予搖頭,聲音有點小:“覺得打擾就不會答應過來了。”
“先點菜吧。”夏燈把菜單遞給她。
她剛翻開第一頁,便有一個手指蜷縮的動作,還沒翻到第二頁,已經把菜單合上,推回給夏燈:“我都可以。”
夏燈也沒再翻開,只是問:“你有忌口的嗎?”
“沒有。”
夏燈随即對服務員說:“就你家的招牌菜吧。”
服務員離開,王蘿予才說:“我沒來過這家。”
“我也第一次來,菜單上的菜都是第一次見。”
王蘿予終于把雙手拿到桌沿:“你找我是問照片的事?”
“嗯。”
王蘿予好奇:“那是你啊,你沒一點印象了?”
夏燈解釋:“我對于特別難過的記憶會在每次想起之初就換別的來想,或者找事做。所以很久以前又不太好的事,我印象都很淡。”
王蘿予知道:“我之前翻過一本書,作者是維京人,也是用這個方式保護他的精神世界的。”
旋即她把知道的告與夏燈:“高一大會之後孫越川組局……”
孫越川。
夏燈突然耳鳴,周圍一切鏡像颠倒。
她記得。
十三年前,夏燈高一。
入學第一天,高中校門口人流如潮,司機把夏燈送到校門口對面的街邊,她穿過人行道,進入學校。
校門內大道兩側,站着一群叼着棒棒糖打鬧的男生,在夏燈獨自經過時弄出很大動靜。
其中就有孫越川,但夏燈并不認識。
确定班級後便是軍訓,要去老校區,夏燈本不想去,餘焰女士也跟班主任說明她貧血的情況。但第二天這件事卻在家長群裏被人匿名提到,話裏話外抵制特殊化。
夏燈只好前去,想着跟教官說明貧血的情況也是一樣。
軍訓期間,孫越川開始對夏燈展開追求,方式不限于給她買水、買巧克力,給她送小風扇、冰貼。她走在路上,要被球砸到,他也突然拉她到身後,扭頭罵大街。
夏燈不勝其煩,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找教官。
沒兩天他開始造謠,說夏燈喜歡他。
夏燈當時是到播音室拿着喇叭拆穿他謊言的。
這一澄清,為她換來後面半個月被孤立排擠、被言語暴力的處境——因為當時孫越川在高一新生裏拉起了“一派勢力”。
夏燈本來也不愛說話、交友,很多辱罵不知源頭在哪,也懶得一一把那些人找出來分辯。結果就是走到哪兒,都能聽到“清高”“暗騷”“裝”,還有尖銳的嘲笑。
半個月後,軍訓結束,所有人離開老校區回歸學校,這場鬧劇還沒結束。彼時夏燈已被校園暴力了二十天整。
她承受能力很強,而且他們荒廢自己,是他們的損失,對她沒什麽實際傷害,便一直沒花費時間采取措施。頂多是那些話聽在耳朵有點不舒服。也只有話難聽了,沒人敢動手,畢竟皆知她家有錢。
新生大會後的假期有三天,夏燈安排得滿當,第一天她要看本書,等晚一點,游泳館人少一點,就去游泳。第二天要去津港坐輪船,感受海風,第三天要睡上一整天。
她一直喜歡體育館的泳池,那是舉辦過多次國際賽事的池子,只有在那裏她才游得過瘾。
意外就是在這一天發生的。
下午三點,她背着游泳裝備,騎着小姨新給她買的聯名自行車,前往體育館,臨近正門時被突然出現的七八個高中同學攔住,有男有女、一身酒氣,他們歡呼雀躍、強拉硬拽,把她帶進旁邊清吧。
大道上車來人往,她一直大嚷不去,但沒人停下來把她拉出人群。
确實只是聚會,只是他們非要強迫夏燈喝酒、唱歌。
他們講着油膩笑話,說夏燈,你為什麽不跟孫越川在一起?他可是十一初中老大,太不給面子了吧。
孫越川喝了酒,被他們侃得面子挂不住,過去給夏燈開了酒,單膝下跪舉給她喝。
所有人起哄籲喊。
夏燈突然耳鳴,清吧狹窄空間開始收縮,她出現了三維幻覺。
她起身要走,被孫越川拉住,被他潑了一臉酒,被捏住臉,被咬牙切齒地罵:“我他媽臉都讓你丢盡了!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以為你長得好看?”
其他人還在打鬧,只有一個女生走上前解救夏燈:“幹什麽呢孫越川?是你在窗臺看見她,讓我們下去把她帶來的,說一起玩兒,你這是玩兒?”
孫越川一揮胳膊把她搡到一邊,接着對夏燈吼道:“你喝不喝!”
夏燈一直在掙紮、反抗,抄進兜的手摁了報警電話。
孫越川攥着她胳膊讓她拿酒,威脅道:“你要是不把它喝完了,我天天到你們班門口,說你跟我親嘴兒了!”
