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候,喬氏危在旦夕,這是唯一的辦法。”
即使他屈尊跪在岳父面前,喬茂生亦不為所動。直至他轉身離開時,喬茂生方且勉強妥協,但只是退到“分居”這步。時機未到,易澤既不能與生父撕破臉,也無法坐視喬氏破産,唯有接受。
喬雅耳畔再次竄入父子倆幾天前的對話,她發瘋一般捶打易澤結實的胸膛,帶着哭腔咆哮:“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們家,全都是騙人的!你連倪氏一絲一毫的利益都舍不得放棄!你為了讨好倪世海就這麽不擇手段嗎?!甚至不惜犧牲我爸一輩子的心血?!”她的聲音越來越凄厲,尖細的臉蛋憋得通紅,幾欲滴出血來。
這一刻,她恨不得撕裂所有真相,然而話到嘴邊,喬雅依舊不忍心用他的身世出言攻擊。易澤不谙她複雜的心思,反倒被她氣急敗壞的責難觸怒,他的瞳仁一片幽寂,比夜色更黝黑。他一把攥住喬雅胡亂揮舞的手腕,“你鬧夠了沒有?你冷靜點。”
她頹然垂下吃痛的手臂,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眼尾蜿蜒滑落,“你不愛我……你是騙子……”斷斷續續的啜泣攫住她的呼吸,她的雙唇劇烈顫抖,再吐不出半個字。
易澤心軟,他從未見過喬雅失控的模樣,他将她清瘦的身體摟進懷裏,“兩個月的時間很快會熬過去的。”
熟悉的擁抱,熟悉的溫度,她卻不由打了個寒顫。“回家吧。”察覺到她的涼意,他淡淡的說。
喬雅嫌惡的推開他的胸膛,蒼白的嘴唇牽出譏笑,“家?我們還有家嗎?”她利索的脫掉身上的外套,狠狠的塞進易澤手裏,頭也不回的轉身。
郊外的夜路,陰森,寒冷。別說沒有出租車經過,就連人影都不見半個。喬雅雙臂抱肩,踉踉跄跄踩在碎石路面上,纖細的身影透着說不出的落寞。臉頰上的淚水幹涸,冷風拂面,冰涼的感覺直沁心底。她的兩道秀眉攏向眉心,一如她此刻的心情那般糾結。
她在父親面前的堅持,卻換來易澤的放棄,難道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先将喬氏貶損到一文不值,繼而趁機吞并,即是易澤給她的承諾?看似氣宇軒昂、淡然自若的男人,實則暗藏着被仇恨吞噬的生命,這樣的男人,她愛得起嗎?他們漸生的愛意那麽脆弱,根本無法與權勢匹敵,無法與他對生父的忌恨抗衡。
車頭的大燈照亮夜路,車轱辘碾過路面,黑色的轎車從她身後駛來,停穩。副駕駛一側的車門從裏面打開,“上車。”
喬雅縮了縮脖子,環顧荒無人煙的郊野,猶豫片刻,她坐進車裏。易澤的車速極快,原本四十分鐘的車程,不消半小時已駛抵水榭雲天。喬雅的面色恢複鎮定,她拉開車門,朝公寓樓努努嘴,“你走還是我走?”
