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面前的男人怎麽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呢!

不等她回過神,易澤已經将她拉到神壇前,示意主教主婚。一頭白發的主教是西方人,長袍寬袖掩蓋略胖的身軀。他手捧經書,口中念念有詞,說的都是法語,喬雅一句也聽不懂。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她知道經文一念完,即是她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刻。

她一動不動站在易澤身旁,大腦仿佛短路似的,根本無法分辨“愛”或“不愛”的問題……“跟着感覺走呗。”李妮早上的勸慰響徹她的耳膜。

教堂裏安靜下來,一枚黑珍珠戒指躍然眼簾。碩大珍珠晶瑩剔透,成色極佳,宛如鏡面一般明亮,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易澤沒有穿西裝,雪白的襯衣袖口挽在手肘處,露出一截結實的手臂,而這枚華美的戒指就躺在他寬大的掌心裏。

他似乎并不急于得到喬雅的表态,低聲解釋:“島上買不到鑽戒,回去之後再補給你。”

她将迷茫的視線從戒指上挪開,目不轉睛凝視他,——男人原本幽深的雙瞳,這一刻璀璨迷離,光華更勝手中的黑珍珠。受到易澤眸中的篤信感染,她的神志一瞬恍惚,轉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易母。

她向喬雅輕輕颔首,綻露一個溫暖的微笑,似鼓勵、似認可。

主教不知一對年輕人搞什麽名堂,幸好慕名前來拉摩爾島結婚的情侶數不勝數,他對各種狀況應對自如,換上英語重新問道:“Will you marry him?”顯然以為是語言出現障礙。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喬雅低垂的右手上,她遲疑片刻,鬼使神差擡起手臂,五指微分,伸向易澤……

時間仿佛凝固,教堂內安靜的唯有兩人的呼吸與心跳聲……黑珍珠戒指緩緩套上喬雅修長的無名指,她動了動櫻唇,柔聲說:“Yes,I Do.”

淺淺一吻印上她的唇瓣,易澤低喃:“小雅,我們會幸福的。”

沒有婚紗,沒有歡鬧,唯一的觀衆是準婆婆……喬雅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把自己嫁出去了。她仰起美顏,對易澤微微一笑。比起父母的逼婚,這樁婚事似乎不算太糟,至少她對這個男人有感覺。

********

走出教堂,喬雅将戒指摘下來,放在手心把玩一陣,然後揣進熱褲口袋。

“你不喜歡?”易澤挑眉問。

“喜歡。”她笑言:“劇組裏人多嘴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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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閃婚了,就算先斬後奏,她總要和家裏交待,她可不想父母先從旁人嘴裏聽到這個消息。況且,易澤帶她來教堂的路上,司機并不是李助理,而是陌生的本地面孔,說明他亦不準備這麽快公開兩人的婚事。

“嗯,有些事情我們需要規劃一下。”他的唇角勾起輕笑,看來這丫頭不笨呢。

喬雅輕嘆,若有所思道:“不過我們的婚事肯定瞞不了多久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別想那麽多,”易澤将她攬進臂彎,口氣輕松,“有我在。”

拉摩爾,源自法語L’Amour,愛情之意。在這座浪漫、迷人的熱帶海島,一切有關愛情的故事皆有可能發生。

☆、閃婚——先斬後奏

.《千金》的拍攝順利結束,劇組準備啓程返國。由于托運攝影器材需要向海關申報,手續繁瑣,大家提早前往機場。易澤同去,但他是送行。他不與劇組搭乘同班航機,他先送Alice回加拿大,再轉機去B市。

在候機大廳,他和陸導避開其他人低聲交談。兩人神情嚴肅,顯然在讨論影片的後期制作,以及宣傳事宜。他們的談話被嘈雜的人流聲覆蓋,旁人聽不真切,陸導不時回頭,意味深長地瞄上喬雅一眼。

林彥君在她身旁坐下,向易澤的背影努努嘴,“他想捧你。”

喬雅笑道:“你別亂說。”

他聳聳肩,寬大的太陽眼睛遮住半張俊臉,“他不知道你的家世吧?你有老爸當靠山還怕不紅?”

