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陣風
第33章 一陣風
馬家族長、族老于正廳招待兩位燕氏仙師, 燕老大雖然是其中一位仙師的爹,也遺憾地被攔在了偏廳。
馬家不願家醜外揚, 兩位燕氏仙師也不願燕老大被牽連過多,再加上燕老大本人有些膽怯、不敢去見那些“高門大戶”當家人,這樁怎麽說都有點于理不合的安排就這麽成事了。
此刻,燕老大與馬家族長安排來招待他的修字輩後輩、名喚做馬修永的秀才安坐偏廳,一面應付秀才老爺馬修永,一面不住偷偷朝正廳方向打量。
自家二丫頭就這麽成了馬家的座上賓,還見着了燕家老太公過世前念念不忘的本家後人,這一天裏的際遇, 對燕老大來說有點兒過分刺激——要不是此前已經經歷過不少事兒, 燕老大此時肯定做不到這般鎮定。
但能保持鎮定是一回事,內心是否接受是一回事;燕老大此時就特別割裂,既對親閨女小小年紀便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暗暗振奮,又不是很樂意看到二丫頭攪合進妖魔吃人的駭人怪事裏面去。
被馬修永幾次三番旁敲側擊打聽小紅師門來歷、除魔本事,心煩意亂的燕老大略有些煩躁, 語氣不大愉快地道:“馬秀才,我只是山中愚夫, 沒什麽見識, 妖魔鬼怪我是沒有見過的,我兒師門禁令森嚴,我這個當爹的不可能拖自家孩子後腿,更不可能去瞎盤問,沒什麽可以說道的。”
馬修永面色微變,又很快調整過來, 故作爽朗地笑道:“燕壯士誤會了, 我不過是有些好奇, 豈敢盤問于你,來來來,喝酒喝酒,算我失言,我先認罰一杯。”
燕老大亦不是真想得罪個秀才公,連道不敢,舉杯與馬修永相碰。
放下酒杯,燕老大暗道自己說話過重,須得做些補救,便主動道:“臨出門前,我兒曾說,此間事若是重大,她的師兄師姐便會前來相助。我雖未見過我兒師門中人,但聽北山鎮人說,我兒那幾位師兄師姐皆是超凡脫俗高人仙子,便連那居心叵測、謀害舊主的蔣百戶亦被輕易拿下。若那妖魔當真兇殘,我兒師門想來不會坐視不理。”
馬修永得了燕老大這番說辭,像是終于放下心中大石,再不計較這村夫先前不敬,眉開眼笑地舉起杯子。
北山衛顧老千戶下屬叛變這事兒,馬家人自然是老早就得知了消息,只是不知細節,還以為只是老千戶麾下軍頭不服管;直到這回好不容易請來的苗家神婆不管事,馬家不得不遍訪高人,才從相熟的北山鎮商人那邊打聽到神仙弟子下凡相助顧老千戶、曾于旱日裏降下驚雷之事。
燕小仙師過于年輕,自行送上門來的秦地燕劍客又未曾聽聞過姓名,馬族長心中不安,這才在招待兩位燕氏仙師時有意無意将燕老大隔開,把族中秀才派來打探消息。
此時馬修永完成族長任務,心中大定,與燕老大談笑幾句便借故有事離席、稍後便返,準備盡快将這好消息送去正廳。
燕老大不疑有他,只拱手道:“秀才公且去。”
馬修永大聲招呼管事進來為貴客斟酒,紅光滿面地走出偏廳,轉進游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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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大剛向來斟酒的管事道謝,便覺一陣涼風從他身側刮過,像是有什麽東西飄了過去。
燕老大茫然擡頭,前後看了眼,并未見到第三人;轉頭看到偏廳後面門洞處珠簾輕微晃動,似乎是剛刮過陣風,便未在意。
斟酒的管事似乎也感覺到眼角餘光裏有什麽東西劃過,疑惑地擡起頭,四下查看。
恍惚間,這略有些年紀的管事仿佛看到有個人影從偏廳大門門廊下挂着的燈籠下方飄過。