既然分居由他提出,“我走,我去公司睡。”易澤的表情漠然,隐約夾雜郁色。
**
午夜零點,悠柔的鐘聲敲響,萦繞靜悄悄的卧室。喬雅宛若僵屍一般癱軟在床上,雙眼氤氲蒙蒙霧氣,出神的凝望天花板。家族生意敗落,婚姻一敗塗地,如果這是她反抗父母的代價,是否太慘重?現在看來,她幻想兩者兼顧的念頭着實自不量力。
當她昏昏欲睡時,手機發出“嘀嘀”兩聲脆響,黎若琳的拜年短信進來:“《陌上繁花》的女主我就不和你争了,想必你為此付出了不少代價,希望我們在新片中合作愉快。”顯然不是群發的信息,字裏行間沾染幸災樂禍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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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雅沒有回複,一些支離破碎的細節逐漸在她腦中拼湊完整。黎若琳對她轉變敵視的态度,是從兩人在倪氏偶遇那次開始。黎若琳甘之如饴的接拍配角,正是因為她當時已得到倪瑞的承諾。倪瑞果真沒有虧待她,優厚的簽約條件,未來源源不斷的片約,她損失一次出演女主的機會微不足道。
喬雅的迅速走紅,遮掩黎若琳的星芒,所以她心生妒意。易澤在倪氏的根基日漸深厚,重挫倪瑞的威信,所以他暗生嫉恨。于是,喬雅與喬氏成為衆矢之的。沒有任何人是無辜的,這便是人生,得到,失去,都有時。喬雅被卷入深邃的、湍急的漩渦,抽身不得。她唯有兩個選擇,要麽溺斃,要麽掙紮。
她的心口魔怔般回蕩一個聲音:喬氏不能垮,她不能認輸。也許,選擇從來不是做出來,而是逼出來的。喬雅坐直腰板,倔強的用手背抹淨眼角的淚痕。她有兩個月的時間挽救喬氏,向父母賠罪。當然,她已經不指望依靠易澤。
她平靜的按下鐘韻靈的手機號碼,電話一通,她直言問道:“你想紅嗎?”
韻靈呆愣半晌,清甜的嗓音透着擔心,“小雅姐,你怎麽了?”
喬雅沒耐性兜圈子,挑了挑秀眉,“《陌上繁花》的女二號,這個吸引力夠大嗎?”
“這個角色不是若琳姐的?”她的詫異更深。
“你敢賭一次嗎?”明明是激将,喬雅的音色卻出奇平穩。
韻靈了然,她毫不推诿,認真的問:“你需要我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喬雅準備反擊了,不能白受易某人的欺負。
☆、狼君——香豔誘惑
春節假期将近尾聲,易澤期間回水榭雲天拿過一次衣物,但是喬雅不在家,算起來兩人已有幾天未打照面。除去公事,他最近忙着物色房子。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不可能夜夜睡在辦公室。而且喬雅是公衆人物,他們分居的事情必須低調。公司人多嘴雜,萬一流傳出去,勢必被媒體拿來熱炒。
易澤看中一套遠離市區的別墅,周邊環境清幽,房子是精裝修的,可以直接入住。他本來準備帶喬雅一起過來看看,但轉念一想還是作罷,等熬過這段非常時期再說。
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他的心情調适得不錯。不管喬雅現在是否理解他的決定,等到他執掌倪氏的那一天,別說還她一個喬氏,就算把生父的全部家産拱手相送,都不在話下。
意氣風發的易澤從售樓處出來,一上車便接到蕭岚的電話。“小雅生病了,《陌上繁花》的開機可能要延期,還有今晚倪氏的春茗她也不能出席……”蕭岚的口氣有些急躁。
他的眸光漸沉,“她得什麽病了?”
“重感冒,發燒。”蕭岚如實交代,喬雅是這樣告訴她的。
“我知道了。”他淡聲應道。
挂斷電話,易澤乜斜擱在副駕駛座上的禮裙,車頭一轉,直接向水榭雲天駛去。
他的門卡在磁卡區刷了三次,都打不開家門,顯然是喬雅将大門反鎖了。“叮咚——叮咚——”易澤不耐煩的按響門鈴,心中隐隐擔心她的病情。不消片刻,房間裏傳出趿拉拖鞋的聲音。穿着睡衣的喬雅慢悠悠打開門,她看都沒看他一眼,便返身折回卧室。
易澤一把拽住她纖細的手臂,大手探向她的額頭,不燙。他挑眉問:“燒退了?”喬雅的臉色略顯憔悴,可不似病容。
她躲閃不及,冷着小臉說:“你管不着我燒不燒。”
“你長出息了,開始跟我玩花樣了。”易澤不怒反笑,俊俏的臉龐泛起興味,“為什麽裝病?”
