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歡迎來到,我的國度

戰矛又是利刃又是盾牌,形成的那道光膜保護了其他人,将黴菌隔絕在外。

在豎起屏障的同時,它也在利用屏障對那些黴菌進行消減。

馬齊魯的臉從厚重的黴菌中露出來,他閉着眼,像被包裹在蛋殼中的胚胎。

領主被卡索手中的戰矛制約,一時間無法分心繼續控制馬齊魯。

卡索家族的其餘族人有了回擊的能力,将前方交給卡索,他們則與潛伏在高塔周圍的黑色人進行對抗。

“卡索大人您來了。”夜刃虛弱地說,她嘴角露出一抹慶幸的笑容。

她的身體在戰矛形成的屏障保護下,近在咫尺的黴菌沒能爬上她的身體。

“夜刃小姐你還好嗎?”牧野陽陽的聲音響起,他沖上去幫助夜刃脫困,一邊用不太流利的異語說。

“我沒事。”夜刃雖然嘴上說着,但從牆上下來的時候,插在背上的利刃仍然讓她皺緊的眉頭。

“你怎麽在這裏?”餘赦皺着眉問。

“我偷偷跟上來的。”牧野陽陽不好意思地說。

“......”餘赦說,“行了你快帶夜刃走吧。”

牧野陽陽連連答應,扶着夜刃準備離開高塔,卻見餘赦朝光幕邊緣踏出一步。

“大哥你做什麽?”牧野陽陽一把拉住餘赦,“那邊好恐怖,我們一起跑吧。”

餘赦搖頭,将他的手拉下去:“你帶着她先走。”

牧野陽陽還想說什麽,但是身邊的夜刃越來越虛弱,他只能扶着夜刃,躲開在門□□戰的衆人,将夜刃送到無輪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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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中,餘赦無視了那些在光幕後随時意圖進攻的黴菌,來到馬齊魯的面前。

“馬齊魯,你還想救豆生嗎?”餘赦問道。

如同沉睡般的男孩眼皮動了動。

“如果你沒有改變主意,就睜開眼,跟我離開。”餘赦說。

馬齊魯似乎在拼命掙紮,然而與他的想法相反,身體上的那些黴菌不願給他留下半點空隙。

眼看男孩即将再一次被黴菌淹沒,餘赦伸出拳頭,在他腦門上輕輕一叩。

“還是打小孩了。”餘赦說完,馬齊魯身上的黴菌開始自行蠶食。

系統說過,馬齊魯和他身上的黴菌并不是一體,而是完美的共生關系。

既然是合作,便有挑撥離間的餘地。

餘赦這一拳,讓馬齊魯産生了對抗黴菌的想法,與此同時黴菌也會進行反抗。

最終演變出來的結果便是馬齊魯身上的黴菌自行摧毀。

馬齊魯皺着眉,他努力睜開眼,眼神逐漸清明。

“叔叔......你來救我了......”

餘赦向他伸手,将他從滿地的黴菌中拽出來。

“馬齊魯!”領主蒼白的面容此時被憤怒扭曲,“你還想逃到哪裏去?”

餘赦将馬齊魯擋在身後:“虎毒不食子,你當真可笑。”

卡索舉着戰矛說:“肖恩,你已經不适合作為雪獄的領主,清醒過來吧!”

“你們根本不明白我的計劃。”領主陰沉的眼睛望向他們,“未來,雪獄的人都會感謝我今日的決定。”

“班約迩。”他突然叫出一個名字。

在他身後的班約迩一愣,緊接着遞上一顆小小的藍色玻璃珠。

[奇怪。]

[這個珠子好像怪怪的。]

系統的聲音響起。

它話音剛落,領主已經将那顆珠子捏破。

這一刻,所有人聽見有一道玻璃破碎的聲音在高塔的頂部響起,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砸在了地上。

一股極強的寒氣從塔頂傳來,有什麽東西正從樓上下來。

整個高塔中頓時出現了無數冰花。

它們慢慢擴散,在地上蔓延,從塔頂開始,一層一層給地面披上寒冰。

高塔內外的所有黴斑症患者,以及那些從馬齊魯身上剝落的黴菌,都被寒冰包裹起來。

他們仿佛加上了一層無法穿透的護甲,氣勢更加昂揚。

只見領主的身體也被包裹起來,只是他的皮膚已經不似之前那般蒼白,而是變成了一種完全的黑色。

他身上擁有比起馬齊魯更多的黴斑,将他整個人完全籠罩在其中,緊緊貼合着皮膚。

“父親......”馬齊魯睜大雙眼,看着領主身上的黴菌,“難道他也喝下了珍妮的,唔——”

餘赦又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他沒想到這人竟然瘋成這樣,不放過老婆兒子就算了,連對自己都心狠手辣。

寒冰開始包裹領主的身體,并且蔓延到了他們的腳下。

所有人不知道寒冰的玄機,齊齊後退一步。

[這不是普通的珠子!]

