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絕不肯向黎若琳妥協;他恨倪家人,才會忍辱負重,堅持留在倪氏。一切愛恨皆有因果,她終于領悟。
擔心他憋出病來,喬雅沒話找話,“好久沒看電影了,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
易澤淡聲否決她的提議,“可能會遇到記者。”
“我渴了,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她不氣餒。
“可能會遇到記者。”
“明天有訪問,我想去買件新衣服。”
“可能會遇到記者。”來來回回,他就這一句話。
喬雅癟嘴,她不再兜圈子,單刀直入,“我們怎麽對付倪家?”
“我還沒想好,”易澤揉了揉額角,口吻忽然強硬起來,“你好好演戲就是了,其他的你別管,我自有分寸。”喬雅所謂的“我們”讓他有些不放心。
她故作輕松,“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犯險,但其實我沒那麽弱不禁風的,至少我可以和黎若琳鬥一鬥……”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狗急跳牆,易澤不至于麻煩不斷。
他冷臉打斷喬雅,“我見識過你的能耐了。”丫頭屢屢出招,害他狼狽不堪,“不過收拾黎若琳不用你出手,倪世海不會給她留活路的。”
不容她答話,易澤放緩車速,若有所思道:“其實我想的不是這些事兒。”
喬雅面露疑惑,“嗯?”
“我在想今晚……”他的唇角勾起狡黠的淺笑,巧妙轉移話題,“今晚你在上面,還是我在上面?”
她揮出一記粉拳,正中他的雙腿深.處,“你就裝吧,讨厭!”原來他急着回家另有所圖。
易澤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極快地捉住她的小手,他收起笑意,“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低柔的聲線似釋然,似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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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李嫂急忙迎上來,眉開眼笑招呼:“太太回來了!”
喬雅尚且來不及綻出一個完整的笑容,已經被易澤抱進卧室,扔向大床……
“我想你了,”滾燙的身體壓下來,他攫住她稚嫩的唇瓣,恨聲低喃,“你要是再敢跑,我絕對饒不了你。”
“我以後哪都不去了,一輩子賴着你,”她捧起易澤的俊臉,認真凝視他幽深的黑瞳,“我沒想到你為我付出那麽多……”
演藝圈的“運氣”何其矜貴,不會無緣無故眷顧任何人。對于喬雅而言,無論簽約非凡,抑或出演《陌上繁花》的女二號,乃至得到VC集團的廣告機會,都離不開易澤的佑護。
他的眸光逐漸柔和,平添暖色,“傻丫頭,你是我老婆,”易澤欠了欠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掏出一把碎紙,“還給你。”
喬雅莫名其妙接過印滿鉛字的紙屑,“什麽東西?”
“你之前委托律師送去醫院的離婚協議書,”他輕佻挑眉,清冽的語調透着淡淡的得意,“我永遠不想看到這該死的玩意,所以給它撕了。”
“呵呵,”她忍不住笑出聲,興味盎然地揶揄他,“撕幾張破紙,瞧把你美的!”
易澤嫌惡地瞥了一眼喬雅手中的破紙,素來深沉的他難得開玩笑,“我一個腦震蕩的病人,躺在病床上撕紙容易麽!”
