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言
白素素見許仙望着安菲桃離去的方向微微發呆,笑道:“許公子好福氣,許夫人知書達理,禮貌周全。不愧為榮安堂安店主之女。”
許仙略展雙眉,轉向白素素客氣道:“哪裏。賤內不知禮儀,多有怠慢了。”說着仍請白素素、陳青二人入了座,道:“白公子那日究竟是何病症?可已全然安好了?不如……還是讓在下號個脈,好歹診個平安。”說着便探身向前。
陳青見許仙又提,不由挑眉,“許大夫,那日我白兄只是難忍暑熱,歇過之後已然好轉。”話畢略頓了頓,又偏頭看了看白素素,對許仙扯唇一笑,咬牙道:“有勞許大夫費心了。”
許仙轉眼看了看陳青,略向後縮了縮,笑道:“在下也只是擔心……”
白素素含笑接道:“在下并無大礙,只是幼時體質虛弱,近年後雖有好轉,但仍易感暑熱罷了。”
那許仙聞言又看了看白素素,再看了看陳青,放下手道:“既然無事,在下便放心了。”
白素素一笑,又為端午禮數不周之事再致了一番歉意,那許仙卻并不以為意,轉而笑道:“在下近日事忙,常跟在安店主身側學些藥堂細務。今後……”許仙略頓了下,環視一圈,見花廳內并無旁人,才繼續道:“今後每月只能往白公子府上去三、四次。”再看了看白素素,又補充道:“但店內事務,在下斷不會耽擱。”
白素素見許仙神情中頗有得意之色,道:“這也無礙。許公子能得安店主倚重,實乃幸事。”話畢略抿了抿唇,便起身相辭。
許仙略留了幾句,見白素素堅辭,便随他二人一同出來,立于門前相送。
白素素與陳青辭別許仙,走出巷口。那陳青略回頭看了看,皺眉道:“許夫人為人尚好,許仙卻太不知足。”
白素素淡然道:“他只是個普通人。”見陳青看向自己,一笑,道:“普通男子想要的無非兩樣,一是紅顏知己,二是身家事業。只不過,人與人不同,那有自知之明的,便是得不到想要的,也會珍惜當下,安然知足。那不自知的,則眼高手低,得不到便滿腹怨氣。”說着一嘆,又道:“許仙身無長物,又無父母高堂,唯有聰明勤謹而已,安店主看上的恐怕無非也只是這幾點。只可惜……”
那陳青似聽非聽,不知忽然想起什麽,低聲笑了一陣,道:“他莫不是心中仍思慕白兄……”
白素素向他瞟去一眼,微微一笑,道:“也有可能。”
陳青被自己口水一嗆,掩嘴猛咳了一陣。
白素素含笑拍了拍他脊背,帶他拐進一間茶肆,尋了個幽靜角落坐了下來,道:“難得出來一回,今日便逛一逛再回去。”說着招呼茶保上茶,又見廳中人多,便叫那茶保搬了個屏風過來以做遮掩。
過了一會,茶水上齊。白素素舉起茶盞略嘗一了口,向陳青道:“我雖到臨安已有一年之久,卻不知城內有什麽好玩的去處。一會還得随陳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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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尚未轉過彎來,追問道:“白兄知道?”
白素素一笑,“我自然知道。但此事多說無益,還是……”白素素話未說完,便聽屏風外有人一嘆,道:“安二公子被其父押在榮安堂內不得出來,詞社也已有半年未曾再聚,依我看是要散了。”
白素素挑眉望向屏風,只聽另一人接道:“怎麽?趙兄近日可是得了什麽好詞,急着于我等共賞?”
白素素與陳青所坐一桌為茶肆角落,二人左側是牆壁,牆上做了假窗,窗下擺了盆香花。右側稍遠一些則是另一桌客座。白素素二人落座之前,那一桌原是空的,只不知何時便有人坐了上去。
那趙銘印笑道:“哪有什麽好詞,不過想起來略嘆一回罷了。話說回來,那安店主得了許仙這麽個伶俐女婿,還拘着咱們詞會會首做什麽?”