[它藏着極寒之神寄居在其中的一部分神力。]

[它不止擁有保護的力量。]

系統還未說完,舉着戰矛的卡索成為了第一個被反噬的對象。

一口烏黑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慢慢溢出,他拿着戰矛的雙手開始顫抖起來。

他們所有的攻擊只要打到被寒冰包裹住的物體上,都會造成等額傷害的回彈。

有了寒冰的加持,領主本人、高塔守衛以及他控制的黴斑症患者們重新恢複了戰鬥力。

卡索的戰矛對他們而言不再有限制作用,他們可以輕松地突破戰矛劃出的光幕。

相反,餘赦等人則束手束腳,沒有辦法再對領主進行進攻。

因為他們但凡想要突破寒冰,就會受到自己攻擊的反噬。施展多強的攻擊,就要承受這道攻擊給自己帶來的傷害。

正在這時,他們發現,更高一層的階梯上,有一個和領主長相相似的人正在爬下樓。

它的身體有正常人的五倍大,就像是個放大版的巨人。它一邊爬一邊注視着下面的所有人,似乎在沉默地觀察。

身上的毛發随着它的動作掉落,直到完全光滑後,它像個完全畸形的蒼白的怪物,臉眼球都變成了純白色。

領主身邊的守衛都吓壞了,他們無法克制恐懼,紛紛想要離開,卻被白色的領主用巨手抓住,吃進了肚子裏。

班約迩發出一聲驚懼的大叫,臉上全是他的得力手下光頭男的鮮血。

但是下一秒,他也被白色領主抓住。

“表哥!”

班約迩叫道,随後腦袋陷入了一張巨大的嘴裏。

他的聲音消失,白色怪物走到領主身後。

領主仿佛不知道這只怪物的到來,一直看向前方。

但是他的身體像是溶解了一般,和白色怪物融合在一起。

此時,兩個領主合而為一。

外表不斷扭曲,最後固定在黴斑症的樣子,但是體型已經暴漲。

他身上的黴菌伴随着冰花蔓延,像無法阻擋的氣體一樣,朝着餘赦等人湧去。

庭慕張口朝着那些冰花噴出一口藍色火焰,然而下一秒它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整頭獸倒在地上,有鮮血從獠牙處溢出來,連身體都縮水了不少。

吞噬過恐懼之精的庭慕,一次攻擊的威力有多大。

它硬生生地接了一次自己的全力一擊,受了重傷昏死過去。

餘赦努力拉起它的一只前爪,想将它移開。

但是庭慕即使身體變小,也不是他能輕易移動的重量。

眼見它即将被寒冰吞噬,餘赦肩頭的重量一輕。

他轉頭看去,只見牧野陽陽拽着庭慕的另一只爪子,和他一起試圖用力。

“你怎麽回來了?”餘赦問。

“夜刃小姐已經有人治療了,我害怕這邊有什麽突發情況,果然我還是來對了。”牧野陽陽傻笑,“話說我們現在好像打副本啊。”

“這可不是打副本。”餘赦罵道,“死了就只有砍號重建了。”

“emmmm”牧野陽陽似乎被吓到,不說話了,開始用力往外拖庭慕。

餘赦環顧四周,所有人都被領主逼得自顧不暇。

他們需要躲避寒冰和黴菌,還要躲避加上了護甲的黴斑症患者。

卡索看上去已經筋疲力竭。

戰矛是用攻擊制造的防禦,可以理解為有一萬支戰矛同時刺出,以此在面前豎起的屏障。

因為寒冰會反彈攻擊,這個屏障現在也幾乎無用了。

還未和敵人短兵相接,卡索的身上便多了幾處重傷,他支撐不了多久了。

“束手就擒吧。”領主的聲音在高塔內回旋,“我不會殺死你們,我會給你們重新活下來的機會。”

他說完,身體上的黴菌分開,一只裝着黑色液體的瓶子被簇擁着出現在衆人面前。

馬齊魯:“那是珍妮......”

