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蔔術子費盡心思,一番花言巧語終于說動知縣将他暫時釋放,命幾名衙役押解他回客棧,親眼看着他對付妖怪。

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得鎮上人盡皆知。一時客棧附近人滿為患,熙熙攘攘擠滿了來看除妖的本地百姓。

蔔術子要了香燭黃紙,朱砂雞血,便在客棧門口擺起香案,開壇作法。

一時間陰風陣陣,朱砂寫畫的黃紙符漫天飛舞。蔔術子圍着香案手舞足蹈,狀若瘋癫。時而俯身下拜,時而突然跳起,仰着頭沖着天空指手畫腳,口中念念有詞。

人群裏,白楚才原本和王七一起走。誰知道越往客棧這邊人越多,兩人不知不覺之中走散。白楚才一邊往前擠,一邊在人群裏搜尋着王七的身影。不知不覺便擠到了靠前的位置。

一眼就看見蔔術子在那發瘋。

白楚才瞧得有趣。

狐族遍布天下,互相之間也常有往來。中華大地,各個地方的術法千奇百怪,有的狐族遇到了便會記錄下來,然後在族群之間流傳。白楚才從小耳濡目染,除了本身修習的法術之外,還了解不少古怪的偏門術法。

但是,蔔術子這是在做什麽,他一時之間還真的看不出來。

他歪着腦袋琢磨了半天,忽然聽見邊上呵地一聲輕笑。他扭過頭一看,只見一個打扮褴褛的道士朝他擠了擠眼。

這個道士,一頭亂發用一根樹枝胡亂挽成發髻,大夏天身上還穿着一身多出露出棉絮的破棉襖,腳上卻沒有穿鞋。他一身塵土,臉上也被泥糊得黑黑灰灰。但是仔細看去,便能發現他五官俊秀,雙目如電,眼神銳利直透人心。

白楚才與他視線對上,心頭沒來由地一跳,慌忙移開目光。

他這才發現,這髒道士身邊還有一人名道人。這名道人比他的同伴高些,颀長俊逸,只穿一件月白單衣,腰間用一跳淡黃絲縧系着。頭發半束半披,發髻卻是用一把斷了半截的木梳固定住。

發覺白楚才正看着他,道士回了一個微笑。

說起來也怪,這道士長相雖說俊秀,卻也并不是多麽絕色。但他這一笑,白楚才只覺得心裏說不出的舒服。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對方再笑一笑。

那道士被白楚才毫不掩飾的目光盯得尴尬了,不自在地別過臉去。倒是他邊上那髒道士嘻嘻哈哈地笑着:“師兄,這小狐貍看上你啦。”

Advertisement

這輕飄飄一句話,髒道士說得輕巧,白楚才卻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汗毛都炸了起來。

一股恐懼感突然從心底蹿了上來,他後退兩步轉身就想逃,剛一擡腳就撞進了一個人懷裏。

他擡起頭,只見那髒道士伸展雙臂抱住他,笑嘻嘻地問:“小狐貍,你要上哪兒去啊?”

白楚才試圖掙脫,但是箍着他的兩條手臂如同兩根鐵條一般紋絲不動。

他正準備施法逃脫,突然一股寒氣順着他的脊梁骨直沖上頂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駭然的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而那髒道士的身影漸漸地越變越大。

但是很快,白楚才便發覺,不是對方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他被那道士施法強行變回了原形。

不知道是不是髒道士做了什麽手腳,四周的百姓沒有一個察覺到這邊發生的事。

白狐貍渾身僵硬,被髒道士兩手托着腋下舉着,連尾巴尖也不能動一動。

他第一次遇到這麽無能為力的情況,不管這髒道士想對他做什麽,他現在都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任對方宰割。

因為恐懼,他止不住地發抖。髒道士立刻發覺了,把他舉起來,看着他的眼睛:“小狐貍,你好像很怕我?”

白狐貍抖得更厲害了。

“仲離,別吓唬他了。”悅耳的聲音如春風化雨,與此同時,白楚才感到一只手撫了撫他的腦袋。

這只手帶來一股暖流。白狐貍舒服得嗚了一聲,僵硬的四肢終于又恢複了知覺,只是還軟軟的沒有力氣。

叫做仲離的髒道士順勢把吓壞了的白狐貍交到了師兄手上:“季冬師兄,我只是跟他開個玩笑而已啊。誰知道楚楚丫頭無法無天,這小狐貍膽子卻這麽小。”

季冬笑了一笑,低着頭給白狐貍順毛。白楚才從頭舒服到尾巴尖,晃晃腦袋,看看季冬又看看仲離:“你……認識我姐姐?”