夏燈牙關緊閉,死活不喝。
孫越川就叫他們把她嘴掰開,幾人十分樂意,搓搓手走上前。剛灌了一口,警察趕到,還湧進一些過路人。
夏燈當時靠在沙發,低着頭,蒙然坐霧。隐約中,有人擋在她身前,多給她披了件衣服,還在她裙子上也蓋了一件。
後來吵吵鬧鬧,人好像越來越多,她擡不動頭,耳鳴更嚴重了,最終掙脫開,低頭跑出清吧。
體育館已關門,但她不管,猛一腳穿過道閘杆空隙,扔掉車子,跑進游泳館。
游泳館只有保潔阿姨了,更衣室已上鎖,正好她懶得換衣服,一頭紮進水,試圖用水的阻力壓過強烈心跳。
她不停地游,嘴裏不停地念:“忘掉忘掉忘掉……”
保潔阿姨喊了她幾聲,她充耳不聞,阿姨也不是工作人員,便沒再管了,只提醒這裏十點會關燈,會有工作人員來閉館。
夏燈沒有回複,館裏只剩她一個人。
她游累了,平躺漂浮在水面。
好像耳鳴的問題沒有了。
阿姨說得不準,不到十點就關燈了,整個游泳館只剩下監控的紅點閃爍。而且工作人員沒有檢查水裏。
她一下想起前段時間網球館閉館把男孩鎖館裏的事,莫名後怕,上岸準備離開。
站在池邊,她脫掉外套擰水,突然更衣間的位置傳來動靜,她警惕地停下動作,看過去:“是誰?”
沒人回答。
夏燈不再問,正要走,身後傳來:“我看見你跑進來的。”
一個男聲。
夏燈覺得她沒理解錯:“也看見我從清吧跑出來了?”
“是。”
夏燈好不容易快要轉移的負面情緒死灰複燃了。
她坐下來,把臉埋進膝蓋,瘋狂地想開心的事,比如小姨就要從曼徹斯特回來了,餘焰女士給她買了喜歡的書,丁司白先生介紹她“這是我優秀的女兒夏燈,她是游泳運動員。”
想啊想啊。
忘掉忘掉。
挨過這一會兒,她起身,緩慢走到更衣室外那道牆跟前,停住,沒再往裏走,只是問:“給我披衣服那個人,是你嗎?”
他沒說話。
夏燈沒看見那人的臉,不過應該是他了,輕聲說:“謝謝。”
他沉默着。
夏燈低頭看自己的腳尖,輕吞口水,聲音微啞:“能不能……”
“嗯。”
他沒等她說完,似乎無論“能不能”後面是什麽都能答應。
“能不能你也忘掉……”夏燈聲音裏明顯的抖。
“好。”
夏燈從體育館出來看到餘焰女士的車,她還沒奇怪怎麽會。餘焰女士已經下車,過來把她摟住,說有人打電話去了公司,說她被同學逼着喝了酒,現在在離家不遠的游泳館。
夏燈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扭頭,朝黑燈瞎火的游泳館看上一眼。
這件事沒發酵,也沒傳播,只是孫越川因為摔斷腿轉學了。為什麽腿斷沒人知道,只有傳言說他傷得不輕,要休養多年。
到高一下期分班時,夏燈已經不會再想起這人。
夏燈聽着王蘿予講述過去,慢慢拾起這段舊事。
王蘿予說完她知曉的版本,解釋道:“那天拍了很多照片,都在一個同學相機,說好每人發一份,事後他說相機丢了。我當時也有用手機拍幾張。後來換手機,我把所有照片都存在空間,其中就有這一張,也因此傳播開來,被人到處說這是游風早戀證據。”
“我那時候沒注意傳言,能告訴我這件事是怎麽翻篇的嗎?”
“這張照片是肖昂偷走報給老師的,老師沒處分,他覺得不公平,把這件事發到了人人網。”
“他自己坦白他告訴了老師?”
王蘿予點頭:“那個人人網賬號關聯一個博客,博客首頁分享的挪威詩人詩歌是我翻譯後分享給他的,所以我知道是他。”
夏燈分析不出肖昂的動機:“他為什麽?”
“他就想游風從A班降到B班,老師佯裝不知,他氣不過,把原委發出來,暗指老師包庇,想大家由此孤立游風。但我們當時那個環境,欺軟怕硬,誰敢孤立游風呢。他受不了,就轉了文。”
夏燈都知道了,心緒逐漸混亂。
王蘿予說了許多,不知道夏燈主要想聽哪部分,不過她也不會問,她只會因拮據的生活逼自己開口:“夏燈。”
“嗯。”夏燈回神。
“我看你出了很多書,國內還沒上。我得看孩子沒辦法出去口譯,所以……”
夏燈拿起旁邊椅子上的袋子,正好裝着她的書,遞給王蘿予,說:“确實在考慮國內發行,你有興趣我可以跟編輯講。”
“謝謝。”
“我不做人情事,是看了你的譯作,那本《幸福計劃》寫得太好。”
王蘿予腼腆一笑,重逢時那副拘謹勁兒又回到她身上。
回家路上,時間突然變得漫長,夏燈好像不是行駛在馬路,而是歲月這條長河中。
笨鳥,我讓你忘掉,你就忘掉了啊?
你怎麽那麽愛我呢?
而且你怎麽總是讓我去猜你呢?你怎麽不來猜猜我啊,你再仔細找一找,看看我有沒有瞞着你些什麽啊。
笨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