因着天黑下來時馬修明、修竹兄弟帶着“高人認定妖魔作亂”消息回來,這位馬族長府上的管事心裏是有些緊張的,當下就要驚叫出聲。
定睛一看,卻哪有什麽人影,不過是燈籠下挂着的穗子随夜風輕擺、映在廊柱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動罷了。
虛驚一場,管事暗暗摸了摸胸口,慶幸沒在客人面前失态,讓人笑話。
另一邊,剛轉過抄手游廊的秀才公馬修永,也感覺到身後有陣風刮來。
黔地夏初時的氣溫不高,到黑下來時還會有些陰冷,山風雖不大,若是衣物單薄也會被刮個哆嗦。
馬修永剛喝了幾杯水酒,體內有些燥熱,衣物也并不單薄,從身後刮來的陣風只是微微吹起他的衣袍下擺,絲毫感覺不到冷意。
但……這似乎并不僅僅只是一陣風。
陣風刮過,視線已能看到正廳大門前兩名守夜護院的馬修永,眼前突兀地多出來一道身影。
馬修永腳步一頓。
這道身影單薄,矮小,臉不到巴掌大,個頭還不到他的肩膀高,褴褛粗布袍下伸出來的胳膊細得像麻杆。
就是這麽個看着連殺雞都費力的單薄矮小身影,卻将相比之下頗為高大健壯的馬修永吓得亡魂大冒,口中發出凄厲尖叫。
這起碼能穿透數百米高空的尖叫聲……卻似乎沒人聽得見,只相隔十幾米的游廊外,那兩個身強力壯的護院絲毫不為所動,仍然百無聊賴地站在正廳大門臺階下閑聊。
矮小身影舉起雙臂,比麻杆粗不了多少的胳膊往馬修永脖子處抓來。
瘦得只剩下一張皮的幹巴小臉上,血淚自脫了形的眼眶中湧出,嘴巴大張,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爛牙。
“別找我、別找我——!”
馬修永踉跄後退,雙手揮舞着擋在身前,眼角餘光看到游廊扶手,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橫行跑出兩步、去翻護欄。
他是萬萬不敢從對方旁邊跑過去,倒不如從庭院繞路,只要跑到正廳,見到族中請來的高人,他就有救了。
馬氏一族家大業家,像馬修永這般少年時就考取童生、青年時就成了秀才公的族中俊傑,這輩子就沒下過地、幹過重活;雖正當壯年,卻已是大腹便便、拙手笨腳,不過半人多高的護欄,竟折騰了好會兒也沒能垮過去。
那索命身影越逼越近,馬修永汗如雨下,涕淚橫流,奮力将一只腳邁過護欄騎坐上去,正要抓着護欄扶手往下跳,滿是汗水的手卻沒能抓穩,頭朝下摔進庭院內。
“砰”、“咯”聲先後響起,馬修永額頭撞到馬家仿照南方園林搬到院內來的假山石上,堆着幾層肉的脖子也折成詭異角度。
喉嚨裏“呃”了幾聲,圓睜雙目、手足發顫的馬修永掙紮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矮小身影仍舊站在游廊上。
過不多會兒,游廊上身影消失。
一陣短促涼風,刮向不知生死的馬修永。
又過了會兒,雙目無神、滿頭是血的馬修永,竟緩緩站起。
這位秀才公挪動着僵硬步伐,走出庭院,走向垂花門。
穿過垂花門,走到外院大門前,這位秀才公又像是被抽走操控竹竿的皮影戲紙人一般,轟然倒地。
垂花門外守夜的護院,外院大門前守門的門子,皆毫無反應,像是根本沒看到腳步古怪的秀才公經過一般。
一陣涼風刮過,距離馬修永屍身不到兩步遠(不到一米)的馬家門子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都五月天了,晚上還是有點涼。”這名門子揉了下鼻子,打出噴嚏後才好受了一些。
廳內。
燕氏兩位高人一番唱念做打,馬家族長終于下定決心——請兩位貴客稍候,待他們詢問一番族人,問出結果來便立即告知。
燕紅滿臉不解,下意識看向燕赤霞……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怎麽還是沒有用呢?