她煞有介事地搖頭,“辛苦你了!”喬雅趕快松手,面目全非的離婚協議書仿佛天女散花一般落到地板上。她環住易澤的脖子,迎向他的薄唇,“老婆現在獎勵你。”
“這還差不多。”溫柔的濕吻夾雜絲絲甘甜侵入喉舌,易澤發出一聲舒服的悶哼,火熱的舌直搗芳澤。他啞着嗓子耍賴,“給我脫衣服。”
喬雅白.皙的指尖纏上他的襯衫前襟,精致的半透明紐扣一顆一顆被解開……大片小麥色的胸膛裸.露,結實、緊.致,散發誘人的男子氣息。她微眯波光潋滟的水眸,細嫩的手掌緩緩摩挲易澤的胸肌,勾勒出流暢的曲線……
情.欲暗湧,他顯然不滿足這般若即若離的撩.撥。易澤狹長的眼睛蓄滿缱绻,他握着喬雅的手,探向自己身.下高聳的小帳.篷,“我難受。”
她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液,舒緩火辣辣的嗓子,撒嬌說:“我的衣服還沒脫呢。”
易澤壓抑下.身肆意流竄的熱.流,帶着薄繭的大手伸進她的文胸,“臭丫頭,你倒是真不吃虧。”
他一把扯掉喬雅身上礙手礙腳的內衣褲,俊逸的臉龐埋入她軟綿綿的酥.胸,他輕輕吮.吸小嬌妻粉.嫩的蓓蕾,唇齒間的動作娴熟而急切,卻不失柔情。
“唔唔……”喬雅半啓的櫻唇溢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她蜷縮爬滿粉紅的身體……易澤勢收緊窄腰,用力向前一挺,進入她濕潤的花瓣……他的每一下抽.動都一攻到底,漫溢柔情與欲.望,濃烈的化不開、揮不散,翻滾而來的悸動仿佛随時可以将他們淹沒。
溫存,激情,一**濃情蜜意在兩具絞纏的身體裏游弋。易澤忽然減緩律動,“小雅,等我拿個套子。”
喬雅夾緊他的腰,喘息着呢喃,“沒關系,我現在不怕懷孕了。”既然決定一起走下去,一輩子不離不棄,兩人孕育一個小生命,不過遲早的事情。
他英挺的身軀頓了頓,寵溺地含着她的唇瓣,“你終于願意和我生孩子了,不過我們還是……”他的喜悅掩不住眉宇間沉寂的疑慮,“還是過一陣再要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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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喬雅親自下廚準備早餐。看着易澤狼吞虎咽的吃相,她笑得眉眼彎彎,“我去幫你拿西裝和領帶。”
他用紙巾抹了抹唇角的面包屑,沖着喬雅跑上旋轉樓梯的背影問:“你今天不用拍戲嗎?”
她回過頭,溫婉一笑,“今天沒我的戲,我下午去找凡哥。”
易澤點點頭,“我正好也要找他談談,我們到時一起過去。”
他委身相求歐陽凡的初衷是為喬雅,對方看重他的權勢方且答應合作,但現在他的身世曝光,局面生變。倪世海昨晚公然在媒體面前否認易澤的身份,便意味他在倪氏的權力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歐陽凡是聰明人,他定會重新衡量與易澤合作的價值。那麽他是否會繼續遵守兩人先前達成的約定?
喬雅從衣帽間拿出一件西裝外套,“咚咚咚”跑下樓。她明白易澤的心思,一邊幫他打領帶,一邊旁敲側擊道:“其實我不在乎能不能出演VC集團的廣告,如果凡哥另有人選,我不演也罷,你別為難。”
“你想太多了,”他揉搓幾下她的發絲,輕描淡寫說,“你是最适合的人選,我不會允許他反悔的。”
喬雅未再多言,靈巧的手指打出一個漂亮的法式結。她抻平寶藍色的暗紋領帶,憂心忡忡提醒,“今天倪氏肯定不太平,你……”
易澤一臉雲淡風輕,悠悠打斷她,“你操那麽多心,小心老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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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的陽光柔和,不炫目,不刺眼,為直聳雲霄的倪氏大樓蒙上一層淡淡的金邊。易澤眯了眯星眸,腳步穩健走入大堂。
身穿制服的保安突然一個箭步竄上前,伸手攔下他,“易先生,不好意思,”小保安滿面難色,吞吞吐吐,“倪少說您不是……不是倪氏的人,所以不得入內。”
易澤的嘴角揚起不屑的弧度,他從西褲口袋掏出手機,按下倪世海的號碼,“倪董,是你炒了我嗎?”他的嗓音冷得仿佛能滲出冰碴。
小保安雖然聽不清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可光是“倪董”的稱呼已經讓他雙腿如篩糠般抖動。他不由暗嘆,看個門真不容易,“一真一假”兩個兒子,他哪邊都得罪不起。
易澤将手機遞到保安手裏,倪世海嚴肅的聲調傳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攔易總。如果有下次,你就滾蛋回家!”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小保安誠惶誠恐的答應,忙不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易總,剛才實在對不起。”
易澤面無異色收起手機,徑直走向電梯間。電梯上行,顯示器上的橘紅色的數字不斷跳躍。他的目光如炬,墨色的瞳仁蟄伏着深不見底的隐忍與堅韌……
作者有話要說:能送出的積分已送出。
☆、妻術——意外懷孕
易澤的辦公室窗明幾淨,占據半扇牆壁的百葉窗低垂,造型簡約的水晶吊燈散發黃白色光暈。室內的光線不算溫暖,反倒透着冷清。窗前寬大的紅木桌案上整齊地碼放着電腦、馬克杯和幾份文件。除此之外,再無雜物,一如他的幹練、利落。
辦公室中央的真皮沙發裏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細細端詳,他那張臉确實與易澤有幾分相似,只是沉澱了更多歲月的痕跡。倪世海看起來有些疲倦,他半眯着眼睛,後腦勺枕在沙發靠背上,顯然正在等易澤。
穩健的腳步聲漸近,他并未起身,而是不動聲色吐出一句話:“你為什麽進入倪氏?”