“他應該不知道,”她輕嘆一口氣,話鋒一轉,“我爸反對我當演員,他不給我搗亂已經萬幸了,根本指望不上。”

這一點,從接拍《千金》便可看出。喬雅分到一個“私生女”的角色,戲份不多,難度卻不小。一半鏡頭都靠內心戲撐場,考驗演技,對新出道的演員而言,其實極為不利。如果不是後來導演給她加多幾場戲,估計觀衆根本不會記住她。

“你演得不錯,是塊當演員的料。”林彥君伸個懶腰,拍拍她的肩膀,“走吧,登機了。”

劇組人員在登機口集合。喬雅大方對易澤揮揮手,“Bye!”她趁人不備抛了個媚眼,俏皮不已。

易澤淺笑不語,靜靜看着她的倩影。

送走劇組,他撥通唐銘的電話。不等他開口,唐銘搶白:“你看到我的Email沒有?喬雅怎麽樣?”

易澤伫立在落地窗前,占據整扇牆壁的玻璃一片通透,隔音效果極佳,完全聽不到飛機起降的轟鳴。他遙望窗外,寬闊的柏油跑道直通天際,巨大的波音737客機扇動機翼,在視線盡頭劃破雲霄……直到機身消失在大團白色的雲朵中,易澤才壓低聲音說:“我們結婚了。”

“Oh My God!”唐銘發出一聲驚呼,下巴差點掉下來。這個消息實在難以置信,他不得不問:“你丫準備玩真的?”

“我是認真的。”易澤面色沉穩,言歸正傳:“你幫喬雅物色一位經紀人。”

唐銘不解,“喬氏旗下有那麽多紅牌經紀人,還輪得上你幫她找?”

“那些都是喬茂生的人,我不放心。”他的口吻平淡,“喬雅沒心眼,她身邊必須放自己人。”

********

機艙內燈光幽暗,大部分旅客靠睡眠打發長途航班,返程的心情慵懶、倦怠。喬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飛機已經開始降落。她拉開遮陽板,艙外灰蒙蒙的,地面上的建築有些遙遠,連輪廓都看不清楚。一顆顆細小的亮點彙集成闌珊的燈火,似光斑,似幻影。

飛機沿着跑道滑翔,停穩。喬雅和劇組同事領取行李後,大家有說有笑走出閘口。蹲守的娛記蜂擁而上,刺眼的鎂光燈“噼啪”閃爍……

“若琳,這次去拉摩爾島拍攝,你有沒有特別的經歷?”

“彥君,有傳言說你和若琳在秘密拍拖,是不是真的?”

“陸導,對于《千金》的票房,你有什麽期待?”

面對鏡頭,黎若琳故作親密挽上林彥君的手臂,她擺出招牌笑容,妩媚迷人。架在高位的攝影機立刻轉向,對準他們相勾的雙臂拍下特寫鏡頭。毋庸置疑,兩人“假戲真做”的緋聞明天必然占據娛樂版頭條。《千金》上映在即,她不會放過任何炒作的機會,至于真真假假,大概只有粉絲在乎。

媒體的焦點向來集中在一線明星身上,喬雅樂得清閑,她壓低貝雷帽,一個人往前走。

“小雅!”清朗的男子聲音在身後響起。黎辰坤穩步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拉杆箱,“累不累?”

她笑了笑,“還好,有點困,看來要倒時差了。”

辰坤熠熠有神的目光落在喬雅臉上,語氣輕松,“我看你氣色不錯,就是曬黑了。”他遞上來一件羊毛外套,“穿上吧,外面冷,你媽讓我幫你帶的。”

初秋的B市泛起涼意,與熱帶海島的溫差很大,喬雅罩上外套,頓時暖和起來。

華燈初上,銀灰色的轎車從機場高速公路上飛馳而過,駛入市區。萬家燈火點亮夜色,車窗外的景致都是喬雅熟悉的,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黑珍珠鑽戒,有種恍若如夢的錯覺。沒想到拍完一趟外景回來,她的身份已為人.妻。

駕駛座上的男人注意到她的細小舉動,轉頭問:“你不舒服?”

“沒有。”喬雅垂下手臂。她和易澤決定暫時不對外公布婚訊,所以把婚戒挂在項鏈上,掩人耳目。“最近律師行忙嗎?”她随便找個話茬。

“還行吧。”辰坤的視線轉回路面,随口道:“我昨天聽倪瑞說,他爸新請了一位副總裁,這次也去拉摩爾了,你見到沒有?”

喬雅的心髒“突突”猛跳幾下,搭在大腿上的雙手不由交疊,她有些緊張,“見到了,怎麽了?”

