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許仙番外(二)
我從未想過竟會在藥會上再遇白公子。
我欣喜若狂,沖出候場草棚,攔住正要離去的白公子一行。他見到我先是疑惑,繼而在我提醒下記起了清明那日湖畔之事,我正要追問他是否與那白姑娘相識之際,卻被追出來的夥計拉了回去,匆忙中只得約他會後再見。
我心神不寧地考完試,從賽場出來,疾步跑到茶棚。白公子并未食言,果然等在那裏。我幾步趕至他身前,先施禮致歉,又寒暄過幾句,正要轉過話題,卻不料被那安茗绶打斷。我心下一陣懊惱,忍不住轉身相譏,不料卻教他反諷回來。我被他噎得滿面通紅,正不知如何還口之際,幸得白公子出言相護。誰料那安茗绶卻抓住話柄,要白公子到他詞會上拼才學。
我不由義憤,搶過話頭代為應邀。
腹有詩書氣自華。
我本以為卓然如白公子,必定是飽學之士,卻未曾過想他并不擅攻詞。我尴尬至極,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只得一味致歉,但求白公子不要惱我多事。
他只皺了皺眉,便将此事帶過,又轉而問我那日藥會上究竟要問何事。我心中一喜,看了看周圍來往的行人,便請他三人随我移步茶肆。
直至步入茶肆,我才忽然想起白公子與我只見過幾面,并無幾分交情,若要問這種事,弄不好便會失之魯莽。但事已至此,我又不好再蒙混過去,只得努力招呼茶保上茶,又将幾樣點心介紹一番,再問那茶水是否合他口味,直攪得那與白公子同行的陳青沉着臉打斷我的話。
我避無可避,只得吞吐着問了。
果然,白公子并不認識那位白姑娘。
我早有所料,但仍抵不住心中悵然。從茶肆辭別出來,我恍惚間又走到了西湖岸邊。
暮春已過,正值初夏。
柳絮絲絲,逐風而飛。
“春盡絮花留不得,随風好去落誰家。”
——難道我與那位白姑娘,此生再也無緣了麽?
這一日,藥堂內患者不多。我理過前日藥方,便幫着夥計看方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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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公子,你明日休沐可有什麽安排?”
我正拿着藥方核對藥材,順口答道:“我要去西湖。”
“西湖?”那小夥計奇道:“這幾次休沐,許公子次次都去西湖,可是在找什麽東西?”
我一呆,遮掩道:“也不是找什麽東西,我去探望姐姐一家,路過而已。”話一出口,我不由一慌。這幾次休沐,我都未曾再去過姐姐家,她已是托人送了幾次信來。這些,店內夥計都是看見了的。
“我聽說許公子可是接連幾次休沐都未過湖了啊……”小夥計遲疑道:“我本想着……”
我心中着慌,不由打斷道:“我是未曾過湖。這幾日忙得昏了,記混了……”正說話間,李店主喚我過去,我如蒙大赦,向那夥計道了聲歉,匆匆跑開。
次日休沐,我早早起身收拾過一番便想往姐姐家去。
我心不在焉地同店內夥計打過招呼,出了藥堂後門,拐上街市。
這一日天氣略有陰沉,與那日我搭那白姑娘的游船過湖之時頗有幾分相似,我不由停下腳步扶住一棵綠柳,望向湖面。
自三月中旬與她在湖中一遇,已過去了月餘。當日,那白姑娘說已在臨安城中尋到了要找的人,也許此刻她正在城中某處宅邸……不知,她是否還會再到湖上泛舟?
我正望着湖面出神,忽覺有人在我肩上一拍,笑言道:“許公子好雅的興致。”
我茫然回頭,正對上一張俊逸爽朗的笑臉,我不由一呆,回想了一時才道:“你是……陳……陳公子。”
他點點頭,邀我去茶肆一敘,我一轉頭看見白公子,頓時想起上次冒失莽撞問人親眷之事,心下一陣尴尬,正要拒絕,卻不料被那陳青抓住衣袖拖起便跑。我先是一陣怔愣,随即推辭掙紮,奈何那陳青卻充耳不聞,兼之他力大無比,雖只拽住我衣袖,卻教我掙紮不開。正慌張無措之際,他擄着我拐進一間茶肆,一把将我推進雅間,又硬是将我按在首位上坐了。我正待發火,不料他卻施施然向我行了個禮,笑道:“在下唐突,許公子勿怪。”
我一呆,尚未回過味來,那白公子便追了進來。他先瞪陳青一眼,又一臉歉然地代人致歉。我火氣頓時消了一半。
那白公子溫文爾雅,知理明禮,又為人謙遜寬和。他先賀過我在藥會上的成績,又與我談起醫學故事。那随同白公子一道而來的小童邱靈也不時向我問些醫學藥理之事。我與這二人相談甚歡,便不再理會那粗魯無禮的陳青。
“八月仲秋,還是以飲菊花茶為妙。”我放下手中茶盞,向白公子說道。
三個月前,白公子邀我到他府上教授邱靈藥理,我見白公子為人可親,邱靈又聰明伶俐一點就透,便欣然答應。自那之後,每逢休沐我便自備藥典,到白公子府上為邱靈授課講解,一教便教到了現在。
白公子點了點頭,微笑道:“許公子說的是。”
坐在他身旁的陳青聞言擡頭瞟了我一眼,看了看我手旁的清茶,又看了看我,再轉眼看了看白公子,撇了撇唇角,才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自那日我被他拖入茶肆之後,每次再見他,他都要給我臉色看,想是那日我走之後他遭了白公子訓斥,心頭尚有餘恨,但又礙于其兄長情面不好對我發作。
我不由一笑,與白公子閑談過幾句,見陳青眉頭越皺越深,略一思忖,便起身告辭。
白公子與陳青是為表親,我雖不好插手管人家兄弟間的事務,但也不願讓他二人因我生嫌。
從白公子府上辭出,我拐進巷內一間小鋪,想要買些需用的雜物帶回去。正低頭挑選間,忽然有人碰了碰我手臂,我轉頭,只見一名常在巷內出入的男子正看向我,他見我擡頭,向我問道:“這位公子,你與住在巷口內的那位白公子相識?”
