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語調并不犀利卻字字珠玑,“除非倪瑞有本事讓他老爸和易澤斷絕血緣關系,否則你觸怒的人不只是易澤,還包括倪世海,到時恐怕就連你想在圈裏生存都很難。”
若琳的美顏忽明忽暗,她緊抿櫻唇,一向伶牙俐齒的她居然吐不出半句反駁的說辭。喬雅所言不虛,無論親生抑或私生,易澤流淌倪家的血脈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即便她可以利用倪瑞威脅他,牽制他,但他們背後的人物她萬般得罪不起。此事終歸是倪家的私事,她一位外人夾在中間興風作浪,極可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察覺到她的動搖,喬雅趁熱打鐵出言勸阻:“你以為手裏的籌碼很有價值,其實風險遠比價值高,所以請你慎用。”平靜的雙眸,恬淡的容顏,卻透着說不出的強盛氣勢。
若琳微轉的水眸湧動精明和不甘,暗暗腹诽死丫頭真令人刮目相看。她巧妙的隐去不悅,慢條斯理道:“我改主意了,看樣子這筆交易我只能與你做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些許,喬雅心下一松。她沒有立刻接話,轉頭向服務生點了一份行政午餐。剛才兩個女人針鋒相對不緊張是假的,她半握的手心滿是虛汗,現在才顧得上填肚子。
她合上餐牌,“你不餓嗎?”
“兩份,一樣的。”若琳挑了挑秀眉。
黃澄澄的咖喱雞飯端上餐桌,喬雅咬一口入味的雞塊,“你想和我談什麽條件?我現在自身難保,可能幫不到你。”
“你能,”若琳不給她推诿的機會,一字一頓說,“我要《陌上繁花》的女主。”原來兜兜轉轉一圈,她始終咽不下被喬雅搶走角色這口氣。
喬雅一早猜到她所圖的不過名利,“你是倪瑞的女朋友,他能給你大把機會,你還不滿足嗎?”
“女朋友?”她掩唇譏笑,口氣充滿輕佻,“他是花花公子,女朋友仨月一換。他指不定哪天就玩厭我了,我總得多為自己打算吧。”她對游戲規則得心應手,不但看得透,而且不介意。
喬雅不敢恭維,她聳聳肩,“可我已經放棄片約了,倪氏選誰當女主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事實上,她打算将這個角色讓予韻靈,盡管喬氏最終難逃沒落,可她好歹幫過自己。
“你是易澤的老婆,我相信有些事兒你吹吹枕邊風就能搞定,”這部片全權由他拍板,連倪瑞都奈何不了,況且比起她手裏的籌碼,“這點兒要求不算過分吧?”若琳故意擡高聲調。
不給她一點好處顯然不現實,萬一她狗急跳牆來個玉石俱焚,喬雅受不起,“我試試看,”她拿紙巾抹了抹唇角,“但既然你說是‘交換’,你也得幫我做件事。”
若琳面露玩味,她優雅的吸溜一勺例湯,“你倒真不吃虧。”素來淡然的喬雅竟然學會計算得失了。
喬雅不理會她的揶揄,悠然說:“你把我和韻靈的醜聞壓下去。”唯有盡快挽回形象,她方能找到新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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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事情是黎若琳抖落出來的,由她擺平不是難事,“我答應你,”她嫣然一笑,“你想我怎麽向媒體澄清?”
若琳腦袋瓜靈活,自然有辦法,她不擔心,“随便你。”
**
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鐘韻靈乍一踏足娛樂圈,即刻搖身變成話題女王。她先是輕松拿下《陌上繁花》的女二號,繼而與倪氏高層傳出緋聞,現在又被媒體爆料涉嫌作假,形象飽受非議。但置身風口浪尖的她,知名度倒是與日俱增。在易澤的安排下,她順利獲得倪氏一紙合約,正式跻身一線影視公司。
她從影視部出來,順道走向易澤的辦公室。“你簽完合約了?”他沒有起身,淡聲問道。
“嗯,我是來向你道謝的。”韻靈俏皮的笑了笑,清澈的目光落在他的俊顏上。
易澤放下手頭的文件,“你應該感謝的人是小雅,是她向我推薦你的。”
“我知道她照顧我,”韻靈順勢問,“她同意出演《陌上繁花》嗎?”
