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所以記住,不許背叛我

祂的手心仿佛捧着星紋,指尖在夜下泛着銀光,如同引誘勇者進入地下城的珠寶。

餘赦看着那只手,記起才發生卻被他遺忘的記憶。

他帶着大家決絕的希望,妄圖斬開那道禁锢所有的阻礙,卻發現無法完成許下的承諾時,他慌亂到即将撕裂的心髒被這只手穩固。

祂存在的那一刻,餘赦覺得自己就像一只漂泊的浮萍找到了依靠。

但是,這是虛假的錯覺。

祂,只是為了祂的計劃。

就像他為了自己才聽從祂的話。

容易與溫柔混淆的利益相關,足以麻痹大腦。

他與祂之間注定有一個會被牽着鼻子走。

不用懷疑,那個人便是他自己。

但餘赦希望即使如此,自己也能記得這件事。

随時要提醒自己要清醒,不要沉迷于廉價的施舍。

祂手心的溫度或許足夠誘人,但他不能貪戀。

賭博雖然能以最少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利益,但是只要他沒有做到莊家的位置,一切不過是絕地求生時的孤注一擲。

把所有一切寄托在莊家身上,無論放在哪裏都是癡人說夢。

邪神的手被晾在那裏,久久不見餘赦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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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手上驟然生出一朵如同梨花一樣的白色花朵。與屬于領主的那塊金屬牌上雕刻的花卉一樣。

祂将這朵花輕輕抛到草地上。

頓時,綠色波濤般的草場上,萬千白花綻開。

它們和野草一起搖晃,在風中點頭。

“上一次是純白色的空間,這次是一片草與花,您的國度看上去不存在于這個世間任何一個角落。”餘赦說。

“除了我以外,來過這裏的只有你。”邪神說,“這個獎勵如何?”

餘赦頓時想起自己上學時期,班上的男生若是看上了誰,總會用花言巧語騙對方,去一個除了“ta”從來沒帶誰來過的地方。

實際上,被帶到這裏來的人已經超過了一支足球隊。

沒想到邪神竟然也用上了這樣漏洞百出的手段。

不過邪神必定不是想追他。

餘赦猜測,對方大概通過這次收回雪獄的碎片,終于相信他能夠達到祂的目的了。

祂在籠絡他,讓他像那些恐懼後裔一樣對祂死心塌地。

“我更喜歡一些實質性的東西。”餘赦說,“比如肖恩手上那個裝了極寒之神神力的珠子。”

邪神聞言,身體輕盈地跨出一步,來到他面前。

祂居高臨下地看着餘赦,垂下的眼眸被白色睫毛擋住了部分。

餘赦擡頭,邪神身影的輪廓被星河映射出絢麗的散光。

夜風刮過,一片花瓣調皮地落到餘赦的鼻子上。

邪神俯身,銀白長發微垂,那張完美的容顏靠近餘赦。

祂伸手将餘赦鼻子上頂着的那瓣花摘下來。

邪神凝視着餘赦,距離近到能看清對方臉上顫栗的絨毛。

“你已經有我了,何必去癡想那些沒有用的東西。”

說完祂輕輕吹了吹指尖,花瓣重新被夜風卷走。

餘赦心髒狂跳,不管邪神多恐怖,但對方長相的每一個點都踩在他的審美上。

像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他很難吃得消。

明明心髒被捏在對方手中,但卻抑制不住放肆的情緒。

餘赦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感染了神經大條的毛病。

又或者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實在是太貼切。

忽然一聲輕笑從邪神嘴裏傳出,餘赦發現對方的眼神已經變得戲谑。

祂似乎察覺到餘赦的異樣。

餘赦頓感全身血液升溫,雙頰滾燙如火。

正在這時,他的腰突被摟住。

驚慌失措下,身體卻被帶着從山丘之頂來到上空。

腳底一片激蕩的星雲,風在此處變得更加放肆。

餘赦往下望去,只覺得頭暈目眩,恐高症頓時發作。

“看着我。”下巴被邪神的另一只手挑起,祂說話時,身後的星河不斷遷移。

餘赦擡起頭,看向這道現實中不會出現的夢幻畫面。

“你想知道的一切,就在這裏。”邪神說着,他們面前的星星逐漸組成的幾顆五芒星,以及兩柄長矛。

“這裏便是星與矛指向的地方。”邪神說。

“那麽地下城呢?”餘赦問道。

“地下城只是這裏的一部分而已。”祂瞥了一眼餘赦,“莫非你以為這裏只是一個幻境?”