易澤面色如常,他徑直走到沙發前,淡聲反問:“當初不是你找我來的嗎?”
倪世海倏地睜開雙眼,射出的眼神退去疲态,竟然犀利似刀鋒,幾欲看穿面前的年輕男子。對視須臾,他沉聲問道:“你恨我?”
易澤的薄唇輕抿,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他仿佛雕塑般精致的臉龐一派平靜,微微上揚的眼尾掩蓋一切恨與痛,看不出絲毫情緒。
是了,這就是他的兒子。流淌倪家的血脈,卻從未享受過片刻的父愛。他有理由恨,可他為何能做到如此淡然?倪世海炯炯有神的目光泛起疑惑,他難道連自己的兒子都看不懂嗎?
他輕嘆一聲,“阿瑞說你回來是為了報複倪家,我不願意相信。我确實愧對你們母子,但怎麽說你都是我的親生骨肉,不可能害我……”
“親生骨肉?”易澤默念這四個荒謬的字眼,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這句話你敢對外人說嗎?”
倪世海語塞。稍作思量,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大筆一揮填上一串數字, “我不會和太太離婚的,”他把支票遞上前,“我讓你受委屈了,這些錢算是一點補償。”言外之意,他無法公開承認易澤的身份。
易澤壓抑将支票撕碎的沖動,他連上面的數字都未瞥一眼,“你想用錢堵住我的嘴?”不容對方回答,他啞然失笑,“你放心,我從來沒有父親,自然不會在媒體面前多說。”
倪世海的臉色越來越沉,口吻生硬起來,“最近倪氏不太平,你先把手頭的公事轉給阿瑞負責吧。你和小雅出去散散心,等風聲過了再回來。”話雖如此,老謀深算的他終究起疑了,心中已埋下不信任的種子。
易澤輕叩玻璃茶幾,一針見血道:“因為我把與VC集團合作的機會讓給非凡,所以你懷疑我對倪氏不忠心,是吧?”
“如果你是為了小雅,我無話可說,畢竟她是你老婆,我只怕……”他只怕易澤另有目的,可他并未道破。他起身抻了抻西褲,“我還有事,先走了。”
待他離開,易澤睥睨茶幾上八位數的支票,眸底襲上深不可測的厭惡,抑或還有黯然。倪世海的意欲明顯,他擲出的絕非蠅頭小利,而是重金。因為唯有這個價碼才可以買斷血脈親緣,才可以打消私生子報仇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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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外資醫院,婦科診室。戴着口罩的喬雅獨自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待尿液檢驗結果。連日嘔吐外加月經推遲,憑女人的母性直覺,她覺得自己懷孕了。
“喬小姐,請進。”護士小姐态度和善,語調輕柔。
她走進診室,急聲問:“結果出來了?”
中年女醫生推了推金絲眼鏡,将視線從化驗單上移開,“給你做個B超吧,早孕測試結果不太明顯。”
喬雅的美顏平添幾分疑惑,她連珠炮似的發問:“什麽意思?我到底懷孕了沒有?還是我身體有什麽問題?”
醫生笑了笑,“別那麽緊張,你跟我來。”
平躺在B超室的床上,喬雅分開雙腿,躬起的膝蓋輕微顫抖。柱狀的探測器緩緩進入她的身體,不疼,不澀。她緊盯着顯示屏,目光拘謹而專注,睜圓的眼睛一眨不眨。
“恭喜你,懷孕五周了,”醫生指着屏幕講解,“你看子宮這裏出現妊娠環,環內的暗區是羊水……”
喬雅緊繃的□不由發出一陣劇烈的收縮,全身瞬間癱軟。老實說,她看不懂一團團的影像,也聽不懂專業的婦科術語,但“懷孕”、“胎心”幾個詞在她的大腦中迅速發酵、膨脹……她的兩道秀眉攏向眉心,本能的喜悅被憂慮沖淡。
易澤昨晚才說過,他暫時不想要孩子。
關于易澤與倪氏的新聞鋪天蓋地,連帶她和鐘韻靈、黎若琳都被牽涉其中。甚至喬氏敗落的舊話也被媒體翻出來重新熱炒,演藝圈一時間風起雲湧。毋庸置疑,等待小夫妻的将是一場血雨腥風的戰争。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刻,小生命意外出現,該如何是好?