“她還在考慮。”易澤似乎不願多說。
想起昨晚的事兒,她有些抱歉,“對不起啊,我和李妮沒幫上忙,我們都勸不動小雅姐。”
“沒關系。”他的視線移回文件,神情專注。
韻靈愣愣的站在桌案前,頓感尴尬。她靈機一動,唇角勾起美好的弧度,“你吃午飯了嗎?不如我請你吃飯吧。”
易澤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是該吃飯了,我請你。”
“吃頓飯的錢我還是有的,你甭跟我客氣。”她大咧咧笑言。
“不用,”他揉了揉酸脹的額頭,“你給小雅打個電話,把她也叫上。”
一瞬幾不可察的失落掠過韻靈漂亮的眼睛,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她趕快撥通喬雅的手機,悠揚的鈴音響了幾遍,“她沒接電話。”
“那算了,我們去。”易澤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走出辦公室,“你想吃什麽?”
韻靈小跑幾步追上他,興沖沖的說:“小雅姐說帕拉蒂斯咖啡廳不錯,咖喱雞套餐尤其好吃。”
“嗯。”他點頭應道,準備順便回水榭雲天取幾份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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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奉陪到底
喬雅與黎若琳本就話不投機,如果不是她代替易澤出來談判,兩人斷不可能面對面吃飯。她們匆匆填飽肚子準備埋單時,若琳望向窗外的美眸突然泛起興味,“呦,你有熟人來了呢。”
喬雅順着她的視線一看,清淡的容顏閃過一絲疑惑,極快,極淡。一對男女沿着花圃的碎石路朝咖啡廳走來,韻靈面露雀躍,她仰起臉蛋看着易澤,一開一合的櫻唇不知說些什麽。氣宇軒昂的男人目光如炬,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漫不經心的聽着。晌午的溫暖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平添一抹怡然,兩人看起來蠻登對。
“如果他倆假戲真做,我就不用幫你們澄清緋聞了,”若琳指了指窗外的俊男靓女,話裏帶着幸災樂禍的意味,“男人沒有不偷腥的,你瞧鐘韻靈看他的眼神……你小心養虎為患哦。”
喬雅鮮少見到易澤身邊有女人出現,但不容多想,她朗聲反駁:“我相信易澤的為人,他們要是有事也不用等到今天。”的确,當初鐘韻靈“送上門”,他都不為所動。
若琳嫣然一笑,不再啰嗦,那個男人的定力她亦見識過。她從精巧的名牌手袋裏掏出兩張百元大鈔,拍在桌面上,“這餐我請,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她的話音剛落,易澤和韻靈并肩走進店門。他在店外已看到喬雅,面色淡然如常,倒是韻靈一臉詫異。不等兩人開口,喬雅趕忙向裏側挪挪屁股,笑着說:“一起坐吧。”
“今天的巧事兒真多,”若琳意味深長的挑了挑唇角,她扭動水腰站起身,“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易澤壓根沒拿正眼看她,微微颔首算是不失禮貌。韻靈挨着喬雅落座,她冷眼打量若琳的背影,不滿的問:“小雅姐,你怎麽和她見面啊?”
她本想順若琳的話用“巧遇”敷衍,可她轉念改變主意,“我和她談了談,她答應幫我們擺平炒作假緋聞的事兒。”話是對韻靈說的,她的目光卻落在對面的易澤身上。
沒聽錯吧?韻靈不可思議的掏了掏耳朵,那女人豈會如此好心?趁她犯愣的工夫,易澤淡聲問道:“你拿什麽和她交換?”聰明如他,聽出她話裏有話。
喬雅等的正是他這句話,她順勢說:“她要《陌上繁花》的女主。”
易澤對黎若琳沒好感,所以她故意當着韻靈的面提出這個要求。他好歹不會在外人面前給自己難堪,喬雅心裏裝着小九九。
他輕抿一口檸檬水,斷然拒絕,“不行。”他完全不避諱韻靈在場。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喬雅毫不退讓,執拗的盯着他,“我已經答應她了。”
小嬌妻公然唱反調,易澤的黑瞳泛起不悅,嗓音低沉幾分,“倪氏的決策輪不上你做主,”就算她拒演,他也絕不用倪瑞的人,“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需要用她堵住娛記的嘴巴,你就算幫我,好不好?”硬的不行,她來軟的。
喬雅極少求他,易澤隐隐覺得哪裏不妥。她不是愛憎分明嘛,現在怎麽不惜認敵為友了,他出言不遜:“你還有沒有點兒原則與底線?”