“那小子這次可把倪瑞得罪了。你們的新片本來是由倪瑞負責的,現在倪世海突然轉給他了……”辰坤以前是倪氏的法律顧問,與倪家關系交好,自然有內.幕消息。

她的面色凝重,原來他的處境并沒有表面那麽風光呢。喬雅若有所思說:“倪董還挺器重易澤的。”

辰坤點頭,“他之前在加拿大做影視投資,炒紅過不少片子。倪世海有意幫他和若琳牽線,他這次去探班也是為見我表妹……”

喬雅不再吭聲,後腦勺枕在椅背上假寐。易澤從未對她提過這些,那個男人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

車子駛入海瀾苑,停在喬雅家樓下,辰坤鎖上車門和她一起上樓。喬茂生夫婦今晚邀他一起來家裏吃便飯,言外之意,将定下他與女兒的婚事。他捏了捏西裝口袋裏的錦緞小盒,眼角眉梢蕩漾笑意。

“小雅回來了!”兩人還沒進門,喬太聽到走廊裏的動靜,忙不疊開門相迎,“飯菜都讓李嫂熱了兩次了,你們再不回來就不能吃了。”她嘴上埋怨,态度卻親近熱情。

辰坤放下行李,攬了攬她的肩膀,“知道伯母等急了,路上有點堵車。”他人長得俊朗,脾氣又随和,最會讨喬太歡心。

紅木圓桌,四人圍坐。菜式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喬雅在海島上完全碰不到中餐,因此吃得津津有味。

沒動幾筷子,喬茂生舊事重提,“小雅,盡快把你和辰坤的婚事定下來吧。”

她咬了一口糖醋排骨,搪塞道:“我剛出道,不想那麽早結婚,再緩緩……”她知道說也是白說,父母就是為徹底堵死她的演藝生涯,才不停逼婚。

果然,喬太軟言相勸:“當演員不穩定,早點結婚生子最實在,然後安心幫你爸打理喬氏。”

辰坤的唇角勾起淺笑,看來這丫頭不逼不行。他把大手伸進西裝口袋,摸到裝着鑽戒的小盒,緩緩掏出來……

“我昨天結婚了。”喬雅心一橫,悠悠吐出幾個字。

他的指尖猛然一滞,來不及取出的首飾盒輕輕掉回口袋,無聲無息。愣怔片刻,“啪——”一聲脆響,喬太手中的湯勺跌落地板,她瞪圓眼睛責問:“你說什麽?!你和誰結婚了?!”尖厲的聲音,帶着顫音。

“易澤。”喬雅用紙巾抹了抹嘴巴,面色平靜。事已至此,她反而不緊張了。

辰坤的眸色漸沉,那個男人不正是他們剛才讨論過的?喬茂生對易澤的名字不陌生,都是圈裏人,他對倪氏的動向了若執掌。但這個人他既沒見過,亦沒打過交道。他沉着臉問女兒:“他家裏是做什麽的?你對他有多少了解?”

簡單的問題難倒喬雅,她思索一瞬,淡然道:“他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只有媽媽……我們會慢慢了解彼此的。”

“那他爸呢?”喬茂生的臉色不善,剛毅的面龐緊繃,怒意瀕臨爆發的邊緣。

“我沒問過……”

喬茂生霍然起身,“砰”一掌重重拍向餐桌,碗筷碰撞,發出幾聲輕響。他顧不得辰坤在場,正顏厲色咆哮:“胡鬧!你連人家的背景都搞不清楚就把自己送上去?!”

喬雅心驚,父親雷厲風行,每次發脾氣肯定觸發家庭戰争。她緩和語氣解釋:“我又不是和他爸結婚……這些事情以後都會知道的。”

他擺擺手,不耐煩地打斷女兒,硬聲道:“你們的婚事不算數!喬家不會認姓易的女婿!”黎辰坤是他千挑萬選定下的“準女婿”,不僅與喬家門當戶對,而且知根知底,如何可能說換人就換人?!

喬雅寧願與陌生人閃婚,也不願接受父母的安排,意味明顯。辰坤的心情黯然至極,清澈的雙瞳沉澱化不開的郁色,他深瞥喬雅一眼,“伯父,伯母,你們消消氣,我還是先走了。”

“我送你下樓。”喬雅趕忙接話,她留在家裏只會徒增父母的怨氣。

☆、閃婚——水榭雲天

.夜色漸濃,路燈灑下柔光,喬雅與辰坤面對面站在樓下的花園裏。

他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神色平淡不愠不怒,“你是因為不願意和我訂婚,所以才和易澤閃婚的?”