喬雅全然不在乎伎倆被揭穿,她沒好氣的頂撞:“我現在沒心情拍戲。”
“你知道延遲開機的後果嗎?你承擔不起劇組的損失……”他的神情輕佻,口吻淡然。
她的美顏閃過一絲不屑,梗着脖子打斷他,“除了計算損失和利益,你還在乎過其他東西嗎?”易澤那張雲淡風輕的俊臉,激得她全身的氣血直沖腦門。
他的目光缱绻,輕點喬雅的鼻尖,“我還在乎你。”
她心裏暗呸,虛情假意的男人!喬雅退後半步,“你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等我心情好了才能接戲,你要是擔心劇組損失,就請另找女主吧。”
易澤狹長的眼尾上揚,語帶戲谑,“我應該把你現在的态度看成耍大牌,還是……”他向喬雅湊近幾分,拉回兩人的距離,“還是老婆向老公撒嬌?”
“我懶得和你鬥嘴。”她的水眸流轉怨怒,“你有什麽問題找我的經紀人說去。”
“看來你是在耍大牌了。”他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修長的手指摩挲她的嬌顏,指腹緩緩勾勒她的唇線,暧昧不已。
喬雅的臉頰一陣酥.麻,她正欲拂開易澤的手,他的指尖忽然加重力道,按住她的唇瓣,低聲命令:“今晚倪氏的春茗,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說完,他把手中的紙盒扔到喬雅身上,轉身走出家門。
她幽怨的目光徑直射向那道挺拔的背影,“砰”的關門聲落下,她狠狠的将紙盒砸向地板!一件淡藍色的晚禮裙抖落出來,質地講究的綢料,一絲不茍的剪裁,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尤其斜開的領口綴滿晶瑩剔透的水鑽,更添尊貴。這條禮裙無疑是易澤為她準備的,而且他的意欲明顯,——喬雅今晚必須盛裝亮相。
**
倪氏的春茗選在B市最豪華的凱旋門酒店,位于酒店頂層的宴會廳金碧輝煌,通體玻璃外牆,可以俯瞰全城。鑲嵌金邊的純白餐布,雕花銀質餐具,放眼三十圍酒席,滿目流光溢彩。獲邀出席的賓客俱是身份尊貴、顯赫,除了圈內的知名導演和藝人,亦不乏政商界名流。當然,一向善于炒作噱頭的倪氏不會冷落媒體朋友,特意單辟五桌宴請傳媒。
奢華氣派的晚宴極附和倪世海的行事風格,他與太太、兒子一起光鮮現身,舉手投足盡顯成功商人的張揚氣魄。易澤不喜高調,并未坐在主桌,他冷冷的睥睨一家三口,嘴角繃起一抹隐忍的弧度。
坐在他身旁的唐銘憂心忡忡的問:“小雅怎麽還沒到?”
他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深邃的眉宇微蹙,再次掏出手機撥打喬雅的電話。空曠的鈴音響了許久,依舊沒人接聽。
“小雅來了。”唐銘長籲一口氣,戳了戳他的手肘。
易澤如釋重負的擡起頭,向宴會廳的入口處張望。驚鴻一瞥,他的神思瞬間恍惚。兩位男人臉上的表情不約而同微微愣怔,“我看錯了,”唐銘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的感嘆,“她們太像了。”
易澤的黑瞳倏地黯沉幾分,清冽的眸光停在鐘韻靈的淡藍色禮裙上。一模一樣的衣裙,相似的容貌,她甚至連清淡的妝容都與喬雅如出一轍。究竟是她無心為之,抑或刻意模仿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他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問唐銘:“你認識這女孩嗎?”