“難不成這是真實的地方?”餘赦詫異。

如果邪神真能帶着他的身體出現在現實之中,那麽邪神也不需要他來收集核心碎片。

“這裏是我的誕生地。”邪神眼底暗光湧現,“第七域,不可言之域。”

餘赦一愣,在恐懼之國與現實融合以後,他只聽說過六大域。

并且六大域分別被六大神統領。

第七域又是什麽地方?

“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的人能自由出入這裏。”邪神說,“你現在是地下城的主人,應該明白這種權力。”

餘赦遲疑地點點頭。

地下城就像是一個随身空間,他可以随時進入地下城中躲避危險。

如果他願意,也可以讓其他人也進入地下城。

而邪神說地下城是這片地方的一部分,那麽這裏究竟還潛藏着多麽神秘的事物。

餘赦想了想說:“您躲在這裏──”

邪神的目光望過來,餘赦隐隐約約察覺到摟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松開。

他連忙按住那只手:“我是說,您在這裏卧薪嘗膽,是為了什麽?統治世界?”

邪神嘴角上揚:“統治世界,我沒有這麽遠大的理想。”

“別凡了……”

餘赦在心中吐槽。

“我想要的,是毀滅所有的背叛者。”邪神深邃的眼睛中頓時爬滿了扭曲的瘋狂和執拗。

“您的背叛者有多少?”餘赦心驚膽戰地問。

“凡是信仰六大神的人,都是背叛者。”邪神說。

那不就是整個恐懼之國嗎?!!

這位瘋子要是真的重臨世間,能活下來的人還有幾個。

餘赦瞳孔地震。

“我會将他們高高捧入雲端,又重重摔下粉身碎骨,讓他們嘗盡生離死別的痛苦,妻離子散的哀傷。”

祂說着,放在餘赦腰間的手越收越緊。

“痛。”餘赦眉頭一蹙,身體不由自主地躲避施力點,卻像是投懷送抱般,撲進邪神懷中。

邪神垂眸看他,燃燒的仇恨急速冷卻,重新浮現出戲谑:“若是你接下來讓我滿意,我可以滿足你某些陰暗的欲I望。”

餘赦頓時鬧個大紅臉:“誰──要──啊──!!!!”

“所以記住,不許背叛我。”邪神低頭說,溫柔得不像是在威脅。

“我……”餘赦頓了頓,“不會。”吧?

不要離得這麽近啊……

快窒息了。

就在他呼吸不暢時,對方的面龐突然放大,冰涼光滑的鼻尖怼到他臉上,邪神偏着頭,輕輕銜住他的嘴唇。

餘赦的大腦頓時宕機。

上次吸了他的心,這次又要吸哪裏?

突然間,一股暖流從對方口中渡過來。

身體前所未有地輕盈,就像有一雙手在撫慰。

餘赦震驚地睜開眼,卻見邪神如同白蝴蝶翅膀般的睫毛眨了眨。

嘴唇遠離彼此時,他聽到貼合後突然分開的細膩的聲響。

邪神露出滿意的笑容,驟然間松開手。

餘赦驚慌失措地想抓住他,然而卻只抓到了一抹虛影。

“極寒之神已經死了,那枚珠子便是證據。”

“我留給後裔的碎片,不止這麽一小塊。”

“沒想到,祂們竟然內鬥起來了。”

邪神的聲音似乎沒有從耳畔離開,但他的身體的确在快速下墜。

他從星雲間穿過,墜入湖底。

他死了嗎?

[主人,太奇怪了。]

[您的身體竟然自行修複了。]

餘赦聽見系統的聲音猛地睜開眼。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石床上,身下是魔怪皮制成的床墊,身上還蓋着厚厚的被子。

一個金黃卷發的女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腦袋向上,腹部裹着厚厚的白布,枕着靠椅睡得一塌糊塗。

餘赦坐起來,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他發現原本應該因為恐懼之精支離破碎的身體竟然完全沒有異樣。

相反他的身體中,有充盈而又溫和的力量正在游走。

餘赦不由自主地摸上嘴唇。

離開不可言之域前,邪神似乎幫了他一個大忙。

只是這麽一想,餘赦的臉又開始發燙。

[主人,您是在發I情嗎?]

“滾。”

睡得毫無形象的夜刃突然擡起頭。

“近侍大人!!”她撲到餘赦床上,“您的身體沒事吧?”

