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6)
得水，綻放的每個笑容都恰到好處，天生的演員。
喬雅一瞬晃神，她有些心不在焉，眯起眼睛環視拍攝現場，“倪氏真是大手筆制作。”
“這個角色本來是你的，”宋瑤看慣演藝圈的光怪陸離，言辭老練，“你和韻靈圖的不一樣。”
喬雅的意外出現引起劇組的注意，一道銳利的目光穿透溫熱的空氣，直直落在喬雅臉上。四目相對，心跳停滞，她險些站不穩，慌忙松開宋瑤的手，“我要走了。”
“不許走。”沉穩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該來的躲不掉。她沒有回頭，閉上眼睛，“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健步走來的易澤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他壓抑擁她入懷的沖動，抿了抿薄唇，“小雅，跟我回家。”
熟悉的尾音，熟悉的古龍水淡香，她極快地轉身，“我知道你為何而來，”她的嗓音平靜，仿佛沉睡的湖水，聽不出絲毫漣漪，“我不需要你對孩子負責。”
“你還是這麽任性，”易澤如釋重負地淺笑，淡然的眸光停留在喬雅的小腹上，漸泛柔色，“可他（她）需要爸爸。”
喬雅蒼白的面色閃過一絲動容，轉瞬即逝，她冷言：“你不想像倪世海一樣，背負上抛妻棄子的罪名，對吧？”
他蹙了蹙健眉，音調明顯冷了幾分，“你為什麽總是故意激怒我？”他轉頭深瞥韻靈一眼，眸光清冽而複雜，他誠懇道，“我只是想償還欠她的情分。如果你不喜歡她，我可以永遠不見她。”他是寡情的男人，所以他的愛只能給喬雅一個人。
“不用，問題不在她。”喬雅搖頭，心裏宛若堵着千斤大石，憋得她透不過氣來，幹脆一吐為快，“這麽多年來你為了報複倪世海，一直處心積慮，甚至不惜犧牲我們的幸福，現在你終于成功了，可你的心能坦蕩嗎？其實你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和他一樣的男人……”
“我沒有像他那樣唯利是圖……”易澤試圖解釋。
“你敢說你從未貪戀過倪氏的財富和權力嗎？”喬雅打斷他，凝視那張氤氲着溫暖陽光的英俊面龐，她波瀾不驚地問道：“從我們結婚到現在，你有真正愛過我嗎？”
“我——愛——你，”他一字一頓補充，“拍完VC的廣告，我會把倪氏所有的股票都轉到歐陽凡名下，以後演藝圈再沒有倪氏，只有非凡影視。”
一石激起千層浪。喬雅娟秀的臉頰溢滿錯愕，忍不住驚呼：“你的意思是……你不要倪氏？”
Advertisement
易澤點頭，深邃的黑瞳沉靜至極，“如果沒有歐陽家，倪氏也沒有今天，我只是向倪世海讨回這筆債。至于欠岳父岳母的錢，我不會賴賬，我會想辦法重振喬氏。”
喬雅的神思跌宕起伏，難道是她誤會易澤了？兩行清淚順着她的眼尾撲簌滑落，她的嘴唇輕顫，清澈的眸底流轉着不可思議的疑惑，“你這麽做，是為了我？”
易澤不避諱劇組人員充滿詫異與好奇的目光，攬她入懷。他尖削的下颌摩挲她的發絲，不答反問：“傻丫頭，事到如今你還不相信我的真心嗎？”
他經歷了與母親相依為命的童年，經歷了忍辱負重的商場厮殺，終于坐擁龐大的影視王國，易澤向來睿智的頭腦中确實曾掠過不舍放棄的念頭。但倘若沒有喬雅和他分享勝利的喜悅，他的心仿佛裂開一個缺口，依舊是空蕩蕩的。易澤知道喬雅怪他，因為當初他們結婚時，他心存雜念。盡管日後他們的愛情越來越篤定，卻始終纏繞着敏感與脆弱，所以她一直試探、猜測他的心意。聰明如他，深知如果他不做出最艱難的抉擇，便可能永遠失去她。
“澤……”喬雅的啜泣聲驚擾兩人之間的寧靜相擁，似乎察覺到易澤的掙紮與矛盾，她鑽出他的臂彎，仰頭問：“你不後悔？”
“噓——”他的指尖輕按喬雅的嘴唇，“讓我再抱一會兒。”
話音未落，喬雅眼尾的餘光飄向不遠處的一道背影，——辰坤挺拔的身軀披着燙金色與湛藍色交錯的彩霞，悵然回轉，漸行漸遠。漫天奇幻的色彩勾勒男子标致的身型，仿佛出自藝術大師之手的雕塑一般完美，卻獨留下化不開的落寞。
喬雅微閉眼睛，久久凝視着海灘上淡去的倒影，她的耳畔響起易澤極具磁性的聲音，“我們會幸福的。”
**
“導演，等我一會。”默默注視這一幕的韻靈擅自喊“卡”，她氣喘籲籲地追上辰坤，撒嬌道：“你怎麽要走？你答應今天看我拍片的。”