“不太熟。”唐銘搖搖頭,“聽說是新出道的,剛和喬氏簽了約。”
說話間,身穿一套白色休閑西裝的倪瑞走過來,他向易澤舉了舉手中的高腳杯,“敬你一杯,希望你的《陌上繁花》大賣。”陰陽怪氣的腔調,他不像來敬酒的,更似激将。
易澤未加推辭,從容與他碰杯。他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淡淡的反駁:“《陌上繁花》不是我的,是倪氏的。”言外之意,如果倪瑞膽敢從中作梗,得罪的人不是他,而是倪世海。
每次挑釁他都不讨好,倪瑞不甘心。他忍不住出言嘲諷:“喬雅今晚怎麽沒來?她連你的面子都不給了?”自從他在挖角之事上狠捅易澤一刀後,氣焰越發嚣張。
“她生病了。”易澤冷聲道。
“我看她不是生病了,而是生氣吧?”倪瑞惺惺造态,故作惋惜的說:“唉,看來我要找個機會親自向她解釋一下了,免得她誤會你……”
“小雅姐确實是生病了。”突然響起甜美的嗓音堵住倪瑞的譏諷。鐘韻靈捋了捋前額的劉海,言之鑿鑿的補充,“今天我才去看過她。”
易澤轉頭睨視适時出現的女孩,墨色的瞳仁掠過幾不可察的疑慮。但在韻靈回望他的霎那,他極快的隐去眸中的雜色,向她勾了勾唇角,似是感謝她的解圍。
倪瑞幽幽瞪了兩人一眼,轉瞬滿臉得意的說:“希望記者會相信你們的說法。”
易澤的面色有些陰郁,倪瑞一語道破他的顧慮。現在兩間公司風起雲湧,他和喬雅的婚姻處在極微妙的狀态,他們之間的絲毫異動都可能招致娛記捕風捉影。他之所以勒令喬雅不得缺席晚宴,就是避免媒體抓到把柄,影響他後面的計劃。易澤心知,她在氣頭上難免耍小脾氣,但他未料到素來懂事的喬雅竟然如此不識大體。
不容他細想,鐘韻靈落落大方說:“澤哥,我去趟洗手間,先告辭了。”她輕擦着易澤的肩膀轉身時,順勢在他的西裝口袋裏塞進一張卡片。這個細小的舉動看似不經意,其實她連指尖都在顫抖。
直到那抹窈窕的倩影走出易澤若有所思的視線,他才隔着西裝捏了捏口袋裏的東西,——是一張酒店房卡。女孩的居心顯而易見,她在暗示他,誘惑他。如果只是活色生香的引誘倒罷了,易澤連黎若琳的賬都不買,可見他并非逢場作戲之人。但是,鐘韻靈與其他女人不同,她有殺手锏。今夜的她,舉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像極喬雅。
類似她這種初出茅廬的小演員多如牛毛,在影視圈飄搖、沉浮幾載後,其中大半銷聲匿跡,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能夠竄紅大熒幕。所謂的運氣,不過是自謙或擺上臺面的說法。成名的背後暗藏多少辛酸淚,就暗藏多少犬馬聲色的秘密。
易澤對演藝圈的游戲規則并不陌生,床榻輾轉間有男歡女愛,亦有各取所需。他沒有馬上離席,而是氣定神閑的繼續與賓客笑談、暢飲。直到宴會接近尾聲,他才獨自離開。電梯下行,他掏出口袋裏的門卡,看了一眼上面的房號,觸亮十八層的按鈕……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追文不容易,零度不吊大家的胃口。承蒙小Y額提醒,劇透一下,免得我誤導大家。韻靈的出現不會帶出男主愛上像女主的女配的狗血情節,小易不是傻子,他很腹黑,就醬紫。
另外,終于爬完這期2萬字的榜單,明天請假一天,星期五繼續更新(*^_^*)
☆、狼君——聲色交易
酒店套房的燈光朦胧,淺淡的柔黃色光暈渲染暧昧的情調。端坐床沿的鐘韻靈不僅衣衫整齊,還特意在低胸的晚禮裙外披上一件白色披肩。聽到房門發出輕響,她如釋重負的松一口氣,他來了。但緊跟着她的心跳又提到嗓子眼,她低垂美顏,直到眼皮子底下出現一雙锃亮的黑皮鞋。
易澤伸出大手,板正韻靈的下颌,犀利的眸光睨視她的美顏,從秀眉到櫻唇,他不放過女孩一絲一毫的表情。她面露膽怯,那雙深邃的黑瞳攝人心魄,仿佛可以看透一切,她甚至不敢與易澤對視。
沉默片刻,他松開手,挑了挑劍眉,“誰送你來的?”
