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完結了哦~~
恒清，從此你我便如這泥人一般，恩斷義絕。
只是這恩能斷，義能絕，那這情呢？與他的情是否也能如此輕易的了斷？
救起你的人，是恒清。
他守了你，整整三日三夜。
玉峰他難道在騙自己麽？不然為什麽前幾日還守着自己的人，今日卻娶了別的女人。
待下一個月圓之夜，我同泠兒一同去凡間看花燈，可好？
怎會不好呢？她一直期盼着。可是今日，泠風擡頭仰望，月圓，人卻也圓了。從此，唯留下她一人，孤孤單單。
渾渾噩噩的下了山，站在雲上向下望着，凡界一片花燈璀璨。心仿佛受了蠱惑一般，她撤下法術去了凡界。
剛一下雲，她就覺得這裏有些熟悉，可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是哪裏。
寬闊的大道兩旁，懸挂着各式各樣的花燈，漂亮的緊。她一路走一路看，跌跌撞撞之間無意中竟看到了一盞繡着鳳凰的花燈。
那鳳凰，真真是栩栩如生。
“姑娘，可要買個燈麽？”小販在她耳邊詢問。可她卻只是定定的盯着上面那只鳳凰，恍若未聞。
當年他站在輪回臺上，她讓他選一個去投胎，他那時幾乎想也沒想的就選了鳳凰。鳳凰，他是喜歡鳳凰的麽？
可是喜歡不喜歡，又與她有什麽關系？
“姑娘。”小販順着她的目光，将她盯着的花燈取下，遞了過去：“姑娘可是想買這個？”
泠風回神，苦澀一笑：“我買了，他就能是我的麽？”
小販瞅着她，神色怪異：“當然。”
“不是！不是！”泠風猛地一把将燈打爛，燈內燭光因夜風一吹瞬間熄滅：“他不是我的！再也
不是我的，不是，不是……”
小販許是被她這發了瘋的模樣吓到，竟然沒有因為她打碎花燈而索要賠償。
泠風繼續向前走，腦中越來越不清晰。迷糊間，腳下似被什麽絆了一下，身子一斜她也沒有掙紮，直直的就要倒下去。
一雙手臂正巧伸來，扶住了她。
“姑娘，你無事吧？”這聲音有些蒼老，泠風迷蒙的看了他兩眼。
眼前的老者，白發飄飄白胡細長，好像在哪裏見過。
二位将來定能接下美滿姻緣，老夫在此先恭賀二位。
呵，泠風嗤笑，她記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為他們捏泥人的老頭麽？美滿姻緣？他是從哪裏看出他們能結下美滿姻緣的？
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起，她猛地揪住老者的胡子，凄厲一笑：“你騙人，你騙人！你們都騙我！”
她的力氣很大，将那老者的胡子拽的生疼。老者眉頭緊皺，伸手同她搶着胡子：“老夫、老夫哪裏騙姑娘了？哎呦！”他痛呼一聲，眼瞅着泠風手上用力拔掉一撮胡子：“姑娘有話好好說，先把手松開。”
松開麽？泠風愣了兩秒，真的将手松了開來。可是自己卻腳步踉跄，老者又要伸手去扶她。
“走開，不用你管！你們都騙我、騙我！”她一用力将老者推到一邊，自己又漫無目的的晃悠着向前走去。
老者被她推的連連後退，眼看着頭就要撞上身後的石階，性命堪憂之際，他只覺得身後有一股力量硬生生的推着他站了起來。直到他站穩，那力量才漸漸消失。
心驚之餘，他擡眼，正看到一人身着黑色錦袍從他身前走過。他一怔，這個人不正是陪着那個女子一起來捏泥人的麽？
泠風的酒喝的有些多，以至于一直有人跟在她身後都沒有發現。
進了一片樹林，似是力氣用盡，她靠着一棵樹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恒清，我恨你……”淚水早已濕了臉頰。
在身子滑倒在地之前，一道身影快如鬼魅的閃到她身側，伸手将她抱在了懷裏。
“泠兒……”月光下，她面色慘白淚痕斑斑。恒清心上一緊，擡手輕柔的為她擦着餘下的
淚，“對不起。”千言萬語到口中，卻只能化作如此蒼白無力的三個字：對不起。
客棧。
恒清浸濕了手帕，輕輕的擦着她的臉頰。
她睡的很不踏實，似乎一直在做着噩夢。
“不要，不要走，恒清，不要丢下我一個人……”她躺在那裏，緊閉着紅腫的雙眸，無意識的低喃。
恒清抓過她揮舞的手攏在掌心，聲音早已沒了往日的低沉，反而染了絲喑啞：“我不走，泠兒，我在這裏。”
他低頭，将臉埋入她掌心，“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明知道是在騙她，可他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似是真的聽到了他的承諾一般，她竟然放棄了掙紮，靜靜的躺在那裏，連皺着的眉頭都已開始緩緩舒展。
良久，恒清聽到她的低語：“恒清，我恨你。”
恒清面色一白，唇角勾起抹苦笑：“……好。”
可誰知，她不過是停了一停，又繼續道：“可是恨，終抵不過愛。”
恒清，我恨你。可是這恨，終是抵不過對你的愛。
恒清眸光一閃，低下頭抵着她的額頭，呼吸相聞，可他卻直覺的心酸。不舍的伸手撫上那思念已久的面龐。良久，才在她耳畔低聲道：“泠兒，原諒我的自私。”
他是自私，自私到便是自己死了，也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這是他許給她的承諾。第一次，承諾她的事，他做不到了。因為，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換她的永世無憂。