她稍作遲疑,搖頭否認,“不是,”喬雅的目光落在他的襯衫紐扣上,“對不起,我……”

“你不用道歉。”猩紅的煙頭忽明忽暗,騰起的煙霧掩蓋辰坤眸中的黯然,他故作輕松,“你剛才沒吃飽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喬雅收起心裏的愧疚,幹脆利落的婉拒,“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辰坤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微微蹙眉,“這麽晚了,我送你。”

“沒事,我随便走走。你開車小心點。”

她的背影淡出視線,辰坤掐滅煙蒂,轉身上車。他打開錦緞小盒,把玩手上的鑽戒,一字一頓默念:“喬雅,我不會失去你的。”

他“啪”一聲扣上盒蓋,将戒指扔進儲物格,随手撥通倪瑞的電話,“哥們兒,出來喝一杯。”

倪瑞是倪世海的獨子,倪氏的繼承人。黎辰坤與他的交情匪淺,現在兩人又多了一個共同話題,——易澤。

********

喬雅按照易澤給她的地址,驅車前往水榭雲天。B市的交通以擁堵聞名,幸好是晚上,路況沒那麽糟糕。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她順利駛進城東的使館區。喬雅放慢車速,伸長脖子打量馬路兩旁的建築……附近一帶都是高檔住宅,但始終不見“水榭雲天”。

轎車轉進一條清幽的小路,四條車道收窄為兩條,路邊的植物卻突然茂密起來。成排的法國梧桐枝幹高大,黃棕色的樹葉向夜幕延伸,遮住月光與路燈,樹影婆娑宛如置身風景畫。

小徑深處豁然開朗,幾幢鱗次栉比的豪華公寓自成一體,外圍的大理石碑面出現四個浮雕大字,——水榭雲天。原來樓盤不在喧嚣的街面上。小區內的景致極美,依山傍水,充滿田園風情。

喬雅拿出門卡在磁卡區輕輕一刷,步入公寓。她按亮廊燈,三室一廳的房子裝潢雅致、簡潔,淺色調,是她喜歡的感覺。她綻出一抹笑意,易澤和她的審美品位挺相似。

公寓是易澤進入倪氏前購置的,沒怎麽住過,現在正好充當兩人的婚房。客廳牆角擺放兩只大紙箱,顯然是入住倉促,來不及收拾。喬雅掀開箱子,裏面塞得滿滿當當的都是書。除去影視管理方面的書籍,還有海明威、米蘭昆德拉的作品,有中文版的,也有英文譯本。

這個發現令喬雅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是個喜歡閱讀的男人。她連拖帶拽将紙箱搬進書房,把書一本本拿出來,擺上玻璃書櫃……喬雅的笑容加深,她對易澤的了解,竟是從他們的婚房開始的。

大功告成,已經是午夜時分。她算了算時差,掏出手機,按下易澤的號碼。電話一通,她迫不及待道:“我在水榭雲天,我挺喜歡這裏的。”

“你喜歡就好。”他的聲音略顯疲憊,“我在機場轉機,明天回來。”

喬雅決定先給他打個預防針,“我把我們的婚事告訴我爸媽了,情況不太好……”男人愛面子,她刻意淡化父母強烈反對的态度。

易澤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焦躁,而是淡聲說:“小雅,結婚只是一個開始,很多東西需要我們去慢慢改變。”

一瞬釋然,她的心情沒有先前那麽窒悶,“我爸……喬茂生想見見你。”她不經意透露老爸的名字。喬雅不知他是否清楚自己的家世,貿然發問難免尴尬,所以她隐在話裏一帶而過。

“好的,明天我們見一面。”他同樣輕描淡寫。

挂斷電話,喬雅躺倒在大床上。素白的床單、被罩,帶着淡淡的古龍水清香,一如那一夜,他身上的味道。

她決定今晚不回家,避免正面沖突。父母需要時間接受她的閃婚,喬雅認為,在易澤回來之前,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冷處理。

********

一夜好眠,喬雅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她化了個淡妝,提上手袋出門。樓下有間“帕拉蒂斯”咖啡廳,門口支起一塊小黑板,粉筆字羅列出幾樣簡單的行政套餐。