“不是你教給我人要懂得低頭和妥協嗎?!”她脾氣蹿上來,反唇相譏。
氣氛僵持,小兩口誰都不肯松口,韻靈的表情有些尴尬。她趕忙打圓場,“咳,小雅姐,我們不需要和姓黎的扯上關系,媒體愛說什麽說什麽。”言外之意,勸她別拿女主的事兒為難易澤。
她的胳膊肘向外拐?喬雅用奇怪的眼神瞥她一眼,瓜子臉籠罩薄怒,她一字一頓道:“我在乎記者的言論。”
分明是句違心話,她更在乎黎若琳手裏捏着易澤的把柄。喬雅向她提出交換條件,其實主要為挫挫她的銳氣,免得她覺得便宜太容易占,日後蹬鼻子上臉。
韻靈沒見過她動怒,不敢頂撞,她讪讪的說:“我和澤哥還沒吃飯,不如先叫點東西吃。”
易澤突然沒胃口,随便點了一份套餐。他囫囵扒拉幾口飯菜,把寬邊餐盤一推,“我上樓拿東西。”他對喬雅勾了勾手指,貼在她耳畔低聲吐出一句話:“《陌上繁花》的女主只給我喜歡的女人。”言畢,他轉身離開。
凝望易澤英挺、桀骜的背影,韻靈動了動嘴唇,神情透着沮喪。好端端的午餐不歡而散,早知道她就不提議來帕拉蒂斯了,她腹诽不已。
水榭雲天的房子被喬雅收拾得一塵不染,空氣飄曳淡淡的清香。易澤一進門,便看到玻璃茶幾上散落數張經紀公司的名片。他的雙瞳倏地黯沉,腦中所有的細節拼湊完整。怪不得喬雅急于抹平負面報道,原來她準備重返大熒幕。這本是他喜聞樂見的結果,可現在徹底變了味道。她的舉動證明,她不僅不會和倪氏簽約,亦不會出演《陌上繁花》。
易澤的眉宇深蹙,丫頭鐵了心給他添亂?謀劃妥當的計策恐将生變,他有些煩躁,大手一揮将名片拂落大理石地面……
**
順道送走韻靈,喬雅驅車直奔黎辰坤的律師事務所。她清澈的眸光透過擋風玻璃,睥睨平整的柏油路面,腦子裏亂糟糟的。她顧不上琢磨接下來如何替黎若琳争取片約,眼下最重要的是與辰坤認真談一談。
電梯“叮”一聲停在三十層,她快步走進律師行。前臺的秘書認識她,忙不疊站起來,“喬小/姐,你找黎律師?他外出會見委托人了,你去他辦公室等吧。”
黎大律師的辦公室向來閑人免進,但喬雅有特權。辰坤鐘情她不是秘密,整個律師樓人盡皆知。她沒結婚前來得勤,最近倒是頭一次見她登門,秘書巴不得為她開綠燈。他的辦公室窗明幾淨,碩大的書櫃裏除去一些法律書籍,便是密密麻麻的卷宗。喬雅一屁股坐進老板椅,靜靜思索等會兒的對話。她連向黎若琳求證都省略,心知定然是他無意洩漏了易澤的身份。
秘書小/姐送來一杯熱茶,放在桌案上,她客氣的說:“黎律師很快就回來了,他正在路上。”
“嗯,謝謝。”喬雅伸手拿起茶杯,她落在桌面的目光微滞。
一摞藍色的文件夾底層壓着的一份資料,露出一角的A4紙上有個“澤”字。待秘書出去,她小心翼翼抽出紙張,一目十行迅速浏覽。她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呼吸跟着急促起來……這份資料有關易澤的身世,而且詳盡、清楚,很多內容是辰坤從未對她提及的。
喬雅極快的瞄了一眼右下角的日期,打印時間顯示三天前。一個不祥的念頭猛然侵占她的大腦,也許,辰坤向他表妹透露易澤的身份不是偶然,更不是因他一時疏忽。喬雅啞然失笑,終究是自己太相信他了。睿智的辰坤怎麽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只怕他另有圖謀。
但是,假若他只是為讓易澤身敗名裂,直接向記者或倪瑞爆料豈非更簡單?答案很簡單,一來他不願喬雅怪罪他,二來他未必真想把事情鬧大。她能想到的,他亦能,一旦他手持的王牌公諸于世,便價值盡失,與其破釜沉舟,不如水到渠成。所以他選擇給易澤一個下馬威,靜待他自亂陣腳。如是一想,喬雅心頭的緊迫感淡去些許,她原封不動的将資料放回老地方。
不出幾分鐘,辰坤人未至,聲先到:“小雅,你找我?”
