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致歉
安茗绶砸完保榮堂的第三天,許仙親自抱了賬冊簿記來到小院與白素素報損并致歉。
白素素将許仙迎進書房,分賓主坐下。陳青照例坐在一旁,舉着一本書冊聽二人會賬。
那許仙報完損失合上賬冊,道:“好在貴重藥材皆不在前廳,因此損失并不巨大。另外,除當日踩爛的藥材外,另有一尊銅秤臺被摔壞,其他便沒有什麽折損了。”說着一停,換上一副歉然的表情,道:“此次損失皆因我而起,便算在我名下,待到年末結清紅利時坐扣就是。”
“也好。”白素素颔首。她雖是為報恩了緣而來,卻也無意處處縱容許仙,讓他養成敷衍塞責的性子。該他擔的,她也不願全攬在自己身上。
白素素見許仙不再言語,想了想,說道:“當日我已囑咐過田掌櫃,不論何人問起此事都不要予以答複,望許公子同樣遵行。”
許仙正有兩分走神,此時聞言一愣,脫口道:“這是為何?”
白素素道:“安茗绶為許公子舅兄,而此事說到底也是因家事而起,不論解釋與否對許公子、安二公子,乃至對保榮堂和榮安堂都無益處,不如便絕口不提。只要知情者不說,旁人過段時間也就淡忘了。”
許仙回過味來,忙應道:“白公子說得是,只是……”他略一遲疑,問道:“保榮堂內尚還好說,但榮安堂那邊……”
白素素微微斂眉,“不論誰提此事,只要保榮堂內無人應答便是。事關兩家藥堂聲譽,榮安堂那邊大致也不會再提此事。”
許仙點了點頭,遲疑片刻,愧疚道:“前日之事,都是因我……那安茗疇才去藥堂內亂砸。若非我……也不會惹得二舅兄生氣。我當日不在這邊,連累白公子代我受過,我實在是……實在是……”
“無事。”白素素想了想,又道:“此事我雖已叮囑田掌櫃不要對外分辯,但還望許公子再對店內之人提點一番。畢竟上次在下是以友人身份出面平息,不如許公子說出來更能讓店內的掌櫃并夥計們聽了入心。”
許仙忙點頭應是。
白素素繼續道:“藥堂的賬冊簿籍,我想留下看一看。”見許仙神色疑惑,一笑,解釋道:“前幾日在下家鄉友人來訪。他是做藥材營生的,家中又在官府中說得上話,因此販運藥材的稅負程費要比別家略低些。我想留下賬冊看上一看,若是值得,或可從他處購藥。”
許仙釋然,“既是如此,白公子将賬冊留下便是。”
白素素點頭一笑。
那許仙飲了一口茶水,望着手中的青瓷茶盞神情悵然地出神片刻,忽然轉向白素素問道:“白公子到臨安已經一年有餘,保榮堂如今也已步入正軌,為何卻還不将家眷接來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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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素看他一眼,想了想,答道:“內子體虛身弱,不适旅途勞頓,且在下族中又有長輩代為關照,不急于這一時。”
許仙張了張嘴,神色忽有幾分黯然,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陳青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翻着游記,聽那許仙問話擡頭瞟他一眼,略想了想,笑道:“許大夫,許夫人身體可好些了?”
許仙一怔,旋即道:“已經好些了,只是還有些虛弱,她……”
“許大夫既要照顧許夫人身體,又要費心我白兄家人團圓,真是辛苦了。”陳青不待他說完,便勾起唇角微微笑道。
許仙一愣,張口無語。他看了看陳青,又看了看白素素,解釋道:“我是想起內子……”話未說完,忽然一頓,臉上帶了幾分失落。又向白素素道了幾回歉,便心事重重地起身作辭去了。
白素素将許仙送至院門處,看着他走遠。
許仙今年已經二十有二。此時的男子雖盛行晚婚,但二十二歲才成親也已是極晚的了。而婚後他與安菲桃的第一胎便因他而落,他心裏失落懊悔自然是難免的。
她目視許仙漸行漸遠,轉回身正對上陳青一雙含情的眼睛,她不由向他一笑,繼而垂下眼簾從他身側走過,進了書房。
三日前,他們在水鏡前分開交握的雙手。之後,她與他都沒有再提起那日的事,也沒有因此變得更加親密。
白素素雖對他有情,但心中總有揮之不去的顧慮。陳青性情直率愛憎分明,做事又直來直去。她雖對他有所忠告,但她擔心以他的性子若她真的遇到法海,他仍是會在她身處險境時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陳青跟着她進了書房,仍在她對面坐下,拿起游記翻閱。
白素素拾起賬冊,搖頭淺笑。
初來時,她孑然一身毫無顧慮,而今……她擡眼看了看陳青,陳青也正望着她。她仍是向他一笑。
而今,因為有所牽挂便不由自主地瞻前顧後,猶疑不定了起來。
她又搖搖頭,甩開無用的思緒,專心地看起賬冊。
白素素花了兩天的時間,将保榮堂的賬冊簿籍重又理了一遍,仍還了回去。
她雖想将保榮堂收回出售,但此時時機不對。
經過前幾日砸店一事後,坊間正是流言紛紛。且許仙名義上還是保榮堂店主,若是賣掉藥堂少不得也要将他牽扯進去,又兼之那些觊觎榮安堂的藥材炮制秘法和“臨安第一”牌子的大小藥堂,或是在等着觑空抓保榮堂的錯處,或是在等着借事生非占保榮堂和榮安堂的便宜,故而保榮堂暫時也還動不得。且于是出售一事就這麽擱置了下來。
過了半個多月,甚嚣塵上的流言蜚語漸漸平息。安茗疇象征性地責備過許仙後,便不再有所動作。而安家那邊對安菲桃滑胎一事,也在打了那白玉三十板子之後便輕輕揭過,不再提起。
白素素心中有疑,卻又理不出頭緒,正當她想要再去榮安堂一探虛實之時,一張請柬送到了小院中。