咖啡廳是木質結構的,顧客不多,情調惬意、清幽。靠窗的卡位視野開闊,正對水榭雲天的花圃。她點了一份咖喱雞,附送拿鐵咖啡,免費續杯。喬雅從書架上拿起一本八卦周刊,邊吃邊看,時間不難打發。

糟糕,忘記接機!她合上雜志,扔給服務生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找了!”轉身跑出咖啡廳。

一路風馳電掣,當她一溜小跑沖進候機大廳時,易澤正好出走閘口。喬雅腳下的慣性煞不住,一個熊抱,撲向男人寬厚的胸膛。

“這麽想我?”上揚的眼角帶笑,他順勢抱住喬雅,在她的臉頰印上一枚淺吻。

近在咫尺的呼吸略微急促,帶着好聞的清甜味道,易澤的薄唇流連,不由自主轉向她的唇瓣……

“你誤會了……”她的雙頰發熱,喘息粗重不是因為他,而是跑得太快!

易澤置若罔聞,繼續侵占她的嬌唇,勾起她的舌尖細細撩撥……唇齒相纏,掀起化不開的柔情蜜意,喬雅的身體軟綿綿的,放棄掙紮……

她用手背抹了抹濕漉漉的嘴唇,挽上易澤的臂彎,向機場外走去,“我爸定了位子,等下一起吃飯。”

“嗯,”他伸出大手,“我來開車。”

喬雅把車鑰匙遞給他,繞到副駕駛一側。易澤指着面前的轎車,抽了抽嘴角,“這是你的車?”

她點點頭,俏顏挂着忍俊不禁的壞笑。紅色的車身,迷你的車型,讓一位氣宇軒昂的大男人情何以堪呢。他為難地瞥了喬雅一眼,“還是你來開吧……”

********

B市馳名的維港海鮮酒樓,以“貴”著稱。船身造型的外裝特立獨行,門口泊滿豪車,賓利、法拉利、勞斯萊斯,車主的身份為酒樓的消費标準定了位。

喬氏的禦用包房內,喬茂生夫婦正襟危坐,架勢不像見女婿,更似談判。易澤與喬雅牽手入席,他的神情坦然,與兩位長輩禮貌握手,“岳父,岳母。”

喬茂生略微颔首,并未寒暄,嚴肅的面色昭示這場鴻門宴絕對不輕松。喬太不動聲色,認真打量易澤。年輕人的英俊和氣度出乎她的意料,心下稍作衡量,她竟覺得易澤的賣相絲毫不遜于辰坤。不行,她搖搖頭,将這個念頭扼殺在搖籃中。今晚夫妻倆的目的明确,——逼迫女兒離婚,她不能動搖。

作為城中數一數二的酒樓,看名字便知,維港海鮮主打傳統的港式名菜,全部食材均空運到店,經由首席大廚烹饪,滋味不俗。

喬茂生舀起一勺花膠魚翅羹,不禁劍眉緊蹙,把湯盅推到領班面前,“這碗請你喝。”

中年男領班面露疑惑,“喬董,您這是?”喬茂生是酒樓的老主顧,出手闊綽,從不發難,今天是怎麽了?

喬太輕扯老公衣袖,向領班使個眼色,插話道:“算了,不是很鹹。”

“我再讓廚房重做一份。”領班不敢怠慢,恭謹道歉:“不好意思。”

他不耐煩地說:“不用了,你出去吧。”

領班撤下湯盅,讪讪退出門外,對着黃盈盈的翅羹左看右看,終于忍不住抿上一口,心裏腹诽:明明一點都不鹹。

喬茂生的下馬威勾起易澤的興致,他不懼反笑,調侃道:“原來岳父不喜歡重口味。”

喬雅忍住笑意,在他的大腿上狠捏一把,臭男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調戲她老爸。

“易澤,你們的婚事還是算了吧,喬家的女婿另有人選。”他不屑配合易澤的幽默,一針見血,直接表明立場,“你們盡快把婚離了。”咬字不重,但絕非商量的語氣。

喬雅心頭“咯噔”一沉,老爸一開口已堵死所有的出路。易澤的眸光清澈,沉澱篤定,他直視喬茂生,“婚姻不是兒戲,不可能說離就離。”他不僅不妥協,在氣勢上亦絲毫不輸給岳父。

喬茂生冷哼一聲,重重放下筷子,“兒戲?你們閃婚就是最大的兒戲!”