燕赤霞卻像是早有意料,給了燕紅個安撫眼神,起身沖族長族老拱手。
馬族長親自将兩人送到偏廳,命管事領三位貴客到客房安歇,這便匆匆離開去與族老們議事。
在馬家安排的客院裏住下,待管事退去,燕赤霞才向一肚子不滿的燕紅解釋道:“你知道的,馬家既希望我們能幫上忙,又不願讓你我過度幹涉他家家事,哪些部分能讓我們知道、哪些家醜絕不可外傳,自然是要好生商議一番。”
“都到這種時候了——都死了好幾個人了,還管得了這些有的沒的!”燕紅氣憤地道。
“他們家動作已經算是快的了。”燕赤霞好笑地道,“你看,你我才來頭天就能遇到當家管事的族長族老,馬族長還承諾會盡快從族人中問個結果出來,沒讓你我耗上個十天半月的,這已經值得你我燒個高香的了。”
坐在旁邊的燕老大欲言又止。
燕紅這當口上沒功夫去留意老爹神态,驚愕地對燕赤霞道:“還有遇到這種事了還得拖個十天半月的人?這都是什麽人啊!”
“事兒沒發生到自己頭上,當然能從容不迫。”燕赤霞道,“不過這倒也是給了我們一些提示,明知家中有‘妖魔’作亂還能不慌不忙遮掩家醜,至少這只‘妖魔’與馬族長和今日我們所見的這幾位族老幹系不大。”
燕紅“啊”了一聲,連忙将惱火情緒壓下,把這個知識點牢牢記住。
“今夜就暫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覺,明兒再說。”燕赤霞提起箱子,沖燕老大招呼道,“大堂兄,今晚便與我擠一下如何?”
燕老大是非常不願意留在馬家集過夜的,更別提還要住在馬族長家,又不好意思與這麽大的閨女同住一室,見被閨女稱為師兄的燕赤霞出動給臺階,哪有拒絕之理,連忙一疊聲應下。
燕紅捏了捏眉心,資深試煉者們那拼命搶時間盡快完成任務的風格和燕赤霞這種随遇而安、不驕不躁的應對風格讓她一時間有些混亂,都不知道哪邊才是正确的、她應該去學習模仿的了。
“也罷,既然沒有時限要求,那就慢慢來吧。”嘴裏嘟囔一句,燕紅也起身回客房中休息。
另一邊。
馬族長剛回正廳不久,外院管事便焦急來報:“修永少爺不見了!”
馬修永是本家三房子弟,他爹便是國字輩的族老之一,一聽自家的秀才公出事,這位三房的當家人好懸沒當場暈厥過去。
馬族長焦頭爛額地命人去叫大夫,又抓着管家追問:“修永是何時不見的?!”
“就一刻鐘前!修永少爺從那燕小仙師的爹口中問出話,命我招待着燕壯士、從偏廳往正廳來,就不見人影了!”外院管事滿頭冷汗地道,“就、就抄手游廊這麽一小段路,院裏還有護院走動,可偏偏就——”
“行了!”馬族長不耐煩地喝止外院管事,左右看一眼,抓起席上還未撤下的茶壺,大半壺涼茶水全淋到修永他爹、馬族長的親弟弟身上去。
修永他爹馬國華悠悠轉醒,族長馬國英便抓住弟弟的脖領子用力抖動:“老三!修永怎麽也跟這醜事有關??你怎麽就不先告訴我?!”
“你、你——你還我兒子來!”馬國華看到大哥就恨,口水直差噴到族長臉上,“要是讓修永也留在正廳,有這麽多人陪着,修永哪會出事!”