另一人蔑道:“那許仙看上去憨得很,哪裏稱得上伶俐?”
趙銘印道:“郭弟有所不知,我聽元慶說,許仙在藥學上似乎還有幾分聰明。據聞,那許仙這幾個月跟在安店主身旁很是得了不少誇贊,硬是把咱們詞會會首也比了下去。”
郭千尺酸笑道:“安公子也有不如人的時候。”二人略頓了頓,似是舉茶共飲,不一會,那郭千尺又道:“話說回來,那安二公子也過于清高了。想那榮安堂偌大一份家業,便是不能寄予他名下,但若是能執掌過來,将來一切事務還不是全憑他說了算,那安茗疇又能算得了什麽?”
趙銘印輕聲一笑,道:“安二公子有功名在身,自是聞不慣榮安堂內的銅臭味。說起來,咱們會首既無心藥堂,那安店主又何苦押着他硬學呢?倒不如放他出來松散松散……”趙銘印略一停頓,嘆道:“安店主不肯放人,詞會無人做東,可是叫我對那大宋坊的塘栖老鴨害了相思病了。”
那二人笑了一陣,郭千尺又道:“安二公子也是,不過是幾本藥典,幾枝子草根,背一背認一認就是,這又有何難?若非他硬是不肯流俗,又豈能讓那許仙爬上來?這下可好,許仙進了門,安店主也仍是不肯放他,他不是一樣要在藥堂裏日日與那些窮學徒為伍,何苦來哉?”
趙銘印冷哼一聲,道:“這便是安二公子的不是了,若他早經些心,如今還能被拘住?現在可好,他出不來,倒讓咱們這些人無處可去了。”
郭千尺冷笑道:“安二公子一向自恃聰明,現下看來,也不過如此。”又一嘆,惋惜道:“安小姐性情溫婉又賢惠知理,且兼嫁資豐厚……說到底,還是白便宜了許仙那個窮小子。”
這二人細細碎碎念叨個沒完,白素素懶怠再聽,轉向陳青繼續道:“陳弟可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陳青正聽那二人嚼舌,聞言看向白素素,茫然道:“白兄說什麽?”
白素素一笑,又重複一遍,陳青笑道:“臨安城雖大,但可玩之處也都去過了,我倒沒有特別想去的。只邱靈獨愛那蘭味齋的點心,一會給他捎一些回去便是。”
白素素含笑道:“也好。”話畢便叫過夥計會了賬,與陳青繞出屏風。
那趙銘印正眉飛色舞地饒舌,見白素素二人從屏風之後走出,先是一驚,繼而似是松了一口氣,郭淵則向白素素臉上瞟了幾眼,便不再理會。
白素素與陳青出了茶肆,向禦街步行而去,二人無言走了一時,陳青忽然嘆道:“這些人真是……”
白素素偏頭他看了一眼,笑道:“前人有雲,‘以銅為鏡,可正衣冠’。其實友人亦可為鏡。這二人一個自私,一個刻薄,又與安公子相厚,倒也相映。”
傍晚,邱靈早早回到小院,進了院門便一路跑進書房,将手中紙包往白素素、陳青二人面前一擺,得意道:“田掌櫃說我聰慧又能幫上許多忙,向許師父請了我的月俸,我在河坊街素心齋買了點心,大哥二哥快來嘗嘗。”說着一擡頭,見書桌上正擺着那蘭味齋的紙匣,不由一怔,繼而失落道:“大哥、二哥……你們已經買了呀……”
陳青見邱靈一會兒笑一會兒愁,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忍不住笑道:“是呀,不過那點心已讓我們吃光了,正覺不過瘾,你帶回來這個倒是正好。”說着伸手拿過邱靈買回來的點心包,拆開油包底紙,拿出一個丢進口中,笑道:“好吃。”
白素素一笑,“那蘭味齋的點心是你二哥特地為你帶回來的,我們還未用過。”話畢自陳青面前紙包中撿起一枚素點吃了,道:“不過,邱靈所買點心,心意自是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詞會上白素所吹笛曲,可以參照額爾古納樂隊的《鴻雁》【寫那段的時候我把那首歌聽了好幾遍,好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