喬雅閉上眼睛,聲若蚊吶,“孩子……能打掉嗎?”
醫生微微一愣,“你考慮好了?”
“我……”她遲疑,臉上的表情愈加糾結,“我再想想。”
“懷孕不是兒戲,你還是回家和易先生商量一下吧。”女醫生認真叮囑。
喬雅對于懷孕的事情不敢聲張。好在私立醫院設備先進,對病人的資料保密工作尤為嚴格,她倒是不擔心。只是想到易澤,她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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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醫院,易澤的電話進來,“小雅,你在哪裏?”
她看了看對街的百貨公司,“我在逛街,你來接我嗎?”
“嗯,好的。”
正午豔陽高照,鱗次栉比的摩天大樓折射出斑斓的光斑,晃得人睜不開眼。喬雅摘掉口罩,換上超大的太陽眼鏡,站在路邊等易澤。
不出片刻,黑色的奧迪轎車在她面前停下。她利索地鑽進車裏,指了指後座的一堆名牌購物袋,“都是什麽東西啊?”
“你昨晚不是說想買衣服麽,我叫李助理幫你買的,”易澤微揚薄唇,“下午見完歐陽凡,我們去看電影。”
喬雅心頭一暖,原來她随口說的話,他都記得,“可你不用回倪氏嗎?”
“不用。”他說的漫不經心,深邃的眉宇卻閃過一抹凝重。
她伸出手,撫平他輕蹙的劍眉,“倪世海為難你了?”知他莫若她,易澤細微的情緒未能逃過她的眼睛。
他不欲隐瞞,低聲說:“倪世海不相信我了,我和倪家可能免不了正面沖突,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
喬雅了然,她嚅動櫻唇,“沒關系,只要有你在,我不怕。”
易澤探身抱住她,尖削的下颌磨蹭她的發絲,“等你拍完《陌上繁花》和VC的廣告,去加拿大和你爸媽住一段時間吧。”他怕萬一發生不測,連累她受苦。
局面已這般棘手?她的身板一僵,應聲否決,“不!我不走。”
喬雅将臉蛋埋入男人寬厚的胸膛,深嗅熟悉的幽香,她莫名感覺到踏實、安心。比起怦然心動的愛情,這一刻的溫暖感觸無疑深沉些許。因為從現在開始,易澤不僅是她的老公,亦是孩子的父親。
她只字未提懷孕二字,淡淡地說:“我們在一起,不分開。”
易澤不再多說,結實的雙臂加重力道,靜靜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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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凡取消了一切應酬,在公司坐等易澤和喬雅。約定時間一到,秘書小姐帶兩人走進辦公室。
他極快地起身,客氣寒暄,“快請坐。事發突然,我也正想找你們談一談。”
喬雅顧不上對老板客套,急赤白臉道歉,“凡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得非凡跟着受牽連。如果換掉VC的廣告女主能減少公司的損失,我不介意。”
倘若不是她,非凡不會卷入利益輸送的醜聞。況且時至今日,明眼人皆知她是易澤的軟肋,擔心歐陽凡借她刁難易澤,喬雅先發制人。
“記者會都開了,由你出演廣告已經板上釘釘,非凡沒道理臨時換人。”歐陽凡顯然不準備拿她說事兒,他重嘆一口氣,清冽的眸光轉向易澤,“算上喬氏,這次的事情牽扯三間公司和多名當紅藝人,确實在演藝圈掀起不小的風波。但怨天尤人毫無意義,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解決之道,平息媒體的負面報道。”
易澤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自己身陷囫囵,對方定然冷臉相待,沒想到歐陽凡并無怠慢之意。既然話匣子打開,他也不見外,直言道:“與其花心思堵住媒體的嘴巴,不如索性讓他們說個痛快。”
“嗯?”歐陽凡面露興味,“難不成你已有主意?”