她慵懶的靠在沙發裏,輕描淡寫道:“我剛和你表妹見完面,順便過來看看你。”
他跨進房門的腳步不由一頓,“你見她幹嘛?”根據他的猜測,與若琳見面的人應該是易澤。
“她本來想見的人确實不是我,但是我幫易澤把她擋回去了。”她直視辰坤明亮的眼睛,故作輕松的說。
他立刻了然,但喬雅淡定的态度令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和你說什麽了?”
她不答反問:“你為什麽把易澤的事情告訴她?你忘記當初是怎樣答應我的嗎?”老實說,她真後悔讓他幫忙查易澤。
他曾承諾守口如瓶,“我不是故意的……”辰坤從西褲口袋裏掏出煙盒,點上一支煙,“她再怎麽任性終歸是我表妹,我不想讓她摻合你和易澤的事兒……”爽朗的語調,他鎮定自若。
“我明白你的立場,”喬雅沒有揭穿他,不動聲色道,“只是你給我惹了個大麻煩。”
“嗯?”他輕吐煙圈,顯然不明所以,“你的麻煩?”易澤的麻煩還差不多。
她點點頭,一臉篤定的說:“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讓易澤知道,為了他,我不得不和若琳鬥下去。”她奇怪的笑了笑,“依你表妹的矯情勁兒,難道不夠我頭疼的?”喬雅的話外音明确,他若想動易澤,必須先扳倒她。而她賭辰坤不忍心傷害她。
他接連深吸幾口煙,然後狠狠掐滅煙蒂,恨聲問道:“你就這麽愛那小子?”
其實他不願聽到答案。易澤的身世未能拆散他們,喬氏的敗落未能拆散他們,足以證明愛的存在。只是,這愛究竟是她一廂情願,抑或兩情相悅?辰坤對易澤的城府不敢恭維,他不能讓喬雅的雙眼被蒙蔽。
“我愛他。”她淡淡的說。
太刺耳,辰坤的悠閑一掃而光,他氣急敗壞的怒喝:“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他在耍你!利用你!你怎麽就不明白?!”
“我不怕,”铿锵有力的三個字,喬雅迎上他瞪紅的雙眼,“你怎麽料定我鬥不贏他?”
愛,即是心甘情願的和他一起走下去;恨,也要把她付出的感情連本帶利讨回來。總之,這場游戲她奉陪到底,哪怕萬劫不複。
“他如果愛你,為什麽時至今日都不肯向你坦白?!為什麽他能做到眼睜睜看着你們家沒落?!”他俯下英挺的身軀,猛烈搖晃喬雅清瘦的肩膀,聲音卻逐漸無力,“我該怎麽讓你看透他?”
她厲聲疾吼:“你住口!”她冷冷的拂開他的大手,“辰坤,其實你不愛我。”
他錯愕須臾,炯炯有神的眼睛閃過一抹複雜的色澤,他悶聲反駁:“你錯了,我愛你。”
“愛一個人是希望她幸福,而不是毀掉她的生活,”喬雅平靜的說,“你認為易澤搶走了原本屬于你的東西,你所做的一切是因為你不甘心,不是因為你愛我。”
辰坤的心髒驟然抽痛,他艱澀的蠕動嘴角,“夠了,我不想聽,”他頹然擺擺手,“你走。”
她居然說自己不愛她?或許,她的心已被另一個男人填滿,無法再容下其他感情,只是連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喬雅離開後,辰坤久久伫立在窗前,澄明的星眸充斥血色、痛色。他的不擇手段,他的居心叵測,真的錯了嗎?其實,傷害她,絕非他的本意。
**
從辰坤的律師樓出來,喬雅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從容、平靜都是扯淡,她故作堅強,實際心很亂。讓她頭疼的不只黎姓兄妹,還有易澤。雖然她暫時與黎若琳達成協議,可如果易澤不答應給她片約,一切都白搭。