馬國英大怒,一拳揮了過去。
見本家這對親兄弟動上了手,另外兩名族老及還未散去的青壯小輩們連忙圍上來勸架。
族長馬國英往親弟弟臉上招呼了幾拳也并不解恨,讓外院管事把正廳大門關上、護院全退遠一點,便暴跳如雷地對着一屋子男丁咆哮:“究竟還有哪個與那醜事相關的,現在就給我站出來!別等被那賤婦弄死了才讓全族上下、讓外人看笑話!!”
一衆馬家男丁面面相觑,片刻後,曾與自家親大哥一道親自跑到李家村去請燕紅出山的馬修竹面色慘白地往前一步,噗通一聲跪下。
馬國英沒想到還真有,氣得上去一腳将馬修竹踹倒。
“修竹!你、你——!!”馬修明面無血色,氣得指着親弟弟的手都在哆嗦,“你怎麽也去做了那等牲畜事?!”
“難怪得身毅出事後你忽然與我形影不離,我還以為你是曉得懂事了,沒成想……你怎麽對得起我,你怎麽對得起爹娘!”馬修明越說越氣,沖上去用力捶打馬修竹,“爹娘是沒給你定親嗎?!你去白雲縣尋花問柳,我是沒給你錢嗎?你怎麽能做出這種腌臜事來!”
馬修竹一言不發,只護着頭,任由大哥拳腳招呼。
“行了!”馬國英暴喝一聲,朝另外幾個青壯子弟揮手,另幾個修字輩、身字輩的年輕人連忙上前拉住馬修明。
馬國英面色陰沉地走到馬修竹身前站定,厲聲喝道:“修竹,擡起頭來!”
跪俯于地的馬修竹忙不疊爬起,将頭擡高。
“與那樁醜事有關的,究竟還有誰?!”馬國英恨鐵不成鋼地道。
馬修竹打了個寒顫,吭哧了會兒,痛苦地道:“修永哥……和我……之後……應是……沒有其他人了。”
馬國英又氣又恨,且不說馬修永是他看好的子侄輩,馬修竹在他印象裏也是靠得住的年輕後生,這兩個居然都卷進了馬治芳那老不修做出來的醜事裏,實是讓他面上無光。
拉了把椅子坐下,族長馬國英咕嚕嚕灌了口水酒鎮定心神,才道:“既你是唯一一個知情人,那你就好好說說,這樁醜事到底是怎麽起的、怎麽結的!”
“都這功夫了,把那避事躲事的心思收一收!修永連我都瞞着,瞞出什麽好結果來?要不想死,就當着大家夥的面兒,老老實實交代!”
馬氏一族枝葉繁盛,又多有家業田産,不像普通人家那樣到了孫子成家後便分家各住,三代同堂、四代同堂是常有的事。
雖皆是血脈相連的同姓人,不說各家各戶,個人之間亦有遠近親疏;馬治芳族老失蹤後鬧出來的醜聞,連他的兒女都不甚了解,更別提外人,即使是族長馬國英也只是了解個大概,內中細節并不很清楚。
衆人只知此事根源,出在馬治芳身上。
身為治字輩碩果僅存的老輩人,又擔着族中族老之責,既是本家又是族長的馬國英平時也不好幹涉過多,常放任其行事。
放任的結果,便是出了大事。
馬治芳失蹤後,衆兒女苦尋他不着,倒是找到了個廢煤窯,在裏面搜到些沾着人血的破布料,生怕染了人命官司,才報到馬國英這裏來。
馬國英氣沖沖跑去查廢煤窯時,發現馬國奇在附近鬼鬼祟祟,将人抓來問話,才知道馬治芳私下裏竟強占了隔房侄子病殁後留下的小寡婦,又在玩膩後将其任由族中讨好他的後輩糟蹋。
馬國英氣了個半死,遍尋那小寡婦不着,又從馬國奇口中知道還有個馬身毅,将兩人叫來敲打,嚴令不得将此事傳出去,害了馬家名聲。
卻沒料,不到一月後,馬身毅亦如馬治芳般離奇消失。
又過半月,另一個連馬國奇和馬身毅都不知其曾經與此等醜事有關的族中子弟,步了馬治芳、馬身毅後塵。