仲離點頭,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白楚才跟他視線一對,剛定下來的心又是一緊,嗚地一聲用尾巴蓋住了腦袋。

季冬連連搖頭:“仲離,你一身罡正道法恰是妖類的克星,白小弟修為不深,你就別欺負他了。”

使壞被抓包,仲離倒是一臉坦然:“這小家夥跟他姐長得太像了,我忍不住啊。”

季冬無奈地搖搖頭,安撫了小狐貍一會兒,施法去了他身上仲離下的禁制。白楚才變回人形,感激地看着季冬,回過頭來沖着仲離龇牙。

仲離得意洋洋地回了個鬼臉。

雖然認識的經歷不是那麽愉快,不過白楚才也明白了這兩個道士認識姐姐,并且沒有惡意。

仲離問他為什麽在鎮上,白楚才一扭臉裝沒聽見。季冬把問題重複了一遍,白楚才就乖乖把為什麽下山,什麽時候下的山,下山後的經歷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

說到跟蔔術子之間的過節,仲離聽着聽着覺得不對頭:“照你這麽說,這算命的現在應該是作法收妖了,可是他擺的根本不是收妖陣啊?”

季冬注視着蔔術子設置的香案,過了一會兒,點頭補充道:“豈止不是收妖陣,這人所使用的法術,根本與降妖除祟搭不上邊。你看他舉手投足之間邪氣充盈,說是邪魔外道也不為過。”

仲離躍躍欲試:“我去拆穿他!”

“稍安勿躁。”季冬勸住師弟,問白楚才:“既然這人是沖着你朋友來的,你們可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白楚才點頭,踮起腳尖,湊到季冬耳邊小聲地說起了王七的主意。

王七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蔔術子堅持說客棧裏有雞精,那麽只要證明姬無畏是一只普通的野雞,蔔術子便無可抵賴了。

白楚才之前已施法傳音,與姬無畏悄悄見了一面,解了對方身上的封印。恢複法力的姬無畏跑到附近山頭抓了只錦毛野雞僞裝成自己,丢進了客棧裏。

這樣一來,客棧裏有的就只是一只真真正正的普通野雞。

他們倒要看看蔔術子這一次還能想出什麽借口給自己脫罪。

季冬認真聽着,總覺得有些不妥,但到底哪裏不對,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他又朝蔔術子看去,只見那裏香煙缭繞,朱砂畫的符大半已經落到了地上,只剩下寥寥幾張還在空中飄舞——顯然法術已經到了尾聲。

對方使用的并不是道法,那些朱砂黃紙畫的自然也不是道符。季冬一開始就沒認出來符上寫的是什麽,當時他沒有在意,顯然他又仔細去看,忽然覺得符紙上的圖案有些眼熟。

他看着蔔術子将三點雞血點在一碗清水裏,然後含了口水,第一口噴在香火上,第二口噴在半空中。

“不好!”季冬腦中靈光一閃,驟然記起了這是什麽法術,“他要跑!快阻止他!”

可惜已經遲了。他話音還未落,蔔術子第三口水已經噴在了滿地黃符上。只見一股黑煙原地騰起,煙霧過後,哪裏還看得到蔔術子的人影。

“仲離,追!”季冬第一時間祭起追蹤術,腰間絲縧滑下,落地化為一條金鱗燦爛的細長金蛇。金蛇盤在地上,昂起蛇頭,往左右八方吐了吐蛇信。忽地一扭身,如離弦之箭一般往某一個方向竄去。

師兄弟兩個緊随其後,如風馳電掣,須臾之間已成了遠處兩個小小的黑點。再一眨眼,連黑點也已經看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仲離-《種梨》

季冬-《寒月芙蕖》

=========

我覺得,我的起名技術還可以搶救一下……

換了專欄圖,依舊是緣來如是大人出品~于是依舊打滾賣萌求包養~看倫家可愛的包子臉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