氣氛急轉直下,包房裏彌漫劍拔弩張的火藥味,越來越重。正當兩人僵持不下的一刻,“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來,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餐桌,雙手抱拳,“喬董,恭喜,恭喜!喬家喜嫁千金,怎麽都不通知我一聲呢!”

來者與喬茂生年紀相仿,正是倪氏的董事長倪世海。對于他的意外出現,喬家備感吃驚。兩間公司的董事長面合心不合,礙于生意才沒有撕破臉,哪裏輪的上他道喜。而且,他不是一人前來,身後還跟着一家知名媒體的娛記。

喬茂生起身,斜睨易澤一眼,臉上的不悅愈加濃烈。不等他發話,攝影記者率先按下快門,長焦相機對着他“噼啪”作響。喬董一時騎虎難下,只得沉聲道:“年輕人先斬後奏,我還沒來得及公布他們的婚訊。”

倪世海爽朗一笑,罕見不介意對方的口是心非,順勢說:“易澤是只潛力股,我好不容易把他挖來倪氏,你可不能虧待他啊。”說着,他向喬茂生伸出大手,有力一握,“這是個好兆頭,我們冰釋前嫌,日後的合作定會很愉快。”後面這番話,他無疑是說給記者聽的。

一樁突如其來的婚事化幹戈為玉帛,但其中的端倪,不足為外人道。喬雅的臉頰掠過一絲驚詫,随即冷下面色……

☆、閃婚——不歡而散

.一場鴻門宴不歡而散,唯一的收獲便是喬茂生迫于無奈,在媒體面前認可女兒的婚事。

走出酒樓,喬茂生夫婦一言不發,撇下一對小夫妻自行離開。喬雅一個箭步沖向她的小車,搶先鑽進副駕駛位。易澤站在紅色的車頭前,英氣逼人的臉龐閃過一絲哀怨,他咬咬牙,躬起高大的身軀坐進駕駛座。男人可以要面子,但絕對不能死要面子,喬雅正在氣頭上,他不得不委曲求全。

火紅的Smart小車披着夜色,在寬闊的公路上蹒跚前行,易澤對B市的路況不太熟悉,只能開出這個車速。一輛輛疾馳的轎車高聲鳴笛,從他們身旁經過時都不由放慢速度,向車窗裏瞄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正在腹诽“娘們開車就是磨叽”的司機紛紛目露鄙夷,原來駕駛座上的不是娘們,竟是位爺們,而且劍眉星目,氣度不凡。

就在易澤默默承受路人甲的蔑視時,喬雅落井下石,适時發難:“倪世海是你找來的?”

“不是,”他搖頭,“我不知道他會來。”

喬雅半信半疑。閃婚的秘密沒有幾位知情者,他是倪世海面前的紅人,嫌疑最大。“真是個笨主意。”她沉着臉嘲諷,“我爸雖然被迫承認你這個女婿,只怕他心裏對你的怨氣更大。”

他的面色淡然,一雙墨色的瞳仁緊盯路标,“我會找機會向他解釋。”

恬靜的月光照進車窗,易澤棱角分明的面龐蒙上柔色。他的鼻梁高挺,下颌尖削,眼窩深邃,帶出的每一道弧度都堪稱完美。喬雅卻覺得有點看不懂這個男人。

“我今晚回爸媽那裏住,你現在送我過去。”她的愠怒未消,口氣有點冷。

易澤微微蹙眉,“我不認識路。”他好不容易把車開上高架橋,再轉個彎就到水榭雲天了,死丫頭竟居然挑勝利在望的時刻刁難他。

“那你靠邊停車,”喬雅沒好氣地剜他一眼,“我自己回去。”

“嚓——”一聲急響,火紅的車身非但沒停,反而驟然加速俯沖下高架橋,緊接着一百八十度急調頭,朝相反的方向飛馳而去……

她下意識抓緊扶手才沒有從座位上騰起來,喬雅的櫻唇輕顫,摸了摸狂跳的心髒,直到車子又駛出幾百米,她依舊心有餘悸。

易澤骨節分明的雙手輕握方向盤,一臉雲淡風輕,上揚的眼角泛起輕佻。他的餘光瞥到喬雅驚慌的神色,弧度美好的嘴角隐約勾起笑意。

“臭男人是故意的。”她在心裏恨聲罵道。

幾經輾轉,車子終于停在海瀾苑門口。喬雅一把拔出車匙,擡高聲調發令:“下車!”