餘赦:“......”

“馬齊魯,你認出來了。”領主看着所有人說,“喝下它,我們所有人将會成為家人,不再有利益之争,在雪獄永遠活下去。”

餘赦:“你自己吹瓶吧。”

他的話音未落,寒冰以更加猛烈的攻勢刺向他們。

卡索的屏障徹底失效。

就在冰錐即将突刺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一道厚厚的黴菌之牆豎在衆人面前。

馬齊魯身體上的黴菌暴漲,他正在竭力操控自己身體中可怕的力量。

“馬齊魯,你果然是最完美的那個。”領主贊揚地望着他。

餘赦震驚地看着馬齊魯,他竟然能夠擋住這道攻擊并且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回彈。

[也許和他體內的黴菌原本就和對方同源有關系。]

系統在餘赦腦海中說。

“卡索,能趁這個機會殺死他嗎?”餘赦看向一旁的卡索。

卡索搖了搖頭:“神的賜予物原本不是用來互相攻擊,而是互相合作。我依靠賜予物限制他的賜予物已經十分勉強了,再加上極寒之神的一部分神力——”

他看了一眼戰矛,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不過我可以試試,但是在此之後,神賜物将......不複存在。”

餘赦問:“你介意嗎?”

卡索搖頭:“我們已經見到了恐懼之源,等祂重回恐懼之國,我們會擁有更多。”

他對馬齊魯正色道:“馬齊魯,你能用黴菌裹住我的矛嗎。因為寒冰不會回彈你的攻擊,我需要你替我開道。”

馬齊魯目光堅定:“好!”

只見黑色的黴菌彙集成一條黑龍,在它的體內,有一柄氣勢如虹的戰矛正破開一切沖向巨人一般的領主。

本就搖搖欲墜的高塔在這道攻擊下,被逼至了傾塌前的最後一瞬。

碎石紛紛從頭頂掉落,煙塵四起,遮住人們的視線。

來自樓上的燭火也落在各種易燃物上,頓時火光沖天。

所有人逃出高塔,遠處的房子也亮起燈光,居民們在睡夢中驚醒,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個接近四層樓高的黑色巨人出現在廢墟中,他朝面前如同螞蟻一樣的人們伸出手。

頓時石頭飛濺,地面炸裂,黴菌從他的落點擴散。

領主的胸口插着一柄金黃色的戰矛,身上的黑色黴斑少了一半。

他擡起沉重的手臂,捏住了那柄戰矛。

在用力的那一瞬間,他發出痛苦的叫聲,令人心驚膽戰。

寒冰裹上了戰矛,上面的金黃色光芒頓時熄滅。

“失敗了。”卡索又連續吐了幾口鮮血,看上去随時都可能會死去。

“叔叔,我好累。”馬齊魯也是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樣,整個人倒在了餘赦身上。

“我最後給你們一個機會。”領主身體前傾,探身看向他們。

就像一座即将傾倒的山脈,他的聲音猶如雷鳴。

“我可以給自願成為家人的人機會。”領主說,“上前來,主動喝一口。”

裝着黑色液體的小瓶子被他用黴菌托起來。

“近侍大人,我們該怎麽辦?”卡索望向餘赦。

“還有一個辦法。”餘赦沉聲說,“但是我需要馬齊魯像幫助你一樣打開通道。”

“但是馬齊魯已經昏迷了。”卡索看向倒在餘赦身上的孩子,露出一個苦笑。

餘赦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摸摸庭慕的耳朵,将它送回了地下城中。

對于庭慕的突然消失,卡索并沒有驚訝。

餘赦是神的近侍,擁有某些他不了解的魔法很正常。

餘赦輕輕松開手掌,上面有五顆恐懼之精。

[主人您真的要這麽做嗎?]

[您的身體從來沒有吸收過一顆恐懼之精,一次性吃下這麽多,您要如何承受。]

[前段時間,您甚至不願意用恐懼之精開發天賦,您現在怎麽突然——]

“因為沒有辦法了。”餘赦打斷了系統,“無論如何,我想賭一把。”

[賭什麽?]