韻靈心口一緊,不安的絞着手指,讪讪的回答:“我自己來的。”男人果然不是善類,非但沒有急着扒光她的衣服,反而直指她“背後”的人物。
“你倒挺會裝傻充愣的。”易澤不在意她的閃爍其辭,他坐進沙發,英挺的後背靠向軟墊,“我渴了。”
她微愣一下,趕快站起身,娉娉婷婷走到酒櫃前,拿起一瓶礦泉水遞給他。易澤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清水,漫不經心的問:“小雅對你不好嗎?”喬雅不僅幫她拿到片約,還推薦她簽約喬氏,可她此刻的舉動似乎不太地道。
韻靈料定他在搞清自己的來路前,不會輕易碰她,所以慌亂淡去些許。她鎮定的說:“小雅姐對我很好,可是我想要的她給不了。”
“你想要什麽?”易澤在晚宴上喝了不少酒,眸底沉澱着醉意,但一雙狹長的眼睛熠熠有神,不沾染半點情.欲。
她咬着下唇,一字一頓道:“《陌上繁花》的女二號。”
“這個角色心狠手辣,你能演嗎?”他帶着玩味打量韻靈清麗的粉頰。
“我可以。”她篤定的承諾,“本色演出不算真本事,能演好反派角色才是能耐……”
他伸個懶腰,悠然打斷韻靈,“明天你去試鏡,如果邝導說你能演,女二號就給你演。”一個角色對他而言無足輕重,他的底線是保證影片效果。
她不敢相信對方答應的如此容易,吞吞吐吐問道:“那……黎若琳……”
易澤随意的解開西裝紐扣,“你不需要操心這些。”話音一落,他将西裝扔進沙發。
……
兩人一前一後步出酒店大堂時,易澤的襯衫領口松散,醉眸微醺的神情惹人遐想。跟在他身後的鐘韻靈妝容精致,微揚的下巴透着惬意與自信,仿佛短短一個小時,她的身價已不同。
“噼啪、噼啪”的快門聲此起彼伏,刺眼的鎂光燈不斷閃爍,顯然有備而來的娛記蜂擁而上,将一對男女圍在中間,連珠炮似的發問:
“你們開房間了?”
“喬雅今晚為什麽沒有出席倪氏的宴會?”
“易先生,是不是倪氏與喬氏結怨,你們的婚姻出現問題?”
……
剛出道的韻靈從未見過這等混亂的場面,頓時面色僵硬,美眸襲上一縷驚慌,她連聲否認:“我們是碰巧遇到的……”別小看她和易澤半步之遙的距離,可以解釋為“巧合”,抑或欲蓋彌彰。
“閉嘴。”易澤低聲阻止她出言解釋。
他一個箭步擋在韻靈身前,用力鉗住她的手腕,突出重圍。她跌跌撞撞的被易澤拽到酒店門口,塞進一輛黑色轎車。他跟着上車,淡聲吩咐李助理,“開車。”
轎車駛離酒店,韻靈依舊瞪圓雙眼回望越來越模糊的鎂光燈,她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他斜睨一眼華容失色的女孩,探身對李助理說:“靠邊停車。”他指了指後座的鐘韻靈,言簡意赅:“你送她回家,我還有事。”