猶豫很久,喬雅終于掏出手機,翻出倪世海的電話。她心裏清楚這通電話撥出去的嚴重後果,可她別無選擇。
電話一通,喬雅直接叫道:“爸。”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男二這個角色是個矛盾體。辰坤有心計,有能力,他執著于一己之愛,卻沒有意識到他的愛其實傷害了小雅。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運籌帷幄,每個正常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也許,很多愛情都如此矛盾吧。
☆、暗湧——極盡懲罰
.打給倪世海的電話一通,喬雅直接叫道:“爸。”
他的大手猛然一顫,險些握不住手機,“你……你叫我什麽?”一向沉穩自持的老練商人,這一瞬話裏卻帶着顫音。
“我是易澤的老婆,難道我不該喊你一聲‘爸’嗎?”她背靠車門,鎮定的反問。對方是老狐貍,她在氣勢上不能輸。
“哈哈……”他用爽朗的大笑掩飾尴尬,狡猾否認,“小雅,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豐富了?”她不過是兒子的一枚棋子,有些秘密棋子不該亦不必知道。
“二十七年前因為貪慕榮華富貴,狠心抛棄歐陽蓉的男人,是你吧?”不等他作答,她娓娓道來,“六年前你意外得知歐陽蓉當初離開時,其實懷着你的骨肉,你良心發現開始尋找母子二人的下落,誰知她早已改名換姓,所以你用了兩年時間才找到他們……”不是信口胡鄒,她從辰坤查到的資料上看來的。
聽到“歐陽蓉”三個字,倪世海的心髒猝然狂跳。他鎖上辦公室的大門,踱步至落地窗前,遙望對街直聳雲霄的建築,他的目光越來越複雜。二十七年前這個名字便從B市消失了,從此只有遠在大洋彼岸的Alice。倘若不是手握鐵證的人,根本不可能道出她的本名。
他的神色很快恢複正常,壓低嗓音問:“易澤告訴你的?”
“不是,”喬雅緩和口氣,實話實說,“他一直瞞着我。”
倪世海緊繃的心弦略松,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兒子與他一條心,死守住這個秘密。自從四年前父子相認,他千叮咛萬囑咐易澤,絕對不可向任何人透露此事。當年他靠太太起家,經過二十多年的努力耕耘,方且得到今天的一切。在演藝圈權高位重的他賭不起,輸不起,萬萬不能讓自己的私生子曝光。
厘清思路,他的聲調帶上警惕,“你想要什麽?”新婚夫妻的感情能有多深?只怕喬雅記恨喬家敗落之仇,打算借由兒子的身世出言要挾呢,倪世海暗自腹诽。
“不是我想要什麽,”她壓抑心頭的愠怒與嫌惡,冷言冷語,“情況恐怕比你想象中更糟糕。”
“你說來聽聽。”倪世海不動聲色。
“黎若琳也知道你們的事兒,而且她有所圖……”喬雅一五一十将她與若琳談判的經過說出來,“只有你能說服易澤,把《陌上繁花》的女主給她。”
倪世海陷入長久的沉默,深邃的眉宇平添郁色。喬雅的選擇是正确的,激怒黎若琳沒有半點好處。縱然憑他的權力讓那個女人身敗名裂易如反掌,但嘴長在她身上,他未必堵得住,稍有差池即會兩敗俱傷。而以一個角色換取暫時的安寧,已是最劃算的交易。
喬雅把手機緊貼在耳朵上,等待他做出決定,“憑黎若琳的名氣,票房高收不成問題。何況只有穩住她,你才有更多時間想清楚怎樣對付她……”她盡力消除倪世海的顧慮。
他并未急于回答,若有所思問道:“你為什麽不把事情交給易澤解決?”