“沒是。”餘赦往後退了一點。

“我這就去通知卡索大人。”她急匆匆地走了。

餘赦這時才發現,他竟然被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

床頭的櫃子上放着一套雪獄風格的衣服。

看來是因為那場戰鬥讓他的衣服沒辦法再穿。

“我睡了多久?”餘赦問系統。

[主人您睡了十三天。]

[如果不是他們一直在為您食物,您已經死了。]

系統剛說完,餘赦就感覺自己的胃部發出一聲抗議。

他連忙從地下城中拿出一瓶水,以及一塊軟和的面包先墊了口肚子。

然後快速地将夜刃他們準備了衣服穿上。

這件衣服雖然用厚厚的魔怪皮縫制,但是始終沒有羽絨服輕便和保暖。

好在他消耗了這次的恐懼之精後,身體素質似乎變得更好了,這種嚴寒下,穿上這種衣服也變得可以忍受。

“我現在的身體,可以排到什麽等級?”餘赦問。

[主人您現在已經達到星級。]

[真是神奇的轉變。]

[看來您需要多服用恐懼之精才對。]

餘赦想到吞食了恐懼之精的後遺症,便後怕不已。

因為有牧野陽陽開道,他當時只吞了三顆。

即便是這樣,都差點在瞬間分崩離析。

若是直接吃下五顆,他恐怕還沒走上一步,就直接在肖恩面前四分五裂。

這時卡索帶着夜刃進來了。

他一來便跪在了床前。

餘赦驚恐:“卡索,你這是做什麽,我還沒死呢?”

卡索擡起頭激動地說:“您一醒來,就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餘赦有些疑惑:“什麽?”

“肖恩死後,城裏所有的黴斑病人都恢複了。于是族內有一個勇敢的孩子離開了雪獄,在外面度過了十天。”卡索眼中流露出狂喜,“雪域的詛咒消失了!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餘赦看着他:“恭喜你們。”

卡索鄭重地說:“整個雪獄得到新生,所以我們決定将在明天将這裏改名為雪域,并且推舉新的領主。這一切都是近侍大人的功勞,所以我想請您參加明日的慶典。”

“我願意參加。”餘赦說,“但是這個功勞不能只屬于我,它屬于夜刃──”

被點到名的夜刃像兔子一樣擡起頭,指了指自己:“我?”

“如果沒有你,我也許會在高塔內就被肖恩的黴菌殺掉。”餘赦說,“它也屬于卡索。若不是你願意放棄賜予物,給了我思路,并且削弱了肖恩,我也不會完成最後一步。”

卡索激動地說:“這是我的榮幸。”

“它還屬于你們的所有族人,是他們擋住了黴斑症患者們的攻擊。”餘赦繼續說,“還屬于馬齊魯,他能夠勇敢的和自己的過去說告別,接受這種力量,幫助我們。”

“它還屬于牧野陽陽。”餘赦垂下眼眸,沒有再說什麽。

“我們把他葬在家族的墓地中。”夜刃對這個僅僅相處了一日的男生頗有好感,無不遺憾地說,“他似乎沒有家人了,我想與其孤苦伶仃,不如在這裏,和大家在一起。”

她說完擡手指向窗外:“您看那裏。”

餘赦轉頭,只見在岩壁上有一片凸起的平臺,像是梯田一樣,從高到低依次延展。

每一層都有幾十塊墓碑伫立,像在白雪中眺望遠方的人。

在那裏,正好可以望見東升的太陽。

陽光撒在層層雪梯上,像金黃軟糯的方糕。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一個族人跑進來,先對餘赦行了一禮,接着快速地說:“卡索大人,我們已經抓到高塔的幸存者。對方曾經參與了肖恩所有的惡行。”

卡索眉頭一皺:“把他帶到審訊室,我現在就過去。”

卡索說完正準備向餘赦告辭,餘赦打斷了他。

“我也想去見見他。”餘赦說。

邪神告訴他,極寒之神已經死了,肖恩所持有的珠子便是證據。

那麽說明這顆珠子是殺死極寒之神的另一位大人物給肖恩的。

再加上核心碎片不符合邪神當初給出賜予物時的大小,證明有人拿走了其餘的碎片。

所以那些碎片極有可能在那個大人物的手中。

至于那位大人物是誰,餘赦需要從這個幸存者口中得知。

以及他想要知道,讓肖恩變得如此瘋狂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寫到現在,久等了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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