我微微皺眉,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那男子見我點頭,追問道:“他住的那間院落曾是鬼宅,你可知道?”
我尚未答話,鋪中的夥計便代為答道:“這還用問,這位公子既與那白公子相厚,自然也是知道那宅院底細的。”說完便轉眼看向我,似是期待我點頭首肯。
我心頭微惱,不由斥道:“胡說,世間哪有什麽妖魔鬼怪。”
那問話的男子挑眉,“呦?你還不信吶?我自小就住在這條巷內,還能騙人不成?”他見我瞪他,繼續道:“你還別不信,那間宅院每逢晚間風起,或是雷雨之夜便會傳出女子啼哭之聲,這是我親耳所聞。”
“我也曾聽到過。”店鋪夥計接過話,向那男子道:“我聽人說,早年間那院落中曾有人枉死?”
那人點頭,“确是如此,幾十年前那宅院內住的是個商戶,後來那商戶的小妾不知為何吊死在梁上,自那之後那院落內便開始傳出鬼泣之聲。”
我正欲再次駁斥,那店鋪夥計人突然插言道:“哎!此事說來也怪。那位公子搬來之前,我值夜時還總能聽見那宅院內有女鬼哀哭,自他來了之後,這鬼哭便突然沒了。”
“可不是!”那鄰人接道,“我要說的正是此事。”那人忽然轉向我,問道:“這位公子,你常在那間院落出入,可曾看見他們房內放着捉鬼用的物事?”
我一呆,繼而怒道:“白公子人品卓絕,祖上乃是懸壺濟世的醫藥世家,怎會是那裝神弄鬼的巫婆神漢之流!?你們……”
那商鋪夥計見我動了氣,忙出言截道:“是是是,這位公子說得有理,那白公子一看就是飽讀詩書的文人學士。說不得就是這位白公子命格好,有貴氣,那女鬼一見他便再不敢出聲了——話說回來,此次那宅院住進來的幾位倒個個都是出色的,我聽人說就連巷外老李家的姑娘都動了春心?”
那鄰人輕蔑一笑,接道:“他家姑娘不就自恃長得标致一些,便一天到晚想着要攀高枝?——做夢!莫說別的,就憑她家開得那間小食肆,又會有哪家富貴公子能瞧得上她?”
那商鋪夥計點頭道:“說得就是,與其癡心妄想,倒不如尋個老實人過踏實日子。”
那鄰人似是未聽,轉頭向巷內張望了一番,又看向我,堆笑道:“說起來我與您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我曾到益生堂抓過藥,遠遠見過您一回,您必是不記得我了。”他又向巷內看過一眼,複又轉過頭來神秘道:“說起來,您常在那鬼宅出入……就沒覺得那幾人有什麽怪異之處?”
我一噎,瞪他一眼轉身便走,不料卻被他抓住衣袖。他在我身後急切道:“公子莫走。我是一片好心!那院中幾人個個面如冠玉,又一搬進來便教鬧了幾十年鬼的房子不複鬼泣之聲,說不得他們就是鬼怪變來的呀。”
我轉頭看他。此人雖也長衫儒袍,但形容猥瑣,絕非良善之輩。我不由斥道:“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你……你定是嫉妒白公子人品。”我說完甩開他便走,一路疾行回到藥堂。
白公子清俊靈秀,竟也招小人妒恨。
此等小人,着實可惡!
作者有話要說:吶,我打算三章之內結束許仙番外,然後開始連載正文。
話說,下一章的番外會比較長,我又沒有存稿,所以..所以..明天大概更不出來了..【表拍~】但是後天晚上八點半之前,我會更上來很肥的一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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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露一下~下章不會少于5000字~
PS:長琴真是帥呀【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