“我怕他怒極攻心無法冷靜處理,”她的擔心遠不止此,他的尊嚴,他的驕傲,他的野心,她都不由自主想要維護,“而且一旦黎若琳向他攤牌,她就會獅子大開口索要更多東西,如果易澤不肯滿足她,後果不堪設想。”她現在被喬雅唬住,對倪世海父子有所忌憚,不敢濫用手中的籌碼。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她不僅為兒子考慮的周全,也沒有給倪氏添亂,他面露贊賞,滿意的下定論,“就按你的意思辦,我負責跟易澤談。”
喬雅高懸的心髒終于落回胸腔,挂斷電話前,她認真囑咐:“別告訴他我打過電話給你。”
“你準備繼續佯裝不知情?”倪世海精明的眼睛泛起興味。
“他還沒準備好向我坦白他的身世,其實……”她眯起水眸,睥睨馬路上緩緩移動的車流,故作輕松的說:“我想聽他親口告訴我。”
執拗的等待,喬雅願意付出耐心與時間。因為他的坦誠,不僅是道出一個事實那般簡單,更意味對她的認可與信任。喬家的沒落,難測的人心,複雜的感情,他能否做到毫無保留是她唯一分辨真心的方式。
倪世海有些動容,“易澤沒有娶錯人。”一句分量極重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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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知道的愈多愈痛苦,喬雅現在對這句話深有體會。但至少她得到倪世海的承諾,情緒不如先前那麽窒悶。她約李妮一起吃過晚飯,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點。易澤尚未回來,她從衣櫥裏翻出一條睡裙,走進洗手間。
溫熱的水流“嘩嘩”灑下來,沿着她玲珑的曲線流淌,玻璃浴房很快氤氲水汽,遮擋她的視線。喬雅哼着小曲,沖淨全身的泡沫。她關緊水喉,推開玻璃門,準備拿浴巾擦拭濕漉漉的身體。
“啊——”她忍不住驚叫出聲,“你想吓死人啊?!”
不知何時出現在浴室的易澤衣衫整齊,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帶着輕佻,一雙狹長的星眸打量她一絲.不挂的裸.體,深不見底的雙瞳漸漸暗湧沖動。他的喉結輕動,“我怎麽不覺得你膽子這麽小?”她還有膽背着他找東家呢。
她沒好氣地拽過一條浴巾,推了推他結實的胸膛,“你出去。”臭男人中午當着韻靈的面給她難堪,這筆仇她算是記下了。
易澤幹淨的襯衫沾上一雙濕手印,他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浴巾,扔在地上。他狡黠的勾了勾唇角,“脾氣真不小。”
不待她反應,赤.裸的身體已經被他死死按在琉璃臺上。洗手池的大理石臺面結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很硬,很冷,趴在上面的喬雅不由打了個寒顫,“混蛋,你放開我。”
“不放,有本事你自己掙脫。”一語雙關,他倒要看看丫頭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易澤的大手加重力道,攥緊她的細腰。喬雅的姿勢狼狽,裸.露的背影倒是極美。他的薄唇貼上她光潔的玉背,不是吻,而是咬,帶着懲罰,帶着不滿。她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肘,撐在琉璃臺上的關節硌得生疼。晶瑩的水珠順着她的發絲滴落,滑過曼妙的腰身,一路蜿蜒至她的腳踝,在地面的暗花瓷磚聚成一灘水漬。
喬雅的後背被男人細密的胡茬刺得酥.麻難耐,痛與癢交纏的觸覺極不舒服,她不安的扭動起來,“滾,你滾……”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猛然一顫,下.身被他從後面狠狠塞滿……喬雅繃直的雙臂倏地一松,軟綿綿的趴倒在臺面上。
“剛才我忘記告訴你,掙紮是沒用的。”易澤輕笑,邊抽.動邊喘着粗氣說。
喬雅埋頭閉眼,任他在自己雙腿深.處胡作非為,心裏暗暗詛咒他精盡.人亡。易澤騰出一只大手,胡亂抹了抹霧氣蒙蒙的雕花鏡面。他從腦後扳起她的頭,發號施令一般低語:“睜開眼睛。”
鏡子四周布滿朦胧的水汽,只有她面前的一小塊鏡面透亮不已,映出一張紅酡的面頰。半濕半幹的鏡面留下他的掌痕,極像一幅春.光乍洩的後現代作品。
喬雅婀娜有致的身體陷入颠亂,又熱又燥,她凝視自己的臉蛋,卻有點集中不起精神。她咬了咬下唇,“你覺得韻靈像我嗎?”她終歸是個女人,對有些事難免敏感、介懷。
“不像。”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易澤單手合攏她胸前的兩團柔軟,握在掌心用力揉.捏。他每用一力必一擊到底,比往日多了幾分狂野,少了幾分憐惜。
“嗯?”喬雅波光潋滟的美瞳充滿疑惑,她收縮下.身,夾.緊他,“大家都說像。”
他深吸一口氣,眸色愈加深沉,“我說不像就不像。”
她一知半解,呢喃問道:“那我把她介紹給辰坤,好不好?”