**
不出一夜,易澤與鐘韻靈傳出緋聞。這則桃色八卦像長了腿似的,迅速在演藝圈掀起軒然大.波,最重要的原因不外乎易澤是有婦之夫,而且老婆還是日漸走紅的女星。如今喬雅家世落敗,婚姻不順,她倒不在乎多添一樁煩心事兒。
鐘韻靈的處境明顯比她風光不少,搶人、搶鏡、搶戲,唯一的損失便是背上“狐貍精”的罵名。一夜竄紅,要麽靠實力,要麽靠緋聞,無論美名、惡名皆可。盡管易澤明面上将她能否出演女二號的決定權交由邝導,但邝導心思澄明,對于投資方“欽點”的人選,他當然不可能拒絕。
黎若琳當初主動接拍配角,不過是緩兵之計,尤其轉簽倪氏後,她更看不上這個角色。但當易澤提出以一部電視劇的女主換取《陌上繁花》的女配時,她還是頗為不爽。人心微妙,即使明明是自己不稀罕的東西,也不甘心被旁人搶走。不過,轉念想到喬雅身陷囫囵,黎若琳的心情愉悅起來,她準備趁機抽身,冷眼旁觀那兩個女人窩裏鬥。
演員臨時換人,片花和宣傳片不得不重新拍攝,《陌上繁花》的開機日期稍作延後。幸好重拍片花無須勞師動衆,只消替換幾個有女配出場的鏡頭即可,由鐘韻靈單獨補拍。只是其中有一幕女配狠煽女主耳光的戲碼,喬雅必須參演。
位于郊區的拍攝基地原本人煙稀少,偶爾才有娛記探班,但今天有些反常。喬雅與鐘韻靈在緋聞曝光後首次一同現身,大批記者不顧舟車勞頓,扛起采訪設備直奔片場。開拍前,兩位女星互不搭理,各自占據化妝間一角認真補妝。為避免劇情外洩,劇組嚴禁記者進入拍片現場。而且她們的經紀人口徑一致,兩人拒不接受采訪。大老遠趕來的娛記只得在片場外圍架起攝影器材,打着伺機而動的譜兒。
鏡頭開拍,邝導親自坐鎮。黑白相間的場記牌“啪”的落下,邝導大喊:“Action!”他返身坐進皮椅,雙眼緊盯監看畫面。
喬雅和鐘韻靈面對面站妥位,醞釀最佳的入戲表情。繃直的腰板,愠怒的眼神,劍拔弩張的火藥味頃刻在她們中間蔓延開來,逼真的分不清戲裏戲外。
“你真是個賤人!”鐘韻靈櫻紅的嬌唇勾起譏笑,按照劇本背出臺詞。
話音一落,她猛然揚起纖細的手臂,瞅準喬雅的面頰狠狠掴下去!“啪——”一聲脆響震徹現場,工作人員俱是一臉錯愕,——她居然來真的?!喬雅的腳踝幾不可察的晃動幾下,差點站不穩,她的臉蛋迅速彌漫紅暈,五道指痕清晰可見。
邝導驚得來不及反應,他“騰”的站起身,半開的嘴唇喊不出一個“卡”字。喬雅揉了揉生疼的臉頰,耳畔嗡嗡作響,她艱難的扯出一個抱歉的笑意,“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一下。”
自家藝人平白受辱,蕭岚怒不可抑的沖到鐘韻靈面前,厲聲訓斥:“你懂不懂規矩?!借位你懂嗎?!”專業出身的演員豈可能不懂“借位”,只怕這一掌她是故意為之。
兩邊都得罪不起,邝導不奈的揮揮手,“休息半小時再拍。”他轉頭呼喝面面相觑的劇組同事,“還不快去給小雅找冰塊敷臉!”
