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熟悉！恒清的身影早已隐入鏡中，可泠風卻仍舊沒有回神。
方才那一幕真的好熟悉。好像也曾有人在離開時突然轉身，對着她說過一句：“等我。”
可那人是誰？泠風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她幽幽一嘆，轉身走回書桌旁。想來是自己活得太久，以前的事都記不大清了。
帝尊和蕭夫人進得鏡內，直接回到一月前的那夜。
蕭夫人推門進去前，恒清沉聲提點：“只有一次機會。”
蕭夫人點頭：“仙人放心。”說完，推門走了進去。
當時的她趁着蘭溪睡熟，便一個人走到庭中。所以蕭夫人一進去，就見到了當時的自己。
“你……是誰？”那女子一臉驚詫，這麽晚了怎麽會有人闖入？重要的是，她們長的竟然一模一樣。
蕭夫人恬淡一笑：“我是一個月後的你。”
“我不明白。”那女子搖頭，滿臉的疑惑。
蕭夫人沒有多做解釋，而是走近執起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打算明日離城，去五裏外的仙山尋那靈草。”
果然，那女子全身一僵，不可置信：“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便是蘭溪她都沒有告訴，這個人又怎會知道？
蕭夫人不答，反而勸道：“不要去！仙草附近有衆多妖魔守護，你根本拿不到。”
那女子默然，看着蕭夫人不再言語。
蕭夫人看着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眸子，心中有些擔憂。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或許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因為她竟猜不出當時的自己在想什麽。
愈是猜不出，便愈是害怕。
“千萬不要去。”蕭夫人緊緊的攥着她的手，身子一陣陣的顫抖：“你若去了，會害死蘭溪的！”
“那裏妖魔衆多，蘭溪會為了救你失了性命，這定不是你想要的，不是麽？”蕭夫人愈發激動的勸道。
直到這時那女子才動了動，眼中流露出絲絲哀戚：“我不想讓他死。”可是她也不想忘記他，離開他。
蕭夫人懸着的心稍放：“所以千萬不要去冒險，一生一世陪在他身邊不是很好麽？”
那女子輕點了下頭。她本就是要一生一世，甚至永生永世陪在他身邊的！
蕭夫人輕舒口氣，擡手撫了撫她的發頂：“回去吧，他在等你。”
那女子果然聽話，轉身回了房。
門外。
恒清靠在門邊，擡頭望着滿月，目光沉沉。
門漸漸打開，蕭夫人滿臉欣喜的站在他面前：“仙人，我成功……”
沒待她說完，恒清已站直了身子：“不，你失敗了。”
若是成功，當時的她若是改變了心意，那麽就在她踏出大門之時，他們便能離開鏡子回到現實。
可是，他們卻還在這裏。
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她并沒有改變自己當時的心意。
……
泠風一直坐在桌旁，擡首緊緊地盯着半空中的連心鏡，額上有點點汗珠滲出。
越來越近，越來越多了。她能夠清晰的聞到越來越重的妖氣，越來越濃重的血腥之氣從四面八方向這裏圍攏過來。
雙手緊緊的握起。她出不去，但是她想，外面連心鏡的光應該是很美的罷。南海大帝的鎮海之寶，一經開啓便會有一道幽藍色光芒直沖雲霄，再配上恒清獨有的紫金光芒，兩束光交織在一起，定是美不勝收的吧！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他們仍舊沒有任何要回返的跡象。
耳邊已斷續傳來一衆妖魔不停攻擊結界的碰撞聲。許是緊張到了極致，她竟漸漸的放下心來，早已握成拳的手松了松。
緩步走到半懸在空中的鏡子旁，輕聲一笑：“若我真的守不好，便把命賠給你罷！”
話音剛落，耳邊便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泠風回眸四望，果然看到右側的結界已經變得透明，想來再受不了它們的一擊了。
眼看着一只修行應有萬年以上的麒麟站在遠處，凝聚了妖力，猛地從口中噴出一個火球，熊熊的烈火撲面而來。
幾乎在結界破了的瞬間，泠風用上自己全部的法力，将連心鏡罩在自己所下的結界內。
妖魔從破了的洞內紛紛擠入。泠風冷冷一笑，此時的她不再是恒清身邊那個膽小愛哭的小丫頭，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一界之主。渾身早已散發出冥界冥王應有的那種冷傲威嚴的氣勢。