辰坤腳步未停，“我有點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韻靈強行攥住他的手臂，壓低嗓音，“因為她來了，是嗎？”
他想否認，話到嘴邊，卻難以啓齒。兩個月來，她杳無音訊，他為此與易澤争執過無數次，責怪他只顧倪氏，忽略了喬雅；他
嘗試與韻靈拍拖，不斷說服自己，他可以再愛別人。可是，突如其來的重逢，打破他內心虛僞的平靜，因為喬雅的眼中只有一個男人，——不是他。
他的沉默激怒韻靈，她恨聲咆哮：“為什麽你們都愛她？我已經把易澤還給她了，為什麽連你也……”
“你別無理取鬧，讓我靜一靜。”辰坤喝止她，他的大手伸進西褲口袋，娴熟地拿出煙盒。他并未立刻點煙，而是翻遍全身的口袋，表情漸泛不耐煩，“我的打火機呢？”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韻靈無視他的反常，繼續糾纏先前的問題，“我到底哪裏不如她？”
“我的打火機呢？！”辰坤拉高嗓音，甩開她的手，“你別煩我！”他松散的眸光透着焦灼，低頭四下張望，似乎生怕打火機掉落了。
韻靈滿面委屈，落空的手掌輕微顫抖，“打火機有那麽重要嗎？”極小的聲音，她轉身跑向沙灘深處。
金色的細沙上留下一串淩亂的腳印，嬌小的倩影化作一抹光點，淡出視線。辰坤始終沒有追上去，他懊惱撫額，全部心思都被那只不慎遺失的打火機填滿。
**
月攏輕紗，入夜的拉摩爾島格外迷人。漆黑的海平面泛着星光，沙灘折射朦胧月色，滿眼盡是星星點點的光暈。
易澤忽然彎下腰杆，俯視坐在沙灘上的喬雅，“你現在知道錯了？”老婆懷孕的消息，他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實在憋屈，“你有事寧肯和辰坤商量，也不告訴我。”
“嗯？你在翻哪門子舊賬？”她故作不解，本以為雨過天晴，他不會再追究， “你這是在做什麽？”她全身倏地一顫。
不知何時蹲下的易澤環住她的腰肢，英俊的右頰貼着她高聳的小腹，想起這幾個月發生的種種，他加重手臂的力道，恨不得好好懲罰這個不聽話的臭丫頭。可狠話到嘴邊，他居然無法責怪她，胎動、孩子、血脈……素來堅韌的男人這一刻莫名的心軟、動容。
易澤緩和聲調，“傻瓜，只要是我們的孩子，不管什麽時候來都合适，你沒必要騙我。”
喬雅輕籲一口氣，纖長的睫毛如羽翼不停輕顫，狹長的眼角濡濕，“都過去那麽久了，你何必又提。”她嘴硬。
易澤搖頭，拉起她垂在身側的小手，寸寸收緊。寬厚的掌心疊合喬雅的手背，一起貼上她的小腹，“看在小寶寶的面上
，這次不怪你，”他高直的鼻梁摩挲她的衣襟，每一下都極盡溫柔，“男孩？女孩？”
溫暖的掌溫傳遞男人的愛與寬容，她仿佛可以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心跳，她牽出幸福的淺笑，“我沒查，想到時來個驚喜。不管是男是女，他（她）都是我們的小天使。”
“小天使，”易澤默念，他站起身，寵溺地輕啄她的嘴唇，“和你一樣。”
喬雅摸起一塊碎石，遞給他，“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喜歡。”
晚風起舞，岸邊的棕榈樹沙沙作響。易澤順勢将石塊擲向無邊無際的海面，“撲通”一聲，浪珠跳躍，掀起晶瑩的光點，璀璨迷離。他英挺的背影披靡月色，偉岸、高大，坐在他身後的喬雅興味盎然，一塊接一塊給他遞着石頭，繼而側臉聆聽浪花翻騰的美妙聲音。
喬雅撿石頭的手忽然微微一頓，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物。她拂開沙粒，一枚銀色的打火機靜靜躺在細沙下，邊緣褪色的金屬外殼光澤透亮，仿佛沉澱着歲月流逝的痕跡。這枚打火機是喬雅熟悉的，當年她送給辰坤的生日禮物，時隔整整五年。
“沒有了？”易澤轉身，攤開掌心，等待她的下一塊石頭。
“不玩了，陪我坐着吧。”喬雅用另一只手拍拍身側的沙地。
趁易澤落座的瞬間，她将手中的打火機按進松軟的沙灘，輕輕拂上一捧細沙，掩埋……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完結啦，感謝朋友們的支持，也終于調整好心情，準備過幾個月再開新文，敬請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