“主意是有,但賭注很大,不知凡哥是否願意冒險?”易澤拿起桌上的白瓷杯,淺啜一口咖啡,“如果我們贏了,倪氏絕無葬身之地,可如果輸了,演藝圈可能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非凡。”
他瘋了?!喬雅心驚。籌碼愈大,厮殺愈烈,用兩間公司的生死存亡下注,結局将何其慘烈!話說回來,現在非凡頂多受些波及和非議,不至于蒙受無法挽回的損失,歐陽凡豈會拿全部家底去賭?
久經沙場,歐陽凡自然比喬雅鎮定,他波瀾不驚的說:“易總既然說得出,想必是有勝算的,不過我得先聽聽你的計劃。”
易澤從錢夾裏掏出一張兩千萬的支票,扔向桌面。手起票落,他的動作輕巧,仿佛抛出的只是一枚硬幣。然而,他的雙瞳卻沉澱着從未有過的堅定。二十七年的隐忍只為這一天,成敗在此一舉。
“我們向媒體散播倪氏動蕩的謠言,然後趁股價暴跌時,用這些錢收購倪氏散戶的股份……”他要用倪世海施舍他的錢,扳倒倪氏。
看來這小子玩真的。歐陽凡緊蹙雙眉,鷹一般銳利的眼中掠過贊賞,卻掩不住憂慮。思慮半晌,他開口道:“賭注太大,你給我些時間想想吧。”
悅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易澤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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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辦公室的門合上,歐陽凡壓低嗓音問喬雅:“易澤果真是倪世海的兒子?他母親叫什麽?”
她微微愣怔。精明如凡哥,即使她不承認,相信他亦心中有數。喬雅遲疑幾秒,小聲報上一個名字:“Alice,”她捋了捋前額的碎發,順勢發問,“你準備和易澤合作嗎?”
歐陽凡收回神思,他把玩着手上的支票,缜密分析說:“單憑那些散戶手中的股份不足以擊垮倪氏,除非能想出其他方法配合,否則我不會冒險。”
喬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微涼的手掌下意識撫上小腹……另外的方法,她倒是有一個。
☆、妻術——軟硬兼施
五月天,春意盎然。
倪世海給易澤放大假,他無須去倪氏。與平日一樣,他照例一早出門,逐個約談倪氏的散戶,試圖收購他們手中的股份。但礙于私生子的傳聞纏身,猴精的散戶大多不肯向他抛售股票,談判過程并不順利。不僅如此,歐陽凡遲遲不給他答複,很多棘手的事情懸而未決。
在這般頹然的光景下,易澤迎來二十七歲生日。他沒準備慶生,喬雅亦未提及。
往年的這一天,他都與Alice低調度過。每一位母親的受難日無不充滿喜悅,可易澤母子不同。二十七年前的今天,Alice獨自産下兒子,身旁沒有親人,沒有歡笑,小生命的誕生烙印下深深的悲傷與疼痛。
對易澤而言,呱呱墜地的那一刻成為一切屈辱的開始。缺失的父愛,孤獨的童年,伴随他成長的唯有堅強的母親。這麽多年來,他的生日是母子倆最敏感的日子,生怕刻意忽視的傷疤再一次被撕裂。
傍晚時分,他接到喬雅的電話,“澤,今晚陪我吃飯,好不好?”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他的聲音略顯倦怠。
“不用了,我們約在彼岸西餐廳見吧。我坐保姆車從片場直接過去。”
“好。”
語畢收線,易澤調轉車頭,徑直駛向友誼路。半道上,他撥通加拿大家裏的電話,但沒人接聽,Alice的手機也未開。這樣的情況并不多見,他輕蹙劍眉,Alice能去哪兒呢?
恰逢下班高峰期,寬闊的柏油馬路上車水馬龍,路況異常擁堵。易澤抵達彼岸西餐廳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他一臉疲态推開餐廳大門,英挺的身軀頓時微微一滞。
餐廳內不僅沒有客人,布局亦與往常不同,只有正中的一張桌臺上擺放着餐具,顯然被包場。貝殼形狀的壁燈散發柔和的淡黃色暖光,色調溫馨、浪漫,精致的銀質刀叉折射細碎的光芒,熠熠生輝。
易澤了然,唇角勾起淺笑,丫頭真夠鋪張的,可她的人呢?