易澤不以為然的挑了挑劍眉,一口咬住她的耳垂,他呼着熱氣說:“随便你。”只要那個男人不打他老婆的主意,他愛跟誰跟誰。
喬雅正欲再問,沖.撞的力度和速度突然加重、加快,她全身激起一陣劇烈的痙攣。她似是受不住,發出“唔唔”的輕哼……直到滾滾熱.流沖進身體,她的顫.栗才緩解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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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易澤洗澡的空當,喬雅掐指算了算自己的安全期。她拖着酸脹的雙腿下樓,從藥箱裏翻出一盒緊急避孕藥,就着溫水吞下。
易澤腰上裹着浴巾走進卧室時,喬雅已經躺在床上睡熟。他沒什麽困意,虛掩房門,打算喝杯紅酒安眠。“砰”一聲輕響,他拉開酒塞,轉身去拿高腳杯。他的視線一凜,垃圾桶裏扔着一個藥盒,上面的“避孕”兩字有些礙眼。
難怪她最近不要求自己帶套了,虧他還竊喜,原來她備足後招。可傻丫頭不怕亂吃藥搞壞身體嗎?她就這麽害怕懷孕?易澤的面色漸沉。
其實,小兩口為安全套的問題曾經懇談過一次。易澤的觀點很簡單,隔着一層膜傷感情。喬雅的立場冠冕堂皇,她的演藝生涯剛起步,暫時不想要孩子。他耐着性子游說她,孩子不是說有就有的,一擊即中的幾率沒那麽高,所以順其自然最好。礙于他當時态度強硬,喬雅未多争辯,勉強答應他。
她究竟對自己做了多少虛與委蛇的事情?!他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下整杯紅酒。一陣手機鈴音打斷他的不快,他看了一眼屏幕,接起電話,“什麽事?”
倪世海氣定神閑的說:“《陌上繁花》的女主定了,是黎若琳。”
“不行,”他沉聲反駁,“你當初說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現在期限還沒到。”
“最近公司還要投資幾部片子,不能為喬雅一個人拖延太多時間,”倪世海的口吻嚴肅,“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只能把《陌上繁花》轉給倪瑞負責。”他連搪塞帶威脅,唯獨把與喬雅的對話瞞得滴水不漏。
易澤愠怒,可事關利益,他不能分給倪瑞半點機會。他冷聲承諾:“《陌上繁花》後天開機,我不會讓你損失一分一豪。”至于女主的人選他自有定奪。
不容倪世海再開口,他不耐煩的扔掉手機,返身上樓。他将酣然入夢的喬雅從被窩裏拎起來,“再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來什麽?”
“做.愛。”淺醉的易澤不由分說扒光她的睡衣,英挺的身軀重重壓上去……
這一刻,易澤俊臉上的煩躁、**與他一貫的淡定極不相稱。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喬雅可以輕易勾起他內斂的脾氣,他似乎越來越容易對她動怒。既然她不肯老老實實的過日子,那麽他只有在身體上一次次占有她,才覺得踏實和滿足。
作者有話要說:腹黑君生氣鳥~
零度介麽勤奮更文,乃們的花花要踴躍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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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另有所屬
.星期六,易澤照例去倪氏工作,周末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喬雅起床後發現枕邊空空,她掀開窗簾一角,趕快眯了眯眼睛。外面豔陽高照,遠山如黛浸透在金色的光芒中,舒逸、美好。
她撥通辰坤的電話,“今天陪我去踏青,好不好?”
昨天兩人不歡而散,他本以為依喬雅的性子一時半會兒不會搭理他。沒想到她主動打來電話,他有些意外,欣然應允:“好。”他永遠無法拒絕她。
辰坤洗了個澡,換上一套白色運動裝出門。近郊的鳳凰山不算遠,四十分鐘車程,他比喬雅先一步抵達。下了車,他斜靠在車門上吸煙。颀長的身軀,悠閑的姿态,為辰坤輪廓鮮明的五官倍添幾分爽朗。他與性情偏冷易澤的不同,他屬于陽光型的男人。
不出十分鐘,紅色的Smart小車在他面前停穩,兩側車門同時打開,走出兩個女孩兒。辰坤快步迎上前,寵溺的敲了敲喬雅的腦殼,朗聲調侃:“原來不是我們單獨約會。”他的目光轉向韻靈,随即稍稍一愣,女孩本人比照片中更像喬雅。
喬雅故意忽視他的微詫,大咧咧介紹兩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