因着結界稍斂了鏡子的仙氣，所有妖魔一進來，便都直沖着她撲了過去。在他們眼中鼻中，只能
看到她一個人，也只能聞到她一人身上那純正的仙氣。
她手執索魂鞭，衣袖翻動，鞭落一妖随之魂飛魄散。
只可惜，她的法力有限。支撐着結界還要鬥着這批源源不斷的妖魔，她早已感到體力不支。
苦笑漫上唇角，若是當初自己沒有日日偷懶，而是聽洛洛的話潛心修行，那麽今日又怎麽會落得如此狼狽？
一只蛇妖在鞭下灰飛煙滅的瞬間，她擡頭，正看到那只火麒麟蘊了妖力，一團大火從口中噴薄而出，直沖着連心鏡的方向而去。
泠風來不及多想，飛身閃到鏡子面前。千鈞一發至極，揮鞭擋下了這只火球。只是火星四散，一簇小小的火焰猝不及防的直飛向她額間，瞬間隐沒。
泠風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一只利爪從旁伸了過來眼看着就要劃上結界。她又是一驚，一個側身護到連心鏡前。那利爪從她的背部一直劃到腰間，頓時鮮血淋漓。
“看來，我真的要把命賠給你了……”她面色慘白，凄婉一笑。凝力回身一鞭下去，幾只小妖慘叫着消失。
頭如火燒般疼痛，背後的傷更是疼的她直不起身。站在鏡前，眼看着又是一團火焰飛來，卻早已疲憊的無力去躲。
而且她不能躲。多挺一刻，恒清便能多一刻的時間。火已飛到近前，泠風閉起雙眸，一滴淚滑落至唇角：“對不起，恒清……”
恒清帶着蕭夫人到達山腳時，那女子已經上了山。
“在這等我。”他吩咐，一閃身便到了山頂。
山頂衆妖齊聚，中間圍着一位手足無措滿臉慘白的女子，正在七嘴八舌的吵着，這女子應該被誰吃掉。
恒清仗劍猛地出現在這女子身旁，冷嗤一聲。
“救、救救我。”那女子見到身旁的人，一把扯過他的衣袖，淚眼婆娑的祈求。
“下山去尋蘭溪，和他一同離開！”恒清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輕而易舉的向前一抛，将她扔出了妖魔的包圍。
那女子連忙點頭，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後，才手忙腳亂的下了山。
衆妖魔見他放走了獵物，都氣的雙目血紅的撲了過來，恒清不躲也不動，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它們，眼中滿是嘲諷。
直到他們聚攏，他才冷哼一聲：“不自量力！”
手擡，劍過，不過瞬間，衆妖已消失無形。
轉過身，眯眼望了望不遠處那閃着淡金光芒的靈草。右手一揮，草已穩穩的落入掌心。
剛要下山，便聽到身後傳來一沙啞的聲音：“大帝要這仙草也毫無用處，不若送給老身……”
恒清潇灑轉身：“本帝若不與呢？”
眼前之人，渾身烏黑閃着亮光。恒清的眸光冷了冷。
那妖大笑，聲音甚是驚悚：“不知大帝要這仙草何用？”
恒清挑眉，颠了颠手上的草：“回去送與我家娘子吃着玩。”
一句話惹得那妖勃然大怒。它在這守了仙草近萬載，都不能得到，而今日，竟然有人如此輕易的取了仙草，還說吃着玩！雖然這位是東荒大帝，但無論如何，它也不願讓這靈草被輕易拿了去。
驀地現了原形，化作一條巨蟒朝着恒清飛了過去。
萬年巨蟒。若是他的法力沒有減弱，殺了他簡直是輕而易舉，只可惜……看來需要速戰速決了！
恒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仗劍迎上它的攻擊。不過數招，他便看出了破綻，劍尖直指巨蟒的眼睛刺了過去。眼看着就要刺中之時，劍身卻猛地一顫，劍尖沿着巨蟒的臉部擦了過去。
巨蟒一痛，尾巴掃來，正撞上恒清胸口。
恒清眉頭稍皺，持劍退開兩步。
劍身劇顫，糟了！泠兒有危險。
“哈哈……”在他怔愣之際，巨蟒大笑，得意之色頓現：“素聞東荒大帝劍術無人能敵，竟不想而今連刺都刺不準麽？”
恒清心下焦急，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薄唇輕啓，幽幽吐出四字：“到此為止。”
“你說……”他沒明白他的意思，剛想問個清楚卻見眼前紫金光芒大盛，劍身高懸幻出無數長劍，将它圍在中間。
“不、不要……”他大驚失色，高聲呼喊。
冷笑泛上唇角，恒清手上一動，四面八方的長劍從各個方向刺入巨蟒周身。不過瞬間功夫，巨蟒已灰飛煙滅。
收了劍，恒清飛速下山。此時他的腦海中想的，心中念得，只有一人——泠風。
她有危險，正在等他去救！
“泠兒，一定……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