他掏出手機,正欲按下喬雅的號碼,悠揚的生日歌響起:“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一身淡粉色長裙的喬雅手捧蛋糕,向他娉婷走來,她綻放一個甜美的笑容,“我有驚喜給你。”
易澤環視情調優雅的餐廳,“我看到了,”他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我不是說不過生日了麽,你……”
話音未落,他的笑容忽然加深,溫軟的眸光望向喬雅身後的女人,“媽,你怎麽來了?”原來這才是她所謂的驚喜。
Alice笑意盈盈,“小雅請我來的,她說要給你過一個像樣的生日。”
溫婉的燈火失色,朦胧的月夜隐退光華,搖曳的燭光映照兩張美麗的容顏,一老一少,恰是易澤生命中兩位至親的女人。這一瞬,他眼中唯有喬雅深棕色的瞳仁,倒映他的臉龐,俊逸且溫柔。
婚後的第一個生日,他摒棄疼與恨,不堪的過往仿佛根本不存在,喬雅留給他最美的記憶。即使日後身陷泥沼,每每念及此情此景,他的心頭都不由湧上一抹揮不散的溫暖。
易澤狹長的眼尾微濕,他的薄唇輕動,卻吐不出一句話。
“哼,你真是有了老媽,忘了老婆!”喬雅癟嘴,佯裝不滿,“我的手快斷了呢!”
他回過神,趕快接過她手中的芝士蛋糕,擺上餐桌。他深瞥喬雅一眼,挑眉調侃:“我餓了,今晚不會只吃蛋糕吧?”
那一瞬蓄滿柔情與感動的凝視,是她不曾見過的。喬雅的心髒仿佛漏跳一拍,俏美的臉蛋倏地襲上兩團紅霞。她摸了摸發燙的雙頰,用興致勃勃的語調掩蓋嬌羞,“先許願,才開飯!”
易澤修長的雙手合十,他閉上眼睛,認真許下心願……滾燙的蠟油順着蠟燭緩緩流淌,宛若琥珀般晶瑩剔透,橙紅相間的瑰麗烈焰在易澤的俊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暈。他依舊是一臉淡然的表情,但棱角分明的五官不知不覺退去犀利與冷寂,平添一抹令人心安的平和。
燭火吹熄,喬雅興味盎然,好奇的問:“你許的願……”
他忽然用指尖按住她的櫻唇,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說出來就不靈了,以後你就會知道我許了什麽願望。”
她乖順噤聲,忍不住暗自腹诽:臭男人難不成會讀心術,居然猜到她要問什麽。
小夫妻的眉目傳情落在Alice眼裏,她眼角的細紋愈加綿長幾分,萦繞欣慰的笑意。
一整天在片場靠盒飯果腹,滿桌美食當前,喬雅的食欲大增。她的吃相一點也不淑女,伸手抓起油乎乎的烤雞腿就往嘴裏塞,她邊嚼邊說:“都是自己人,我自便了啊。”
Alice打趣,“易澤多久沒給你吃肉了?”
他忍俊不禁,狡黠地眨眨眼,“昨晚才喂她吃過肉。”
喬雅狠剜他一眼,大咧咧嘟囔:“在床上吃的不算!”
Alice愣了愣,忽而掩嘴大笑,“你們年輕人真是放得開。”
不速之客的意外到來,打斷一家三口大快朵頤。睥睨穩步行至桌前的中年男人,Alice的笑容瞬間凝固,手中的銀叉“哐”一聲跌落桌面。
易澤向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不悅的擡頭,冷着嗓子問:“你怎麽來了?”
喬雅“騰”的站起來,她抹了抹嘴角的油漬,忙不疊打圓場,“是我請倪董來的。”
倪世海面露尴尬,“我還沒給易澤慶祝過生日,今天幸好小雅提醒我,”他遞上前一把車匙,“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易澤清冽的視線掠過印着法拉利LOGO的車匙,淡聲拒絕,“不用了。”他沒再看喬雅,留給她一道微冷的側臉。
母子倆最不想見到的男人冒然出現,其樂融融的生日聚會嘎然而止。一桌人各懷心思,只字不提連日來的風波。大家沉默的時刻居多,偶爾冒出的對話盡顯生疏。
喬雅的掌心沁出虛汗,自顧自埋頭扒拉意粉。她不時乜斜牆壁上的挂鐘,完全沒心思計較急轉直下的氣氛。
草草結束晚餐,他們走出餐廳時,除了喬雅之外,其他三人皆驚。
門外不知何時聚集了大批記者,鎂光燈在夜色中“噼啪”閃爍,格外刺目。四人的合影被不斷按下的快門定格,想必明天定能榮登娛樂版頭條。倪世海口口聲聲否認與易澤有血緣關系,只怕報道一出街,足以令他百口莫辯。想象倪瑞與倪太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喬雅緊繃的神經稍稍釋然。
躍躍欲試的娛記迅速圍攏過來,伸長麥克風和錄音筆,提出的問題字字珠玑:
“倪董,今晚是給兒子慶祝生日嗎?”