“賭祂究竟是要繼續在一旁看着,還是出現。”餘赦說。

領主手持碎片,再加上極寒之神的一部分神力。他想要通過核心碎片的威壓來打敗領主是不可能的。

那麽,他只能使用能對領主造成真實傷害的方式。

源石白劍,這把邪神的佩劍是他能夠動用的唯一有效武器。

比起邪神賜給恐懼後裔的戰矛,這把祂随身佩戴的白劍足以造成比戰矛更加恐怖的效果。

在接近領主之前,他需要确保自己活着。

以寒冰對攻擊的反彈,他恐怕沒走出兩步,就已經倒在地上成為血人。

能夠幫助他接近領主的馬齊魯已經昏迷,現在唯一的辦法是,讓身體足以承受寒冰的反彈。

只有服用恐懼之精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強化身體。

餘赦已經無暇去顧及服用了恐懼之精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必須活過眼前的這一關。

領主似乎感覺到了恐懼之精的氣息,他的目光落到餘赦身上,朝他伸出了手。

“你們都不願意嗎?”他的聲音震耳欲聾,讓不遠處的居民們發出驚恐的尖叫,“像我一樣,擁有無法想象的力量,你們難道不願意嗎?”

餘赦根本沒有時間擡頭,拽住牧野陽陽往旁邊跑。

但是領主手上的黴菌在不斷地生長,将他們離開的出路都全部封死。

巨大的手掌眼看就要蓋在他們身上,牧野陽陽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等等!!!”他大吼,劃破音域的高音在寒風中變調。

“哦?”領主的動作停下來,似乎對他有了興趣。

牧野陽陽将餘赦推開:“我願意,給我喝吧,求你了別殺我。”

領主笑起來,身上的黴菌随着他的動作掉落。

他用黴菌組成的觸須,托運那只和紅酒瓶一樣的玻璃瓶來到牧野陽陽面前。

牧野陽陽咽下一口唾沫,雙手顫抖地将瓶子接過來。

在他打開的瞬間,一股惡臭随着寒風灌進了每個人的鼻子裏。

牧野陽陽直接彎下腰吐了出來。

“只需要一口。”領主寬宏大量地說,“只需要一口,你便将成為我的家人。”

“牧野陽陽!不要喝!”餘赦厲聲道,“這是他女兒的屍體煉成的,你瘋了嗎!”

牧野陽陽回過頭:“我運氣很差,生在這個時代,我的朋友我的愛人都離我而去。但是我的運氣也很好,我在絕境中遇到老板,又遇到大哥你。”

餘赦看着他搖頭,準備上前抓住他,但是領主操控着冰錐,将餘赦逼到了角落裏。

“我媽說人的一生有好運氣,是因為上輩子做了好事,所以這輩子我能做些什麽呢......”牧野陽陽舉起瓶子,閉上眼睛,“也許這件事才是最适合我的。”

說完,他用嘴包住了瓶口,往喉嚨裏灌。

“很好,哈哈哈,很好!”領主似乎愛極了看人堕落的場面,他收起黴菌,讓原本被擋住視野的人都和他一起觀看牧野陽陽咽下女兒的屍液。

只是,牧野陽陽為什麽還不停止?

“夠了,停下來。”他說道。

牧野陽陽仿佛完全沒聽到他的話,又仿佛手上捧着的是一瓶瓊漿玉液,大口大口地将其咽進肚子裏。

好幾次他反胃吐出來後,又迅速将那些液體重新喝進了嘴裏。

他的臉上全是生理性的淚水,然而嘴角卻沒有一絲殘餘。

領主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但這時那只玻璃瓶中,只剩下一小部分。

牧野陽陽終于搖搖欲墜地松開手中的瓶子,他再也無法忍受嘔吐的欲望,跪在地上捂着嘴。

“你究竟在做什麽!”領主憤怒地用黴菌将他卷起來。

核心碎片的力量順着那些黴菌傳遞到牧野陽陽的身上。

他的身體幾乎在瞬間出現了許多黑色的黴斑,像是從體內排出的陳年污垢,很快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

身體開始變形,他擁有了和領主與馬齊魯如出一轍的力量。

只是他的更不穩定,更加狂暴。

就算是領主,沒有極寒之神神力加持的情況下,也無法承受如此大量的黴菌。

牧野陽陽也承受不了。

他只有極為短暫的時間。

牧野陽陽的身體完全被同化了,他變成了軟滑的無法掌控的液體。

這一刻,這些黴菌改變了方向,朝着餘赦而來。

但是它們并沒有攻擊餘赦,而是用自己将領主的黴菌和寒冰隔絕在外,為他打開了一條通道。

餘赦死死拽緊拳頭,長嘆一口氣。

他吞下了恐懼之精,身體頓時如同被烈火炙烤。

靈魂好像被撕裂,身體也破碎成幾份。

盡管身在寒冷的雪獄中,但此刻他卻如同在烈火中炙烤。

暴虐的力量在體內洶湧,讓他渴望宣洩與殺戮。

再睜開眼,手上多了一柄散發着黑氣的白色石劍。

卡索以及他的族人們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包括領主,也在看見這把劍的瞬間停頓下來。