一場鬧劇落幕,蹲守在片場外的娛記津津樂道,這趟總算沒白跑,兩位女星的恩怨大有文章可做。後面幾個鏡頭尚算順利,喬雅忍痛拍完,在蕭岚的攙扶下離開片場。一副超大的墨鏡,外加一條厚實的圍巾,将她浮腫的臉頰遮得嚴嚴實實。記者即使再刁鑽,也只能拍到這副尊容。
片場後門除了停泊喬雅的保姆車,還有一輛銀灰色轎車。她輕聲對蕭岚說:“你先回公司吧。”言畢,她鑽進辰坤的車。
辰坤把手中的報紙扔向後座,“你怎麽包成這樣?”他伸手輕扯喬雅的圍巾。
“沒事。”喬雅極快的避開他的手,順勢瞥了一眼座椅上攤開的報紙。娛樂版的頭條正在熱炒易澤與鐘韻靈的緋聞,那一晚易澤緊攥她的手腕,護她上車的畫面在鎂光燈前定格。夜間拍攝的彩照雖然清晰度不高,依然讓喬雅覺得有點刺目。
她挪開視線,“你為這事找我?”
“不是。”辰坤發動轎車,淺笑道,“我請你吃飯,不行嗎?”
喬雅清楚他的心思,她悠悠的說:“我沒那麽脆弱,我不會被他們擊垮的。”堅強的女孩,她的語氣卻透着落寞。
辰坤怨過她,氣過她,但這一刻只剩心疼。他圓亮的眼睛滿漲疑慮,憂心忡忡的問:“你清楚鐘韻靈的來歷嗎?我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她輕嘆一聲,故作輕松的打趣:“是呀,說不定她是倪瑞的人,也說不定她是你找來的呢。”
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揶揄道:“自從你和易澤結婚以後,我好像做過不少壞事。先是把你們的婚訊散播出去,然後自導自演了聖誕夜和你的緋聞……”
“我知道那些事不是你做的。”喬雅急聲辯解,嘴角扯動的幅度過大,竄上絲絲疼痛。她倒吸一口冷氣,“倪世海是易澤的生父,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們的婚訊,就算易澤不說,Alice也會告訴他的。至于我和你的緋聞,肯定是你表妹搞得鬼……”
“你相信我就好。”辰坤釋然。倘若說隐瞞,只有那件事情,“小雅……”他欲言又止。
“嗯?”她的視線落在他的鷹鼻上,鮮少見他猶豫不決。
剛開出幾米的車子“嚓”一聲停在路邊。辰坤面露歉疚,目光灼灼看着她,“其實你和易澤在加拿大的時候,我已經得知倪氏挖角的消息……我當時沒有告訴你。”靠嘴皮子吃飯的大律師向來字字珠玑,他第一次發覺原來坦誠絕非易事。
喬雅微怔,“你覺得這樣可以分開我和易澤,是吧?”
他無奈的點點頭,“可是我後悔了。”所以他提出幫喬家打官司,盡其所能的彌補。
她動了動唇角,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愛極,恨極,喬雅明白他的感受。喜歡那麽多年的女孩忽然和別人結婚,換成誰又能淡然自若呢。或許,她亦有錯。假若不是她沖動的反抗父母之命,他們根本不會面對今天的困局。
“算了,我不怪你。”她艱澀的吞咽一口唾液,“就算你那時告訴我也來不及。”辰坤不過比她早兩天知道消息。
他緊繃的表情略微松弛,深刻的五官蒙上悔意,“如果我能及時阻止倪瑞,說不定……”
“他不會聽你的。”喬雅打斷他,平靜的分析,“除非易澤出手,他才會有所忌憚。但易澤不會做出有損倪氏利益的事兒,因為他暫時還不願意得罪倪世海。他的目标是倪氏,所有擋他路的人,他都會舍棄,包括我。”
這一點,辰坤比她更早看出。他不動聲色的說:“假如有朝一日他真的從倪世海手中搶走公司,你可就賺了。”爽朗的嗓音,似認真,似調侃。
“那些對我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幸福的家庭。”寬大的墨鏡擋住喬雅黯然的眸色,她喃喃自語:“可他已經放棄了我們的婚姻,他提出分居足以證明他不夠愛我……”
辰坤的眼中閃過一絲波瀾,他擡高聲調問:“喬氏和易澤,你選哪個?”