次日清晨，泠風悠悠轉醒，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忍不住睜眼望了望，卻在看清來人時，一怔。
“醒了？”淩霄一臉嘲諷的走了進來。
泠風不答，掀被下床：“是你送我來的？”昨夜，她分明記得自己進了一片樹林。
淩霄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可有時不回答，反而确定了別人的想法。
泠風不喜歡她的笑。很多時候，她總覺得淩霄的笑不只是嘲諷、怨毒，似乎還有其他的東西。可她卻看不清楚。
所以相比之下，辛瑤與九盈的笑便明朗的多。
辛瑤……一想到她的名字，心上又竄過一陣刺痛。昨夜已過，她已經是他的妻子。而他們，永生永世在無可能。
用力的甩甩頭，将又漫上的眼淚努力的眨回去。擡步繞過淩霄，直沖着門走了過去。
“這就要走了？”淩霄伸手，為自己斟了杯茶悠閑地喝着，“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與中原大帝一家，與恒清、離洛之間的糾葛麽？”
泠風腳下一頓。
“想你也做了四萬多年的冥王，應是知道三生石是做什麽用的罷？”
泠風一直沒有說話。但是淩霄的話卻一字一句的都聽進了心中。自己與中原大帝一家，中原大帝、帝後、小月，他們都是她愛着的人。雖然他們一直把她誤認為是他們失蹤的女兒，但這幾日來的照顧，她早已把他們看的比親人還要親厚。
而自己與恒清、與離洛。離洛身為北澤大帝，卻無怨無悔的在幽暗的冥界陪了自己四萬多年，照顧自己保護自己，還常常受自己欺負，可他卻始終沒有怨言。
可恒清……泠風深吸一口氣，不要再想起，不要再想他……
三生石，看盡前世今生，她又怎會不知？多少癡男怨女，想在忘卻的前一刻再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一生，愛過的人。可是她卻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像他們一般，站在三生石旁，來看看自己的前生。
“去看看吧！”淩霄放下手中茶杯，邪魅一笑：“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說完也不等泠風回答，便一閃身，離開了客棧。
意想不到的收獲？泠風閉眼苦笑，天上地下于她來說，最意想不到的就是：恒清會成了親，可是娶得人卻不是自己。難道她看過之後，還會有比這更意想不到的麽？
心動了，她知道；她會去，她也知道。但是，不是現在。
記得早些回來。
若是每日都能吃到風兒做的糕點就好了。
其實，她還不是孤單一個人。至少，在那裏，她曾答應過一個思念女兒的父親，要早些回去，要回去為他做上一盤糕點的。
不論明天會發生什麽，只要今日她還活着，那麽承諾過的事，便一定要做到。
騰了雲回到中原。到了雲陵山頂，日已偏西。
剛一下雲泠風就看到站在門邊，急的眼眶都紅了的帝後。
“風兒，你回來了？”帝後一看到她就幾步迎了上去。也不将她細看便一把把她緊緊的攬在懷裏，“你吓死阿娘了，阿娘以為你……”
泠風鼻子一酸，莫名的說道：“阿娘，我回來了……”
其實，昌黎知道她說同小月一起去凡間是騙他的；昌黎也知道，收了她身上的術法，她最先做的一定是去東荒見恒清。
知女莫若父。
可他知道卻還是做了。該來的總歸回來，躲避，永遠不會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而且，他昌黎的女兒，向來都是最勇敢最堅強的。所以他知道，便是放了她讓她去，她也一定會回來！
只是回來時，注定帶回一身的傷痛。
□□內芳香陣陣。昌黎、帝後和泠月都有些憂心忡忡。反倒是泠風臉上挂滿了笑意，端着一碟桂花糕走了過來：“快來嘗嘗，是我做的好吃，還是帝後做的好吃。”
“小月，你那是什麽眼神？”泠風抱怨的看着身旁的泠月，伸手拿過一塊糕點喂給他：“快吃！”
泠月沒有吃卻猛地背過身去，他雖然已經竭力的忍着，但泠風卻還是知道，他哭了。
“阿姐做的，一定沒有阿娘做的好吃。”他随意道掩下心中傷痛，“阿姐那日做糕點，差點沒把咱們的屋子燒了。”
泠風倒吸一口涼氣，一張拍在他後腦上：“你個臭小月，亂說什麽實話！”她雖然竭力的讓自己輕松起來，但他們……實在是不太配合。
慢慢的，泠風低下頭不再說話。
半晌後，似是打定主意一般她猛地站起身子，向着昌黎和帝後兩人直直的跪了下去。
帝後一驚，趕忙起身去扶：“風兒，你這是做什麽？”
泠風不着痕跡的避開帝後的手，向着他們二人拜了三拜：“求二位收泠風作幹女兒。”
竟是為了這個？帝後與昌黎對視一眼，昌黎上前伸手扶起她：“好好好，別說是幹女兒，親女兒我們都認！”
泠風一笑。一日一來她第一次抛去僞裝笑得那樣開心：“風兒拜見阿爹阿娘。”
“好了好了，快起來！”帝後心疼的扶起她：“傻風兒。”
泠風繞過他們二人徑直走到泠月面前，蹲下，擡頭沖着他做了個鬼臉：“小月，快喚姐姐。”
泠月愣愣的看了她半晌，才賭氣似的道：“我不是一直在喚你阿姐麽？”
“那不一樣！”以往都是自己懶得糾正他才任他那麽喚的，而今日，她是心甘情願的想聽他喚她一聲——阿姐。
四目相對，泠月似是明白她的用意一般，唇角微挑，輕聲喚道：“阿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