那族中子弟的家人倒是仿佛知道自家事,咬死了人只是跌下山崖摔死、屍骨擡不回來,躲去山裏辦了白事,死不承認與馬治芳那老匹夫有關……馬國英私底下氣過也就算了,捏着鼻子裝了回糊塗。
上個月,馬國奇也沒了。
誰也說不清還得多少人陪葬才算完,馬國英不得不松口命人去請高人。
高人請來,卻又損了個馬修永,馬國英簡直想将馬治芳那老狗屍骨找回來鞭屍。
直到現在,馬修竹被馬修永遭遇吓破了膽,馬國英這個被折騰了好幾個月的族長才了解到內中細節。
“去年過年時,修永哥跟我說,帶我去看個新鮮玩意……當時我忙着去白雲縣長見識,沒有跟他去。”
“過出年來,修永哥又跟我說,我再要不去,那新鮮玩意就沒得見了。我當時無聊,便說跟去看看……”
馬修竹說到此處,停頓了下,才膽戰心驚地道:“我跟修永哥過去時,走到半路……修永哥拉我躲到路邊林子裏,我問他作何,他說……國奇叔過來了,那人嘴巴不牢靠,不要被他撞見……”
“他拉着我在林子裏蹲了半個時辰,國奇叔走了,他才拉我從林子裏出來……”
“又往山裏走幾步,就……就在南邊那片林子下面,以前治芳太爺家用來堆煤的煤窯裏,我、我看到了修文哥家媳婦……”
“修文哥得痨病死了,我明明聽說他媳婦回娘家改嫁去了,沒想到,沒想到……”
“當時……當時修文哥媳婦看着已經不行了,我說這麽放着人怕不是要死,修永哥卻說她要死也不是我們害的,不要緊……”
“你放屁!”修永他爹馬國華聽不下去,暴跳道,“馬修竹,你是不是看修永沒了往他頭上扣SHI盆子?!我家修永哪裏是這種人!!”
“閉嘴!”馬國英喝止弟弟,黑着臉沖馬修竹道,“繼續說!反正你心裏清楚,假話騙住我們沒用,要死也是你死!”
“我沒亂說,真就是這麽回事!”馬修竹白着臉辯解道,“我和治芳太爺根本沒說過話,他恨我家酒樓不讓他賒賬,哪會拉攏我?真是修永哥帶我去的!”
“我、我當時看不下去,就跑了……後來我、我想着……她反正已經沒得救了,我要是說出去……又要得罪治芳太爺,又要得罪修永哥,我、我就沒敢說……”
“過正月十五,我想着這麽冷的天氣,怕修文哥媳婦熬不過去……”馬修竹擦了把冷汗,道,“我就卷了卷鋪蓋,準備趁夜偷偷送過去……”
“可等我到時,修文哥媳婦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給誰拖去扔了……”
“我在周圍轉了轉,沒看到新墳頭,也不曉得是不是沒挖坑埋,讓山裏野狼拖走了……”
“等過了正月,治芳太爺人不見了,他家裏人找到那處煤窯,又一批批人過去查看……我怕被人曉得我也去過那地方,說不清楚,我就……我就什麽也沒說……”
馬修竹說到此處,泣不成聲,也不知道是在懊悔自己當初見死不救,還是害怕那個妖魔變化的小寡婦連他也記恨上。
族長馬國英一言不發。
大廳內衆人神色各異。
沉默半響,馬國英嘆了口氣。
“修文媳婦就是……妖魔,會吃人的妖魔。你們把那妖魔逼得做不成人了,她就要來找你們複仇。”馬國英神色複雜地道,“明日,就這麽原原本本地告知燕家兩位高人。”
“大哥!修永都已經死了,有什麽錯他也還了,你還要他死後被人戳脊梁骨?!”馬國華悲憤地道。
“那不是你教的好兒子嗎!”馬國英拍桌而起,“若他是修文,是他媳婦被人害了,你再來與我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