“我和你一起上樓?”他的長腿一邁,不情願地跨出車門。

夜色正濃,斑駁的樹影映在喬雅的美顏上,她的怒容不顯霸道,反而帶着淡淡的失望。易澤繞過車身走到她面前,誠懇道:“你爸正在氣頭上,我還是過兩天再跟他解釋吧。”

“誰讓你跟他解釋了!”她“砰”的關緊車門,“你自己打車回家吧。”言畢,喬雅甩了甩手中的鑰匙圈,揚長而去。

滿頭黑線的易澤揉了揉額角,看來自己小看這丫頭了。他沒有立刻離開,目送喬雅的背影轉進樓門,他掏出手機按下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易澤隐去臉上的興味,“倪董,”他冷冷地說:“我不喜歡私生活受到幹擾。”

倪世海對他的追究不感意外,波瀾不驚道:“有時候快刀斬亂麻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今晚不是他帶記者來,喬茂生根本不可能承認女兒的婚事。

易澤的不悅更甚,直言不諱:“你是為倪氏的利益。”倪董的一石二鳥之計,意不在他。

“年輕人做事不要太重視過程,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他心平氣和的勸說。

易澤毫不客氣打斷他,“既然我為倪氏效力,定會盡我所能,但不包括利用我的家人。”言語中流露對喬雅的維護,就連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話不要說太滿,沒什麽利不利用的,喬氏和我們強強聯合,他們一樣受益。”倪世海換個說法。

他不置可否,加重語氣重申:“我最反感炒作私生活。”

********

海瀾苑是B市數一數二的高檔社區,綠化環境優美,在月色籠罩下顯得愈加靜谧、安逸。易澤把手機揣回西褲口袋,走向樓群中央的露天花園。長亭,水榭,花園的地勢略高,視野開闊,可以将整座樓盤盡收眼底。他挑了一張幹淨的石凳坐下,視線落在喬雅剛才走進的那幢公寓,陷入沉思。

從四年前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他明明擯棄一切雜念,心無旁骛,可她失望的眸色,隐隐令他覺得心煩。喬雅的出現是一個意外,他們的婚姻是一個開始,而他其實是有點期待和她一起走下去的……

一男一女從公寓大門走出來,悅耳的交談聲擾亂易澤的思緒。看清那兩抹身影,他的黑瞳漸漸幽黯,——原來黎辰坤在她家裏。

喬雅目不斜視拉開車門,坐進辰坤的車,“你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差點就撲空了。”

“我順路來看看,正好趕上你爸媽先回來。”他踩下油門,不滿道:“他們把易澤的事情告訴我了,他這招實在卑鄙。”

遲疑片刻,她冷不丁問道:“我和他的婚事,是你告訴倪世海的?”

“你懷疑我?”辰坤沉聲反問。

“沒有。”喬雅心想大概是自己太敏感,她換上輕松的語調,“我們宵夜吃什麽?剛才我還真的沒吃飽。”她需要用美食舒緩緊張的神經。

“友誼路新開了一間西餐廳,聽說味道不錯。”

“嗯,我們去試試。”她随手打開儲物格翻找,“有什麽CD聽嗎?”

不等他回答,喬雅的手指一僵,她摸到一個絲絨小盒,“本來是準備向你求婚用的,現在沒用了。”辰坤斜睨一眼她手中的東西,漫不經心的說。

她沒有打開,直接把首飾盒塞回去,俏顏閃過一絲尴尬,“我不知道你已經準備好了,對不起……”同樣是道歉,她的口吻明顯與剛從拉摩爾島回來那晚不同,少了幾分底氣和生硬。

一腳剎車,辰坤把車停在路邊。他轉過頭看着喬雅,眸中的色澤莫辨,“你不想那麽快定下我們的婚事,其實可以和我說的……”

“我說過那麽多次,可是,有用嗎?!”無名火起,她出言頂撞,漂亮的眼睛瞪圓。

“那你也沒必要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遷就她,而是字字珠玑,“看到今晚發生的事情,難道你不明白嗎?!易澤在利用你,利用喬氏……”盡顯大律師據理力争的架勢。

“不是玩笑……”喬雅語塞。

是她錯了嗎?僅憑對易澤的好感,就跟他許下婚姻的承諾。在倪世海突然現身的前一秒,她還相信他們會逐漸了解彼此,會走向幸福。但閃爍的鎂光燈讓一切美好的幻想嘎然而止。原來“感覺”那麽虛幻,那麽缥缈,她抓不住。

女孩的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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