這是邪神斯坦斯的佩劍。

為何在他的手上。

牧野陽陽操縱的黴菌如同為他鋪開了一條康莊大道,将所有會影響餘赦的不利因子都阻擋在外。

這條不斷蠕動的,帶着腐朽氣息的道路,為他撕開了一道光。

源石白劍上滾動着無可抑制的殺意,他的黑發與從黴菌中投入的月色糾纏在一起。

他就這樣,帶着所有人豁出一切的決絕沖向了彼端。

領主回過神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調動所有的黴菌擋在面前,寒冰豎起高牆,想要擋住餘赦手中的白劍。

屏障幾乎無法刺透,短短幾步,餘赦即将要被肆虐的力量撕碎的身體快要拿不穩手中的劍。

正在這時,他的身體好像被誰抱在了懷中,分裂暫時停止。

他在恍惚間看見了一只手。

骨節分明,指尖蒼白,指甲帶着優美的弧度,充滿了高貴之感。

那只手親昵地握住了他布滿泥土和污血的手。

帶領着他,向前劈開一劍。

他的餘光中是火焰。

高塔廢墟處熊熊燃燒的火焰透過領主一分為二的身體,在餘赦的臉上印下金黃的光。

餘赦下意識回頭,然而剛才幫助他揮出這一劍的人消失了。

又或者祂從來沒有出現過。

所有的寒冰融化,黴菌慢慢收回。

如小山一般的領主跪倒在地上。

他的身體逐漸變回了正常的體型,迷茫地看向前方,目光越過餘赦的肩膀,看向了昏迷的馬齊魯身上。

領主喃喃地動了動嘴唇,但是沒有任何人聽見他最後的話語。

餘赦擦拭掉嘴角的血,低頭從領主的屍體中找到核心碎片以及權杖,将它們收回地下城中。

他的視線落到了一旁的牧野陽陽身上。

牧野陽陽已經血肉模糊,不見人形,但他身體上的黴斑正在慢慢消失。

餘赦用白劍撐着身體,勉力走到牧野陽陽身旁。

他單膝跪下來,俯下身去。

“大哥......”

“我在。”

“沒事了吧?”

“嗯。”

“太好了......”

“嗯。”

“那我去重新建號了,下輩子見......”

他說着,停止了呼吸。

火光勾勒出慘烈的輪廓,餘赦垂下的眼眸上,鑲嵌着黃金的光芒。

他沉默了良久,擡手替牧野陽陽閉上眼睛。

“近侍大人!”

“近侍大人!”

餘赦轉過頭,下一刻他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筝,跌落在地上。

黑暗襲來,無法停止的發熱,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好像被困如無法逃離的牢籠,意識成為一枚細小的光點,在虛無中游移。

沒有方向,沒有目标,只有漫無目的地沖撞。

他忘記了自己為什麽在這裏,但是他記得,他要出去,他必須出去。

這樣的念頭讓他游移的速度越來越快。

他逐漸想起來一些事情。

末世第五年,那場覆滅基地的進攻,隊長那張僞善的臉,同伴死去的身影,星與矛的烙印。

餘赦突然看見不遠處,有一片與黑色不同的顏色。

他卯盡全力朝那邊飄去。

身後的黑暗就像不斷後退的隧道。

原來盡頭是一片深藍色的夜空,星光閃爍,像是深海被倒懸于頂,光怪陸離。

即使是在末世前,他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天穹。

舒适的夜風吹拂在臉上,帶着新鮮草籽的氣息。

腳下綿綿不斷的青草蔓延至遙遠的山丘,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

青草被風出一圈又一圈波紋,像浪花的形狀。

有人背對着他,站在最近的坡頂。

餘赦不自覺地朝着坡頂走去。

那人似乎聽到了動靜,緩緩轉過身來。

銀白色的長發在夜風中飄揚,銀黑的長甲點綴着月色。

祂嘴角上揚,朝他伸出一只手。

“歡迎來到,我的國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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