“這位女士就是易澤的媽媽?”
“一家三口重聚,你們有什麽感想?”
……
狗屁感想!倪世海的臉色一陣青白,他恨不得不顧身份破口大罵。可此刻任何辯解都無濟于事,反而只會越描越黑。
他生硬地拎起喬雅的手臂,低聲呵斥:“你跟我走!”
場面混亂,她的腳步踉跄,雙手下意識護住小腹,“請讓一讓,後天召開記者會澄清所有事情。”
易澤眼看她被倪世海拖走,英挺的眉宇漫溢郁色,丫頭不要命了,竟敢算計那只老狐貍。
沒見過這等亂局的Alice花容失色,額頭布滿細密的潮汗。但她強裝鎮定,小聲道:“快去追小雅,這裏我能應付。”
餐廳外的空地被裏三層外三層的記者圍堵得水洩不通,喬雅早已不見蹤影。他為難地看着Alice,不放心撇下她,“我先送你。”
加長的勞斯萊斯轎車沿着夜路疾馳,仿佛一只沉默的野獸,兇猛、骠悍。坐在後座的倪世海怒不可抑,對身旁的女孩厲聲低吼:“你真厲害啊!設計這一出戲到底為什麽?!”
喬雅的手掌一直不曾離開小腹,她緊抿下唇,一言不發,平靜的視線落在司機的後腦勺上。
“停車!”倪世海氣急敗壞的發號施令。
司機驚得全身一顫。“嚓”一聲急響,轎車停在路邊,他屁滾尿流的跳下車。
倪世海炯炯有神的雙目幾欲噴出火苗,他的口吻冷硬:“現在沒外人,你可以說了。”
喬雅将法拉利車匙塞進他手裏,“易澤需要的不是這個,”她的眸色淡然,靜谧似水,“如果你真當他是兒子,就在媒體面前承認他的身份,還給他應有的尊嚴。”
今晚的戲碼不過是引子,只為炒作聲勢,逼迫倪世海騎虎難下。說到底,那個不容置疑的事實尚需當事人親口承認。
“然後呢?”預感到喬雅的目的遠不及此,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她的手腕,“我不可能和太太離婚。”
“沒人讓你離婚,你覺得Alice還看得上你嗎?”她發出一聲嗤笑,語氣轉強,“我希望你分一半家産給易澤,那是他應得的。”
他的愠怒更甚,“你有什麽資格威脅我?!”
“我懷孕了,”喬雅摩挲小腹,咬着下唇說,“就憑你未來的孫子,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暴怒的氣焰驟然減退,倪世海陷入沉默,剛毅的臉龐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驚訝抑或糾結。作為父親,他不稱職。但僅存的父性讓他做不到趕盡殺絕,才會用金錢彌補內心的虧欠,才會應喬雅之邀出席兒子的生日會。那麽作為爺爺呢?難道他準備重演當年的錯誤嗎?
察覺到他的遲疑和松動,喬雅一字一頓道,“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打掉肚子裏的孩子。”
“別——”他本能的出言阻止,緩和聲調,“易澤知道嗎?”
她黯然搖頭,“他現在不想要孩子,”兩行清淚滑落,她有些哽咽,“易澤沒有享受過父子之情,你讓他如何當一個好爸爸?就算你對全世界隐瞞他的身份,可他姓倪的事實永遠不會改變。包括我們的孩子,也姓倪。”
喬雅是演員,對于喜怒哀樂,她向來收放自如。對付老謀深算的倪世海需軟硬兼施,因此今晚的每一幕對白,她都反複斟酌過千百次。可這一刻,她道出的字字句句已然真假難辨,其實是肺腑之言。
倪世海揉了揉酸脹的額角,重嘆一口氣,“你生下孩子,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
她輕“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