“喬氏。”她硬聲吐出幾個字,“喬氏不能被他們吞掉,我會說服我爸打官司的。”
這個答案是他想要的。“我會幫你。”他的口吻篤定。
“謝謝你。”她綻出一抹難看的苦笑。
轎車重新發動。喬雅的神情迷惘,心底泛起酸澀。坦誠,也許不算太難,辰坤對她都能做到,為什麽易澤不行呢?
作者有話要說:歡迎冒泡,撒花,留評。
☆、狼君——兵行險招
辰坤和喬雅吃過午飯後,他将喬雅送回喬氏,自己折返律師樓。半路上,他接到倪瑞的電話。那小子口氣不善,堅稱有事同他面談,他知道定是為官司的事兒。辰坤思忖下,答應在辦公室等他。
一旦喬氏和倪氏鬧上法庭,倪瑞就是被告,辰坤則是控方律師,兩人勢必兵戎相見。別說官司輸贏,光是情同手足的鐵哥們對簿公堂,已經讓倪瑞憋屈的要命。他是不折不扣的富家公子哥,身旁稱兄道弟的朋友雖然一抓一大把,但淨是些酒肉之交,平時一起泡妞、吹水罷了,真能交心的五個指頭數得出,辰坤算是其一。
倪瑞進出他的律師行猶入無人之境,秘書小/姐平時不加阻攔,現在瞧他滿面怨怒,更不敢噤聲。他“砰”的一掌推開辦公室的大門,二話不說揪起辰坤的衣領,将他從座椅上拽起來,“你丫連我的面子都不給了?!”
“你放手,”辰坤的臉色嚴峻,一掃慣常的爽朗,“你再動手我和你急。”
倪瑞氣呼呼的松開手,狠狠推了他一把,恨聲譏諷:“你不是被喬雅迷昏頭了吧?”睿智、沉穩的黎大律師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和他撕破臉。
“喬氏危在旦夕,我不能見死不救。”他整了整褶皺的領口,沉聲說道,“這場官司我接定了。”
“你少和我來這套!”倪瑞拂開壓滿桌案的文件,一屁股坐上他的辦公桌,“我當初告訴你倪氏準備挖角時,怎麽不見你這麽大反應?現在你丫倒裝起好人來了。”
辰坤的口氣不似先前生硬,“我沒想到喬氏會淪落到如此慘淡的境地。”他追悔莫及,要怪只能怪他當時鬼迷心竅,一心只想着拆散喬雅和易澤。
“啧啧,你就是對女人心太軟。”倪瑞随手從辦公桌上拿起煙盒,抽出一根煙遞給他,自己也點上一支,“你看看人家姓易的多厲害,都能把老婆家的公司給吞了。”
“你少把我和他相提并論。”辰坤面露嫌惡,他刁着煙,狠吸兩口,就事論事說,“你們家的家底殷實,就算輸了官司也損失不了什麽,賠筆錢而已。可是小雅家不一樣,喬茂生快被你們逼得走頭無路了。”
“黎大律師,你這是劫富濟貧啊?”倪瑞吊兒郎當晃着腿,滿不在乎的揶揄,“不如直接讓我爸付給喬家一筆錢,雙方私下和解得了,你非要把我搞上庭幹什麽?”錢能解決的問題便不是問題。
“我不是針對你,”辰坤輕嘆一聲,“喬氏需要資金,可更要面子。你們先挖角後吞并,讓喬茂生的臉往哪擱?”
倪瑞不說話,有些問題他壓根沒想過。他從小含着金湯匙出生,然後出國留學,進入父親的公司,完全不知愁滋味。對倪瑞而言,一邊享受倪氏繼承人的權力,一邊流連忘返女人堆,即是他的生活軌跡。他向來不拿錢當回事,亦沒有吞掉喬氏的野心,他之所以從喬氏挖角,說白了不過是和易澤杠上了。
“我沒想整垮喬氏,我就是看易澤不順眼,這次算是歪打正着讓我們家獲利了。”他清楚辰坤對喬雅的心意,跋扈的态度有所收斂。
“他已經遭報應了,喬雅開始不相信他了。”辰坤漫不經心的說。
倪瑞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